白夫人身子抖得像落叶,不过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愤怒。
“你、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白水滟笑容可掬的说:“我已经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老爷,你快来评评理,我不想活了。”白夫人马上呼天抢地的喊道:“老爷,快帮我教训你这大逆不道的女儿啊!”白老爷只顾把玩着手上的夜明珠,才不管她的鬼吼鬼叫。
白夫人如泼妇般的拉扯他,“老爷,你还不替我管教一下你这个不孝女。”
“你到底烦不烦?”白老爷很不客气的用开她,他才不会为了她而得罪好女婿。“贤婿,不知道你家住何处?作何营生?”
司徒狂鹰冷淡的睥睨他,“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咱们不会再见面了。”他还不清楚白老爷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你应该懂,不要奢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白水滟冷笑,甜腻的对身畔的男人说:“相公,咱们走吧!”这一声“相公”换来司徒狂鹰怪异的一眼,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称呼他。
“贤婿,咱们以后好歹是一家人。”白老爷不肯死心的跟在后头。
白夫人一脸气结,脸色由白转青。
“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咱们以前为什么都不曾发现?”白玉虹闷闷不乐的怨道。
白玉蝉嫉妒的咬着手绢,“为什么她人长得比咱们美?命也比咱们好?她不配,我才是元配的孩子,应该是我得到最好的。”
“二妹,咱们出去给那贱丫头‘送行’。”她要白水滟下不了台。
两姐妹头一次团结起来联手对付狡猾的敌人。
???
白府外停了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篷车,因为有女眷,所以不适宜骑马赶路。
就在司徒狂鹰等人步出大门,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有名中年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出来,见到白水滟的脸,犹如见到久违的亲人,马上认出她的身份。
“三小姐?你是三小姐对不对?”
白水滟见她满脸风霜,依稀还认得出当年的长相。
“奶娘?!”亲娘生下她之后,因为身子虚加上没有奶水,于是求白老爷请了一个奶娘回来,在白府待到白水滟十岁左右才被辞退,对白水滟来说,她等于是她第二个娘。
“我果然没有认错,你跟你娘一样都是美人胚子。”妇人涕泪纵横的说。
白水滟真情流露的泛红了眼,“奶娘,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今天我要跟我家相公离开这里,往后你自己要多多保重。”
“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真是替你娘高兴。”妇人来到司徒狂鹰面前,恳求的说:“水滟的娘很早就去世了,在家里又得不到亲人的关怀,往后请你好好疼惜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司徒狂鹰的酷脸上露出一丝动容,“我会的。”
“呃!我说贤婿,不如你们就留在家里住一晚,咱们翁婿俩好好聊一聊。”白老爷还不放弃的游说。
屈奔雷见主子的脸色不豫,为了不伤和气,便居中打圆场。“不用麻烦白老爷了,咱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现在就要出发了。”
“白水滟,你想就这么走了吗?”白家姐妹不甘被人耍得团团转,追出来找晦气,声量之大,够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你逃婚离家可是众所皆知的事,现在又跟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男人跑了,要是在外头吃了苦头,可不要回来哭诉。”
白玉蝉一脸挑衅,“大姐说的对,说不定人家是讨你回去作小的,你还傻傻的跟人家走,你也不要太得意了。”
原以为这下子白水滟会像刚才在大厅里一样反唇相稽,没想到她却用绢帕捂住唇,娇弱的倚在司徒狂鹰身上,嘤嘤的啜泣起来。
“大姐、二姐,为什么你们这么讨厌我?虽然咱们不是同母所生,可是,我一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你们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呜……”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旁人见了都为之心疼。
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乡亲,看到这一幕,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一个姑娘家说话这么尖酸刻薄,难怪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还好我儿子没娶她,否则可丢脸了。”
“原来白家的三小姐长得比天仙还美,这白大小姐和二小姐八成是嫉妒她的美貌,可是,这样欺负人家也太过分了。”
“早知道有白家三小姐长得这么美,叫我花再多的聘金也值得。”
“对呀!对呀!”
一波波的声浪不停的拍打过来,把白玉虹和白玉蝉糗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最后只好掩住脸孔,羞惭的奔回屋里去。
躲在绢帕后头偷笑的白水滟终于讨回了一点公道,心中暗忖,哼,想整她,再等八百年吧!
