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如果我没猜错,只要顺著光点走,就能找到北极星岛……索罗门,我想,我们就快见到北斗七星们了……到时,我会替他们准备一场特大的惊喜……保证特大的……」黑森眼底闪过一丝谜样的光芒。
第六章
第六章
卫德兰和望月星野逃出了黑森的实验室,才发现这个实验室就在巴比伦生技研究中心的地底,和之前他们所发现的实验室似乎是连在一起的……
真是惊人!
一般人岂会知道,在他们每天步行的街道下,竟有个如此可怕的变种实验室。
卫德兰怔怔地望著眼前矗立在黑夜中的巴比伦生技研究中心,有种掉入噩梦深渊的错觉。这个世界,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正不停地进行著许多丑陋违法的事,这黑暗处的正义,又有谁能去维护呢?
「北斗七星」呢?他们……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这点她无法去评论,根据她刚才听到的种种,她只能归纳出一个重点,那就是,望月星野正是一个叫做「北斗七星」的组织的一员,他的外号叫「摇光」,很显然,其他组员一定分别是「天枢」、「天旋」、「天玑」、「天权」、「开阳」和「玉衡」了!
这七个人之中,除了「天枢」,其他全是变种人,「天枢」是他们的首脑,也是救他们脱离当年那个变种实验室的人,可是,现在却证实了一件令望月星野震惊又愤怒的事实,原来,「天枢」竟是当年那个罪魁祸首应奇里博士的儿子——应栩生!
目光移向望月星野,她好心疼他所受的折磨,过去的十多年,他经历了多少的凌虐和酷刑?她可以理解他的愤恨和痛苦,那种遭到同伴背叛的震怒,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之前在萤幕上出现的那个虚拟的人形白色头颅似乎充满了哀伤……
「咳……」望月星野又咳了几声,整个人弯身呕吐起来。
他的血已经止住,可是喉咙的刺痛却渐渐往心脏处移动,整个胸腔如同著了火,烫得他连呼吸都不顺。
「望月!」卫德兰又想拍拍他的背,却被他闪开。
「快走……」他皱起眉峰,困难地说著。
他的冷淡,再加上听见他原本温润好听的嗓音变得破碎嘶哑,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望月,你的喉咙……」她哽咽地看著他。
「我没事。」他拧著眉道。
「让我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她大步来到他面前,拉住他。
「不用。」他再次挣开她,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迳自往前走。
「可是你刚才吐了血啊!」她跟在他身後,急得快哭了。
「吐点血死不了的。」他声音粗嘎又不客气。
「但……」
「你可不可以安静点?年纪大的女人就是爱唠叨!」他猝然站定,转头怒斥。
她愣住了!
他的不耐和凶样令她错愕又不解,这和平时的他一点都不一样,平常他虽然少言又尖锐,但他并不刻薄啊……
他忿忿地转身,招来一辆计程车,冷冷地命令道:「上车……」
她吸了一口气,上了後座,他也坐进车内,这时,他看见司机透过照後镜不时瞄著卫德兰半裸裎的前襟,顿时火气窜烧,也不管喉咙多痛,怒喝:「你看什麽?专心开你的车!」
司机吓得坐正乖乖开车,他则迁怒地瞪著卫德兰,生气不已。
「把你的衣服拉好!」他沉声责备,差点被乍燃的妒火灼伤内脏。
她吃了一惊,才想起衣服被扯破了,连忙紧紧抓住胸口,又羞又急又委屈地低下头。
她其实心里很难过,因为从在黑森的实验室醒来开始,望月星野就没给她好脸色,彷佛……彷佛真的很讨厌她……
车子在午夜的街道行进了不久,最後依她的指引来到她家门口,他忽道:「下车。」
「什麽?」她愣了愣。
「你快点进去收拾东西,和你母亲立刻离开此地,走得愈远愈好。」他一口气把话说完,从喉咙到胸腔已痛得他汗水直流。
「那……你呢?」她惊问。
「我……也要走了……」他转头看向远方的夜空。
自从来到纽约,他从来没有在天空中看见任何星星……
「你要回去了?」她有如失重般,坠入了慌张不安之中。
「对,我必须回去……」
「那我……」
「为了你好,把我忘了吧,就当做没见过我,从来没认识过我,去过你平静的日子……」他冰冷地道。
她的心像被狠狠抽了一记,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怎麽可以这样?
怎麽可以诱惑了她,吻了她,让她意乱情迷之後才恶劣地想甩掉她?
