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查她的事太简单了。”
“她认出了你?”江澄隐隐觉得滕峻在布一个非常危险的局。
“要忘记我这张脸并不容易!”他依旧笑得狂妄。
“那她接近你是为了……”
“杀我。”滕峻猝然住口,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果然!陶意谦是冲着滕峻来的。江澄焦灼地瞪大眼睛,低喊:“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明知道她来意不善,还让她近身?”
“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滕峻像是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疯了?她随时会杀了你,你懂吗?”江澄一手抓住他,高声责问。
“一个女人找男人报仇,会有什么结果?两败俱伤?你死我活?还是陷入情网?结果会是谁输谁赢?这是个很有趣的赌局。”他嘴角一扬,冷静得教人害怕。
“别低估了女人的复仇心。”江澄有不好的预感。
“放心,我会让她下不了手。”滕峻反而安慰他。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她爱上我!”滕峻盯着他,谜般地笑了。
“爱上你?”他能让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女人化恨为爱吗?”
“要迷惑她不是件难事,只有让她爱上我,这场仇恨才会化解得掉。”
“要是她不为所动,突袭你呢?”
“那我就挨她一枪,算是补偿。”
“我不能让你玩这种游戏,你在拿自己的生命玩笑!”江澄大喊。
“不然,你要我杀了她吗?真要这样做,我当年就不会救她了。”滕峻冷冷地说。
“那你告诉我,为何当年你会留她活口?”这不是黑帝斯一贯的作风。
滕峻瞥了他一眼,又笑了。“你猜猜看。”
“别跟我打哑谜!”
“因为,我以为她是前来拘提我的天使。”滕峻说得像在开玩笑,可是眼光飘向远方,神情肃穆。他忘不了她一身自衣、站在黑暗中饮泣的模样。
江澄半眯着眼,他真的不知道滕峻在想什么。
滕峻没再说下去,只是淡然而慎重地说:“别插手,江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你只要看着就行了。”
“你……你知道陶意谦在天帝财团是做什么的吗?经过我的调查,孙长容对当年的‘恶魔少年’兴趣极高,他想再组个这样的团体来供他差遣,陶意谦便是那个叫‘精兵团’的一分子,十二岁就接受训练,六年来,她的个性早已完全改变,她早已不是你想象中的天使,滕峻,她已变成了恶魔了。”江澄迭声连连地说明状况。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冒险?”
“是的。”
面对滕峻的固执,江澄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若她真的爱上了你,你要怎么办?”
滕峻一呆,才报嘴一笑。“我要她留在我身边,整日看着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这样太残忍了,让她眼着你你就会爱她吗?”江澄又追问。
“不知道,我对‘爱’人没兴趣。”滕峻冷酷地笑着。
一个不懂爱的人是不是很可悲?上帝给了滕峻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心情,却独独忘了给他爱,江澄蓦地觉得哀伤。“我倒希望你也会爱上她!彼此相爱才能真正化解仇怨,否则,你等于只是玩弄她的感情而已。”
滕峻微怔,江澄似是在责难他。
“算了,不管你的计划如何,保护你也是我们的责任,她若轻举妄动,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江澄对这点相当坚持,决定多派些人监视那个陶意谦再说。杀手就住在祥和会馆,太危险了!
“江澄,我的事……先别告诉其他人。”滕峻不想引起其他麒麟的大惊小怪。
“我知道。”祥和会馆的主人曾是恶名昭彰的“恶魔少年”之首,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又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骚动了。
“谢谢。”
他们四目相交,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两人同时低头微笑,男人间的情谊与默契别有动人的一面。
江澄走后,滕峻又陷入难得一见的沉思中,他直觉要消灭来自外界的威胁,所以他想出对策来对付陶意谦,但,为何他会觉得心情复杂而矛盾呢?他的这步棋难道错了吗?
第五章
陶意谦觉得气氛变了!每当她和滕峻在一起,她就能感到周遭异样的眼神,那可不是什么祝福或恭贺之类的喜悦目光,而是小心戒备的监视。尤其是五行麒麟,那五个原本待她亲切和善的男人现在已转换了另一种面孔,客气,疏离,而且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敌意……
难道他们知道她接近滕峻的真正目的?陶意谦悚然一惊,对这个揣测感到不安。
如果连五行麒麟都知道了,那滕峻呢?他也知道了吗?
她不禁瞥了一眼身旁若无其事的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今天带着她到各个离岛游玩参观,那一天狂暴的拥吻仿佛没发生过,他的温和与往常无异,仍旧谈笑风生,洒脱不羁。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正是他这几天来对待她的方式,她既无所适从,又心情烦闷,滕峻把她搞得心神不宁,却又能若无其事地带她到各个离岛游玩,好像他们之间的冲突不曾发生过。
更教她生气的是,一整天的出游,她有许多次机会动手,然而她常常又会莫名其妙地住了手,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使她犹豫、困惑。按理说,她杀他的动机应该强烈得按捺不住,可是,为何机会来时她又退缩不前呢?这复杂的心思谁来帮她解答?