白老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老羞成怒之余,指着元配劈头就是一阵怒骂,“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居然说我的好女婿来历不明,还不快给我进去,以后少出门丢人现眼。”
“呜……”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顿骂,白夫人继两个女儿之后,无地自容的跑回屋里去了。
待所有人都坐上车,白老爷还假仁假义的说些保重、路上小心的话语,让外人以为他这个作爹的是舍不得女儿远嫁他乡,等把人送走,他就可以和心爱的小妾一起赏玩这两颗夜明珠,哈哈——赚到了!
???
“喜雀,让我看看你的脸。”白水滟满心愧疚的轻按一下她不再像初时那般红肿的鞭痕。
“很痛是不是?”
喜雀瑟缩了一下,“已经好多了,这点小伤不要紧,只要小姐别再抛弃奴婢就好了,这几天奴婢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就怕小姐有个万一,能再看到你,这点小伤受得也值得了。”
“我又何尝想抛下你,只是当时我没办法想太多,与其拖你下水,不如我一个人吃苦就好,就算要死,又何必多拉个人作伴?你要原谅我。”
她吸了吸气,破涕为笑,“奴婢不怪小姐,不过,小姐能遇到司徒大爷,也算是老天有眼,还有刚才大夫人她们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
白水滟咯咯娇笑的斜倚下来,调整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只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一下罢了,算不了什么。”
“不过,以后镇上的人对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观感可就完全不同,就是所谓的坏事传千里,依奴婢来看,怕是没有人会上门提亲了。”喜雀很坏心的说:“活该!她们一个尖酸刻薄,一个心胸狭窄又善妒,这算是她们的报应。”
“其实,我也很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只是她们欺人太甚,我不得不反击。”她只想保护自己。
喜雀帮她煽着风,“小姐,你回想一下这些年她们是怎么对付你的,你再怎么作也比她们善良,若换作是我……”
“换作你会怎么样?”她莞尔的问。
“早就一人一个巴掌给她们,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喜雀凶巴巴的说。
白水滟掩嘴娇笑,“我还当你有更好的建议呢!与其动手打人,不如让她们自己打自己比较过瘾,呵呵……”
“小姐说的对,呵呵……”主仆俩笑成一团。
坐在外头操控马车的屈奔雷听见了她们主仆的谈话,不禁打了个冷颤,显然他是看走了眼,以为这位白三小姐只是个需要呵护备至的千金小姐,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忍不住瞄了一下身边一脸莫测高深的主子,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究竟司徒狂鹰娶到她是幸还是不幸?
第四章
白水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晕车,因为顾忌到她们主仆,司徒狂鹰没办法赶太快的路,长途跋涉了半个多月,道路又巅簸难走,这一路上她吐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等一行人回到了枭王堡,已经累得快垮了。
“小姐,你还好吗?”喜雀轻拍她的背,“头还晕不晕?还会不会想吐?”
她强打起精神,“我已经好多了,是不是到了?”
“应该快了。”
白水滟拍打自己的脸颊,让它看起来红润些,因为,她不想在未来的小叔和小姑面前丢脸,说什么也要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他们。
在路上,她从屈奔雷口中旁敲侧击的得知堡内的大概情况,知道司徒狂鹰有两个结拜兄弟,老二叫作韩骤,另一个则是叫韦皓庭,而韦皓庭又有个亲妹妹叫韦珊珊,据说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另外还听说司徒狂鹰有个姓楚的师妹,自从恩师去世,便将她接到堡内生活,她的性情温柔又大方,是堡里许多兄弟暗恋的对象,不必她开口询问,像是怕她误会似的,屈奔雷便再三的保证,她和司徒狂鹰只是师兄妹,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私情。
喜雀伸手阻止她,“小姐,别拍了,看你脸都红了。”
“这样看起来比较有精神,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病奄奄的样子。”她可是很爱面子的人,尤其还是个大美人,要是在众人面前出糗,她绝对会挖个地洞躲起来,再也不要出去见人了。
“小姐,你已经够美了,大家看到你都呆了,才不会注意那么多。”
被她这么又哄又夸,白水滟这才停止虐待自己。
喜雀将布帘稍微掀开收了“小姐,你看外面!”