「是你把我扯进来,是你强迫我遇见你,认识你,现在你却叫我当做什麽也没发生?怎麽可能什麽都没发生?」她气苦地大叫。
见她失控,司机又贼头贼脑地偷窥著,他顿时火气更大,拖她下车,把计程车遣走,才一脸沉怒地对著她道:「请你搞清楚……我可没欠你什麽,卫德兰。」
她被他生气的模样震住,一时哑口。
「不过是和你玩玩而已,难道你还当真?老女人就是老女人,老是禁不起玩笑,真是!」他尽量捡恶毒的话说,只想快点把她赶走。
「你……」她小脸一下子刷白,弥漫在胸口多时的酸楚终於从眼眶溢出。「你好过分……」
他刻意别开头,不去看她受创流泪的表情,他不希望再拖累她,更不希望她搅进他的问题之中,这趟回北极星岛,会发生什麽事连他都无法预测,对於爱情,他更无暇去顾及……
一向孤傲又自闭的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心动,逗她,开她玩笑,一步步向她靠近,全都因为情不自禁。
可是,他不像北斗七星其他人,能把心爱的人带在身边,卫德兰也不像佟心语、冰室寒、冯冉冉她们一样孤苦伶仃,她还有个母亲,她有她原本安定的生活,如果不是他,她也许可以不必受这麽多罪。
她更不像路得、程唯恩,与北斗七星有直接的关联,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他没理由把她带入他充满仇恨的世界,更没理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要求她陪他一起去面对「天枢」,面对一场即将展开的复仇。
他只要她好好活著。
这样就够了……
就够了……
「进去吧,我走了……」他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望……」卫德兰张开嘴,然而却发不出声音,她盯著他凛傲的背影,知道他这一走,她将再也不会见到他,可是,再怎麽不舍,她也毫无理由可以留住他,只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他喜欢她,从来没有……
泫然地闭上眼睛,泪水不争气地滑下脸颊。
她的心……好痛……
才刚懂得什麽叫做爱情,爱情就又离她而去,爱神顽皮地与她擦肩而过,却带走她的心,徒留她单独一人去疗伤,去舔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痊愈的伤口。
怔怔地立在街边,望月星野没有回头,走得乾脆又潇洒,走得毫无留恋……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而他,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态在逗弄著她而已……
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失了魂似的踱回屋子,无意识地找寻著钥匙,半晌,才想起钥匙连同皮包都留在研究中心了。
轻轻按了门铃,她很快拭去脸上的眼泪,不想让母亲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门被打开,努力挤出微笑,正要找个藉口解释她一夜未归以及上衣残破的原因,不料门内出现的,竟是一张陌生的黑人脸孔!
「你……」她大吃一惊。
「你可回来了,卫博士,我们等了好一阵子了。」那黑人不怀好意地笑著,并伸出粗壮的大手,一把将她扯进屋内。
「啊——你干什麽?」她惊怒地大叫。
那黑人将她拉进客厅,甩到沙发上,她在昏暗的灯光中看见屋里还有两名高大的白人,接著眼睛一转,赫然发现她母亲已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倒卧在沙发上,脸有被揍的乌青,还有更多的惊恐。
「妈!妈!」她气急败坏地爬上前,抱住母亲。
「德……德兰……」她母亲气若游丝地唤著她。
「妈……」她哭喊著,伸出颤抖的手轻抚著母亲脸上的伤。
「对不起罗,老太婆说不知道你人在哪里,我们以为她装蒜又嘴硬……」一名白人摩著拳头,嘴上抱歉,脸上却是讪笑。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麽?」她气得忘了害怕,站直身子怒声质问。
「魏尔博士要我们把你带回研究中心。」黑人道出来意。
「黑森?」她倒抽一口气,脸色大变。
「对,他要我们把你剥光了送回去,好让他好好地研究你……」另一名白人淫淫地大笑。
黑森这混蛋,竟然还不放过她?
她气得握紧拳头,生平第一次充满恨愤。
「你们这群垃圾!居然帮一个变态欺负弱小!」她破口大骂。
「只要有钱,我们什麽都做。」黑人狠笑地走向她。
「你……别过来……」她小脸刷白,吓得迭步後退。
「快跟我们走!我们可没多少时间可以陪你玩。」黑人向其他两人招手,同时欺向她。
「走开!」她才逃开一步就被他们抓住。
「放开……我女儿……」她母亲使尽力气,抄起沙发旁的灯罩,砸向那黑人。
黑人伸手挡开,但碎灯片划伤了他的手臂,他转头一瞪,狰狞地拔出一把枪,对准卫母。「你这个臭老太婆!」
「不要——」卫德兰尖叫地想扑过去救她母亲,但,只听得「砰」的一声,子弹贯穿了她母亲的胸口。
她整个人呆掉了!
噩梦……还没结束吗?
