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保证?”冷情不解地抬头。
“保证你到时绝不心软,一旦摧毁他的名誉和地位,便彻底抛开有关他的一切,实现当初对伯父的承诺。”
冷情当然知道他所谓的承诺指的是什么,当初她为了说服父亲答应她放弃学业进人演艺圈,所用的理由就是为了追随武格涛,让影迷认同他俩的恋情,然后才在众人祝福下成婚。
安耀得本来就十分中意武格涛,所以才勉强接受他们的说词。其实她早已对感情死心,她确定自己不会再为谁动心了,为了给父亲一个交代,她并不排斥嫁给她所熟悉的小武,加上她当时根本没有心情放心思在这上头,所以她理所当然没有反对。
现在武格涛既然重提旧事,冷情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反悔的余地了。
她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虽然他无法从冷情脸上的表情获得保证,但至少她还愿意口头承诺,他总算松了一口气。“那我希望你能尽快结束这件事。”
冷情点头离开,但不知为何心头沉甸甸的,好生难受。
谌无依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冷情,当她一打开门时,他看到她仍旧顶着精雕细琢的妆,一点也没有因为今天必须搬家的劳动而有轻便的装扮。
冷情瞅着一脸惊诧的谌无,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奇怪的表情,她狐疑地看着他。“有问题吗?”
“我以为你今天会有比较休闲的打扮呢,因为今天不用工作。”谌无怔楞了一下,才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着。
“这是我的自由,不行吗?”冷情有些没好气地说,觉得这个人真是非常的莫名其妙。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觉得你似乎要用很多的外在装扮来掩藏一些什么。”谌无沉思地看向她。
“掩藏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冷情沉下脸,不知为什么,曾经训练自己不受任何人于忧的功力,一见到他。就注定要破功。“你这个人真是无聊透顶,窥探别人的隐私是这么愉快的事吗?我怀疑你的心态不正常。”
“啧——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一定要化浓妆?”谌无被这浓厚火药味给啃得吐舌头,却仍旧不死心地续道。
“你穿不穿衣服?”冷情睨了他一眼道。
“穿啊!”谌无不仅她为何要问这样奇怪的白痴问题。
“这就对了,化妆对我而言就跟穿衣服一样,若是缺少了它,便跟赤裸着身体没两样。这样的解释行吗?”冷情仍旧没让表情有任何波动,声音一贯地冷淡。
“这么说你上床时就会卸妆吧?”谌无笑得既暧昧又欠揍。
“下流!”冷情的脸色遽变,激动地扬起声音。
“哪里下流了?难道你睡觉不用上床睡吗?还是说你跟别人不同,是睡地上?”一脸无辜的谌无,显得很委屈的模样。
冷情蓦地闭上嘴,她才不相信谌无会如此纯情没有邪念,但她不要再和他用一些无聊的话争论下去,那只会折煞自己。
见冷情不说话,谌无也识相地闭上嘴,他弯下身想替她提行李,却被她一手挥开。
尴尬的气氛持续着,冷情清清喉咙道:“我先声明,我会答应委屈自己住到你家,全是因为契约问题,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们的关系就会因此而改变,我仍是讨厌你,不愿和你有工作以外的接触。”
“喔,是吗?”谌无脸上看不出波动,浅浅地说着。
“当然是,你怀疑吗?”冷情扬起下巴,拉高尾音,显现她的倔强。
“你太严肃了。”谌无笑着拍拍她手臂,想拍去她的正经。“人哪,要活得轻松点。”
冷情还想回嘴说些什么,谌无却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她的行李,迈开步伐往他车子的方向前进。
她着实气他的霸道,紧追在他身后想抢回行李,但谌无已抢先一步将行李置于后车厢,扬起得意的笑容。他看着想将他笑容撕碎的冷情,突然觉得人生变得有趣得紧,随时都可接到不按牌理出牌的她的各种不同反应。
冷情懒得扮演取悦他的角色,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进去,发誓不要再开口。
谌无看着她熟练地开着车门,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一直是他的伴侣,而且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一路上谌无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在沉思,刚好给冷情一个自在安然的空间。
沉默的空气流荡在他们之间,却有一种恬静的感觉,好像静默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突然车子一个转弯,流动地划破静谧,打散了冷情一瞬间的安然。
“到了。”谌无点起烟,沉思的面容已不复见,换上另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冷情在一刹那之间,觉得或许他的多变也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
她点点头,自己打开车门站在他住屋的门日,已不再坚持去拿行李,她知道他会处理。
谌无缓缓地拿起她的行李,慢慢地走过来。隔着层层的阳光,冷情觉得他更模糊不真切了起来。她知道谌无又陷人了沉思,他对她搬来同住之事似乎显得有些踌躇,不知为什么,冷情突然觉得此时自己竟可以解读他的心事,不像以前,老觉得他难以捉摸。
直到他穿过阳光,站在她跟前,他才又抹去了方才沉思的表情。“进去吧!”
