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抱歉了,兄弟,我们瞎了眼错把好人当成坏人,这样行了吧?”莫言懊恼地道歉。“这样吧,你丢了多少银两,我赔给你。”
“我掉的是张藏宝图,你赔不起。”
“那你还在这儿计较啥,快放过我们好追上她啊!”怪人!莫言心急得要命。
“追是不用追了,他们偷走藏宝图,便是为了贪图宝藏,会再碰头的。”他从容地开口。“而你们放虎归山,令我从此身陷险境,就必须负起保护我安危的责任。”
身陷险境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虽然藏宝图被盗,可路线他早记在脑子里,既然不放弃继续寻宝,下来他便得随时面对与贼人打照面的危险。
“喂,这说不通喔!你遗失藏宝图在先,面临险境早已是必然之事,就算我们没插手,你的处境一样危险,跟我们哪有关系?”莫言推托。
“哼,总之我见不得你们捅了楼子之后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他耸肩,继续说道:“耽搁了这么久,我想你们要追也追不上了,这趟寻宝之路你们非得走一趟。为了信,也为了责任。”
浪情云话说得难听,可事实上,这提议对自己也不见得有好处。谁知道他们兄妹俩到头来是否会利欲薰心,反噬他一口?
然而,他就是不想与眼前的小姑娘失之交臂,没了相识交心的机会。
“阿语,妳怎么说?”可恶!他的话语让人无法反驳,而他看着妹妹的眼神令他感到不是滋味。
真想一走了之!大不了自己假造阿爹的笔迹再写封信。可是行吗?那么做便表示自己毫无担当,不是男子汉。
莫言心想,就让阿语决定吧!若她不肯应允,那么他便可以走得脸不红、气不喘,反正阿语本来就不是“男子汉”。
“是我们错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就这么决定了。”莫语骄傲地拍拍胸脯,展现出毫不推搪的泱泱气度。
“那、那就这样了──”莫言双肩无力地垮下,真想一头撞死。“带路吧,兄弟。”
“浪情云。尊姓大名?”他问。
“莫言、莫语。”莫言淡然回答。
不能问吗?浪情云纳闷地望着两人。
“我是莫言,她是莫语!”白了他一眼,莫言没好气地说道。
“喔──”浪情云轻笑出声。“名字特别,人也特别。”他指的是两人的发型,视线亦在莫言、莫语的头上停留。
“特别个头!”兄妹二人同时吼道。
“呃……”浪情云扁嘴,不好再多问。
“浪什么的,你藏宝图掉了,路怎么走你还记得吗?”莫语道出心中疑惑。
浪情云灿灿笑起,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儿姑娘,浪某记忆力惊人,地图全清清楚楚地刻划在脑海里了。”
她好可爱!那句“浪什么的”喊起来真是好听!
语儿?莫言好想吐!谁准他这么叫阿语的?呸!
心中很是不快,他极具占有性地搭着莫语的肩,挑衅地瞅着浪情云。“带路啊,浪大侠。”
这是怎样的情结?莫言连想都没想过。
第三章
“哗,浪公子你懂的真不少!”莫语满脸敬佩地听着浪情云诉说他走遍大江南北的所见所闻。“真是厉害耶,连西域你都去过。”
才几个时辰,莫语对浪情云的印象完全改观,就连称呼也亲切多了。
“哪里、哪里,人总是要经历一番,方能长智慧。其实,这一路我也是费心摸索、跌跌撞撞地走来。”浪情云谦虚说道。
真开心她爱听自己的游历。瞧,她的神情如此专注,让他忍不住想将自己数年来寻宝的精彩旅程,尽数与她共享。
浪情云热爱寻找宝藏,只要听说哪儿有宝可寻,他便往哪儿去。
虽说有些传闻纯属空穴来风,可是这五年来,他的收获亦很可观。珍奇异宝对他来说已不稀奇,如今他最渴求的是一些失传的剑谱秘笈及无数埋藏在某山、某谷的神兵利器。
“怎么,要历经跌跌撞撞才能长智慧么?”莫语怀疑他的说法,因为前日她虽未遭雷击,可让那大树的火屑烧了头发,也没有因此变得比较聪明啊!“很痛耶!”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浪情云。
“噗哧!”独自走在后头的莫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他是极不开心的。
他嫉妒浪情云多彩多姿的生活经历,也气阿语一副对他颇为崇拜钦羡的模样,更恼自己明明对姓浪的咬牙切齿,却又偏偏忍不住竖耳偷听他所见所闻的矛盾心情。
现下,他心情好多了。
阿语最怕人家说她笨,不管是明说或是暗指她都厌恶。这下好了,他倒要看看浪情云如何告诉阿语,她误解了所谓“跌跌撞撞”的意思。
“呵呵!”浪情云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臂膀。“的确很痛。妳瞧,这道像蜈蚣似的疤痕让我明白,遇着了发狂的野兽,千万不要逞强。”
莫语既单纯又天真,他愿意依她的想法去解释,去启发。
浪情云并不认为她的问题愚昧,反而为她周遭的环境束缚了她的慧黠而感到惋惜。
“嗯嗯,我了解你的意思。”莫语兴奋说道。“好比我和我哥哥的头发使我懂得,打雷的时候绝对、绝对要远离大树及水边。”
浪情云爱怜地点头。“嘿,我的经验让妳多了点小聪明,而妳的经历亦使得我多学了一件事。所以,往后妳只管用多听多问的方法求得知识,跌跌撞撞的事让别人去就好,知道吗?”
