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怒地瞪大眼。孙长容竟然把她卖了!
“你……用新加坡那一大笔生意来交换我这个小女人,你觉得划算吗?”难怪她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同,前几天他就像只在逗着老鼠的猫,玩兴颇大;可是今天他暴戾而危险,像是要吞了她,原来是受了孙长容的影响。
“这套方法以前就有不少人试过,偏偏我不开窍,不懂得‘享用’;现在我想开了,反正都得找厂商,不管是谁,只要利益不受损都行。而你,只是附加的条件,我倒很想看看你的价值有多少。”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她立刻拍掉他轻薄的手,向后退一步,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验收你!”他猖狂一笑,迅雷不及掩耳地擒住她的左腕,用力一拉,将她拉进怀里。
陶意谦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会色心大发,也顾不得一切,以手肘撞向他的心口。
滕峻冷笑一声,旋向一旁,抓住她的衣袖,“滋”地一声将她的衬衫袖子撕下一大截,露出她雪白如藕的手臂。
“你这个恶魔!”陶意谦怒道眉心蹙成死结,向上朝他的脸挥出重拳。
“形容得好!”他非但不动怒,反而大笑,架开她的手,轻轻往后一提,左脚一拐,将她放倒在地板上,颀长的身子毫不迟疑地压住她。
陶意谦没想到学了六年的武术,到头来还是击不倒他,一股气倏地从心里往上冒,手劲蓦地变强,弓起脚往他的小腹顶去,想迫使他放开她,岂知滕峻一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腾出一只手抵住她的腿,然后顺势从大腿腿侧往上摸……
“放开我!”她忍不住尖叫。
“你真笨,你以为凭你就能左右祥和会馆的生意?孙长容以为他的美人计真能得逞?”他带着轻佻的眼神,手也在她身上不规矩地移动着。
“放……放手!”她又窘又急,一张娇丽的俏脸早已涨得通红。
“等我玩过你,再把生意中止,看孙长容如何对付这样的场面。”他说着俯下身,吻着她的耳垂。
“不……要!不要这样!你这个恶魔,你是祥和会馆的主人,欺负一个女人不怕丢了样和会馆的脸吗?”她慌了。再这样下去,她不只会被他欺负,连仇都报不了!
“丢脸吗?哼!真要怕的话,长老们当年就不会接我回来了……”他的表情一沉,眉宇间又浮上一股阴晦。
“你……”她没听清楚他喃喃自语的话,可是他狂莺的脸却彷如当年的黑帝斯。
“往事总是喜欢追着人跑,而且愈是想忘的就愈忘不掉……”他含在嘴里的细喁声低沉不清,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被他那瞬间的表情慑住了。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认真的眼神,她的心竟会跟着揪痛。
滕峻没让自己的情绪低落太久,他瞥见她的发怔,再度笑了起来,毫不顾忌地吻住了她的唇,而且强霸得让她无法抗拒。
她的惊呼声被他吞进肚子里,身子因害怕而开始颤抖,他的手扯开她的胸衣,探进去轻揉着她的玉峰,用手品尝着她一身的秀色……
虽然气愤的情绪居多,但她美丽的女体仍教滕峻为之销魂,无瑕得像尊玉雕的女像,她的柔软是他不曾领受过的,他的唇滑过她的胸线,讶异于自己对她产生的欲望强烈得几乎让人疯狂。
体内涌出的快感让她觉得羞愧,他抚过她身上的地方都像要着火似的,催促着每一个细胞发酵、回应,这种像妓女般的降服让她恨不得死去,自我痛恶的泪不知何时淌出了她的眼眶。他在她十二岁那年已经毁了她的家,现在又要毁了她,这种双重的恨教她情何以堪?
滕峻忽地住了手,一把推开她,翻身坐起,冷冷地道:“在这种时候只会流泪的女人让人倒尽胃口!”
陶意谦双手遮住自己光裸的上身,死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要杀了他!
枪就在床上的枕头下,只要她冲过去拿,转身开一枪,他不会有机会躲掉的……
她的眼神飘向床,手已蠢蠢欲动。
“好好休息吧!这只是第一回合而已。”滕峻在这时倏地站起,回头狡黠一笑,走出她的房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陶意谦坐在地上,眼神逐渐结冰。她得动手了,让所有的迷惘都抛到脑后吧!只要杀了黑帝斯,一切痛恨就会结束了。
……天使来了!以复仇为名,要以恶魔的血洗清污浊与罪过……
滕峻坐在电脑前轻敲着键盘,荧幕上浮现这句奇怪的字眼。
夜已深,电脑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已下班,他独自一人待在偌大的空间,一隅的灯光投射在他清俊的身上,显得异常孤础。
他拿起桌上一份有关陶意谦的资料,向来噙着闲适淡然笑容的脸庞已换上一抹苦涩。
起初只是怀疑,而今天一早和孙长容通完电话,他就收到美国传来这份有关陶意谦的资料,事情于是更明朗民。
陶震东的女儿,那个以天使姿容潜伏在他内心的女孩真的来找他了!
