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打得向朝阳一愣。
这种屈辱,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遭……
她的黑瞳在瞬间变暗,再也受不了这种气,手肘用力撞开两旁死缠烂打的人,立刻挥手回敬许艾文一个大掌印!
“啪!”随着清脆而结实的声音出现的是五条逐渐浮起的指痕。
“碍…”许艾文被掴得呆住了,无论在家或是在学校都没人敢动她,这个转学生却打了她……“艾文!你没事吧?”亲卫队吓得围上去安抚她。
“有本事就去把轩辕海昕拴住,别拿我开刀,这种无聊的把戏我没心情陪你玩!
只会仗势欺人,像你这种女人海昕会看得上才怪,哼!我打从心里轻视你!”
向朝阳猛喘着气,不客气地丢下这些话,掉头就走。
“你……你给我记住!向朝阳,我不会放过你的——”许艾文气得脸色发育,对着她的背影尖喊。
向朝阳懒得理她,僵着脸大步走向教室旁的厕所,在洗手台前清理着身上的脏乱,憋在胸口的气在这时才化为泪水,从眼眶溢出来。
可恶!她为什么会受这种罪?这种只有在小说和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欺负”情节居然发生在她身上……过分!
真过分!
边洗边元声地啜泣,一想到许艾文的嚣张,她的怒火就难以平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地位,现在的青少年难道都这么无知吗?
以众欺寡,恃强凌弱,以为这就代表自己比别人强吗?
太可笑了!很显然,许艾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想要的东西别人碰不得,这样霸道的女孩她才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不过,若她再对她做这种事,她一定会反击!
头发上和衣服上的蛋汁一时之间洗不掉,她弄得全身是水,依然还留有腥臭,这副糟糕模样要是被老妈看见了,肯定要问东问西。
这时上课钟早已响过,她不想进教室,摸摸口袋里还有几百块钱,索性早退,先离开学校再说。
不过,她该不该先买件衣服换掉再回家?啧,这样就没钱搭计程车了。
才这么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警觉地转过身,赫然看见一脸慌张的轩辕海昕朝着她奔来。
“老天!朝阳,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他假装呆愕地定住脚,好像真的被她的狼狈吓了一跳。
“海昕,你不上课跑来干什么?”她被他的关怀语气惹得心一阵怦跳。他在担心她吗?
“我听同学说,看见你和许艾文那帮人在侧门……”他走向她,扶住她的肩,急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她们替我办了个迎新会。”忍住胸口上溢的酸楚,她努力镇定,拨开湿粘的头发,她半开着玩笑。
事情虽因他而起,可是她不怪他,而且,她相信就算向他哭诉也没有用,许艾文和她是杠上了,许艾文只认定她是她的敌人,轩辕海昕出面反而更糟,因此即使心酸无助,她也不想依赖他。
“你……”轩辕海昕怔了怔,他有点诧异,但让他意外的不是她的遭遇,而是她的态度。
事实上,当向朝阳受欺负时,他就在不远处观看着,他早就猜到许艾文会找她的碴,与她形影不离正是他的手段,他要让她交不到朋友,定不下心读书,让她在维扬无立足之地,最后再逼得她退学、滚出轩辕家……所以他特地挑这个时候出现,来验收自己诡计的成果,可是,她为什么没像一般女生那样受到欺凌就害怕,或是恐惧得发抖呢?
见了他,没有哭泣撒娇,没有抱怨咒骂,反而还用戏谑的语气自我解嘲,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以及红肿的眼眶,他知道她哭过,她应该有满腹的委屈想说才对,可是面对他,她却将事情独自扛下,不吭一声。
更夸张的是,他还看见她反击许艾文,那个被全校宠坏的骄蛮女难得吃瘪,这回竟被打了一巴掌,锐气尽失!
就这点来看,他倒有些佩服她了。
很有种嘛!就连现在,全身又脏又湿,她也不示弱求救吗?
轩辕海昕觉得扫兴,向朝阳没有他预期的反应让他毫无快感可言,这丫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相对地剥夺了他捉弄她的乐趣。
这次的计划很显然不够过瘾,不过无妨,接下来还有得瞧……“好了,你去上课吧!今天我先回去了。”她吸了一口气,挤个微笑给他。
他跑出来找她,她已经很感动了,其他的,就由她自己去解决,即使她内心对未来的高中生涯已不抱任何希望。
“你这样子怎么回去?”他攒起眉问。
“搭公车,或是计程车……”她耸耸肩,老实说,她也还没决定。
“我叫司机来接你。”
“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不然我妈又会紧张个半天。”她急道。她从不让母亲操心她在学校的享,一来是不想让她伤神,二来是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任何事都得自己搞定。
“那我陪你一起走。”他拉起她的手,走向侧门。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已经高三了,怎么可以跷课?”她觉得不妥。
“缺一堂课不会怎样的,况且,我怎么能让你这副样子在街上晃?”他说得好心又有温柔,但内心则正在诡笑。
“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她怔住了。
“是啊,朋友有难,我岂能坐视不顾?这不符合我的作风。”他对自己说得出这么恶心的话感到可笑。
霎时,不知内情的向朝阳被他的话撼动了。
可能由于以前她付出的友谊不深厚,因此交到的朋友都属泛泛之交,大家都只是笑闹在一起,谈不上什么知心死党,而她也习惯这样清淡如水的交情,正好可以用来点缀她驿动过度的生命,又不会造成太多负担。
但轩辕海昕一开始就主动付出的友谊让她备感温暖,他不在乎她的身份,硬是将她视成伙伴,这份率直的感情,谁能拒绝得了呢?