原来外头的景物不像她们想像中的贫瘠,俨然像是一座山中小镇,有许多房舍和各种铺子,宛如世外桃源,住在此地的居民脸上的淳朴笑容深深打动了她,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篷车又行经了一段路才停下来,可以听到外头人声鼎沸,还有锣鼓乐队的吹奏声,到处洋溢着喜气。
紧跟着厚重布帘被掀起来,亮晃晃的刺眼光线倏地照进来,让人一时睁不开眼。
“大嫂,我是珊珊,快下车吧!我先带你进去梳妆打扮一下,马上就要拜堂了。”说话的人是个犹带稚气的小姑娘。
白水滟和喜雀互观一眼,压根没料到这么快,她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扶了出去,这才注意到外头简直是万头钻洞,到处挤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蒙满大大的笑容,穿着新衣服来等着喝喜酒。
“二哥,还不快点带大哥进屋换装。”一名白衣书生指挥着全场,眼光掠过白水滟那张清艳无瑕的娇颜,不由得露出赞叹的光芒,还有周围的惊叹声不断,可惜没时间欣赏。“珊珊,小心扶着大嫂,动作要快点,不要误了时辰。”
“知道了。”韦珊珊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就带着人走了,但她依稀听见司徒狂鹰的低吼。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这两个小子居然自作主张,根本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韩骤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这是老三的主意,他怕你临时又反悔了,所以,决定先斩后奏,这么多的人来喝大哥的喜酒,你也不忍心让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吧!”
“大哥既然亲口说要娶人家姑娘,早娶晚娶都要娶,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今天,酒菜齐全,客人也全都到了,还等什么呢?”韦皓庭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朝韩骤使了个眼色,“二哥,还不快帮新郎换衣服。”
“大哥,对不起了。”韩骤飞快的制住他的穴道,再联合其他身强力壮的男仆,硬是将他架走。
司徒狂鹰真要被气晕过去,脸色从头到尾都很难看,只有任人摆布,换上大红色的喜服,然后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拖到大厅,当他见到等候一旁,头盖红巾的新娘子,一时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大哥,别看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时辰到了。”韦皓庭调侃的说,示意充当司仪的韩骤开始举行拜堂的仪式。
当仪式完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震天的鞭炮声再度响彻云霄,可说是热闹非凡,唯一还处在混乱状态中的新人已经来到景汉楼,那儿经过重新的布置,显得较有人气,新房内的摆设,也到处贴满了红色的喜字。
司徒狂鹰迟迟没有走进内室,他原来并不打算这么快成亲,白水滟之所以愿意嫁给他,是希望借由他的力量助她离开白府,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愿意帮她完成心愿,等她亲身体验到枭王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不适应绝不勉强,还会帮她安排好住处,将来嫁给真正喜欢的人,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委实让他始料未及。“大爷,我家小姐在等你。”
喜雀纳闷的出来催促。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
成亲后的第一天。
“小姐,昨晚大爷出去敬酒之后就没有再回房,听说是被灌醉了,所以就暂时睡在隔壁房。”喜雀端了脸盆进来让白水滟梳洗,“听屈爷的意思,小姐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应该很疲累了,怕打扰小姐睡眠,所以大爷才没回来,小姐就别生气了。”
经过一夜好眠,白水滟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我并没有生气,其实,昨天我自己也是乱成一团,根本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能够安稳的睡上一觉是再好不过了,否则,我真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喜雀忙着说好话,“可见得大爷还是很体贴的。”
“你去帮我看看相公醒了吗?”服侍相公本就是为人妻的责任。
“大爷和屈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白水滟一愕,“出去了?”
“是啊!”
叩、叩!“大嫂,我是珊珊。”门外响起韦珊珊开朗的声音。
喜雀开了房门,“珊珊小姐早。”
“早,我大嫂醒来了吗?”
“小姐已经起来了。”
韦珊珊蹦蹦跳跳的走进内室,“大嫂早,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了。”昨天虽然一片混乱,不过,白水滟对她的印象相当深刻。
“因为大哥临时有事外出,所以要我来陪你。”她笑咪咪的在白水滟的脸上兜转不停,“大家都想早点喝到大哥的喜酒,所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来得及通知你,你没被吓着吧?”
白水滟亲热的拉着她的小手,“没有,我还得谢谢你们,这么辛苦的为婚礼张罗得这么详尽。”
“这不算什么,只要大哥肯成亲,大家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她疑惑的问:“怎么说?”
韦珊珊才张开小口,倏地又闭上嘴,伶俐的说:“还不是因为大哥年纪都已经一大把了,到现在还不娶老婆,所以大家担心他想当一辈子的罗汉脚,才会逼他赶快成亲。”司徒狂鹰曾娶过一房妻室的事,在堡里是个禁忌,所以她才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