门一敞开,整间房子的格局与风格便呈现出来,繁复的摆饰与设计,几乎可以感受出主人兴趣游移、无一专注的个性。倒是一整面满相片的墙吸引了她的视线。各色的相片,记录了他的足迹,甚至可见他当时的粲然笑容。冷情下意识地搜寻照片中有无哥斯大黎加的蛛丝马迹,可惜没有。她的心中涌上强烈的失望与悲哀,她悲哀自己竟是这般不值。
注意到她视线停留的位置,却无法参透她心情的转折,谌无一边在吧台调酒,一边解释着。“这些都是我在旅行途中拍下的,从这当中几乎可以勾勒出我的生活样貌,是我很珍贵的资产。”他微笑地注视着照片,也一同品尝回味,停顿了几秒,他才记起自己要问的话。“想喝点什么?”
“龙舌兰。”冷情悠悠地说着。
谌无不觉皱起了眉头。“太烈了吧。”
“适合这时候,我需要日出般的心情。”冷情缠绕在心底的事,谌无永远不会懂,她想。
谌无没有再说什么,开始为她调一杯龙舌兰。他该珍惜此刻的,因为打从相识以来,就属今天最平和,没有争执、没有嘲讽、没有伤害,他们竟也有安宁的一天,他不想打破此时宁静的气氛,哪怕这平和的幻影如泡沫般短暂。
“这里是你全部的照片吗?”冷情仍是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甚至特意加重语气。
“大部分。”谌无没有停止调酒的动作,也没有发现冷情的语气里透着急切,他不很在意地回答。
“那小部分呢?”
“秘密。”谌无扬起莫测高深的微笑,他没正面回答,没有出现的部分,是他心底珍藏的秘密,不容开架陈列。
但这句秘密在冷情听来,根本等同于登不上台面,代表着从不被在乎,就算遗失都不会清楚是何时发生的。
谌无一直很注意冷情的一举一动,他看她话说得含糊,却好似有无限的深意在其中,他不禁纳闷起来。“你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谁不是呢?”冷情笑得落寞。
第七章
谌无越来越不由自主地受到冷情的强烈吸引,他觉得她像一团谜,让他总像雾里看花,摸不清她的想法,参不透她这个人。
他完全承认,自己喜新厌旧、难以定性的性格,碰上这样一个谜样的女人,变化多端得让他时时充满新鲜感。于是他上瘾了,想将之据为己有,想挖掘出她潜藏于内最底层的本我。
冷情已在房里待了很久,谌无不知道她为何总是落寞,也不知道她在里头想些什么,不过,谌无并不在乎,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怯了解她。
他抬起手,轻敲了冷情的房门。“小李他们来了,快点出来,我们的开拍晚会快开始了。”谌无选定今晚作开拍晚会,一方面算是庆祝冷情的移居。
冷情刷地拉开门,让谌无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迎向又恢复一脸淡漠的她。她仍是那个装扮,并未因独自在房内而卸除保护,谌无怀疑她是不是无敌铁金刚?否则怎么都会累?
大家已聚在谌无的客厅里高谈阔论,一见到相偕出来的两个人,大伙儿都暧昧一笑,最心直口快的助理小张开口道:“之前你们还水火不容,怎么才独处一会儿就迸出爱的火花啦?”
冷情一脸寒霜,冷冰冰地道:“少无聊。”
“啧,这么开不起玩笑。”小张吐吐舌头,回过头对大家笑着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讪笑,谌无走到冷情身边,手搭在她的腰间,铁臂一紧,将她紧锁在自己的箝制中,扬声说道:“这是我的女人,不准你们取笑她。”
捍卫的宣示姿态,引起大家一致叫好。冷情恶狠狠地瞪了谌无一眼,这冰寒的眼神,几乎会让人冻成冰块。可是谌无一点都不在乎,他铁臂箝得更紧,在冷情尚未来得及大叫前,他已附在她耳边,缓缓吐气道:“大家开开玩笑,开心就好,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笑话!他以为她这么好控制吗?他太小看她了,她绝对可以不让旁人看笑话并且同时解决他。她将手肘用力顶向他的腹部,顺势将三寸高跟鞋踩在他的脚上,轻易挣脱他的箝制,还让他不敢叫疼。
看着他憋住痛苦的模样,冷情扬起胜利的笑容,优雅地走向人群中、借此隔绝谌无防不胜防的侵犯。虽然她的笑容是这样高傲,但仍让谌无看傻了眼,他决定一定要常逗她笑,冷笑、嘲讽的笑、高傲的笑……都比她没有任何表情来的好。
大家隔着距离看着冷情和谌无,只觉他们的举止就像是在调情,全然不知刚刚才爆发天雷地动的冲突。众人一见冷情自投罗网地朝他们走来,便起哄要罚她的酒。
“冷小姐,你刚才很不给我面子,伤了我少男的心,你一定要喝一杯。”小张率先拿着一杯酒递到冷情的唇边。紧接着饰演男主角的性格小生也开口了,他拿酒给冷情。“还有这一杯,敬我们的合作。”
陆陆续续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理由,冷情紧皱着眉头,她听得头昏脑胀,刚才龙舌兰的后劲未退,现在又有这么多的酒,看来她肯定会醉死在这里。
不管是小张、男主角,或是小李,都说着同样的话。“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喔!”
