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坛重现江湖的那一天,发贴子请他们来喝喝茶、聊聊天、叙叙旧吧!”排行第三的离心附和道。可以让人吓一跳的事向来是她和合生共同的最爱,往往气死人不偿命。
“先以旧日的模样让他们去猜疑、不得安眠。”老二欢无也开口,指的是以十年前的生存模式半隐半现的点出他们存在的事实,让三大派寝食难安。
“公子,让他们来找我们比我们亲自找上门要省事得多。”悲晨干脆做个总结。四人轮流的将意见发表完毕。
一向如此,每当男子丢出一个问题时,这四名悲、欢、离、合就会依倒数的顺序分别将事实进行的步骤依反过来的流程说一遍,三部曲说完之后,最后一个就会将整体效果做个总结,以供男子参考。
当年三大派联合以为击寡,将老教主引上绝龙山,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之势让老教主在不敌的情况下惨败身亡。今日灵鸠教已非十年前那个毫无防备、只能任人宰割的小教派,新任教主有足够的实力振起威武教风。
是的,他们正是当年幸免于难的遗孤,为首的男子正是祖威萌唯一的儿子祖傲凡,身后的四人即?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四大护法:悲晨、欢无、离心、合生。个个身手不凡,直接听命且誓死效忠祖傲凡一人,同时也是祖傲凡最信任的副手及贴身护卫。
听完四大护法的建言,祖傲凡俊朗刚毅的脸上出现胸有成竹的神色。
“传令七色旗主,灵鸠教恢复往日行动,若遇上三大派弟子上门挑衅则主动避开,真的避不开再予以适当反击,以不引起强大反应?原则。记住,行动要分散,不得让三大派有机会集中目标。”
四人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十分明白主子的意思。
祖傲凡话声才落,得令的合生身形一跃,已消失了踪影。
以男子为首,一行四人缓缓离开这座废墟。
正义山庄的大厅一早就热闹非凡,今天是庄主答应回覆亲事的日子,公正门与干正堡两方人马早早就到大厅等候,双方代表人物“眉来眼去”,在空中擦出的火花可真是美丽得让正义山庄增色不少。
主角人物终于出现,苏良直接走到首位上坐定,就见两名候选新郎争相拜见。
“苏世伯,小侄有礼。”两人同时躬身请安,双方又互“换”了一眼。
“两位贤侄不必多礼,请回座。”苏良赶紧出声打圆场。
长子苏俊、次子苏文各立于一旁,苏文在心中决定,若爹答应让凝儿在此时出阁,那么不管有什么后果,他都要带凝儿离开这儿,这两人没有资格娶走他唯一的妹妹。
“苏世伯,不知您考虑了三天,是否已有了决定?”萧广浩首先发问,不将对手卓信长放在眼里。
苏良对于他的询问只是点点头,觉得这年轻人太沉不住气,决定依他昨夜思考的第二个方案回答。
“各位都明白,凝儿是老夫唯一的女儿,老夫视她若掌上明珠,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而终身大事攸关她一生的幸福,老夫并不打算依自己的意思替凝儿下决定。两位贤侄皆众人中之龙,老夫一时也不知道该答应谁,这样吧,老夫给你们两人三个月的时间,谁能让我女儿点头下嫁,谁就是老夫认同的女婿,两位以为如何?”
说穿了,还是拒绝,苏良不愿开罪任何一方,只好将决定权交给女儿,由子女辈自己决定,至少这样做不会坏了三大派的交情。
然而萧广浩对这样的结果显然很是不满,正义山庄三番两次的拒绝,这教他堂堂干正堡少主的脸往哪儿摆?
“苏世伯,既然由凝儿妹妹自行决定,何不请她出来一见,也许她心中已有人选。”萧广浩忍着气说。
“是呀,苏世伯。”卓信长也附和道,“世伯既然决定让我们两人公平竞争,不妨请苏姑娘出来相见。”
苏良沉吟了一会儿,“也好,文儿,你去请凝儿到大厅。”
“是。”苏文忍着满心的不愿,还是走一趟静心居。
不一会儿,苏语凝已在兄长的陪同之下来到大厅,依然以纱绢覆面。
“爹。”她首先拜见父亲大人。
纤秀窈窕的身影令在场两人瞧得心荡神驰。
“凝儿,你过来。”苏良招女儿近身,低语道:“文儿都把事情告诉你了?”见她点头,他又说道:“爹让你自己决定,但是别让爹失望,嗯?”
