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她醉倒在他怀里的洋子,嫣红的粉颊,迷蒙的眼神,以及今人心跳加速的柔软四肢……他的脉搏忠实地呈现他此刻的感受。
她不是男人,即使他很想将她当成男人,但他的身体和心理可能早就视她为女人了!
或者这就是他最近老是想着她的原因?不纯粹为了公事,而是……
不!不可能!
干扁的身材,易怒的脾气,个性差,嘴巴毒,这种女人哪里有一丁点迷惑男人的本钱了?
她和他预设的情人形象相差太远了!他要的女人应该是美丽曼妙又抚媚动人的,她根本没有一项及格!
更糟的是,她还极有可能是他要缉拿的对象,这种动心未免荒唐了些。
“就是啊,你就是没有证据,我看你是抓不到游侠,才急着找个替死鬼吧?”她冷笑一声,高高扬起下巴,不让那些莫名其妙促进她血流加速的因素控制她的身体反应。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没有用,伴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似乎往下掉,紧压住胃,整个胸口又闷又难受,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刚刚见到他就不断地加重…
“我抓不到?不,正好相反,我就快抓到她了!”头又低了一点,他用视线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
该死!仔细一看,她怎么愈来愈漂亮?奇了,没喝酒也会醉人?
“哦?你怎么抓?”她挑起一道后,眼睛圆睁。
“我会在明晚的珠宝展中等她。她最好别来,否则,我保证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故意放话,使了一招激将法。
好大的口气!易侠君听了有气,嘴一抿,讥讽地道“你行吗?警方围堵游侠不下二十次,但从没一次成功,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百分之两百!如果她来了,准逃不了。”他笃定地说,别有用心地看着她。
“少吹牛了,等抓到人再说吧,我听说怪盗游侠不是普通角色,你这种三流刑警制得了人家?”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也非等闲之辈哦!别小看了我。”
“哼,连酒都喝不赢我的人,我不相信你抓得到游侠。”像他这种人能抓得到她?笑话!
“等着瞧吧!你在道上传话,就说我沈拓要在明晚挑战游侠,看她敢不敢来!”他立直身体,爬梳着他那头凌乱的头发,信誓旦旦。
“我为什么要帮你传话?像你们那样大张旗鼓的挑衅,游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替自己出口气。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游侠是不是个胆小鬼’?”他又笑了。
“如果是胆小鬼就不会去当小偷了,不是吗?”她瞪他一眼,微慍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唇上,翻着口袋找打火机。
烟酒不拒,她还真会糟蹋自己!沈拓看不下,伸手摘掉她的烟,摇摇头,“女人别抽太多烟比较好!’”
她一怔,继而盛眉怒道:“你管得太多了吧!”说完,跨前一步想抢回她的烟。
他顺手将烟抛到地上,笑道:“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你这混蛋!”她气得抡拳往他脸上挥去。今晚她真的被他气够了!不发泄发泄,她一定会爆炸!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叹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刹悍的女人!”
“放手!”她扳动身体,一个翻转伏身,将他过肩摔出。
只见沈拓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但他在未落地前手一拢,将她拉向自己,她便随着他的拉力撞进他胸膛,两人交抱地跌倒在地。
“啊!她低呼一声,有点诧异自己的过肩摔会失手。
“果然有两下子,可惜毕竟是花拳绣腿!”他大笑地搂住她,并不想太早放开。
“找死!”她怒斥一声,伸起手肘往他鼻梁顶去。
“哟!够泼辣!”他笑嘻嘻地躲过攻击,迅速地将她压在地上,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腿。
“喂!你想干什么?”她四肢受困,大骇地怒叫
“你啊!性子该改一改了,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子会把男人吓跑吗?”他向她的脸上吹气。
“你……”她的胃又纠紧了。
“还好我专治悍女,想不想知道我都怎么治她们?”他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滚开!我才懒得知……”她怒焰中烧,才刚提声要骂,倏地眼前一暗,唇已被某种温热的柔软堵住。
世界上的氧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呆愣震骇中,她甚至没发现她正停止呼吸……
吻着她的唇瓣,沈拓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动,向体内膨胀的欲望投降了。
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是却该死的牵动了他的心!
手抓得更紧,他忘情地注她口舌的深处探去,追溯着她潜藏在体内不轻易示人的女性气息。
这……这一定是梦!
而且还是个可怕恶梦!
易侠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男人这么拥吻着,沈拓就这样侵入她封阂的内心,毫不理会她的心情,以他独断的方式,逼她面对最原始的自己。
她是个女人!