终究,报仇的时刻来临!
来到祥和会馆已经一年多了,虽然在英国经过严格的训练与自我调整,但他知道,有些深藏在内心的野性依然存在,那是穷其一生都清不掉的污点。
陶意谦!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可是那双充满恨意的眼却是跟随了他七年的魅影,像是天使名留下的预告,要他时时记住她迟早要亲自审判他的罪行……
那一段年少猖狂的岁月是个伤痕,杀人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太早接触人性丑陋的一面,在那个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圈子,他必须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才能活着,必须比任何人都强、都狠,才能维持自己的尊严。所以他从小就善于争强斗狠,冷酷无情地周旋在大人的野心之间,脾睨着这群恶魔的玩偶,看着利欲熏心的人们被恶魔所操控。
黑帝斯!正是恶魔给他的名字,也是黑暗的印记,烙在他心里,永远无法磨灭。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他头也没回就谈谈一笑,道:“这么晚了不回去陪老婆,方茵不会抗议吗?江澄。”
来人正是水麒麟江澄,他听见滕峻单凭耳力就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不禁微哂。“你真厉害,我们五个人的脚步声你都分得出来。”
“五行膜麟个性各异,不难区分。”滕峻还是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电脑荧幕。
“你果真在回祥和会馆之前就研究过我们了。”江澄慢慢走近,双手扣着皮带,盯着他的后脑。
“那是长老们给我的功课,他们说你们个个都是优秀分子,而且比我年长,不摸清你们的个性是管不住你们的。”
“但长老们却没有让我们知道你的事,对我们来说,你一直是神秘莫测的。”
“是吗?我的一切并不值得你们讨论。”滕峻的声音变冷了。
“为什么?因为你的过去并不光荣?”江澄尖锐地问道
滕峻没有回答,从江澄一走进电脑中心,他就知道江澄必定已经查出他的往事了。手下太聪明,真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
“你的隐瞒只是说明你还没把我们当成朋友,滕峻,或者我该称呼你……‘黑帝斯'!”江澄的话揭开了滕峻那道神秘的面纱。
滕峻慢慢转过身,英俊而年轻的脸盛满苦涩,强笑道:“你也很厉害,江澄。”
“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是吗?”江澄挑高了眉,斯文轩和的脸只是种伪装,事实上,他和滕峻的精敏不相上下。
“强将吗?过奖了。一个黑道出身的小混混,不配!”滕峻的眼神转硬,侧过脸去。
“当年的‘恶魔少年’在黑道人的眼中不只是些混混而已。”江澄轻吐了口气,这件事从几天前得知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滕峻便是六、七年名闻一时的“恶魔少年”的首领黑帝斯!他的名号不只传遍了整个美国,连香港的黑道也都听过,在卞楼先称霸美西的短短三年,“恶魔少年”正是替他打下江山的主要功臣,在那十名未满十七岁的孩子中,尤以黑帝斯最令人啧啧称奇,他以十四岁的年纪带领着一批几乎比他年长的大孩子,闯荡在暴力江湖之中,不仅没被吞没,还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甚至引起许多黑道大哥的注意。
现在想来,他理应早就习惯指挥掌管比他年长的人,他根本是个天生的领导人物。
再次听见别人提起“恶魔少年”,滕峻的思绪更加翻涌了。
“‘恶魔少年’不过是一些野心分子的玩具!”他的表情阴郁。
“没错,一组危险的杀人玩具。”江澄直言不讳。
“让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回到祥和会馆,是长老们的失策。”滕峻自嘲地耸耸肩。
“我并不这么认为,事实证明你是个人才,一年来你虽未出面,但祥和会馆在你的策划下势力不断扩张,这都要归功于你……”
“这是我体内猖獗的野心在作祟!”
