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找他算这笔帐……」程唯泽气得七窍生烟,握拳大骂。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他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否则双方闹上 台面,对海安没有好处。」诸葛纵横立刻道。
「Shit!怎能这样罢休?『天权』你得替我们出这口气!」程唯泽怒道。
「放心,我会的。」他微微一笑,看了程唯恩又道:「我该回饭店了,你们早点休 息吧!」
程唯恩忙道:「等等,你的伤还没……」
「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他以极冷淡的口吻道。
「可是……」她呆了一下,没想到才五分钟,他马上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算什么?那他刚才为什么要吻她?接吻这种事,不是两情相悦才能做的吗? 「明天我可能会需要更详细的海安资料,要请你准备。明天公司见。」他又恢复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有礼地向她微微颔首,手里拎著他的夹克,走出程家。
程唯恩心里有气,咬了咬下唇,瞪著他的背影,伥然若失。
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给她希望?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吻可以让女人雀跃,也能让 女人心碎吗? 「姊,怎么了?」程唯泽见她呆杵著,不禁出声喊她。
「没事……我们进去吧。」她转过身,僵硬地笑了笑,扶著程唯泽走进屋内。
今晚,她恐怕要失眠到天亮了。
第五章
接下来的好几天,程唯恩都看得出来诸葛纵横在避著她,要不,他在她面前就会展现一副客气得几近陌生的态度,那模样甚至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冷淡,彷佛她只是个毫无关系的……
路人。
第一天、第二天她都忍了,因为她认为人家都已摆明对她不感兴趣了,那她还一头热不是很丢脸又可笑吗?好歹她还有自尊,虽是第一次恋上一个男人,但她绝不会去勉强对方喜欢她。
但是,她渐渐发现,除了她,他却能和每个女人温和地打招呼,即使是她的秘书也得到比她还多的笑脸,而她只能像个被排挤的路人甲一样,连个眼神都盼不到!
为什么独独吝於给她好脸色?她不懂,她做错了什么得接受这样的忽视?难道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单恋他也不行吗? 终於,憋了三天,直肠子的她再也吞不下这股闷气,在一次例行会议结束後,她主动叫住了他。
「诸葛先生!请等一下。」她决定鼓起勇气问清一件事。
「有事吗?我还得整理一下相关的资料。」诸葛纵横回头看著她,眉心微蹙,表情严肃且不耐。
那天吻了她之後,他深感後悔自责,为了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他严格要求自己尽量别再和她接触,并且尽早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因此这几天已展开行动,一点点地买进海安在市面上的零星股票,并将目标锁定唐绍宗手里的股份。
只是,在这里天天都会遇见程唯恩,她的存在严重地干扰著他的思绪,他知道她的眼神一直跟随著他,那种深邃的感情他不是不懂,然而他什么都不能给,真正说来,他是个掠夺者,而她的公司正是他的目标,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可能有未来的,既是如此,又何必让这段情继续发展下去? 「不会……打扰你太久的。」他的表情让她觉得有点受伤,清丽的小脸沉了下来。
「有关海安企业的内部重整及财务规画他在刚才的会议就已说过了,如果你是要问 这些……」他斜坐在会议桌边,低头看著手中的资料,刻意提起公事。
「我不是要问这个,我只是想知道……」她打断他的话,却在出口前踌躇了一下。
「知道什么?」他抬起头。 「你那天……为什么吻我?」她紧盯著他,已顾不得自尊了,这件事不弄清楚她很 可能会永远找不回自己的心。
他心中轻拧了一下,睑上却扬起一抹轻笑。「原来你还在在意那个?那只是感谢你 帮我上药,没别的意思,若是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
再也没有比这种话更伤人的了,她脸色倏地刷白,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吻……没别的意思……只是个误会……
解释得还真清楚彻底!
