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陌生男人愈来愈接近,秦若雨一步一步后退,待她的背碰到马车,意识到没有后路了,她忍不住低喊一举。
“峰!”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一道白色身影迅速掠至,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哇,这种好戏可不是天天有,茶棚里所有人全部目不转睛的看着接下来的变化。
白应峰将秦若雨抱上马车前座,一边淡淡地闪:“各位有什么指教吗?”
那几个男人回过神,看不出这文弱书生样的男了还有两了子,但他们这么多人,可不会怕了他。
“这位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你不必知道。”白应峰瞧了他们一眼,还是那副冷淡得教人生气的口吻。
“哼!”他不给面子的态度把他们惹毛了。“问你一声是让你好看一点,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必了,不必你们给,我也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白应峰凉凉的逍遣道。再怎么难看也比这几个漳头鼠目的人好看吧。
秦若雨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忍不住掩嘴偷笑。
再笨的人也该知道自己被当成笑话了,四人同时变脸。
“我们看上了这位姑娘,你如果还想留住你的狗命,立刻自动滚开!”他们“混世四雄”可不是好惹的。
白应峰表情没变,但眼神已冷了下来。
“报上名号吧。”
他完全让人捉摸不着的反应让那四人不解。
“我不与无名之辈动手。”白应峰懒懒的解释,如愿的引起他们的怒火。
“混帐!竟敢瞧不起我们,今天就让你知道我们混世四雄的厉害。”敢瞧不起他们四雄,他们非打得他跪地求饶不可!
不管来人的攻势多么凶猛,白应峰几个闪身、手里的竹笛轻点他们身上几处。不一会儿,混世四雄就一个个痛苦的蹲在地上,脸上表情不一。
痴痴的直傻笑;不断地破口大骂;泪水不停的直往下流;张着嘴哈哈人笑;四个人正好代表了喜、怒、哀、乐四种情绪。这种奇景令一旁观战的人全看呆了。
“饶……呜……饶命……哈……”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求饶,哭泣与大笑混在一起的声音,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峰!”秦若雨跳下马车走到他身旁。
白应峰牵着她再度走回茶棚,向呆怔的店小二拿了他们要的食物,然后回到马车,随即驾车离开。
秦若雨坐在马车里,一颗心因为那个驾车的人自离开茶棚后便没开口而忐忑。
“你在生气吗?”
“没有。”
将车停在一处凉快的地方,白应峰拉起竹帘,让新鲜的空气能够吹进去,他们坐在马车里享受难得的宁静。
秦若雨吃了几口食物,侧头想了想,突然停下进食的动作。
“怎么了?”白应峰发现她的异样。
她摇摇头,改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肩上,蹙着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白应峰也不打扰她。
“我很没用。”想到后来,她得到了这个结论。
白应峰挑挑眉,以疑问的神情看着她。
“真的。”她点点头加强语气。“你看,别人欺负我,我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要不是有你在,我一定会很惨。”
她认真的表情与语气令白应峰想笑。
“那不是你该面对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却是针对我来呀!”