“不,应该说,你是在赎罪。”江澄了解地盯着他。
滕峻蓦地抬眼,与他对望了半晌,才无奈地笑道:“别自以为什么都知道。”
“难道不是?你若不是在赎罪,就不会亲手杀了一手将你带大的卞楼先了。”江澄语出惊人。
滕峻平静的脸起了变化,他愕然地睁大了眼,那双狭长的眼在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光芒。
“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吗?”江澄轻轻地问。滕峻的表情让他疼惜不己,他才二十一岁,一般的男孩在这种年纪多半还在念书,不懂人心险恶,而他……却已历尽沧桑。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你怎么查出来的?”滕峻铁青着脸,转开身子。当年黑道传闻卞楼先是黑吃黑,死在自己人手下,可是没有人知道,那致命的一枪是他开的,近距离,毫无预警地,一枪杀了带大自己的义父……
“世上没有恒久的秘密,我找美国的熟人帮我查当年警方调查的报告,根据上面的各种疑点推论出来的。”
“太过聪明,有时会令人讨厌。”滕峻低哑地说。
“这是跟你学的。”
滕峻无语,转身面对电脑,似乎不打算再谈下去。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卞楼先?”江澄不放弃,继续追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僵硬。
“我想分担你的痛苦。”
滕峻身子一颤,随即大笑道:“我怎么会痛苦?不过是多杀了一个人而已。”
“你有!这一年多来你虽然善于掩饰,可是你的痛苦却与日俱增,别瞒我了,我知道其实你比任何人过得都辛苦……”
“够了!”滕峻倏地站了起来,回身一把拎起江澄的衣领,眼瞳中燃着两簇火苗,咬牙狂笑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了解被一个无情的老头使来唤去的无奈?从小,他逼着你去杀你喜欢的任何东西,从猫狗到朋友,他硬是将你塞进绝情绝义的模子里,逼着你照着他的希望成型,没有爱,只有恨,这些全是他教的,他养活你的唯一目的,就是替他杀人!”
滕峻封死的记忆决堤了,掩埋了多年的激愤如狂潮般席卷而来,冲破了他的理智,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发泄。
“我不知道我这一生还要在那个混帐手里过多久,我对他只有恨,什么亲情全滚到一边去吧!是他要我变成恶魔的,那就别指望恶魔会有良心,在我的一双手染满了他的对手的鲜血之后,就轮到他了!他别想要一辈子拴住我,从十岁开始,我就在等待机会一枪贯穿他的脑袋。所以,当他又逼着我杀了‘恶魔少年’中的一个无辜孩子后,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了……告诉你也无妨,他死的那天,正是‘恶魔少年’干下最圆满的一次狙击任务,由我发动,由我收场,漂亮极了……哼!他以为他是上帝吗?人命可以在他手里任意摧折,那谁来扮演恶魔?谁来制裁他?”滕峻激动得侃侃而谈,猛鸷的眼像是被激怒的豹,向苍穹做最后的咆哮。
江澄动容地看着滕峻内心的剖白,第一次,他看见了滕峻的真面孔。少年的乖舛让他冷血无情,而六年的英才教育,长老们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导入正轨?他自己又是下了多少工夫才挣脱出恶梦的籍制?
武步云说得没错,长老们的确是从地狱把滕峻找回来的!
一想起样和会馆家的唯一子孙曾经历的苦难,也难怪长老们绝口不提那些往事,光回想就够伤人的了,更何况是提起。
“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会伤身的,为什么不找我们谈谈?难道你从没有将我们当成朋友?”江澄面对他,眼光柔和而温暖。
滕峻微怔,江澄激他说出了许多往事,说出来后,心中的负担是少了许多。
“以前我从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因为身边的人随时会成为敌人,也随时会互相残杀,‘朋友’这个名词是在遇见你们之后我才有概念的。”他涩涩一笑。
“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人会追究,你也别想太多,祥和会馆的每一个人早就认同你了,你也该敝开心把我们当成家人才对。”江澄轻拍着他的肩说。
“你知道为什么有关我的往事绝少人知道吗?江澄。”他忽然道。
“为什么?”江澄愣了愣。
“因为,没有人敢说!卞楼先的人全死了,恶魔少年们没有一个人敢把我的事说出来,他们知道多嘴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他阴沉地道。
江澄顿时起了一阵疙瘩,滕峻个性中最阴狠的部分对他而言竟是这么陌生!
“但现在,天使要来揭发我的罪状了。”滕峻仰头轻笑,笑里竟有种令人不解的……愉快!
“天使?”
“卞楼先死前不久,我奉命灭了一个姓陶的黑道富商,不留活口,可是,就像被鬼迷了心窍,当烈火焚烧时,我反而救了陶家唯一的女儿。”滕峻继续说下去。
“姓陶?”江澄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想法,可是还来不及细想,就又听见滕峻讽刺的笑声。
“呵呵呵……没错,姓陶,一家十口全死在‘恶魔少年’的手里,只有十二岁的女儿独活,她瞪着我的模样就像我当年的自己,充满恨意与求生意志,被极度的深恶痛绝逼进绝路……我那时候在想,如果我是她,我会如何报仇,会如何想办法活下去……”
“她是……陶意谦?”江澄的心口一震。难怪在来福楼时滕峻会一反常态地主动与陶意谦攀谈,或者,他早就知道……
滕峻直视着他,笑声敛去,眉眼间又阴又邪,冷冷地道:“没错!从没有人能活着逃出我的手掌心,唯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