这个事实被她逃避了许多年,如今,沈拓的吻让她重新体认一切,她也有女人最脆弱的一面,学男人般的强势,终是虚有其表而已。
撼动造成的涟漪一波波在细胞内扩大,她忽然觉得好痛苦,沈拓的吻让她多日来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
突地推开他,她喘着气,想也不想地就掌涸他的脸颊。
一记清脆的声响,沈拓的理智也跟着归位,他被自己的投入吓到了,玩笑的一吻,却吻出了超乎想像的情潮,他赫然发现他竟是有点喜欢她了!
“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下流胚!色魔!登徒子!你……”她脱口骂出一连串的恶言,气息一点也没因为吻的结束而平静下来。
“嘿!没想到你吻起来的感觉这么棒,早知道那天你醉倒时就不会放过你了……”他打趣着,乘机缓和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
“闭嘴!我会宰了你!”她厉声怒吼。
“不过是个吻,别那么在意嘛!”他耸耸肩,看她反常的跳脚模样就觉得好笑。
“还敢说得那么轻松?你污染了我的嘴巴,这叫小事?”她握拳在空中挥舞着。
“污…污染?”天!他的吻是污染?真是损人损得够彻底了!
“我诅咒你明天被游侠揍扁,姓沈的!你永远也抓不到她!”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冲入夜色之中。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易侠君。”他喃喃自语着。
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仰起头,他嗅了嗅久违的夜风,露诡异的笑容。
“野狐”就要出动了,一旦他出动,就一定会得手!所以,游侠肯定逃不了了。
第五章
“你说你怎么了?”段藏再也受不了在她身后走来走去的易侠君,只好放下正在忙的事,问清楚这个“游侠”今晚是怎么了,该到工作的时间了,她还不出门,净在她跟前转个不停。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浑身都热热的,而且心跳一直慢不下来。”易侠君搓着短发,一张脸全是纳闷。
昨天被沈拓吻了一下,她就不对劲了。
“感冒了?”段藏皱皱眉,对她太过笼统的形容感到无力。
“没有啊!没头痛,也没流鼻水,精神还特别的好,好得睡不着,就是觉得莫名的热,心也闷得好难受……”这症状好像是得了什么热病之类的吧?难道是沈拓传染什么恶疾给她?
“去给医生看过没?”段藏几乎要打阿欠了。易侠君从来不会这么多毛病的,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医生?又不是快死了,看什么医生?”易侠君鬼叫道。她最讨厌打针吃药了。
“那你还罗唆什么?你根本没病!”段藏瞪她一眼。
“没病?没病为什么会这么异常?”易侠君自言自语着。
“说吧!你最近出了什么事?”段藏犀利地问,像个解惑的专家。
“最近?没什么啊,和平常一样嘛!”她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额头。
“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或是碰见什么人?”
“新鲜事例没有,只是偷了‘处女之血’,而碰见什么人…”她顿了一顿,才道:“倒是被一个刑警烦得要死!”
“刑警?”段藏镜片后的眼睛一亮。
“是啊!他一直怀疑我和游侠有关,老是缠着我,真是可恶!那个浪荡男人为什么自觉又该死的好?”提到沈拓,她的心跳就更快了。
“这样啊……那你讨厌他?”段藏淡淡地问。
“当然讨厌!拷!他以为他是难啊?第一次为了摸清他的底细偷了他的皮夹,他就找上来了,为了摆平他,我和他拼酒定输赢,没想到醉得被他扛回他家睡觉……”她忍不住从头说起。
“睡觉?”段藏微怔。
“是——啊!”她声音拉得好长。
“他知道你是女的?”
“我也不知道,之前他老是小子小子地喊我,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怎料昨天他忽然到猴子那里找我,说什么要向游侠下战帖,也不知怎么回事,到后来他竟然……”她话声停住,想到他热得炙人的唇,脸刷的一声全红了。
“竟然怎样?”段藏立刻追问。
“他…他竟然强吻我!妈的!”她一拳击在墙上,气得咬牙切齿。
“他吻你!”行了,问出关键了。那男人肯定是困扰易侠君的元凶。
“是啊!神经病!”潮红仍留在脸上,她拼命擦着嘴巴。
“初吻的感觉如何?游侠。”段藏严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烂透了!”她皱眉痛批,但心中却滑过一阵轻颤,沈拓的拥抱其实很温暖,几乎能融化她冰冻的寒心,只是,她不愿去多想这意味着什么意义。
“烂到让爽朗的游侠脸红?”
“你想说什么?”易侠君察觉她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只是找出你病症的症结所在了。”段藏推推眼镜。
“是吗?是什么?”她向前撑在电脑前,着急地问。
“就是那位刑警啊!”
“他?为什么是他?”难不成他本身就是个病毒?
