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意谦尚未从狂乱中平息,孙长容的如意算盘就一字字敲进她的耳里。
“给你一个新任务。如果我没猜错,麒麟王是看上你了,我后天先回旧金山,你继续留在香港,想办法钓上他,只要让他爱上你,天帝就能拿祥和会馆当靠山。”
“为什么要我去?蓓蓓才是你的女儿。”她刻意提醒他她的身份。
“蓓蓓成不了大事,她老是率性而为,想诱惑男人,得再等十年。”孙长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我的身份若被拆穿,祥和会馆的人不是会更生气?”她反问。
“我可以认你当干女儿。今晚你就搬到另一个房间,明天去买些新衣服,这件事你若做得漂亮,我们之间的契约就一笔勾消。”孙长容以她的卖身契为诱因,希望她继续扮演他的女儿来来钓滕峻这尾镶金的麒麟。
“真的?”老实说,她在晚宴时就想好腹案了,她要先引诱滕峻,再杀了他,让他毫无戒备地去向阎王爷报到!孙长容的建议正好派得上用场。
“是的,只要你能让麒麟王在一个月内爱上你……”孙长容愉快地享受着与祥和会馆结成亲家的妄想。
“只要让他爱上我,我和你之间的契约就算结束?”她按捺住狂跳的心,千万不能让孙长容知道她想杀了滕峻的事。
“没错。”
“好。”契约其实不算什么了,只要杀了仇人,她此生无憾。
“记住,你得使尽浑身解数来套牢他!”孙长容在回房前丢下这句话。
陶意谦当然了解孙长容的意思,他要她随时准备奉上自己的身体……哼!门都没有,她会在滕峻碰她前先杀了他。
这一夜,她因情绪过于波动而在床上睁眼到微曦。
翌日,当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侍者便送来一大束拊有滕峻名片的香水百合,清新的花香混合著早晨的清露,让她立时清爽。
滕峻送花给她?那表示他对她有点动心?会吗?以黑帝斯的精明,他会这么容易看上女人?还是,他也好色?
不管如何,他的主动倒是替她省了不少事。
她冷笑地将那张名片撕碎,随着花束丢进垃圾桶里,踱到落地窗前望着海湾,慢慢沉淀从昨夜就一直激荡的情绪。
她不能太急躁,孙长容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一步步达成她的目的,只要滕峻是个正常男人,她就有办法掳获他的心。
梳洗完毕,她换上一件性感的削肩白上衣和碎花长裙,薄施脂粉,随意披着头发便下楼用早餐,心想,今天得找个机会约滕峻出来谢谢他的花。可是她刚走到一楼大厅时,就被角落那个唐装身影给震住了。
滕峻!
大厅里的人不少,来来往往地进出着,沙发上也坐着一些人,可是,滕峻依然抢眼得让人无法忽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一隅,一只手支着下颚,醒目的长衫和英俊的脸孔都让男男女女频频回头凝望。
他正看着她!陶意谦知道,他的两道目光正隔着人群盯住她。
她尚未张网,猎物就自动上门了?
暗暗吸了一口气,她也不避开,直接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谢谢你送的花。”她低头抛给他一个妩媚的微笑。
“喜欢吗?”滕峻抬眼微笑,深不见底的深棕色瞳眸中全是她的身影。
“嗯,很漂亮。”她礼貌地点点头。但因为是你送的,我把它丢了!她在心里补充。
“你还没吃早餐吧?”滕峻缓缓站起,拉好衣摆,伸出手肘对她笑道:“走吧!一起用?”
陶意谦强压住厌恶的感觉,一把勾住他的手臂,佯装愉快地说:“好啊!求之不得呢!”