“凝儿明白。”她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借她之力,不论是回绝抑或嫁人,都以不伤及和气为原则。
“凝儿妹妹,别来无恙?”萧广浩含糊不清的语意带点暧昧,意指数日前感恩寺中相见之事。
苏语凝不为所动,只翩然曲膝行礼后开口道:“少门主、少堡主,承蒙错爱,凝儿在此先谢过。凝儿不好武术,请两位各以文书方式表示,不情之请,还望见谅。”
三大派皆以武学传家,要他们着墨于文采,实在有些刁难,但凝儿本意即在此。除非她能认同,否则任何人她也不嫁。
两人同时一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萧广浩气得咬牙切齿,眼看佳人告辞离去,他心中计量更深。苏语凝,我萧广浩非弄到你不可,等得到你之后,我会教你明白我是违抗不得的,到时候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今日被拒之耻!萧广浩怒红的双眼始终追逐着苏语凝离去的身影。
接连几天,三大派的势力范围之内衍生出许多奇怪的现象,昔日没落的店家在短短数日之内突然营运好转,而当初飘着鸠图的分坛再不复见,改以七种不同颜色的旗代替,其态势俨然当年之象。
在门下弟子不断回报的情况下,这现象渐渐受到三大派主事者的注意,派人上门询问的结果是店家七折八转不给正面的回覆;以武力攻之,他们多半逃得不见人影,各处皆收不到更进一步的消息,这是怎?回事?
难道当年仍有余党未清,今日卷土重来了吗?
这个问题同时在正义山庄、公正门、干正堡内存疑酝酿,三位门主又于同一时间收到同样的请贴,上面的署名正是:灵鸠教。
对方三日后在总坛设宴款待三位门主,新任教主则是当年遍寻不着的少主祖傲凡。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莫非真为讨回当年血债而来?三位皆年逾半百的门主个个心有余悸。
当年合三人力先下毒于祖威萌,这才顺利斩杀了魔头,而以今天的情势看来,祖傲凡显然比他父亲更具狂妄本色,敢直接邀约三名门主,显然若不是设下完美的陷阱,就是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然而不管会不会有危险,三名门主无论如何都得走上这一趟。
去,唯恐无命可返;不去,又易被讥?贪生怕死。三名门主为了这问题当真是寝食难安了。既然三大派都有份,三位当家主事者决定再会见一次,必要时再联合出手,相信灵鸠教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他们如此自我安慰着。
明日即?请贴上载明的日期,公正门、干正堡两派主事者特地提早一日来到正义山庄聚会。
用过晚膳后,三名门主并坐于书房内,一时间只见油灯光影闪烁,三人各自沉浸于思绪之中,谁也没有兴致开口。好一会儿,苏良首先打破静默。
“卓门主、萧堡主,不知两位对明日灵鸠教之约有什么想法?”
“宴无好宴,就怕是包藏祸心的鸿门宴。”干正堡堡主萧天成一派大家风范,直接说出他的想法。“十年前我们三派联合,好不容易将灵鸠教魔教铲除;想不到还是漏算了一回,如今魔头之子重整旗鼓,这回要再阻止他祸延武林,只怕是难上加难,没那么容易了。”
公正门门主卓怀义亦赞同萧天成的论点,“苏庄主,我也认为这祖傲凡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敢正面邀我们三人前往总坛赴宴,就表示他一定有了万全的对策;若不是在宴席中动手脚,就是很有可能他已有把握胜过我们三人。”
若是后者的话,那么祖傲凡就真是个不容小?的人物了。
“不论如何,我们绝不能让魔教有机会再度坐大。”萧天成豪气万千的说。
“萧堡主言之有理。再说魔教的人一向不讲道理,祖傲凡必定是为了讨回当年三派联杀他父亲的血债而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有机会先对我们下手,所谓后下手遭殃,我们不能让他抢得先机。”卓怀义提出看法。
“两位,老夫倒认为我们不必急在此时议定对策。”苏良此语一出,惹来其他两人的注意。“祖傲凡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下请贴给我们,那么想必不会在明日的宴席上对付我们,这极有可能只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而已。再说,灵鸠教隐没了十年之久,目前我们对他们的一切完全不了解,若贸然决定敌对,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反弹,我们不妨在明日之宴过后再商讨如何应对。”
“苏庄主,你太一相情愿了。不论祖傲凡真正的心思如何,他终究是邪门魔教,不可能讲什么江湖道义。而且十年前之事无可改变,注定了正邪永远敌对的立场。再说,我们是名门正派,怎可与魔教同存?苏庄主此言未免太过妇人之仁。”萧天成自论正派大宗,不屑与魔教同席。
“萧堡主有何对策?”卓怀义是倾向正邪不两立的论调的。
萧天成却看向苏良,挑衅的问道:“苏庄主,我与卓门主同一看法,同样不能忍受魔教人猖狂,你呢?是要与魔教谈条件共存,还是以正派自许,与我们同进退?”