“他叫什么名字?”她反问。
“沈拓。”
“这样说吧,现在我提到沈拓这个名字,你的毛病有没有更严重?”段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易侠君的心大大地颤了一声,更闷了。
“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那家伙,我就浑身不舒服。”她再重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段藏又转回她的电脑,认为事情已解决。
“哦?是吗?原来是我太讨厌地了……”易侠君搔搔后脑,怔征地道。
“不,你不是讨厌他,而是‘喜欢’上他了。”段藏冷冷地下断言。从不轻易放下感情的易侠君这次被人卸了武装,那个叫沈拓的真有本事。
“什么?”易侠君就像见了鬼一样地大嚷。“别闹了!你在扯什么啊?我病了耶!那家伙害我浑身不对劲,这种感觉会是‘喜欢’?那爱上一个人不就会死掉?’”
笑话!她怎么会去喜欢那个沈拓?那个没有女人会看上的痞子处男?瞎了眼随便摸一个男的都会比他好上几百倍。
“爱本来就让人死去活来,你已开始有前兆了,保重。”段藏懒得和她争辩。只是,她有点想见见那位沈拓刑警了
“喂喂,小藏,我是真的不太舒服才找你谈的,你别随便说说搪塞我行吗?”易侠君没好气地向前拍拍她的桌子。
“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了。”段藏又回到她的电脑世界。
“什么嘛!胡诌一番,你这个眼里只有‘0’与‘1’的电脑狂徒会懂爱情,我才不信呢!就算天塌了几万次,我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姓沈的痞子刑警!他要抓我耶!我和他势不两立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空闲看上他?”她犹然觉得荒唐。
“你有没有想过沈拓为什么吻你?”段藏忽然提出这句问题。
易侠君一呆。是啊,沈拓为什么会吻她?
“他或许喜欢上你了。”
“哈!”她大声怪笑。
“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会爱上我们这种劣女,朗青婉被杨怨收服了,现在,可能轮到你了……”
段藏看着萤幕,低声说着。
“够了,够了!我听不下去了,真要有人来收服我,也绝不会是沈拓!”易侠君大声否定。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是你的事。”段藏中止对话,易侠君的未来要看她怎么选择,她不想也不会去干涉。
易侠君被她这么一说,心更烦乱,搓揉着短发走回自己卧室,瞪着落地镜中的那个纤长人影,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会喜欢沈拓?段藏也病了,而且比我还严重。”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但脑中沈拓可恶的笑脸一再浮现,在这一刻,她似乎听见他在她耳边得意的笑声。
游侠绝对逃不了的。你逃不了了……
“Shit!我和你杠上了!沈拓,今晚就来看看谁胜谁败!”她相信,只要击败沈拓,她的病就会好了。
换上黑衣,她将配备带齐,驱车驶向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准备应战。
危机已矗蠢欲动,无月无风的黑夜,沉静得一如暴风前窒人的宁静,奔赴战场的易侠君眼皮反常地直跳,但她不曾停留,和沈拓的这场仗,她非赢不可。
非赢不可。
午夜二时,易侠君站在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对街街上,看着私人保全公司配合警方严密监守的大门冷笑,今晚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坚若磐石,别说有人闯入,就算连只老鼠都进不去。
她藏在黑色面罩之下的唇微微上扬,似是在取笑警方的部署过于小题大作,不过也好,这样的排场正好适合欢迎她的莅临。
唯有通过种种的刁难与挑战,她才不枉身为一个旷世神偷!
夜风中响起了她漂渺的轻笑声。
五分钟后,她已悄然来到艺术中心的后门,黑夜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色,她修长的身影在街灯与街灯之间的阴影处迅速移动。
闪过了巡逻的警卫,她轻易藉助工具攀上二楼的阳台,推开了排气孔的气窗,从狭小的通道爬了进去。
在出发之前,她早已将艺术中心的平面图研究透彻,也计划好从何处进入比较容易得手。爬行了将近十分钟,她掀开轻钢架上的木棉片,下头正是苏比公司位于二楼的展示会场。
轻轻跃下,密集交错在地下二十公分高的红外线在她的特殊隐形眼镜下无法遁形,她小心跨过那些障碍,来到会场的正中央,看着微弱投射灯光下闪着耀眼夺目光泽的各式珠宝,手心因兴奋而微微出汗。
“偷”已不知不觉成了她的反射动作,以前是为“偷”
而“偷”,起因于对社会不满的偏激心理,但现在她上瘾了,反而驾驭不住内心渴求快感的欲望。她喜欢偷窃行为那一瞬间肾上腺素激增所带来的刺激,在那片刻,她有了短暂报复的快意,她认为她报复了以前那些口口声声骂她小偷的人们,在他们盲目又恶意的指控中,她用实际行动来向他们做最严厉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