因此,即便她的自卫敏感度很强,此时此刻她也无暇再去细想他对她的亲切是否不太寻常,她只知道,在她最难过时,他就在她身边。
缓缓露出笑靥,她低下头,没说什么地任他牵着手走出校门,少女芳心已不自觉为他绽放。
轩辕海昕同样没回头,他只是扬起诡笑,拦下一辆计程车,带她来到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有名的大饭店。
“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向朝阳奇道。
“让你梳洗一下啊!你不是说不能这么直接回家吗?”他冲着她一笑。
“拜托!这种地方很贵耶!”订个房间就只为了让她冲洗?太浪费了吧!
“放心,我有带钱。”他拍拍裤子口袋。
“可是我们两个穿着制服哪!”身着维扬高中制服的一对男女一起到大饭店订房,要是被学校知道了还得了?
“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要干什么……”他说着看她一眼,没来由地想起那天拥着她的感觉,心中一动。
慢着,像她这种女生应该很乏味才对,他干嘛发神经胡思乱想?
他急忙自我提醒,不屑地将胸口奇异的波动压下。
“问题就在这里,没干什么会来饭店?谁相信?”她不安地咬着下唇,脸忽然红了。
不曾谈过恋爱,也鲜少和男生走这么近,虽然自以为有足够的理性去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但在情爱上她其实仍然相当单纯,所以,一想到两人单独来到饭店,坦荡的心就变得不自在。
“那你就洗快一点,我们马上就走。”他暗地得意,笑着拍拍她的肩,到柜台订房。
向朝阳也难逃他的魅力了!这样更好,游戏或者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变得更加有趣……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十五楼的套房内,爽净的空间里放了一张双人床,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尴尬。
“哇!好棒的房间!”她清了清喉咙,说些话缓和内心的骚动。
“是啊,视野不错。”他斜睨着她,看穿她的局促,偷偷阴笑着,推她向浴室,“好了,快进去冲洗干净吧!免得着凉了!”
“那你呢?”
“我去帮你买套新衣服替换。”他笑。
她盯着他半晌,率直地问:“你对谁都这么亲切体贴吗?”
“不……这得看对象,喜欢的人我才会对她好。”他一手搁在浴室门边,另一手轻轻帮她拢了拢头发,懒懒他说着。
这太过亲密的举动让她心跳加速,她羞赧地睁大眼睛,任粉颊染上火红……
轩辕海听见气氛不错,于是突然低下头,飞快又轻柔地在她前额吻了一下。
“碍…”这一超越防线的接触,陡地让向朝阳的芳心乱成一团。
“对不起,朝阳,我不是故意……”他假装要解释。
她没有回答,连忙往后缩,不敢看他的表情,低头躲在浴室中,将门关上,隔开他和自己,瞪着浴室镜中那两片失火的双颊,久久难以平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轩辕海昕对她……
她不敢胡思乱想,连忙用水淋身让自己冷静,只是,再多的水也浇息不了内心的慌乱,怔忡间,她的脸更红了。
轩辕海昕在门合上的一瞬,温柔的眼神立刻变得讥诮。
走出房间,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沉地道:“拍到了吗?我们大概三十分钟后离开,记住,正面出现时把她拍清楚一点,我会找机会避开我的脸。”
“是,老大。”
交代完毕,他缓缓关上手机,边走向电梯边冷笑。
向朝阳,这次你是栽定了!