颓然地跪倒,她几乎无法行动,说不出话,哭不出来,茫然地瞪视著被血染红身体,断了气的母亲……
她不想再见血了!不想再看到暴力了!谁能让她醒来?谁能来……把她叫醒……
「Shit!你干嘛动枪?」那白人怒斥一声。
「谁教她先动手?」黑人暴躁地顶回去。
「快把她带走!别被人发现。」那白人急急催促。
三人於是架起卫德兰,另一个白人瞥见她裸露的前襟,乘机摸上她的胸前,色迷迷地道:「啧,东方女人的肌肤果然嫩,难怪魏尔博士会打她主意……」
「不如我们三人把她……」黑人欲念顿生。
「呿!她是魏尔博士的货!」
「用过了再送去,又有什麽关系?」
「说得也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起了歹念,同时拉扯卫德兰身上的衣服,就在这时,门被撞开,望月星野喘著气冲了进来。
三人回头愕然地看著他,吓了一跳。
当望月星野看见眼前的景象时,气得血液逆流,满腔的怒火、懊悔、憎恶在同一时间爆发。
他错了!
他不该把卫德兰留下的!他早该知道,黑森和索罗门不会轻易放过知道太多的她,早该明白,一旦沾染上黑暗世界的污垢,即使想洗,也永远洗不清……
但他醒悟得太晚,过了两条街,那声充满不祥恶兆的枪声远远地传进他耳中时,他才震惊地回头狂奔。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你们……该死!」他嘎声道。
「臭小子!你是谁……」黑人怒叫,率先出手攻击。
他什麽废话都不说,身形微闪,一个纵身飞踹,扫向那黑人的脸,接著反身朝那两名白人连续挥拳,只见他瘦削的身形轻如飞燕,翻身、旋转、出拳,不出十秒,三个高大的男人已鼻青脸肿、东倒西歪地倒下……
以声音为武器的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不但练过中国功夫,还是个中好手,只是平常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因此遇敌始终以魔音伤人。
但这一次,他已忍无可忍,他要亲手杀了这三个败类,亲手……替卫德兰清除她亲眼目睹的污秽。
那黑人苟延残喘,拔出手枪,却来不及扣下扳机,就被他踢掉,接著他上前以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往外一拧,那黑人颈筋被扭裂,当场翻眼而死。
那两个白人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他们怎麽也没料到,这个看来白净斯文的东方小子居然这麽厉害。
「你们……也碰过她?」望月星野冷冷地走向他们。
「我们……我们……」他们结结巴巴,连否认的话也不敢说。
杀机再度於望月星野眼中迸绽,他陡地出腿,两个重踢,毫不留情地踢断他们的肋骨,再奉送两掌,肋骨刺穿他们的肺脏,两人瞠目颤抖,在惊骇痛苦中咽了气。
除掉三人之後,他走向跪坐在地、两眼发直的卫德兰,怜惜又痛心地唤道:「德兰……」
她彷若未闻,只是望著自己的母亲。
「德兰!」他摇著她,沙哑地喊道。
她终於被摇醒了,可是,一清醒过来,母亲惨死的尸体近在眼前,她才发现,噩梦就是残酷的现实,醒或不醒,都一样痛苦……
「德兰……」望月星野不知该说什麽,他被她脸上的表情深深震撼住了,只因那种冻结著恐惧与愤怒的深恶痛绝,他完全懂!!
终於,伤痛的累积已超过卫德兰的负荷,她张大嘴巴,发出了凄冽的哭叫声——
「啊——」
痛彻心肺的呼喊,这是她向人性丑恶的控诉,也是向暴力罪孽最严重的抗议!
望月星野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好紧,好紧,心头也如巨浪翻搅。
十九年来,他哭不出来的泪,全藉著她的眼,倾泄而出;他说不出的痛,都在她的呐喊声中一并抒发出来。
☆ ☆ ☆
卫德兰一直没说话,自从被望月星野强迫带离开凶案现场,来到这间偏僻旅馆之後,她就没有开口,而且一进门就坐在窗边,木然地望著远处曼哈顿辉煌耀眼的夜景,动也不动。
「德兰,要不要休息一下?」望月星野来到她身边,担忧地问道。
她没有回应,憔悴的脸上明明写满了疲倦,但她就是不躺下,也不合眼。
「睡一下吧!你累了!」他再次劝著。
浑然未听到他的话,她似乎已进入了自己闭锁的世界。
「德兰,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啊!」他忍无可忍了,扳过她的肩膀,逼她面对他。
许久,她的视线才很慢很慢地移向他,黑色的眸子充满冰冷与疏远。
「德兰,别这样……别把痛苦锁住,坚强点。」他直视著她,知道她正准备把所有的仇恨锁进心底,就和他当年一样。
她看了他半晌,忽地挣开他,蹒跚地站起来,走向房门。
他大惊,连忙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放手!」她冷冷地道。
「不放。」他皱著眉道。
「放手!」她恼火地大喊。
「我不放!再也不放开你!」他也以粗涩的声音吼了回去。
她怔了怔,痛苦地笑了出来。
「你不放开我?你不是要赶我走吗?不是嫌我罗唆吗?现在又来说这些迷惑我的话……别再耍我了!滚开!离我远一点,我要回去看我妈,我不能把她丢在那里……你给我放手——」她愈说愈恨,到後来整个人激动的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