“这……唉!三大派一向祸福相倚,老夫当然与你们同进退,只是——”
“既是如此,苏庄主不必再多言。”苏天成打断他的话。
“我们还是先来商讨明天如何应对。并不是我们不能容许灵鸠教的存在,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但要在南武林立足,则必须以我们三派为首,不得逾越。若他同意便罢,若是祖傲凡一意狐行、不将我们放在眼中,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两位可同意?”
见卓怀义与苏良皆无异议,萧天成满意的做了结尾,“那就这么办。待明日时辰一到,我们三人便一同赴宴。”
好不容易婚事风波才过,现在三大派又面临共同的问题——灵鸠教。
世间多少烦恼皆是自己寻得,若不曾想要踩在他人之上,便不会引起纷争。冤冤相报,永无止尽。但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开?
设身处地为他人想,面临父亲惨死的遭遇,又有多少人能释怀?莫怪灵鸠教遗孤祖傲凡要前来寻仇。以相同心思看自己,若是父兄有危,她又怎能袖手旁观、不加理会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能说得轻松是因为事不关己,一旦关己后又有几人能临危不乱?
是是非非不是单就一面就能判定,只是……只是……唉!多希望可以不必听到、见到这些无谓的血腥。苏语凝无奈地叹息,她既是江湖儿女,这似乎是不可逃脱的宿命。
“凝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二哥苏文不放心她,又在休息前来探视她。
“二哥不也还未休息?”她轻声回道。
苏文一笑,“我还没休息是因为与爹和大哥商讨许久,究竟该如何因应魔教的再度崛起,听爹的意思,似乎正义山庄、公正门、干正堡将再度联手对抗魔教,若是魔教之主不听劝告,那么免不了要有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苏语凝低头沉思,久久才开口:“二哥也认为魔教该除?”
“自古正邪不两立,如果祖傲凡执意挑起战端,那么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二哥,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她转而笑问。
“不要。”苏文很干脆的拒绝。“不论你说得对不对,三大派的决定都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反而我总是会被你的歪理说动,然后在行动时受你的意念所影响。”他的宝贝妹妹是个“行动”的弱者,但却是个“思想”上的强者。真可悲,从小到大,他跟她之间的争论,他从来没有赢过。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所以你才会认同。”苏语凝眉眼一弯,对他二哥粉饰太平的态度感到好笑。
苏文不以为意,反正自己的妹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明日之会,若是没有好的结果,也许不久之后双方的冲突便难以避免。凝儿,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到下淮的别业去住几天吧。”他这个妹妹手无缚鸡之力,真要动起手来,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这可不行。
苏语凝当然明白兄长的好意,为了免除父兄的后顾之忧,她点头同意。
“我可以先离开山庄一阵子,不过我不想去那么远。二哥,你送我到感恩寺吧,正好我也可以与师太钻研佛理。”
“你呀,成天就知道埋首书堆!”苏文笑道。感恩寺也算安全,总之只要不让他的妹妹受到波及,他都会同意。
隔日,三大门主依约前来,然而一到目的地,就被灵鸠教的坚固宏伟给吓了一跳。
大门比一般宅第更拔高十丈,金边的牌匾高挂于门檐之下,气势磅的写着“灵鸠教”三个大字,教徒每隔三尺便立一人,由大门两边直排至大厅,三人一路被引至正厅,视线所及全是刚硬的摆设,无形中透露出主人的权威与冷硬,三人的气势顿时被压了下来。
一入厅门,为首望去,只见一名面容俊朗、却在对视间透露出无比领袖风范的男子端坐于上位,他深黝的双眸不曾流露出半丝温度,紧抿的唇微微上扬,似乎有着无限的嘲弄与轻鄙。
座位旁立着两男两女,不必多言,他是何许人他们心中已然明白。
“久违了,苏庄主、萧堡主、卓门主。”他一一点名,持平的浑厚嗓音听不出是否带着敌意。
“祖教主。”三人同时拱手。
“祖教主,不知今日之宴所为何故?”萧天成首先探问。
“教坛重整,也算喜事,本教主以晚辈身份先向各位前辈打声招呼,小辈们行事若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三位以长者之尊多多包容。”态度有礼、不卑不亢,仍是让人感觉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祖教主人品出众,莫怪能在今日重整自家教坛。看教主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该知道当年灵鸠教之所以没落的原因,何以在今日又以邪教之名重现?”卓怀义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他们的立场。
祖傲凡扬起笑容,却隐隐透露出寒意。
“卓门主此言差矣,本教主身众人子,重整自家教派并无违背常理。当年先父犯下的错误,今日自然不会再重蹈。”他意有所指。“三位各列一派之主,想必明白是非,灵鸠教何以被移?邪教,三位心中自是有数。卓门主若要提起过往,那么本教主倒想请教,当年先父何以会亡殁于绝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