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着这一点,他承认她是他妹妹。
“你是谁?”江澄与她对望了好久才开口问道。
“想打击你的人。”关瑾之冷冷地说。
“为了什么?”
“等你死了去问你那个天才父亲吧!”她话声刚落,手里一抖,飞出一根银针,直取江澄的前额。
江澄搂住方茵躲开她的攻击,不想继续耽搁,便往门口窜出去。
“出动所有旗帮的人,男的杀无赦,女的给我留活口!”严冷下令。
于是,旗帮的人员全部依信出动,整个香港仔霎时风声鹤唳,战云密布。
第四章
在白天要逃出旗帮的地盘是困难了些,江澄知道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夜晚再行动。
方茵紧跟着他,一路上反常的连句话都不吭,原本活泼的俏脸也蒙上一层阴影。
江澄带着她躲在他先前勘查过的海边一幢废弃木屋里,一进屋,他便转头低声问道:“茵茵,怎么了?”
方茵瑟缩地躲在角落,异常沉默。
“茵茵?”他走到她身旁,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
“我没事。”她低下头。
“在气严冷?”他脱下衬衫帮她披上。她身上破碎的前襟几乎露出整个左肩,他猜想她可能因此而难过吧!
“我真是个呆子,自己送上门去自找羞辱,真是笨得可以了。”她哽咽地说着。
“别乱想了,没事了。”他一把将她按进怀里,见不得她嬉笑调皮的脸染上哀伤。
“我还害你身陷险境,都是我的错!要是这一次真的逃不出去,你就把我这个累赘丢了,自己先走,我不要你为我受伤……”爱他却害了他!方茵为自己的莽撞与无知深深自责。
她眼中真实而浓烈的感情毫无掩饰地映进江澄的心。
他觉得有一处心弦被莫名地触动了一下。江澄第一次被她的表情影响了情绪。奇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从来没有太多感觉,也没特别将她放在心上,怎么反而在这种时刻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傻瓜,不会有事的,有我的部署,怎么可能会逃不出去?”他决定先将心中的骚动搁下。
“但是有我这个‘扫把’在啊!我二哥说我是个金字招牌的大扫把,好好的一件事,一被我瞎搞就全完了。”
听她说得稚气,江澄忍不住笑了。方茵有时的确很可爱。
“你是很会搅局没错,但这一次我早有准备,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他一定得将方茵先送回祥和会馆,至于那个姓关的女人,他要花点时间来查一查她的底细。
“这里是旗帮的势力范围,你功夫再好,也打不过一堆人。”方茵其实并不乐观。
“嗯?不相信我的实力?”江澄想逗她开心。
“不!是我对自己的体力不放心。”她担心到时跟不上江澄的速度会扯他的后腿。
“别担心,我们等天黑再行动,你可以趁这个时候睡一下,补补精神。”他轻拍她的脸,安慰地说。
方茵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背靠着木板,打算小憩片刻,可是一闭起眼睛,眼前都是严冷那张欲望横流的脸,吓得她立刻张开眼睛。
“睡不着?”江澄一直看着她,见她脸色发白地张开眼,有些心疼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拥进肩窝处,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江澄的温柔让也的心暖烘烘的,像被阳光包围着的感觉。她慢慢恢复脸色的红润,看着他刚毅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如果这时就这么死了,我也了无遗憾。”她细喁着。要不是被严冷吓到了,她这时候一定会欢呼。
“别胡说!”他轻拢一下她的肩膀。
“其实你一直对我满好的,虽然二哥说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每次和我一起,你从不会省口水。”她轻笑。
“因为你老是不听话,总要我重复好几遍才会乖乖就范。”他笑着说。不过他对方茵的确比较不设防,自从她赖上他之后,他并不觉得被她缠着有多苦,反而长久以来孤独的心因为有她的陪伴而开朗许多。
“哪有?”她噘着小嘴,转开头去,看见了他手臂半条麒麟刺青,忍不住举起手轻抚着。“二哥也有跟你一样的刺青。”
“这是五行麒麟的标记。”他的衬衫借给了她,身上只有一件无袖的白棉T恤,不曾示人的麒麟图腾正栩栩如生地在他结实的手臂上飞扬。
“小时候我看了这个刺青会害怕,现在却觉得它有别一份威猛的美感,很吸引人。”她看着刺青,迷乱了双眼。
“刚被选为水麒麟,被长老刺上这只麒麟时还闷闷不乐,但现在早已习惯了它有存在了。”他伸手摸摸手臂,无意间也把方茵圈在双臂之中。
方茵心下悸动不已,既惊喜又羞怯,她此刻笼罩在他的男性气息之下,全身飘飘然、晕陶陶。
“听说麒麟王就要回来了,那他的刺青要刺在哪里?”五行麒麟都刺在手臂上,那么身为主子的麒麟王要刺在哪里?脸上?胸膛?还是屁股?她胡乱猜测,又忍不住笑出声。
“我不知道。”他瞄了一眼她的笑脸,很高兴她不再悒郁。
“会不会刺在全身?”她又卟哧一笑。
“你这个小脑袋就爱乱想。”他伸手揉乱她的秀发。
“哎呀!不要弄乱人家的头发啦!”她撒娇地推开他的手,心中却是喜孜孜的。她有感觉,这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使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了。
“澄哥,听二哥说五行麒麟的手里都有一对麒麟印石,你的可不可以给我?”她脑子一转,试探地说。五行麒麟的麒麟印石都是一对,听说其中一只是要给他们未来的妻子的,这种这么具象征性的东西,她怎么能拱手让人?
