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但是,我要你离那姓邵的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接近你只怕另有目的。”
缭绫压根听不进他的话,只当他是恶意中伤。“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做每件事都有目的?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接近我做什么?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在你心中,我真的就这么卑劣不堪吗?”他的怒气达到了沸点。像她这样的女人,他早该甩掉了,为什么又眼巴巴的跟来?是为了那两把王者之剑吗?不,应该还有其它更深刻的原因。
“难道不是吗?”她顶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赖在这里看你脸色。如果他还肯要我用过的女人,我真应该感谢他替我省下不少麻烦。”他恶毒的说。
缭绫生气到全身发抖,抓起枕头就往他扔去,“你滚!你滚!我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了,滚……”
她吼完后,便将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一向不服输的她,霎时哭的惊天动地。
※ ※ ※
一早,白薇习惯性的会先到邵厚远的房间?她俨然以他的妻子自居,服侍他梳洗更衣,照料他的生活琐事。
“二师兄,你起来了吗?”见房门没落锁,她便直接推门进去,赫然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屋内,委实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人的唇上畜着两撇小胡子,对她咧了咧嘴。
“小师妹,才两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这大师兄了吗?”
“这声音……”白薇喜出望外的叫道:“你是大师兄?天呀!真的是大师兄!你留了胡子,难怪我一时认不出来了。”
向斌大笑的摸摸胡子,“有羞这么多吗?我倒觉得是咱们的小师妹女大十八变,才多久不见,已经长成大美人了。”
她被夸的又羞又喜,“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半夜,因为不想吵醒其它人,所以就先跟二师弟暂时挤一挤,听说你们就快要成亲了,真是恭喜你了。”
“原来大师兄已经知道了,讨厌!一定是二师兄告诉你的。”白薇喜上眉梢,娇羞的红透了脸。
向斌挪揄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这杯喜酒,大师兄可是喝定了;你说是不是,二师弟?”
“那是当然,你是我们的大师兄,当然一定要到场。”邵厚远撩开帐幔下床,轻怪的瞋他一眼,想去拿挂在架上的衣服,白薇已经抢先一步,取来伺候他穿上。
“二师兄,你的脖子……”她两眼瞪着他颈项上类似咬痕的红印。
邵厚远反应更快,本能的捂住脖子,支支吾吾道:“是不是一点一点红红的?大概是被蚊子咬到的,昨晚蚊子特别多,害我一整晚都没睡好。”还是特大号的蚊子!
“可是,看起来不像蚊子咬的……”她喃喃自语。
他横了“元凶”一眼,“不要说这些了。师妹,我肚子好饿,你去看看早膳准备得怎么样,如果都弄好了,请他们直接送到房里来。”
“好,我现在就去。”心想大概是她弄错了。
向斌确定她走远了,才说:“我知道你要骂什么,不过,她也没怀疑。而且,就算让她看见我们同床共枕,也绝不会想歪,你别瞎操心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东西没到手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凡事都给我谨慎点,不要在这节骨眼才给我出纰漏。”邵厚远系上腰带,套上靴子,卷起袖口洗把脸。“道长一直派人来催,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们得快把东西弄到手。”
“软的不行,那就不如来硬的。”用头脑的他不行,但若采用武力,可是他最拿手的绝活了。
邵厚远的眼光满是不信任,“不要只会说大话,上回你也说没问题,结果不但东西没找到,又溜掉两条漏网之鱼;这次再失败,我绝不会饶了你!”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干了这么多票,哪一次失败过?现在大江南北谁没听过我夜鵩大盗的名号,还好他们没死,不然我们这辈子休想找到那两把剑,说起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邵厚远嗤之以鼻,“我可不管你以前干下哪些案子,都和我无关。这回要不是为了那两把剑,我是不可能拿擎天镖局的招牌做赌注?你最好放机灵点,不要给我出岔子,不然我会要了你的命!我是说真的,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是,邵总镖头,我一切都依你就是了。”向斌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笑笑说。
第七章
由于小少爷吵着要到外头,缭绫拗不过他,只好先来知会邵厚远一声再出去,免得待会儿他们找不到人会着急。
快走到房门前时,正巧白薇也从邵厚远房里出来。
“白姑娘,我……”缭绫的目光不期然的移到跟着白薇后头出来的男人脸上,全身的血液倏地冻僵,眼瞳睁得好大。
这男人她见过!就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
当少夫人拉下那名强盗头子的面罩时,她正好躲在井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这面孔,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是他!绝对是他!