原来这便是他们兄妹俩发型特异的原由……
“知道了。”莫语回应的同时,不自觉地回头望向莫言。然后,她对他投以最灿烂的笑容。
哥哥好辛苦喔!他懂那么多,教导她那么多,原来都是跌跌撞撞换来的。莫语决定,等阿爹交代的事情办妥后,她一定要煮一顿丰盛的大餐,好好的犒赏哥哥。
“笑得这么白痴做啥?别想要我为妳跌跌撞撞。”莫言愠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喔。”晶灿笑容不变,莫语不甚在意地蹦至莫言身旁。“哥,我舍不得你跌跌撞撞。”她亲密地勾着他的手肘,甜甜说道。
闻言,莫言但笑不语,心头的快意简直无法言喻。
至于同行的浪情云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倒是不以为意。兄妹嘛,感情好自是应该。
“对了,语儿姑娘会泅水么?”浪情云问。
“会啊,怎么了?”
“待会儿咱们得涉水过河。”
“啊?没便桥或别的路可走吗?”莫言叫道。要弄湿衣裳耶!真是麻烦。
浪情云摇头。“没有。除了涉水,无路可走。”他讽刺道:“难不成莫兄弟你不会……”
“呿,你想太多。在水里我宛若蛟龙,还怕你跟不上呢!”
“是吗?届时便可见分晓。”浪情云同他杠上了。
到了河岸,浪情云首先走入水中,而莫语正想跟上,不料却让莫言给拦阻了下来。
“做啥呀,哥?”莫语不明白哥哥的举动。
见着了河水,莫言一脸的郁结。“妳等等,哥绑个竹筏让妳坐着渡河。”
该死的,阿语若下水,岂不表示她会湿了衣衫?岂不表示自己又要脸红气喘?岂不表示那个姓浪的也会瞧见阿语湿透的身躯?
不行、不行,他不准那家伙看!
“呵,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忘了我会泅水么?”对于他难得的体贴感到惊喜,莫语心里头甜滋滋地说道。
“哼,妳不记得妳很丑吗?”他轻斥,鼓起勇气瞟向她突起的胸部。
“呃……”莫语扁嘴,好想哭。
她自卑地砍下藤蔓,沈默的帮忙捆绑他费力搬来的枯木。
“怎么了?”踅回河岸的浪情云对于他俩的行径感到不解。
他们不是会泅水么?
啧,不就是为了提防你那双贼眼吗?莫言面色不善的白了浪情云一眼,不愿多费唇舌。
“哈、哈哈……这河挺宽的,我会怕。”莫语心虚地解释着。
“这样啊,来,藤蔓给我。”浪情云弯身蹲下,与莫语合力将木筏绑得又牢又紧。
见他对阿语如此体贴,莫言一股怒气又冲上脑门。
噫,他究竟是怎么了?何以如此见不得别人对阿语好?以往的他绝不是这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呀!
☆ ☆ ☆
过了河,莫言仔细打量莫语,对于她仅湿了鞋的结果很满意。“嘿,这筏真牢靠,看来我没白费力气。”
闻言,莫语苦着脸,不自觉地将背驼得像个七老八十的阿婆。
伤心呵!哥哥如此唾弃她的身材。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浪情云,老觉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似乎另有隐情,可又瞧不出是哪儿不对劲。
噫,猜不出,想不透。他耸肩作罢,决定不再去想这问题。
离开河岸,皆习武的三人均警觉到周遭暗藏的危机,因而停下脚步。
“啧,偷儿就是偷儿,改不了见不得光的恶劣习惯。”浪情云嘲讽道。
想也知道此刻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会是谁。就说会相遇的吧!现下果真是同他们打照面了!
“嗯嗯,狗改不了吃屎。”莫言帮腔。
一句恶言,将隐伏在草丛中的丁瑶及同伴给激得现身。
只见站在丁瑶身旁的男子眉头紧蹙,似压抑着极大的怒气,约莫是恼怒自己让人当成一条狗批评。
“喂,信还来!”莫语乍见丁瑶身影,火大地叫嚣。
枉她心地好,不分青红皂白执意救她,结果呢?
“没用途,让我给撕了。”丁瑶嘴角微勾,凉凉地说着。眸光溜转,在莫言脸上停留,眼角迸射出催情的媚意。
呵,这男子长得不输姓浪的呢!心地也好过他。
想起日前遭浪情云羞辱的景象她就恨。他不知道女人是要用来呵护的么?当初他若对她好言相待,别说是将藏宝图还他,甚至要她背叛师父她都肯。
“可恶!”得知阿爹的书信被毁,莫语气急败坏地举剑就要攻去。“我撕烂妳!”
