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整整两个月,我才把这本系列外的小品写完,这和我当初的预想差太多了!本来呢,是想用一种轻松写意的心情来纡缓一下“北斗七星”所带来的紧迫感,所以才会把系列暂停,一头栽入“同学会”里的……
可是啊,没想到暑假我反而比平时忙碌,亲朋好友来来去去,我就跟着忙忙碌碌,大伙儿一下子到美浓甲仙玩玩,一下子杀到垦丁度个热到爆的假,爱凑热闹的我又岂能独守家中?当然是跟着一起玩疯了!连计画要到日本一游的事也没有下文,计画到现在还是没成行,只能望着报纸里的旅游广告干过瘾……
就因为忙着玩,忙着一堆琐事,这本同学会写得就特别慢,写到后来,我甚至有点忘了当初怎么会想写这一个故事的,桌上明明还摆着韩剧“冬季恋歌”的剧照,明明就是因为太被剧情感动,才会把七星们丢在一旁,努力想要写出一本类似可以拍成偶像剧的小说,但写着写着,同学会灵感的源头却怎么也接不上脑袋,雄心壮志早已被假期给磨灭了。
幸而,总算还是把书写完,不过老毛病照犯,我神游得回不了头的思绪又飘得好远,兴高采烈地告诉出版社的品袖,直嚷着新构思的故事,结果--
“北斗七星呢?只剩两本,赶快写完啦!”
唉!故意打马虎眼想把天枢和摇光给蒙混过去,可是品袖的一句话又把我的责任心给叫了出来。
是啊,都已经在《咆哮之星》里预留了线索,没理由不把结局给拉出来,好吧,那就发愤图强,一口气把摇光和天枢搞定吧!
(只是……这一口气可能会满长的……呵呵!)
楔子
她长得很美……
每天早上到学校,从看见她的笑容开始,上课立刻变成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即使没有发禁,她还是留着一头齐耳的学生头,我真想看看她留长发的样子……
她笑起来真好看,那天在校园中庭看见她,我脑里忽然冒出女诗人李清照所写的: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一生如果能遇见这样一个让人倾心的女孩,那也死不足惜了……
一本老旧的日记本上几乎每篇都记载着这样的语句,“她”是整本日记的主角,写日记的人大概眼里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所以,这本根本不叫日记,而是一页页装定成册的情书,即使里头没提到半个“爱”字!
“此花不与群花比?现在,她,还是像以往那样的美丽吗?”
一个长相俊雅、眉宇间带着一抹聪黠的男人一手支着下巴,边翻阅着日记,边喃喃地念着这句词,嘴角浮起了一抹好奇玩味的微笑,目光从日记慢慢移向窗外逐渐清晰的大地和建筑。
扩音器中传来空服员的叮咛,他合上日记,系好安全带,靠向椅背,等着飞机缓缓降落台湾……
第一章
“可均,你们创意部门的周报打好了吗?”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魔法创意广告公司”总经理赵柏鸿扯着嗓门大叫。
“快好了,再给我三分钟!”夏可均头也不回地埋首在电脑前,纤细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速度十分惊人。
“要快!明天新任创意总监就要看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离开办公室前我会给你的……啊呀!”夏可均嘴里应着,一个分神,打错了字,气得她两道眉毛差点打结。
她就不懂,堂堂一个总经理,干嘛要那么在乎一个新上任的创意总监?
到底谁是老大啊?
“可均,这些资料是你要的食品问卷,我放在这里了,你看一看,明天早上开会会用到,我走了!”同事小方说着将一大叠问卷丢到她桌上。
“好好好,走走!快走!”她烦杂地挥挥手,连忙修正错字,根本没空瞄资料一眼。
“可均姊,洛德国际公司的秘书来电说他们总经理不满意我们找的模特儿,他明天要亲自带一位他们自己找到的模特儿来拍摄,所以……”助理小铃焦急地插进话。
“什么?”夏可均的手停了一下,烦怒地瞪大眼睛。“搞什么啊?模特儿不是都已经敲定了吗?”