第三章
一班由日本飞台湾的日亚航班机刚抵达中正机场,一个年约三十五岁,身穿浅色西装,头发整个往后梳得平整的刚俊男人从机场入境室走出,一见到接机的人,便摘下墨镜,脚步不停地问:“怎么样,找到重日组的那四个人了吗?健司。”
“是的,少主,我们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前来接机的人叫做成田健司,恭敬地跟在他身后报告。
“哦?说来听听。”男人走出大厅,直接坐进车道上一辆等待的黑色凯迪拉克的加长型轿车。
“五年前重日组被咱们剿毁时,他们组长的孙子都透过极私密管道被一个姓轩辕的老头带走了,那个老头听说是孩子们的亲爷爷,先将他们带到美国落籍,再辗转来到台湾。”成田健司边说边跟着坐上车的前座,指示司机开车。
“为了保护他们,还这么大费周章……”男人沉吟着,那老头大概也非省油的灯,被他这么一绕,他们黑木家足足花了五年才找到头绪。
“是的,我们查到那老头叫轩辕广,他有个独子到日本去留学,之后就没再回台湾,那男的正是当年被重日组招赘的女婿宣元义,他将汉字的‘轩辕’改为‘宣元’,根据我们的调查,好像是为了和重日组的大小姐结婚,被逐出家门,只好改姓……”成田健司仔细地将结果说明。
“哼!原来如此,难怪我们拼命找也找不到!”男人怒眉一扬,刚棱有力的脸闪过一丝戾气。
“轩辕广的生意做得不小,是个非常有钱又难缠的老头,他在三年前又将那四个孙子送回台湾,让他们过一般人的生活,现在那位长子正好二十六岁,次子二十四岁,三子二十一岁,最小的也已经十八岁了,年纪都和重日组那四个孩子相符……”
“是吗?那几乎可以肯定是他们了?”男人冷峻地笑了。
“是的,我认为他们应该就是我们在找的重日组那四位魔王。”
“很好,把有关他们的资料都给我。”男人点上烟,说道。
“可是轩辕家的四个孩子深居简出,我们目前只掌握到那个最小的,也就是重日组当年的‘海王’,他现在叫轩辕海昕,目前正就读维扬中学高中部三年级,成绩优异,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在校人缘也很好,身高一八0公分,体重六十五公斤,看来文弱,不如先从他开刀……”成田健司建议道。
“你是说先对付轩辕海昕?”男人眯起眼睛。
“是的,我看过他,他现在就和一般高中生无异,应该最容易狙击。”
“别轻敌,健司,别忘了当年重日组和我们黑木帮的那场火并,四魔王中的‘天王’、‘地王’和‘人王’陪着年仅十二岁的‘海王’第一次下海作战,把我们的一个堂口挑得一个人也不剩……听说那次的行动全是由‘海王’一手策划,他在黑道的名声也因此打响……这样你还能说他文弱好对付?”男人森然地哼道。
“但是根据我多日来的观察,他现在只把全副精神放在功课上,早就不混江湖了……”
“愈是这样的人愈深藏不露,不过既然目前只有他出现频繁,那就先以他为目标,之后再对付其他三人,总之我们不能让重日组有复活的机会,否则我怎么回去向病危的义父交代?”男人面孔依然冷硬。
“是,我知道,我已召集我们在台湾的一些优秀人马来协助您了。”
“嗯,不管如何,先将和重日组有关的人全部消灭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势力再大也需要带头者,到时,这四位重日组的后裔将会被拱出来,因此直接断了他们的希望,比较省事。”男人阴冷地道。
“您说得没错。”
“好不容易黑木帮已掌控了整个关东,我岂能让他们有复活的机会?这次我将亲自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这不仅是义父毕生的心愿,也是我的任务。”
男人浓眉一耸,唇抿成一直线。
“是。”
“健司,仔细监视轩辕家,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情形,即使连一些仆人也要注意。”男人眯起眼,目露冷光。
“是。”
“好了,现在先载我去饭店,我还有私事要处理。”
“遵命。”
车子从中正机场疾驰向台北,这位从日本飞来的黑木帮年轻头目黑木深靠在后座,静静地浏览着车外的风景。
这趟来到台湾,除了公事,他还有属于个人的私事待办,而这个私事已经花掉他十多年的光阴……为了找到那个十多年前给了他爱,又将爱全部带走的女人,他找遍了全世界,不惜任何代价只为得到她的消息,如今,他终于查出她人在台湾,虽然还不确知她落脚何处,不过,他会想办法把她从隐密处挖出来的!因为他想再见她一面,就算一眼也好,他只要亲口问她当年为什么要弃他而去。
是的,那个他昵称为“玲子”的女人,还欠他一个理由……一个抚平他伤口的理由……
※ ※ ※
在经过了那次“欺负事件”之后,上学对向朝阳而言成了件痛苦的折磨,每天,她都得小心提防许艾文的偷袭,不是书包被划破,就是桌椅被涂上油漆,再不就是经常被不知名的人骚扰,连上厕所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一个不慎就会被反锁在里头……类似这样“暗地”的欺凌不胜枚举,向朝阳不否认自己的精神已受到严重的骚扰,许艾文这次不明着来,反而让她备尝苦头,有好几次她都想对轩辕海昕说明,但又怕他为她和许艾文起冲突,心脏会负荷不了,因此只有继续忍气吞声,以自己的力量与许艾文那票人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