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在沙发上的冷烈,西装外套已教他丢在一旁,衬衫上方的襟口也让他解开了两颗金扣,结实的肌肉随着他规律的呼吸若隐若现,在透露出狂野的性感气息。
冷烈的嘴角有抹嘲弄,两只手臂延展地挂在椅背上,让自己的颈项舒适地贴在椅背柔软的边沿,仰着头,合着双眼的他,慵懒地开口了。
“冷凝,帮我倒杯酒。”
帮?他打出娘胎至今,可能从不知道“帮”、“请”二字怎么写吧!这会儿倒是文明得有些骇人。冷凝有丝怔忡,不过,她不会花心思去研究的;她娟秀的柳眉轻挑,挪步踱向楼梯右下方的吧台。
不消片刻,冷凝已一手端着盛满八分褐色液体的酒杯,来到冷烈的身前。
“你的酒,少总。”她没有将酒杯置于他身前的圆几上,执杯的手,停驻在半空中,望着眼前那张假寐的脸,她的唇角不自觉的瞬间勾出一抹淡若云烟的纹。
冷烈缓缓地张开眼,他没有马上接过酒杯,仰望的黑眸只是静静的,带着挑逗意味地注视着她。
这狂妄的男人!冷凝蹙起她的细眉,双眼未离开他的。她端起酒杯就嘴啜了一小口,然后诚如黑眸主人所希望的,她樱唇含酒地俯身接折他。
顺从他、迎合他、没有任何的自我思想,只是一味的任他摆布。多年来,她一直谨守着这角色,可是此刻……此刻她想让自己放纵一下,就这么一下下就好了……
所以,她的唇没有如他所期望的贴上他的,红嫩的双唇在他的上方倏地打住,冷烈发觉自己正望进一对与他相抗衡的星眸。
两道对峙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战数秒后,冷烈笑了,笑开的唇带有坏坏的邪气,暗忖,这该死的女人!他该生气的,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心中低咒、叹息。这是她内在的一面吗?向来温顺的小猫,也会有张牙舞爪的一面?这样的她,对他而言是陌生的,这女人,她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内在世界?呵!他会期待的,并享受发掘的乐趣。但是,现在他只想做他想了一整晚的事---狠狠地吻住她!
冷烈浓眉轻拱,嘴角犹是那抹在坏坏的笑。没有该有的蛮横,他探出一手,视线从未自那对隐含挑战的星眸移开,修长整洁的指尖消失在她优美的颈侧,然后压着她后脑;冷烈略施手劲,将她拉向自己;如果他的屈服能令她感到一丝快意,他不介意的,今晚的他是可以允许的。
冷凝以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换回的会是他的怒视,然而事实却不然,他的退让反教她错愕;她只能圆睁着美眸,望着他俊逸的面孔在她眼前逐渐变大。
从不让情绪出现在脸上的她,这会儿的表情该是明显的错愕吧!冷凝猜想着。
可是,就在她的唇将触上他的之际,她脑后钳制的力量消失了。
她再度失控了!冷凝满眼惊讶地望着行事向来莫测高深、飘忽难解的男人,他黑眸里那道凝向自己的炽热眼光,正无言地诉说着---吻我。
请求?不,炯亮的黑眸里,闪烁的光芒是他唯一的强硬气势,一如他惯有的习性,他是那种永远握有主宰权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更不会因为她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抵抗而有所改变。
呵!她不该感到有何不同的,他永远是这么一位教她无法捉摸、心思复杂的男人。
她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可笑,唇角带抹自嘲的笑意,以吻封住他的唇,让她唇间的香醇液体慢慢地哺啜入他贪求的口……
冷烈绝不会只是要她哺啜酒而已,她后脑再度让手的主人压住,他的舌变得挑逗,渐渐的与她的缱锩纠缠,一如往常的教她心跳加快、浑身发热。
她手里的杯子被取走了。她以为他会延续这个吻的,但事实上是,当她几乎被他炽热的热吻所吞没之际,他放开了她。
视线由他狂索的唇转向他的眸,冷凝热情犹炽的眼俯视着他的,任他探向她脸的手指恣意地抚着她微启、红肿的唇瓣,她只是缄默地静望着他。
冷烈以食指沿着她美丽的唇型轻划。今晚,他除了要她在他的唇下发热之外,他更想做一件事---
抚着她唇的手指滑下她的颈窝间,沿着单薄的肩,顺着手臂柔软的肌肤……最后他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柔荑,他的眼再度对上她的。
“陪我跳支舞。”她精湛的舞技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而他今晚才发觉,自己从未“真正”的与她共舞过。
不必经由她的允许,冷烈称不上邀请的口吻,只有独断的命令。随着他起身的同时,冷凝已在瞬间让他不由分说地拥入怀里,带向大厅宽敞的中央。
对于他的予取予求,她该说自己已习惯?抑或麻木?