“他们亚洲区的总经理坚持要换人……”小铃没辙地耸耸肩。
“哦!天哪!他们想整死我是不是?为什么我负责的案子就这么难搞……噢!Shit!”她气得不自觉往桌上一拍,一不小心竟按到了“消除键”,删掉了一整段好不容易才打好的字,急得又是懊恼又是跳脚。
洛德的CASE本来是由前任总监负责,但总监突然跳槽,这个烫手山芋才会落到她头上:
“所以,明天可能又要重新试镜,我已约好摄影师,明天早上十点摄影棚,你要到场哦!别忘了。”小铃赶紧叮咛。
“明天十点……明天十一点要开会耶!我怎么走得开?”她大声抗议。
小铃没回答,只是用那种“我可怜你,但我却帮不了你”的同情目光看着她。
“唉!好好好,我知道了……”她已经没力气生气了,先把报告打完再说。
“可均……”又有人在喊她了。
“行了!别再吵我了!让我专心做完这件事可以吗?”她转头恶狠地瞪着正要说话的男同事。
那人做出投降的手势,悄悄退开。
她吐了一大口气,用力地敲打键盘。
她的眼睛都快花了!她的肩膀好酸,她的肚子好饿,她很想快点把这篇该死的报告打完好下班,她发誓,谁要是再来吵她她就跟谁翻脸!
这时,电话响了,小铃顺手接起电话,讲了几句就扬声大喊:“可均姊,一线电话!”
这种要命时候还有人打电话给她?
“告诉对方我死了!”她没好气地嚷着。
小钤噗哧一笑,照本宣科,不料对方更逗,她听着立刻笑弯了腰转达,“这个人说就算你死透了也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接电话。”
“厚……”夏可均低吼了一声,抓起话筒,不客气地道:“喂?哪位啊?我正在忙……”
“可均,七点要开同学会,你现在还给我待在公司?”话筒里传来一声比她更不客气的啐骂。
她呆了呆,气势全没了。“老梅?”
来电的是她的高中班长梅昭明!一听是老梅,她就在心里大叫:同学会!
“你该不会忘了今天要开同学会的事吧?你答应要来的,你敢迟到我就杀到你公司去放火!”
“天哪!我真的忘了……”她瞥了一眼时钟,已经六点四十分了,七点她是肯定赶不到了。
“你这家伙记性能不能好一点?我就知道我要是不再联络一次你一定会忘掉!还说你一定准时到……”梅昭明僻哩啪啦地责难。
“老梅,我今天太忙了,我看我就……”说真的,要不是老梅软硬兼施地邀请,她其实并不太想去参加这个同学会。
“不行!毕业九年,我好不容找到一些失联的,也聚集了班上那些在台北的人,你非来不可,我等你。”梅昭明不让她有机会推托,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等等,老梅……”她急喊,可是回应她的只是嘟嘟嘟的电话声。
她就这么拿着话筒发呆,脑中很快地闪过一个帅气男孩的脸庞,沉淀在心灵深处的那抹微妙感觉似乎又被拨弄了一下,呼吸突然浑浊起来。
同学会,九年不见的同学们都会来吗?
他……也会来吗?
那个藏在她心中的男孩,在消失了多年之后,如今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均!好了没有?”赵柏鸿的大嗓门又叫了。
她怔了怔,一回神,连忙应道:“好了,就要好了。”
接着,她不再犹豫,很神勇地把剩下的几十行字在短短五分钟内打完,冲进办公室,交给赵柏鸿,不等他有所评论,便迅速回到座位,随手将桌上的资料往大皮包里一塞,匆匆走人。
也许,去看看也好。
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喂,夏可均,你怎么没打上报告名称……”当赵柏鸿走出办公室叫人时,她的座位早已空荡,不见她的踪影。
六点四十八分,夏可均难得的提早下班了。
JJ JJ JJ
塞车,又是塞车!
看着车外挤得看不见柏油路的车阵,夏可均眉头第一百二十次皱了起来。
回家的方向比较顺,不会塞得太严重;但同学会的聚会地点在闹区,人潮和车子数量同样惊人,七点半以前能到就算天方夜谭了。
还是……不要去了吧……
工作了一整天,累个半死,还得拖着这身疲惫去和那些九年来不曾见过面,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面的高中同学闲扯,怎么想都不觉得有趣,她敢保证,这又会是一场比较“人生成就”的献宝大会,大家比事业、比爱情、比婚姻,还有比财力,表面上一团和气,事实上却暗中较劲。
同学会,就是这样,也总是这样。
但是,但是为什么明知如此,内心深处还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怂恿着她,捣动着她,去看看那个当年占满了她整个心,即便过了九年,还在她心底虚占着一个位置的人?
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啊!
也许,就让那份年少的悸动留在原地就好,虽然苦涩,却也美好,她何苦要去将它重新刨开,检视其中的熟烂?何苦不让它停留在九年前,单纯的只将其当成一个美丽的回忆?