就是这个男人杀了少爷和少夫人,他的双手沾满了严家上下十余口人的血!
可是……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和邵厚远、白薇在一起,难道……“缭绫、缭绫。”白薇连叫了她两声。
冷静!她绝不能慌。
“呃……你在叫我?”她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喔!”
缭绫背在腰后的双手抖得厉害,吶吶的说:“有……有吗?白姑娘,这位是……”他们千万不要有任何关系,老天爷!求求您不要这么残酷。
白薇面带微笑说:“他是我大师兄,姓向单名一个斌字;大师兄,这位就是缭绫姑娘。”
或许是缭绫的表情太过于震惊愕然,让他心生疑窦。
“我们见过面吗?”向斌小心的刺探。
缭绫刷白了脸,“应该没……没有才对。抱歉,我先回房去,不打扰你们了。”她感觉自己走起路来飘飘浮浮,双脚似乎没有着地。
“你们在跟谁说话?”邵厚远最后一个出来。
白薇一脸纳闷,“缭绫她今天怪怪的。大师兄,你认识她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他干笑的说,可是他越想越不对,莫非他的身分曝光了?不行,他得先确定一下。
缭绫踉踉跄跄的冲回房间,惊惶失色的打包随身衣物。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她万万料想不到他们是一伙的!邵厚远和少爷是结拜兄弟,他不可能会这么做,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严颢拉拉她的衣角,“绫姨?”
“小少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来,绫姨背你,要抓稳喔!”她蹲下身,将严颢负在背上。
“邵叔叔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他天真的问。
缭绫登时无言以对。
你的邵叔叔有可能跟那群强盗是一伙的,是害死你爹娘的帮凶之一啊!这些话一直在她舌尖打转,却始终说不出口,因为她实在不忍心破坏邵厚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我们要先走,不等他了。”
门才打开来,一张狰狞的脸孔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 ※ ※
“你们要上哪儿去?”向斌慢条斯理的问。
缭绫倒抽口气,将小少爷揽在身侧朝屋里退,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
“我们……我们要出去散步。”糟了!他已经发现了。
向斌扫向挂在她手腕上的包袱,冷嗤道:“散步需要带包袱吗?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事,心虚的想逃吧?”
缭绫冲口而出,“应该心虚的是你才对!”
向斌立刻亮出手中的环首刀,它已经好多天没有尝到鲜血的滋味了。
“喔——”他这一声还故意拉的很长。“果然让我料中了,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那天晚上,你和这小鬼躲在暗处,一定看到我的面罩被扯下来而知道我的长相,所以才惊慌的想逃走对不对?”
缭绫看到他冷血的笑脸,和他手上的钢刀,脑中就浮现少夫人惨死的模样,不禁声色俱厉的指控。
“不错,就算把你烧成了灰我也认得,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张恶心丑陋的嘴脸!严家的人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非得将他们赶尽杀绝不可?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哈……”向斌笑的双肩抖动,只当是听到一则天大的笑话。“只要能让我得到吴王夫差剑和越王勾践剑,我就能长生不老,区区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你一定知道它们藏在哪里,只要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和这小鬼一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要她不说,他就拿他们没办法。
他笑的像条阴险的蛇,正朝她吐信。“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小鬼可是严家唯一的命根子,你忍心让严家绝后吗?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
“像你这种败类所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我警告你,如果你杀了我们其中之一,你就休想知道它们在哪里。”她啐道。
向斌双眼发亮,“这么说来你是知道了?”