内心不觉轻叹,冷凝顺从地贴着他挺拔的身躯,任缠绕她纤盈一握的腰的手臂的主人拥着自己翩翩起舞。
宁静的室内,不需多余的音乐声,曼妙的乐章,是他们两人相互辉应的呼吸声为他俩调奏出一曲无法言语、笔墨形容的相契之音,伴随他们的每一次舞动;多年的默契,使她轻而易举地紧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舞出一次又一次璀璨的绚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足迹几乎踩遍了大厅整个角落,最后,他拥着她缓步往楼上移去,
同属“冷”质的两人,一个是主,一位是仆,他们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称不上恋人,但是,他们之间却飘荡着一种气氛,一种特别的,他人无法介入的……
他们迷乱的舞步在她昏暗的房里结束了,一个三回转的动作之后,她背抵着他的胸,两手轻轻地扶持在他搂住她腰的肘臂,她低声轻喘着。
瞅着眼前白皙的颈背,凝脂的肌肤……冷烈俯下头,朝她光滑诱人的肌肤上轻啄一下。对于她挽起的发,他早已不满,于是抽回置于她腰侧的手,不动声色的探向乌丝里的发夹,但是怀里的娇躯一个转身动作让他无法得逞。
他不会喜欢她发间刺鼻的烟味与呛人的发胶味。“我先梳洗。”逃离他炙热的眼,冷凝走入浴室,准备洗去自己一身的庸俗的脂粉。
半途中,他加入她的淋浴。冷凝原本打算准备摘下莲蓬头的,可是就在她触手可及之际,由她身后窜出的强悍手臂却是先她一步为她取下。
截获莲蓬头的手,从她眼前消失。冷凝微张的毛细孔,几乎可以感受到背后那股熟悉的气流,她缓缓地转身面对他。
他无声无息的加入着实教她吃惊,几乎有那么几秒她是瞪着他的,可是一见他挑高的眉,不必多余的言语,她会意的星眸在下一刻已闪躲垂覆的眼睑之下。
在她合眼之后,一个强劲的水流覆上她的头颈,温热的液体拭去她发间的泡沫,也让赤裸着的身,顿时被那股直泻而下的暖意所深拥。
感觉他的手穿过她的发,在她发麻的头皮轻按着,穿梭发间的手,像是带了魔法般,舒适的感觉令她不觉内心轻叹……这男人啊……
他不是那种会为“某人”而去做“某事”的男人,就像他此刻的举止也因为他“自己”;他是为“自己”而做的,他就是这么一位傲睨万物的男人,所以她该为他对自己的恃宠而感到讶异。
多久了?这是他第二次为她净发,之前……呵!那似乎已是遥远的记忆了……
当初让老爷子带回组织,她其实也有过一段反抗期的。她习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视“孤独”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她喜欢在子夜里,自己一个人让孤寂啃噬她的身心,教她忘了明天还有日出。
逃离!是的,她逃离了那栋她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房子,她不愿任那群陌生人将自己玩弄于股掌间,她是适合孤独的,这是自她懂事以来一直秉持的信念。
一晚,她策划已久的计谋终于付诸行动,她逃脱成功了,虽然她明白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逞的,但是,她就像是刚夺笼而出、取回自由的云雀般,欣喜的得意忘形。
事后,他们并未如她所预测地派人寻回自己。她该高兴的,但事实不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觉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她变了!半年后,从那栋房子出走的她。已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某些地方不同了…….
于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再度踏入他的世界。
她永远记得那晚的,当落汤鸡似的自己浑身是泥的让下人带至他面前时,她以为他会狠狠的甩自己两巴掌,或是赏给她更极端的,教她无法想像的手段,毕竟她曾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残酷无情地对待背叛之人。
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遣退下人后,他只是静静的凝视她饱含戒备的眼,然后,他高大的身子由桌后走出,迎向她紧绷的小身子……
冷凝的唇角不自觉地漾出一抹淡笑。她还记得,当她瞧见俊美冷峻的他突然朝自己伸出一手时,她的反应就像一只流浪的小野猫,猛地遭受路人的施舍而全身戒备;她倏地跳开他修剪整洁的指,欲抓向她置于身侧的手的企图。
她藏起自己那双污秽不堪的小手,在背后紧紧的绞扭着---他会要了自己的一只手的!当时她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蓄势待发的身子随时有夺门而出的准备,但更教她骇然的是,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惊觉到他下一秒的企图。
几乎仅利用她眨眼的瞬间,在她尚不知发生何事的状况下,她虚弱的小身子在她惊喘的同时已凌空而起,教他蛮横的拥在胸前。他对于沾染上他衣襟的污块仿佛视若无睹,只是一迳地搂着她迈出书房的门口,而对于她踢动挣扎的身子,他的反应只是蹙眉,然后更加锁紧他的双臂。
之后,他将她带往他卧室内的浴间……
冷凝又笑了。她想,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个刚遭人由一堆烂泥中捡回来的破布娃娃,除了脏得分不出面目外,身上更隐隐散发出一股异味,逼得他受不住地亲手为她洗去一身的污秽与狼狈;当然,情况是得一边和她交谈,一边完成这艰巨的工作。
当年二十岁的他,在年仅十岁的她眼中,已是位十足的“男人”,拥有迫人爆发力的男人,能轻易地捕获五至六十岁之间的女性的俊美男人!但,那并不包括她在内!她是这样起誓的。
她不愿那高挺男人要了自己的身子,更不允许他拥有这份权利。“这男人拥有你。”虽然带她来此的叔叔是当着他的面,这么宣示地告诉自己,可她却不记得曾点头应允。所以,当时他成功地褪去她一身的累赘,她也不甘示弱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反抗有理”的伤口……
鲜红的液体沿着他手臂的肌理纹路,泄聚成一条涓流滴落在洁白原磁砖上,触目惊心的画面使她惊恐的忘了挣扎。想起自己慌乱中随手抓了什么,她不由得瞪向自己的手,只见她小不点的手正紧握着一把刀口尚淌着血的小刀!