滕峻的眼尾闪过一丝奇特的笑意,带着她走出半岛酒店。
大门外,一辆黑色跑车早已候着,滕峻从小弟手中接过钥匙,帮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要去哪里吃?”她不知道他打算带她到哪里去吃早餐。
“像样的地方。”滕峻滑进驾驶座,将车子驶向太平山区。
一路上,滕峻都没有开口,专注地开着车,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浑似忘了身旁还有位佳人。
车内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陶意谦偷偷瞄了他一眼,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他问。
“你的样子……穿着长袍,留着长发结辫,这样的打扮开着这辆超现代的跑车,好像古代的人跑到现代一样。”她故意找话题聊天。
“很奇怪吗?”滕峻也笑了。
“嗯,有一点。为什么你要留长发,穿这种衣服?现在要买这种衣服不容易吧?”她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袖子,对衣服的质料和绣工好奇不已。
“习惯了。从小就穿这种衣服,现在反而穿不惯其他服装。”他解释道。
“从小?难道你父母都让你穿这种衣服?”她想起在唐人街上是有不少人喜欢穿唐装。是了!现在想起来,“恶魔少年”似乎个个穿着短衬唐装。
“不,是我义父。他喜欢看小孩子穿唐装。”
“你义父?”她睁大眼睛,浑似个容易大惊小怪的女人。他的义父一定就是那个坏蛋卞楼先。
“我是个孤儿,被人收养长大的。”滕峻说得很简扼。
“哦?可是,你不是祥和会馆的人吗?”她试探着问。为什么一个黑道少年会摇身一变成为祥和会馆的主人?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是啊!我父亲是上一代麒麟王,可是因故离家失踪,到了美国。我是在美国出生的,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记得父母的事。后来祥和会馆找到了我,才把我带回来。”他淡淡地回答。
“这样啊!那你在美国时住在哪里?”她只是要他亲口承认他就是洛杉矶唐人街上的恶魔少年。
“忘了!”说完,他抿嘴一笑。
“忘了?!”他在耍她!陶意谦有点生气。
“为什么你这么想知道我的事?”他谨慎地打量她。
“我只是好奇嘛!”她将身子靠过去,勾住他的手臂。
“过于好奇会让人陷危险而不自知。”他像在忠告。
她心中一震,迅速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迳自将车子驶进山腰一个大型的花园别墅里,绕过前院,车子刚在大门前停住,两名仆佣就过来替他们开门。
“少爷!早餐已备好了,在后阳台。”仆佣低头行礼。
“辛苦了。”滕峻下了车,带着陶意谦走到后院的阳台上。宽敞的阳台早已撑起一把太阳伞,白铁镂花桌上摆满了西式早点,四周全是鲜花盆景,加上美丽的视野,在此用餐简直是种享受。
“在这里吃早餐?好美啊!”真是奢侈!她的心情表里不一。
“是的,还不错吧?”滕峻笑着替她移开椅子。
“你每次请女人吃早餐都这么大费周章?”她挖苦地说着。
“不!这是第一次。”
不知为什么,她听见他说“第一次”时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骚动。
“才怪!凭你的长相和家势,一定有许多女人想陪你吃早餐,我怎么可能是第一个?”她刻意说得带点“酸”味。
“是很多,可是她们从没有得逞。”他像在暗示什么地盯着她。深棕色的眼瞳有如琥珀晶莹明亮,能将女人的心魂收摄。
不行!她得稳住,他的魅力是女人的致命伤,她不能先乱了阵脚。陶意谦警告自己保持冷静。
她借着吃东西来缓和心口的怪异感觉,并回避他逼人的凝视。
“你几岁?”他忽然问。
“快十九了。”她小心地回答。
“这么年轻!孙董事长还真放心你和我出来。”他几乎都没碰面前的美食。
“我爸才不管我呢!他是工作狂,公事第一,老婆女儿排第二。”她娇声娇气地说。
“哦?他能不疼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俏女儿吗?”滕峻向后靠着椅背,双手抱胸地看着她。
“你是在称赞我长得漂亮吗?”她天真地迎向他的眼神。
“是啊!这么漂亮的女孩,无法知道她的真名实在让人遗憾。”他笑了。
他的话又让她震了一下。他……知道了什么?
“真名?”她觉得嘴里的食物有点难以吞咽。
滕峻姿势不变,俊美无俦的脸上全是了然的戏谑。
“孙长容的女儿孙蓓蓓是个短发黝黑的女孩,那请问你这个‘孙蓓蓓’又是谁呢?他的私生女?还是情妇?”
可恶的猜测让她脸色聚变,她僵了半晌,慢慢放下手里的刀叉。
祥和会馆果然厉害,一个晚上就能得知她的身份。但是,这也可能是种试探,她不能自乱阵脚。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她装糊涂。
“我在请问芳名啊!”看个美丽的女孩演戏还满有趣的。
“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孙蓓蓓,那为什么还要请我吃早餐?”她用餐巾抹抹嘴,淡淡一笑。
“因为,我想认识你。”
“你已经认识我了。”
“连你的名字来历都不知道,怎么叫认识?”他把玩着汤匙,兴味盎然。
“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姓陶,陶意谦。”他应该不知道陶震东女儿的名字才对吧,她思忖着。
“陶……意谦。”滕峻默念着她的名字,满意地点点头。“很别致的名字。孙长容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手下,专门为他办各种事。”她镇定地解释,不再隐瞒。
“各种事?包括引诱男人?”他扬了扬眉。
“我有引诱你吗?滕先生。”她反驳道。是他主动邀请她的,不是吗?