事到如今,她只有仰赖它们活命了。“要我说可以,不过,得等到我们平安的进了尚书府,我自然会把它们的藏身地告诉你。”
“你把我当呆子还是笨蛋?再不说,我先拿你背后那小鬼开刀,让你亲眼看看我怎么把他开膛破肚。”他骂了句不堪入耳的粗话,就砍了过来。
缭绫右足俐落的一勾,将椅子踢飞,砸向他,乘机抄起小少爷就往门口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向斌矫健的窜到门口,缭绫不得已只好又退回屋里。
“小少爷乖,不要怕,你到后面躲好。”她弯下腰将严颢放下,轻声交代几句,然后专心的对付眼前的人。
向斌冷冷的笑睨,“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个练家子,不过,没有用的,论体力,你是赢不过我的,我劝你早点把东西的下落说出来,否则,我就在你面前一刀一刀割下那小鬼的肉,直到你肯说为止。”
“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干了那么多坏事,老天爷不会饶过你的,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她咬牙切齿的痛骂一顿。
“可惜我不信鬼神,只相信我自己,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他轻蔑的嘲讽。
缭绫眼角一溜,火速的抄起椅子当武器,奋不顾身的往他身上砸去。
“你这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她大声娇吼。
“喝!”向斌手中的环首刀一挥,椅子霎时劈成两半,缭绫只能靠剩余的部分做困兽之斗。
“找死!”这下真把他给惹毛了,他左手一挥,右手作势一砍;缭绫发出一声痛呼,从左肩传来如火烧般的灼痛感,几乎让她痛晕过去。
“唔……”好痛!
她肩膀上不断淌下的血吓坏了幼小的严颢,“绫姨、绫姨……”
“不要担心,我没事……”缭绫口里这么说,但心里明白,这下什么都完了。
向斌将刀尖指向严颢,恫吓的说:“再不说出来的话,我就在这小鬼身上也砍一刀。”
缭绫好强的昂起下巴,“你敢!”
“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的,要试试看吗?”他挑挑眉。
“你敢动他一根寒毛,你就休想我会告诉你。”她紧紧将小少爷拥在怀中,血液的迅速流失让她头昏。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昏倒的时候,一定要撑到最后。
向斌禁不起人家的激将,“好!那我就砍给你看……”
“住手!”邵厚远一进门刚好见到他举起环首刀,情急之下,就朝他背后一剑刺进去,“不准你伤害他们……”
向斌身体抽搐两下,凸起眼珠偏过头,“你……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杀他的人竟然会是他!
“大师兄,怎么会是你?!”邵厚远佯装震慑的叫,将剑用力的自他体内抽出,鲜血如注般狂喷。“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大师兄,为什么?”
向斌哀嚎一声,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目眦欲裂的表情像要吃了他。
“你……你……”倏地,他冲上前想和邵厚远同归于尽。
邵厚远早有防备,巧妙的将剑尖对准他,再补上一剑,大叫:“大师兄……”
但他的眼神毫无悲痛之色,还倾过身将唇附在向斌耳畔,“我曾经说过,谁要是敢坏我的事,我就要谁的命!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不念旧情。”
“你……好狠……”直到此刻向斌才明白,他被彻底利用了。
可惜太迟了,他的眼睛渐渐的看不见了……
“大师兄!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撑着点,我马上就去请大夫。”邵厚远抱着断了气的尸体吶喊,“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谁来告诉我?大师兄……”
白薇听见叫声赶到现场,“大师兄?!二师兄,是谁杀了大师兄?”
“都是我的错,我一进来看见有人要杀害缭绫和颢儿,一时情急便出手,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大师兄,都是我的错……”他悲愤欲绝的合上向斌死不瞑目的眼皮,心中却笑着想:这种容易坏事的人,还是早点死的好,不然迟早泄了他的底。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她惊诧的叫。
缭绫强忍着肩伤的抽痛,揭穿向斌的真实身分。
“因为他就是杀死少爷和少夫人的凶手,也就是那群盗匪的首领!那天要不是少夫人扯落他脸上的面罩,让我得以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则我们全都被他骗了。”
邵厚远作出恍然大悟状,“你是说,大师兄是夜鵩大盗的首领?难怪他失踪了两年会突然跑来找我,因为他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
白薇还在震惊当中,“真让人不敢相信,大师兄会是这种人。”
邵厚远撕下衣角帮缭绫止血,痛心疾首的说:“想不到大师兄会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大师兄了。还好你伤得不重,我马上叫人去请大夫。对不起,缭绫,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害你受了伤,又差点送命。”
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邵厚远的清白,自己实在不该怀疑他。
“该道歉的是我,我本来以为……你们是一伙的……”缭绫嗫嚅的说。
邵厚远假意的笑着,“任谁都会这么想,你不要太责怪自己,还好我及时赶到,要是你跟颢儿有个什么,叫我怎么对得起严大哥和大嫂。”
“现在盗匪的首领已经死了,也算……替少爷和少夫人……报了仇……”因为失血过多,缭绫体力不支的陷入半昏迷状态。
“缭绫……”邵厚远惊道:“师妹,赶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