这些日子以来,愈和他在一起她就愈感到害怕,他的时而温柔、时而霸气,一再地挑战她的定力,尤其那挑逗似的狂吻,常常让她措手不及,而且心魂不定。他的魅力当真是女人的致命武器。
“在想什么?”结束了游程,滕峻与她面对面坐在一间高级的PUB里,啜着七彩缤纷的鸡尾酒,一边盯着若有所思的她。
PUB里的音乐轻扬,弥漫着浓稠的情调,让人自然放松了武器。
“你呢?你又在想什么?”她反问。滕峻把她带离祥和会馆,又刻意躲开手下人员的跟踪,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他似乎不要人打扰他们之间的相处,可是,她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享受和你独处的机会。”他笑着说。她摇摆不定的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他的计划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昏暗的灯光照映在他身上,今天的他又是一改唐装打扮,紧身黑上衣贴着结实优美的肌肉,牛仔裤裹着修长的腿,一双黑短靴,长发整齐地绑在颈后。老实说,他的俊帅真是无人能及的,即使在明暗不定的酒吧里,仍有许多女人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
“你确定是享受吗?”她又问,雪白细致的脸孔在投射灯下散发青春与美丽。
“是的。你也知道祥和会馆对首脑的安全非常重视,有人盯梢,怎么谈情说爱呢?”他摇晃着酒杯,一双瞳眸在黑暗中闪着魅惑。
“这么说,你今天是特地摆脱手下来和我谈情说爱的?
“你觉得我们在谈情说爱吗?”他反问。
“很像,不过,火候还不到。”他虽然让人摸不清,但她可以肯定,他一直没有展现真心真意,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乱了方寸。
“那是因为你的热情还没被点燃。”
“你能让我着火吗?”她挑舋地盯着他,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侵犯她。
“试试看,咱们来个一夜狂欢。”他笑着站起来,将杯子放在桌上,对她调皮地眨眨眼。“先热个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脚跨进小舞池,朝乐师弹了下手指,颀长高挑的身形随着音乐节奏的强烈而扭动,他竟然在舞池中跳起舞来!
扭摆肢体虽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要能跳出韵味就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了。滕峻却能掌握住节拍的旋律,即兴地来一段惊心动魄又令人屏息的街舞。
踢腿、摆头、转身、后空翻,一举手,一投足,他的长发随着舞姿披散开来,全身融合在音乐之中,充满着力与美的舞蹈几乎能媲美舞者的表演,小乐团的演奏者都受到他的影响,吹奏得更卖力,原本在舞池里的人也都闪到一旁叫好,霎时,口哨声、鼓掌声交叠,场面热络,气氛在短短时间内被炒到了高潮。
陶意谦真的傻眼了。
另外,躲在角落看见这一幕的五个人也都瞠目结舌。
他们正是因为不放心滕峻和陶意谦独处而跟踪了一整天的五行麒麟,无意间撞见滕峻的表演,当真把他们给惊得合不拢嘴。
那个永远看起来成熟世故的滕峻居然也会跳舞?他们觉得有点晕眩。
陶意谦则是被自己心中鼓浪似的心跳吓坏了。明明知道他在诱惑她,她怎么可以被他的模样迷住?怎么可以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又怎么可以涌上陪他跳舞的冲动?
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像脱缰的野马驰聘在原野,让人呼吸急促、热血沸腾──
“过来!”滕峻不知何时跳到她面前,伸出手,拉着她回到舞池,拥着她又开始另一种舞步。
“我不会跳舞……”她低喊。
“跟着我!”他的手缠绕在她的腰间,手劲一带,她像只花蝴蝶似地旋飞起来。
世界忽然变得金光闪耀,她只觉得天在摇、地在晃,心在燃烧。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无论她转到哪里,都还会被他拉回身边,她正以他为圆心,画一个跨不出去的圆……
“我的眼睛可能扭伤了。”武步云双手按摩着瞪得如铜铃大的眼。
“我一直以为这小子是活在古代的人呢!”方腾一抹额头,轻声道。
“我想,我们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丁翊吁了一口气。
“今晚他要出名了。”林剑希觉得气虚,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忘了呼吸。
“这小子……深藏不露嘛!”江澄也颇为惊奇。
这一晚,五行麒麟算是开了眼界。
热身结束,在大家的疯狂呐喊声中,音乐一转而为曼妙的抒情歌曲,滕峻没有放开陶意谦,依然拥着她继续立在舞池里,随音乐摇摆。
短暂的快乐结束了,陶意谦感受到他粗喘的气息和全身的热力,心口的温热尚未消散,方才的狂舞是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经验,其震撼力久久不退。
“好玩吗?”他在她耳旁吐气。
“好玩。”如果他不是黑帝斯,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她闭起眼睛让自己作了个短暂的美梦。
“人生要及时行乐。”他轻笑,双手搭在她的细腰上。这确实是种享受,她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怀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温暖,知道人生除了报仇,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可做。
他捧起她的脸,深情缱绻地轻吻着她。她激昂的心他了如指掌,情窦初开的少女永远抵挡不了温柔的亲吻……
不过,他们的美梦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虚幻的爱情,将陶意谦从飘浮的云端拉了下来。
“真精彩!滕先生的舞技真是酷呆了。意谦,你可真捞到不少好处嘛!”孙蓓蓓不知打哪里冒出来,酸溜溜地称赞着才赢得PUB里所有女人芳心所系的男主角,也借机打断两人的浓情蜜意。
陶意谦忙不迭地推开滕峻,略显失措地看着孙蓓蓓。“蓓蓓,你还没离开香港?”