“不管有没有,但你的模样却容易让男人心动,不啻是孙长容的好工具。”他倾身向前,一双利眼熠熠发光。
这话听了教人生气,她倏地站了起来,将餐巾丢在桌上,冷笑道:“会被我的外表迷惑,这是男人们自己的问题。”
滕峻也站起来,绕到她面前,轻声地说:“男人通常禁不起诱惑的。”
“那就别主动玩火!”她倔傲地扬起头。
“告诉我,孙长容要你替他做什么事?”他俯下脸,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看她。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转身想走,但被他一把拦腰搂住。
“说说看。”他凑近她。
“滕先生!”他们鼻子对着鼻子,下半身几乎相贴,这种接触让她爱不了,要不是有计划在身,她会出手将他摔到桌子上去。
“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他的笑容让人心颤。
“好吧!滕峻,能不能请你先放开我!”她伸手抵住他的逼近。
“把你的工作内容告诉我。”他坚持着,嘴角噙着坏坏的笑。
“孙长容要我引诱你以便拉拢天帝财团和祥和会馆之间的关系。滕先生,不想沾麻烦最好离我远些,否则,一旦对我动了情,后果可不堪设想。”她使欲擒故纵的伎俩。
滕峻哪会不知道她的用意,轻笑一声,出其不意地吸了一下她的红唇,才放开她。
“我不介意你‘勾引’我,意谦,我还起想见识一下你的本事。”他觉得太有趣了。
她捂住自己的唇,气自己怎么会忘了闪躲,竟让仇人侵犯从未被人吻过的唇瓣。
“孙长容可是想准了你们下个月在新加坡的那笔大生意哦!这样你还敢碰我吗?”
“爱情是双向性的,说不定你会先对我动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不再回天帝财团。”他嘲弄道。
“看来你也想陪我玩玩游戏了?若你不小心爱上我,可别后悔!”她向他下战书。滕峻以为她只是在玩“桃色交易”,哼!等到他被她一枪杀死,看他还能不能如此冷静。
“我拭目以待。”他走回椅子旁坐下,朝她努了努下巴,道:“我看,这个游戏就从这顿早餐开始如何?”
“行!”她抿嘴一笑,大方地坐回椅子上,继续吃她的早餐。
事情挑明了一半,滕峻以为他什么都知道,真是太天真了,这场战争她胜券在握,他接受她的挑战,就表示他必死无疑了。
山色幽静清和,但用餐的两人却各怀鬼胎,滕峻尤其对事情的发展非常期待,十八岁的陶意谦要如何挑起他对她的欲望呢?
他低下头,莫测高深地笑了。
第三章
滕峻和陶意谦之间的“恋情”发展,还真是让五行麒麟跌破了眼镜。
首先,武步云和林剑希之间的赌注输赢未定,当江澄查了陶意谦是假冒的孙蓓蓓时,滕峻竟然照旧与她来往,这其中的微妙就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武步云还为些特地跑去找江澄,想问清楚滕峻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那种疑心重的人,哪可能随随便便爱上一个冒充的千金?这一点实在是大大的可疑。”打死他都不相信滕峻会轻易被拉进爱河。
江澄的情报网一个晚上就查出那晚与滕峻相亲的女孩根本不是孙长容的女儿,在资料上她只是天帝财团的一名员工,入港登记上更记载她为孙长容独生女孙蓓蓓的随从陶意谦。这个消息引起五行麒麟的戒心。
孙长容派个女员工假冒女儿来接近滕峻还会安什么好心吗?
“陶意谦的身份还没彻底查清楚,我也觉得滕峻这次的表现很奇怪。”江澄觉得事有蹊跷,那个姓陶的女孩是个谜,天帝财团的人事主档有关她的资料少之又少,来历也不详,这就更教人纳闷滕峻为什么要主动接近她?
“你有没有问过他理由?”通常来历不明的人滕峻都会特别留意,但这一次,他的“坠入情网”委实太容易了些。
“那天向他报告这件事后,他只说,对付女人,爱情也是一种很好的武器。”江澄推了推眼镜,回想着滕峻说过的话。
“这么说,他是故意的?”武步云瞠大了眼。嘿,赌局又要赢了!
“就算是故意的,能让滕峻亲自出马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我想,陶意谦的背景有必要做深入追踪。”江澄揉着眉心。不是他多心,他觉得滕峻似乎在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
“这样比较保险。”武步云赞成的点点头。
“可是我不想让滕峻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步云,你在他面前什么都别提。”江澄隐隐感到他要查的事与滕峻有某种关联。
“为什么?”
“我想乘机再查一次滕峻的过去。”
“嗯,我知道了。”
他们两人谈过话后,又各自回到工作岗位,江澄下令手下继续暗中保护滕峻,他怕孙长容派来的这名女孩别有企图。
不过,根据侦测网传回来的讯息,滕峻和陶意谦相处的极为融洽,目前正在半岛酒店的精品名店“逛街”。
陪陶意谦逛街?C√欤□饧蛑辈幌□□□淖鞣纾□□降自谕媸裁窗严罚拷□挝□Φ靥弊□诘缒宰狼埃□□用曰罅恕□
而被谈论的男女主角,事实上他们从中午开始就在一起了,像一般情侣一样一起吃饭、逛街,现在则准备将买来的东西送回陶意谦的饭店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