“恐怕不行。”他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的水麒麟印石是蓝水晶雕成的一双麒麟兽,已被长老认定为结婚时的信物,不可能轻易就交给方茵。
“为什么?因为我还不够格得到?”她嗔道。
“等我确定自己的对象时我才会送人,茵茵,别跟我闹。”他轻描淡写地挡开她的要求。
又来了!江澄最会出这一招对付她。乖,别闹,听话,要懂事……诸如此类哄小孩的用词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之中,他根本拿她当孩子看待。
唉!方茵疲惫地蜷在他身边。算了!只要他不讨厌她,所有的不满她都能忍耐。
“赶快睡,天一黑我们就得行动了。”江澄不再和她闲扯,只是拥着她,要她闭上眼睛。
方茵微笑着躺在他结实精瘦的臂弯,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味,一种安全感慢慢平缓了她十几个小时来的慌乱,她在他沉沉如鼓的心跳声中,迸进梦乡。
江澄微倾着头看她的小脸,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孔在这一刻看起来分外脆弱与美丽。
方茵不是那种极漂亮的女孩,但她有她独特的耀人之处,精力充沛且毫不做作,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是冲动、泼悍同时又开朗、明丽的,无忧无虑的个性让她不识人间疾苦,也让人以为她永远都该快快乐乐的,不应该有烦恼和心事。
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实在不应该让她卷入太多是非之中。
“你只适合笑,茵茵。”他喃喃自语,随即闭上眼睛养神。
这一刻,破屋中有着平和的静谧,温馨而动人……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江澄见天色暗了,于是摇醒方茵,“我们该走了。”
这幢破屋接近海边,他预估旗帮在内陆找不到他们,便会大肆接索海岸,他们得赶在那之前先逃到海湾的那艘支援的船上。
“天黑了吗?”方茵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是的,你要跟紧我。”江澄牵住她的手,走出屋外。
月黑风高,海潮拍岸声这这一刻平添紧张气息。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但才走不到一百公尺就被发现,一阵吆喝声与探照灯光从远方传来,江澄拉着方茵,快速奔跑在沙岸上。方茵喘着气,脚下不敢放慢,拼命地追上江澄的脚步。
江澄见海岸边已聚贪婪不少旗帮的人,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回去,于是带着方茵跑到一块礁石后,拿出行动电话通知方腾。
“我是江澄。”
“天!我等得快受不了了。你们现在在哪里?”方腾大喊。
“就在离预定地点约一公里处,你们把船开过来,我带茵茵游泳上船。”他不断地回头张望。
“三分钟后到,你撑着点。”方腾迅速地挂上电话。
江澄转头对方茵说:“你二哥的船三分钟后会到达海边,离这里有一百公尺,我们得游泳过去。”
“游……游泳?”方茵愣住了。要她这只旱鸭子游一百公尺的海水?天!她恐怕还没逃出去就淹死了。
看见她惊惧的眼神,江澄重重握住她的肩,平稳地道:“我会带着你,别担心。”
“可是我怕水……”她嗫嚅地瞥了瞥海面。
“把自己想像成一条鱼就成了。”
“可是……”
“没时间了,我们走!”他拉着她直奔海水。
“澄哥——”她大声惊呼,想挣扎却甩不开他的手。
眼看着旗帮的人即将追到,他无暇理会方茵的恐惧,扯着她往海里跨去,然而,走到一半,一个冷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夹带着一道破空鸸为的银光,江澄急忙抱住方茵躲开袭击,滚进海水里。
“啊!咳咳咳!”方茵仓皇间吞了几口咸涩的海水,岔了气。
“是你!”江澄回头看见那张冷艳的容颜,皱了下眉头。
关瑾之微跛地走近他们,嘴角挂着讥笑,说道:“成了亡命鸳鸯了?”