“我想多玩几天,并且,看看能不能像你一样多交些新朋友。”她上下瞄着英俊挺拔的滕峻,意有所指。
滕峻早就从得来的资料知道孙蓓蓓是个骄纵的富家女,在美国就经常仗着家势和一些混混胡摘瞎闹,连孙长容也对她莫可奈何。
“孙小姐在香港没交到朋友吗?”滕峻一迳挂着温文又淡漠的笑容。
“是啊!老是一个人东晃西逛的,挺无聊的。”孙蓓蓓耸耸肩,上身仅着一件黑色中空无袖衣裳,下身是条紧得让曲线毕露的皮裤,冶艳得放肆。
“今晚也自己一个人吗?”滕峻瞄了陶意谦一眼。或者,该给她一点小小的剌激,顺便可以从孙蓓蓓这里打听到天帝“精兵团”的事。
“是啊!你能不能陪我跳支舞?”孙蓓蓓仰起头,手已勾住他的手臂。
“可以啊!意谦,你先回座位去。”他只丢下一句话就揽着孙蓓蓓的肩往舞池的中央走去。
陶意谦独自走回座位,对心中够不到、抚不平又消不了的酸涩感到不解。望着滕峻与孙蓓蓓的身影,她没来由地感到不快,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滕峻则展现他独特的魅力,与孙蓓蓓边跳舞边聊天。
“当你知道意谦假冒我接近你的时候不生气吗?”孙蓓蓓大胆地将双手挂在滕峻的脖子上。
“当然不会,有漂亮的女人主动接近,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随口敷衍着。
“你还真宽宏大量嘛!男人果真遇到漂亮的女人就没辙。”她轻啐一声。
“你也不差啊!”他适时称赞。
“哼,我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比起意谦来,我当然不及她,不过,我才是天帝财团的未来继承者,她只不过是我爸的一个喽?
“是吗?
“你也知道我爸的‘精兵团’啊?那真是个变态的组织。我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六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找一个什么‘恶魔少年’的小团体,后来找不到,干脆自己组一个,我当初还以为他想组什么乐团之类的,没想到是个杀手团体,成员还全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孙蓓蓓不疑有他,随口吐她老爸的槽。
“哦?”滕峻脸色微沉。这个孙长容可能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简单,他找恶魔少年们要做什么?
“陶意谦就是被我爸收拢进来的孤儿,我也不懂我爸为什么这么器重她,可能她的身手好,头脑也不错吧?哼,不过我一直猜想,我老爸可能也贪恋她的美色吧!”
“会吗?”孙长容是个老色鬼?
“谁知道。倒是陶意谦那个女人既古怪又别扭,你得小心她,她通常被我爸派出场都是负有任务的,不是我爱丢自己人的脸,我老爸的‘精兵团’一出动准没好事。”孙蓓蓓好心提醒。
“我知道,意谦她受命勾引我。”他笑了。
“什么?那你还敢和她在一起?”她低呼。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我是来者不拒。”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旋了一圈。
“哦?如果换成我呢?”孙蓓蓓芳心微乱,痴迷地靠紧他。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滕峻扬起勾魂的笑容,在她耳边轻喃。这等看似卿卿我我的画面看进陶意谦的眼中,激起她心中一圈圈涟满,她随手拿起酒灌进口中,让酒精成分稍稍麻痹紧绷的神经。
她把心中的不悦归纳为对滕峻的厌恶,五行麒麟的老婆们说什么他不对女人假以辞色,结果还不是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她再也看不下他的种种行径,早点杀了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但大前提是,她不能让孙蓓蓓坏事,她得找机会警告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