「是吗?原来……是我搞错了……」她很想若无其事地、很有风度地回以微笑的, 可是话一出口,泪就涌出了眼眶,潸然滑落。
他怔然地看著她,好不容易又建立起来的心墙顷刻间全倒塌了。
「对……对不起……我的眼睛这两天不太舒服……」她很快地用双手擦拭眼泪,不 愿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可是那些该死的液体怎么擦也擦不完。
「唯恩……」他向她跨近一步,瘖瘂低沉地唤著她,可是却又连忙煞住。
这时心软,只有让事情更麻烦、更复杂而已!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她擦不掉泪水,索性掩著脸转身避开,不料脚下绊到了椅子,整个人栽向地毯。
「小心!」他想也没想就出手搂住她,及时将她抱进怀中,这一出手,心肠就再也冷硬不起来。
她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他,脸颊上还挂著一串泪珠。
他的表情变了,不再冰冷,不再漠然,而是一种她在自己脸上看过的怦然。
他对她……并非无动於衷哪!她欣喜若狂地想著。
「你真是个傻瓜,程唯恩……」他忍不住轻轻拭去那些向他抗议的泪水,那颗颗珠泪击碎了他千方百计想要防堵的闸门,那股早已在心底蠢动的情河,在瞬间便泛滥成灾,澎湃翻涌地冲激著他的五脏六腑。
爱情,果真是个顽强的敌人!至今,有谁曾经击败过它?有谁? 「为什么说我傻?就因为我爱上你?」她直视著他的眼睛,坦率地承认了对他的感情。
那个爱字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皱起了眉峰,放开她,脸色阴郁地瞪著她,沉声道:「你爱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爱我?」
「我知道你叫诸葛纵横,是北斗七星之一,是个企管顾问,这就够了!」她低嚷。
「是吗?那你不在意我的这双眼睛?你不想知道它们为何能发光伤人,为何我会拥有这种能力?」他摘下金框眼镜,尖锐地追问。
「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她当然好奇他的那双眼睛,只是,他的眼睛一点也影响不了她爱他这个事实。
「这已不是我愿不愿意说的问题,而是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秘密,我的工作,我的生活……这些,我都还没心理准备要与另一人分享,你懂吗?」他狭长的眼中有著理智与感情的挣扎。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不爱我?」她伤心地问。
他吸了一口气,将金框眼镜戴上,收拾起桌上的资料,才意有所指地道:「我不能爱你,因为我们以後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爱上我你一定会後悔的。」他阴骛地丢下这句话,便立即走出会议室。
她立在会议室里,难以理解,他明明也喜欢她,为什么却要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藉口来拒绝她? 愈想愈是气愤难平,她不甘心地冲出会议室,对著他的背影大喊:「诸葛纵横,你是个胆小鬼!」
他揽紧双眉,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
「连爱一个女人的勇气也没有,你算什么男子汉?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更加提高音量。
诸葛纵横猛地站住,转身,冷厉地走向她。
他如此把持住深受她吸引的心,为的还不是希望她少受点伤害,而她却说他是胆小鬼? 她没想到会真的激怒他,愕然地住了口,有点害怕地一步步後退。
他来到她面前,一把攫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会议室,压抵在门上,整个人凑近她,抑怒道:「你到底懂什么?不爱比爱更需要勇气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种随兴的放纵,不去爱一个人却得克制压抑,这种痛苦你懂多少?」
「你以为我不懂吗?我也努力不去爱你,可是我没办法,如果心可以任由意志控制,那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她说著奋力推开他。
「成熟的人就能控制自己的心志。」他低喝。
「而残忍的人却强迫别人的心听他指挥……」她泫然地道。
「你说我残忍?」他俊脸一拧。
「对,你很残忍,不但不敢爱,还要别人也不要去爱,你胆小、残忍又冷酷无情……」她放声控诉。
他迅速地以吻堵住了她的嘴,挟著怒气,狂烈地攻击著她柔软的唇瓣。
她竟然说他冷酷无情?这几天是谁让他夜不成眠?是谁夜夜占据他的脑海?是谁严重地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湖? 都是她程唯恩啊!她粉碎了他向来自豪的自制力,破坏了他明快的判断力,甚至影响了他最擅长的决策力……
他的整个任务和计画,很可能因她而全然改变,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带著惩罚的余怒,他首次释放了体内最原始的热情,搂著她,用力吻著她那张不知节制的小嘴。
程唯恩被他的狂野吓住了,尤其当他的舌尖霸道地挑开她的双唇,潜入她口中挑弄舔吮时,她的双腿差点虚软得撑不住。
这是那个斯文的诸葛纵横吗?这么激狂的吻,仿佛要吞了她似的,他灼热的唇紧紧压住她,她的口鼻中充斥著他迷人的、纯男性的气息,每一次吐纳,他的火热就更深一层地渗进她的灵魂。
半晌,他微拾起头,抵住她的前额,低沉地问:「现在,你还认为我冷酷无情吗?」
她摇摇头,痴迷地望著他。
看见她嫣然红唇微启,娇喘酣醉的模样时,他仅存的理智也宣告瓦解,轻捧住她的脸,他再次重重地吻了她,这回,激情中带著能将人溺毙的温柔,他与她的舌尖深深缠蜷纠缠著,久久停不了。
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如身处在风暴中心,而他,就是困住她的飓风!