反射性的,小刀在下一秒钟已让她惊骇地丢到一旁,飞至角落。她瞪着他无动于衷的面孔,而他只是深蹙浓眉地望了手臂上的伤口一眼,那一眼像是在说着---这在他眼中根本称不上伤口。
他根本没有打算先料理自己伤口的意图,而当时的她骇住了,为了不让他流血过多至死,她安静地任他掬着洗发精的双手搓揉着她半长不短的发……就像此刻般……这是他第二次为女人净发,她是否该为这份殊荣而感到荣兴?
冷凝不能多想了,因为搓弄她发的指已经轻触上她不觉微微勾起的唇。
睁开眼,她望入他一对炯炯星目中,挑眉的表情无言地询问着:“什么事?”霸气的黑眸,绝不容许她有一丝思绪的保留。他要知道何事激起了她嘴角的笑意,这样的她,他并不多见。
冷凝没有敛起她的淡笑,她静静地凝视他将她耳畔垂落的发塞回她耳后的肘臂---他有力的臂,接近手肘的部位,有道约莫四公分长的狭细白疤。
循着她的视线,他明了她发笑的原因了,他的唇不自觉地也弯出一抹弧度。
当年在他眼中称不上“伤口”的伤口,如今却上仅存在他身上唯一一道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疤痕……
他们的眼,在莲蓬头的水波下无言地交会了。只是既亲密又陌生的两人,此刻彼此的心灵是否也有一丝的交集呢?
她取走他手里莲蓬头,濡湿他的背,拿起沾了香浴乳的海棉浴球,她如往常般熟练地轻搓他的背、他的身……
* * *
这间浴室以正常的标准而言,称得上是够宽敞的,十来坪的空间,“浴室”中基本该有的,这里样样齐全,且是精致不菲、高贵素雅的。
象牙白的洗手台旁,置放着一只同色系的防潮小橱柜,狭长的橱身,放着各种洗涤用品与器具,包括男性的电动、手动刮胡用具与乳膏,和一件宽大的浴袍。这样的男性用品有两套,一套在此,另一套在与她卧房仅隔一门,他寝室中的浴间里。如此“多此一举”的准备不为什么,只为符合他的方便。
浴间的两人已各自套上浴袍,冷凝轻盈的身抵着犹有水气的磁砖,俏挺的臀则在洗手台平滑的一方坐下,修长均匀的双腿吊在半空中,在她头顶上方的墙面,挂有一幅用色大胆的抽象画。
她张敞的双腿垂落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两侧,大腿接近膝盖光滑的肌肤轻触着他的臀。
由软管里挤出的泡沫式液体,两手相互搓弄后,她将沾满她双手的泡沫乳膏均匀地抹上他的双颊与下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件随意打结的浴袍,在她大胆的举止下,呈现出教男性血脉偾张的画面。
呵!她何须在意,她的身子早在多年前就教这男人纳为私人物品,恐怕她自己对自身的骨骼肌理都没他来得清楚。
拭净她指间的白色乳膏,她拿起一旁的刮胡刀,抓稳刀身,沿着他刚毅的线条轻刮着。
这男人鲜少用电动刮胡刀,只因他要她为他刮胡子,甚至可以奢想为---他喜欢看她替他刮胡子的样子。
刮起下颚最后一团白沫,冷凝取来热毛巾,拭净他的脸;不知是否因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弄花他那张迷倒众女性的脸,似乎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足以用“温驯”二字来形容。
放下手中的软布,白皙若青葱的手探向他。冷凝以手背抚上他双颊与下巴的线条,感觉有无扎人的轻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