呼……
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从空茫的远处调回眼前的玻璃,里头映出一张秀净但憔悴的小脸,为了方便整理而跑去用离子烫烫直的中长发前几天又去削得短了一些,参差的发尾正好沿着后颈和两颊顺下,美发师说这样看来比较有精神,结果,就像小铃说的,把她那份只剩下的一丁点女人味也剪掉了,再加上她那一成不变的中性裤装打扮,毒舌派的上司赵柏鸿一看见她就奚落地说,公司里怎么又多了个男生……
她也知道,穿上裙子或是上个妆什么的会让自己看来娇媚一点,可是,她实在是没时间,身为公司创意部门的资深企画,她的工作非常繁杂,每天上班时时得去满足不同客户的要求,注意瞬息万变的流行讯息,注重拍摄进度和消费者反应……而且,干他们这一行的从来不可能准时在五点半下班,别看电视上短短几秒的广告片,有时一拍就是四、五天,这段时间她得全程参与,基本上,他们公司采取的是责任制,由谁接的案子就得负责到底,所以,虽然她不是业务人员,也经常得去第一线面对客户,做些协商和沟通,有时忙到半夜两点才回到家……
忙碌,加上压力,长此下来,她当然是和“美丽”渐行渐远啰!毕竟,她可不能像那些一天只睡一个小时的明星,不睡觉依然容光焕发,她啊,打从以前就是那种不睡饱觉就会死人的睡精,宁可不吃,也绝对不能不睡。
也因为这样,她现在才会这副快挂掉的德行,昨晚忙得太晚睡,今天一早又被挖起来开会,中午则忙着确认一个新广告的进度,今天一整天她根本没休息过,难怪脸色像鬼一样吓人。
下意识拨弄了一下前额的刘海,她瞪着自己的睑好半晌,在皮包里翻找着能让她看来稍微“称头”点的化妆品,但翻了半天,连支口红都没有。
“口红可是身为女人的基本配备哪!”这是总是跟着流行跑的助理小铃的口头禅。
真可悲!她连女人的基本配备都没有,果然是没半点女人味了!
头轻敲着公车上的铁柱,她对车窗玻璃中的自己扮了个鬼脸。
算了!多涂点口红也不能让她变成美女,难看就难看吧!
一路颠簸,公车终于到站,逛街的人群全都挤下车,她夹在人群中,像只沙丁鱼被挤出了罐头,正要好好吸口气,不料一离开狭窄的冷气空间,炽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她鼻间一窒,心头立刻烦闷起来。
好热!
才刚进入六月,台北这个盆地却像个不停加温的澡盆,热得让人窒息。
抹去额头的汗水,她加快脚步往梅昭明指定的那家义大利餐厅定去,据说餐厅老板和老梅是朋友,今天晚上答应让他们包场,这样就不怕外人的打扰了。
梅昭明是高中的班长,现在那群高中同班同学里,她就只和老梅还有联络,两人在高中是死党,大学又念同一所学校,理所当然走得近,所以,这次老梅发起同学会第一个就点名她,说她要是不捧场,就太不够意思了。
抵达这问名叫“里拉”的义大利餐厅前,表针已指着七点五十三分,她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心虚地推开餐厅典雅小巧的大门,一进门,才刚探头,就听见老梅高八度的大嗓门。
“可均!可均!”梅昭明从座位上站起来,边走向她边叫道。
她急急走向她,抱歉道:“对不起,老梅,我迟到了……”
“你来我就偷笑了,我真怕你半途又折回家呢!”梅昭明揶揄地睨了她一眼。
她尴尬地笑了笑,老梅虽然长得娇小圆滚,看来好像很可爱,却精得很,高中时期就很厉害,所以才连续两年被推举为班长。
“来吧!大家几乎都到了……”梅昭明拉着她走向那群看来似曾相识、却又有点生疏的“同学们”。
人来得并不多,只有十多人出席,她的目光扫过这些老同学,不经意地找寻着某个熟悉的身影,但……他没来。
她有点失望,却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们好……”九年的时问,让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淡薄,她忽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笑得有点僵。
“哇!你是夏可均啊?你没怎么变嘛!”男同学甲大喊一声。
“真的!夏可均,你还是老样子耶!连发型都和高中差不多……”女同学乙惊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夏可均,迟到这么久,我以为你不来了……”男同学丙又道。
“夏可均以前就和老梅是一挂的,怎么可能不来?”女同学丁啐笑着。
“就是啊,我不来她会把我杀了……”她陪着笑脸,一一和每个人寒喧,有那么一瞬,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段苦读又爱作怪的时光,浮影般掠过脑海。
不过,接下来的情境便如同她所预测,大家闹了一顿之后,开始问起每个人的工作情况。有不少同学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也有的搬回南部老家做生意;来到台北的人当然更不少,她和老梅就是其中的两人;更有的还出国留学去了,绕着地球跑,在国外落地生根……
那个人,就听说大二那年出了国,从此音讯渺茫……
“夏可均,你现在在做什么?”一个男同学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