但她宁愿一生一世都被他困住,成为他的俘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
不知过了多久,他陡地放开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平稳得彷如没发生过任何事。
「等我三天,让我好好想一想,并且把我的事处理一下,我会来找你。」他像在许诺,说完便走出会议室。
她独自留在会议室里,喘息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全身上下还残留著他的气息及热情。
她怎么会以为他冰冷无情呢?刚才的热吻,滚烫得几乎将她烧成灰烬,他的唇,他的拥抱,足以让她度过几千万个冬天……
只是,他为什么要她等三天?他要处理什么事?他……已决定接受她了吗? 她既兴奋又怔忡地想著,一颗心就这么悬在半空,久久无法坠地。
未来的七十二个小时,她将如何熬过去啊……
「那小子是谁?快给我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查出他的底细!」唐绍宗手掌裹著纱布,在他的办公室内来回走动,气得额暴青筋,对著他的秘书怒吼。
「可是……少爷,我们只知道他叫『诸葛纵横』,商场上称他『冷厉贵公子』,是个擅於策略布局的企管顾问,其他的一概不知……」唐绍宗的男秘书惶恐地道。
「不!那个人不简单,他绝不是普通人,他一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我找私家侦探调查他,我就不信我会挖不出他的来历!」他气得咬牙切齿。
被诸葛纵横在手掌心捅出一个焦洞,他在医院住了三天,医生却宣告他的组织坏死,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算是废了,再也动不了,也就是说,他的右手掌只剩下没用的三根指头,以後连拿筷子都有问题。
可恨哪!计画受阻,他偷鸡不著蚀把米,不但受伤,到头来还落了个把柄在别人手里,这股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自从从父亲手里接手亚洲的业务以来,他是头一回栽跟头,这教他以後拿什么脸回去见父亲? 所以,他无论如何要报这个仇,诸葛纵横伤他的瞬间眼睛所发出的光束虽然令人惊骇,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好好查一查他,一般人绝不可能有那种诡异的能力的,只要掀了诸葛纵横的底,他一定会让他再难在商场立足……
「可是,现在比较重要的应该是集团的事吧?」秘书嗫嚅地反问。
「什么?」他瞪著秘书。
「刚刚……老爷打电话来说把亚洲的资金调回美国,暂停这里的购并事宜。」
「我爸要我停止手边的工作?」他大吃一惊。
「是的。」
「为什么?」
「因为集团目前在美国的上市股票似乎有点状况,连日来跌跌不休,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有消息指出,好像有人在幕後操纵一切……」秘书据实以报。
唐绍宗一愣,脑中很快地浮现诸葛纵横冷厉的笑容,他又惊又怒,脱口低呼:「该不会是他的报复?」
「谁?」
「还会有谁?诸葛纵横啊!」他气得一拳打在桌面上。「该死!绝对不会错的,这 种把戏正是他最拿手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回美国,相信我,只要除掉他,集团就会没事的。告诉我爸,我很快就会 替他解决这个难题……」唐绍宗嘴角阴狠地扬起。
只要没有诸葛纵横,一切就会回到原点,海安企业和程唯恩都会是他的,而德莱集 团也会安然渡过这次的危机。
没错,只要没有诸葛纵横……
诸葛纵横有两天没到海安企业,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因此一直待在饭店里,思索著 有关程唯恩和他的可能性。
他一直在衡量,为了程唯恩而违背「天枢」的指令究竟值不值得,他忽然能够感受 当时阎炯为了佟心语而想背叛组织的挣扎及煎熬。
现在换成他了,他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爱情在他平衡的逻辑和原则中投下一颗巨 石,忽然间,他的生命不再是一条直线,程唯恩的出现让他的抉择有了任何可能,不过 ……选择了爱情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能够确知结果会如何。
对於商场竞争,他十拿九稳:但对於爱情,他却没个定数,只因他和程唯恩之间还卡了一个「天枢」。
两天两夜,他未曾合眼,终於在第三天清晨,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喜欢程唯恩!非常喜欢!
才两天不见,他居然已开始想念她开朗绽然的笑容,想念她的莽撞、粗心、天真、冲动……
错过了程唯恩,他的余生也许会永远活在孤寂与懊悔之中,每次和她在一起,他体内上紧的发条就能稍微松弛,她的单纯清朗,正好可以平衡他深陷在狡狯多变、尔虞我诈世界中的心性,让他忘却许多烦人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