“嘿,小妮子有这能耐么?”仗着武艺高超的师父在场,丁瑶有恃无恐地飞身迎击。
见莫语开战,莫言和浪情云两人亦不假思索地袭向与丁瑶同伙的揹剑男子。
兵刃相交,枯叶尘土纷纷扬起,电光石火间,丁瑶的师父林天让那眼花撩乱的剑气给骇得飞退至丈外站定。
莫言及浪情云停下攻势,怀疑地与之对望。而丁瑶惊觉师父异常的举动,亦连忙退避至他身旁,免得成为箭靶。
“毁天剑法!绝剑是小子的什么人?”林天眯眼,沈声问道。
此刻的他,惊骇之情实是难以形容。
在江湖里,他林天也算是个狠角色,可要跟绝剑莫笑相比,他的武艺就好比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个毛头小子是谁?同绝剑是啥关系?虽然他的毁天剑法还差绝剑莫笑一大截,可再打下去,要胜过自己已是绰绰有余。
“什么毁天剑法,什么绝剑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莫言挑眉,不愿承认自己与阿爹有何关联。
嘿,阿爹真的很出名喔!瞧,这两撇胡子的家伙吓得跟什么一样。
“对啊,他使的才不是什么毁天剑法,你说的那个绝剑莫笑更不是他的爹。”莫语谨记阿爹的叮咛,紧张的解释。
噗!真败给她的蠢了。这阿语哪只耳朵听见人家提到“莫笑”这两个字了?!
至此,浪情云方知兄妹二人的身分。
真想不到,他俩竟是莫大侠的传人。
“你姓莫?”心中早有答案,可林天仍顺着莫语的话朝着莫言问道。
“我──”莫言想要否认,看能否拗骗过他。
“是姓莫,可同莫笑大侠绝无亲戚关系。”莫语急急插口。
莫言真想敲她一记,可瞧她紧张的,害他好想笑。“姓什么、同绝剑有啥关系并不重要吧,老山羊?你该担心的是藏宝图是不是还保得住。”
“莫公子有所不知,这藏宝图上头可没指名道姓说是属于姓浪的,若奴家说这藏宝图是他自奴家这儿夺了去,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你信是不信?”丁瑶朝他抛了个媚眼,嗓音娇嗲。
那眼神好恶心,令莫言想起了绣铺里的李芳华。“我信──才怪。”她自阿语那儿摸走了书信,要他相信她清白才有鬼哩!
说罢,莫言再次逼近,吓得林天及丁瑶惶然后退。
可恨!林天原本还在为盗得了藏宝图沾沾自喜,万万想不到浪情云竟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要不是另外抄了副本,便是已将路线给记牢了。
适才想解决掉他这个拥有藏宝图的正主儿,免得生变,可他找来的帮手身手了得,要取其性命根本不可能。
林天暗忖未来几日仍有机会,即使杀浪情云不成,阻挠其前往寻宝地点亦是个方法。
还有,他同这个头发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家伙仇是结定了。竟敢说他是老山羊!
“哼,我林某想走,谁能留得住我?哈哈哈哈……”说话的同时,一枚烟雾弹疾射而出。
黄烟尽散,林天及丁瑶已不见踪影。
“哇!还有这招啊?”莫言瞠大了眼,对方才那遁走之术感到新鲜有趣。
“哥,阿爹的信怎么办?”莫语情绪低落地问着。
“凉拌啊,怎么办?事到如今,我只好代写书信喽。”
“可是咱们又不知阿爹信里头写些什么……”
“随便啦,只要能打动咱们未来的娘的心,写什么都好。”
“万一……”她好怕阿爹发现真相呀!
“没有万一。”
“嗄?”莫语不懂。
始终竖耳聆听的浪情云,着实受不了莫言要讲又不肯讲清楚的态度,他非得如此作弄自己的妹子不可吗?“语儿姑娘,我想莫兄弟的意思是,他会在妳爹的朋友看完信之后,便将之销毁。如此一来,妳爹自然无从得知那封书信其实非他亲笔所写。”
“喔。”经浪情云热心解释,莫语的心才稍稍放宽。“是这样么,哥?”
“对!阿语,这个浪公子的聪明才智只差我一点儿,妳有问题问他,别问我。”他语气酸涩地说道。
爱鸡婆是吧?叫阿语烦死你!莫言不悦地望向浪情云,怪他多事。
知道哥对她不耐烦,莫语黯然点头。
她的秀眉微蹙,一件小小的心事压抑在心底,有点儿难受。
那个贼女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哥?想同哥一见锺情么?
她不喜欢,不喜欢别人用那种怪异的眸光看他。
“莫兄弟,我想贼人不会就此作罢。接下来的路程恐怕是危机重重了。”浪情云说道。
对方明着来不成,想必会改用暗招。浪情云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将莫语拖入危险当中。
“我好怕喔──”莫言装模作样。“阿语,妳让那只老山羊知晓了咱们的身分,哥罚妳今晚守夜,不准睡。”
“嗄?那人不知道吧?我还特别表明你同阿爹毫无关联啊……”
“啧,三百两。”
“什么意思?”
“我要妳改名叫做三百两。”
“为什么?”
“问他。”蠢!莫言懒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