“我们之间有仇吗?关小姐。”江澄扶起方茵,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呢?若没有仇,我干嘛费尽苦心来击倒你?”关瑾之又向前跨一步。
“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父亲。”她笑得极其诡异。
“我父亲?”江澄扬了扬眉,无法置信。他父亲死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和这个二十来岁的关姓女子结下仇怨?
“没错,你父亲,江景涛。”
“他早就死了。”
“那你只好下地狱去问他原因了。”关瑾之一说完就扑上来,矫健的身手实在看不出她的脚有问题。
江澄推开方茵,轻易地架开好的攻击,两人于是在水深及膝的水中对招,你来我往,难分轩轾。
方茵在一旁干着急,她看见海水深处已出现一艘游艇,一定是她二哥来接她和江澄了。
怎么办?再打下去,严冷的和下就会围上来了。
江澄也发现情况危急,立刻展开严厉的反攻,三两下就将关瑾之逼到岸上,然后一个后旋踢,硬是将她扫出海面。
“茵茵,走!”他奔过去拉住方茵,冲进水中。
方茵愈走愈觉得水深,一颗心狂跳不已,尤其是水要淹过脖子时更是全身拌瑟,仿佛就要灭顶。
“澄……澄哥……”
“别怕,吸口气,然后闭气,我们在三十秒之内就可上船。”江澄安抚她。
方茵因害怕而稍稍迟疑,她不自觉回头留恋岸上厚实的土地,却发现关瑾之也朝他们游过来。
江澄回头看了一眼,低咒一声,终于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向关瑾之射出。
关瑾之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空气中已有了血腥味。
“江澄,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怒吼着,忽然沉入水里。
方茵以为江澄杀了她,呆了半晌,无法行动。
“快走!”他拦腰魍抱起方茵,朝方腾的那艘游去。
海水一波波地灌进方茵的口鼻,她强忍着痛苦,短短一百公尺的距离对她来说却有如三千公里,时间慢得骇人。
终于来到游艇旁,方腾伸手拉住方茵,朝江澄大喊:“快上来!旗帮发现我们了,他们出动所有船只往这里来了。”
方茵跨上了船,兀自喘着气,方腾让她坐在后座,又伸手要拉江澄,就在这瞬间,方茵看见江澄身后突然冒出一颗头颅,吓得差点昏劂过去,待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关瑾之,她正浮出水面,手里拿着一个铁罐,要往江澄的后脑砸下……
“小心!”她大吼一声,不顾一切跳下船,扑向关瑾之。
关瑾之见她来势汹汹,顺手按了手上的铁罐喷雾,方茵只觉得双眼刺痛,惨叫一声,跌落海里。
“茵茵!”方腾和江澄同时喊道。
江澄立刻又跳入海里,隐约见方茵的身体一直往下沉,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回游艇上。
而方腾也没有闲着,他早把关瑾之拉出水面,将她绑在后座。
“你这个婆娘,你向我妹妹喷什么东西?”他扯住她的长发问道。
“你问江澄啊,他最清楚了。”她脸若寒冰,左肩血流不停,却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快走!茵茵伤到眼睛了。”江澄着急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方茵,方才那熟悉的气味,正是他研究的马幽里神经毒素。
“到底被什么伤到?”方腾焦急地问。
“马幽里神经毒素!”
什么?方腾大吃一惊,立即发动游艇,一个一百八十度回转,朝另一头破浪而去,把旗帮紧追而来的船只远远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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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茵被送往医院急救,关瑾之也被方腾揪到医院包扎伤口,两个女人在病房里治疗,廊外五行麒麟则焦虑地走来走去,他们最担心的是方茵的眼睛。
“马幽里毒素如果伤到眼睛,后果如何?”方腾来回地走着,最后定在江澄的面前。
“这种毒素以干扰神经系统为主,要看方茵的视神经有没有受到严重的毒害,才能断定后果。”江澄心神不宁地靠在柱子旁,身上的湿衣服已换下,可是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落地。
“会不会……”方腾问不下去,一想到方茵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就烦恼不已。
“该死的,我们不该一直为了收纳旗帮而任他们胡作非为的。”丁翊脸色凝重地一拳击在墙上。
“当初我就说要一举将他们击垮,可是你们却不听!”武步云最恨旗帮的嚣张,他武家船运忍耐旗帮忍得够久了。
“如果能掌握旗帮,对祥和会馆会很有帮助的,长老们也都这么认为。”林剑希坐在长椅上解释着。
“旗帮有许多水上的管道,严老大虽是个莽汉,但还通情理,只是我没料到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把严老大弄死,再利用严冷来对付我们……”江澄的眼睛瞪着正从治疗室走出来的关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