哪来那么多面子好给,冷情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咬牙,拿起酒杯,准备一口气灌下,想迅速地将麻烦解决。然而举起的酒杯,却被一道强而有劲的力道拦下,冷情惊诧地回头,看到一脸正经的谌无拿着她的酒杯道:“你才喝过龙舌兰,不能再喝了。”
“你管我!”冷情赌气说着。
而谌无的确不管她,他对着拿酒的人说:“我代她喝、她已经喝很多了,不能再喝。”
“不用!”冷情想抢回酒杯,却被谌无牢牢抓着,不动如山。
她实在很气愤,怒道;“干么多管闲事!”
一旁的人也齐声表示。“对呀,不可以,让人家代替,有违公平原则。”
谌无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并不常动怒,但只要他一板着脸,比任何言语的谩骂都令人害怕。这时,不再有人敢抗命。
他们只敢玩笑性地说:“那你要三杯抵她一杯。”
不料谌无竟然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往嘴里灌,豪迈的气势有些骇人,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连灌二十一杯,就连冷情也忘了反应,不懂他干么这样坚持?
他揩拭着嘴角残留的酒滴,强自撑着清醒与笑容。“这样大家没话说了吧?”
大家尚不及回过神,就见谌无啪地一声倒地不起,留下众人一脸的错愕。
“天啊,你没事吧?”小李冲过去扶着谌无,但他已不省人事了。“怎么办?”他转头问着大家。
“先把他抬到床上去吧,大概是醉了。”小张吆喝着大家向前,把谌无扛到他床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谌无安顿好后,大家也都累了,他们摇摇头。“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好强,竟然连喝二十一杯,真服了他。”
群龙无首,大家自然减了兴致,他们转向冷情。“冷小姐,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主办者竟然率先阵亡,接下来的戏也唱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冷情点头示意,目送他们离去。她的心里还是乱烘烘的,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他不知道他的温柔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残酷吗?
是的,他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才往前走去,看着他昏睡的脸庞上竟然带着无邪的笑意,她的手指缓缓抚着他的唇角、他的眉心,睡着的他比醒着时的他令人放心,因为在睡梦中的地无法骗人,自然拥有纯真的魅力。
她用冰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与颈项,她可以悉心照料在睡梦中无害的他,但无法如此对待醒着时的他。经过一夜折腾,天际透露曙光,估算他差不多快要清醒,她将准备好的醒酒液,以及换洗的冰毛巾放在床头柜上,随后便转身掩门离去。
她告诉自己,在她掩上门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心扉重新掩上,不再轻易开启。
在睡梦中,谌无一直感觉到有种温暖,正滴滴减轻他的不适,让他整个人被温柔包围着,这种感觉使他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中美洲的天空下,在那里同样也有这样涓入心底的温柔。
回忆到这样的柔情,让谌无几乎是因心痛而清醒,他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令他反射性地闭上双眸。
看来他昏睡了一夜,回溯温柔的来源,他以为是冷情,随即又否定这样的想法,她的冷漠是深人骨髓的,不太可能展现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挣扎着起身,宿醉之后的头宛若千金重,使得他重心不稳,摸到醒酒液时,他再次陷入不可解的困惑中。
他拉开房门,看见在客厅看报的冷情,他晃一晃手中的瓶子。“是你替我准备的吗?”
“不是。”冷情头也不抬地回答。
“是你。”谌无一副了然于胸的回应。
“不是!”冷情提高声音怒道。
“那你为什么看都不着就一口否定?”谌无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要将她看穿似的、用审视的眼光紧盯着她。
“根本不需要看,无论是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替你准备。”冷情仍没有改变她的姿势,强压下因被识破而升起的怒意,她淡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