“有我在,你不必担心有人会伤害你。”他伸手挽着她靠在胸膛上,拿起还没吃完的馒头撕成小块喂她。
秦若雨很自然的张嘴,他喂、她就吃,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那些人该为自己的无知与狂妄付出代价,我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现在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行走江湖的这几年,他与人动手的机会不算少,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他。只不过他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的味道,所以他多半只是警告那些不知 死活的人。
秦若雨在他怀里深吸口气,笑着说:“我喜欢你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没有血腥与暴力的感觉真好。
他笑了笑,对她的直言直话非常习惯。他向来与人保持距离,但却不排斥她的接近,纵容她在身边像个撒娇的小孩般磨蹭着。
未失忆前的她,虽然娇弱,却冷静的处理所有的突发状况,将喜怒好恶掩藏在一张冷静的面孔下,举止合宜;而失去记忆的她,却天真娇憨,心里的想法全写在脸上……
最不同的是,她依赖他。
除了在他身边,她总是不安的,一双藏不住心事的眼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似乎在害怕着什么,直到他的身影出现,她才会放下心。
对于这种情况,白应峰心里有数,却从不曾觉得不耐烦。他救了她,照顾她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他从来不知道,让她依赖,会变成一件令他愉悦的事。
吃饱后,秦若雨也有点累了,沉重的眼皮渐渐合起来。
白应峰将她抱到软垫上,让她安稳的休息。为了不吵醒 睡着的她,他放缓车速,继续朝药石山庄前进。
没刻意留心车程,所以他们错过了客栈,餐风露宿对白应峰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但此刻身边多了个秦若雨,他就近找了家住户借宿。
他让秦若雨待在马车上,自己上前敲门问:“对不起,我和我娘子因为赶路错过了客栈,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在这儿借住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可以,不过农舍简陋,恐怕没有多余的房间,后头有一间仓房目前闲置着,如果你们不介意,那里可以让你们过夜。”
“这样就够了,多谢。”他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算是答谢你们,麻烦请带路。”
那对夫妻看到银两眼睛都直了。
“我带你们去。娘子,你去准备一些热的食物给这位公子和他的夫人。”大汉吩咐完又转过身,“公子,请跟我来。”
两人绕过庭院,走到后面的仓房。
“公子,就是这儿了。”
“多谢。
等大汉离去以后,白应峰才走回马车。
“若雨,可以下来了。”
“好。”秦若雨一听,立刻拨开竹帘,让他扶下马车。
“因为错过客栈,只好向附近的农家借住。”这里是简陋了些,不过对她来说,比起夜宿郊外,这里应该好些。
“没关系的。”秦若雨朝他一笑,两人一同走进仓房。“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公子,啊!”
农妇准备好食物走进来,正好看见秦若雨转过身,她吓得连退好几步,脸色都发白了。
“怎么了?”白应峰微蹙眉的问道……
“没……没什么。”应该不是,她不可能还活着!农妇稳下心思,咧嘴笑道:“这里有……些食物,虽然简单了些,不过可以填饱肚子。”
“多谢。”白应峰接过盘子,没忽略农妇反常的表现。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待农妇离去后,白应峰瞧了饭菜一眼,神情里有抹深思。
“峰?”秦若雨走到他身边,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手上的轻颤。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很不安。”
白应峰颇有深意的笑了,看来,他们又遇上了个“余兴 节目”,连毫无武功的若雨都察觉了,这两人的道行未免太浅。
他将饭菜倒在仓房后面,然后拿出马车上的干粮。
“不要担心,把自己照顾好就好,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切有我。”
她安心的点点头,是呀,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
“怎么样?他们睡着没有?”
“嗯,我们进去。”
漆黑的夜色里,就见两道形迹可疑的身影,手法熟练的撬开仓房的门,蹑手蹑脚的潜了进去。
瞧了眼熟睡的两人后,他们开始翻动一旁的包袱。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
两人突然感觉不对劲,身后便已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两位深夜来访,用这种方式不觉得太辛苦了吗?”
他们匆匆转身,就见原本睡着的两人竟站在他们面前,白应峰一手搂着佳人的纤腰。大汉在看到秦若雨后也吓得脸色发白。
“你……你……”
第二次了,白应峰眯着眼看着他们。
“哼!既然被你们发现,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农妇壮着胆说,“我们原本不想伤害你们,是你们自找死路。”
白应峰眸光一敛,身形快如闪电的出手,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制住穴道,动弹不得。
“你……”夫妇俩心中起了一阵恐慌。
“你们以前见过她吧?”由他们的反应看来,他肯定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两人嗫嚅著,不敢回答。他们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事情被发现,他们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说。”白应峰平淡的语调里有一股令人心惊的威严。
“如果你们老实回答,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们。”
“这……”迟疑了一会儿,那名大汉开口了,“好吧,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的确见过你身边的姑娘,但是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他将上回的事说了一遍。
还未听完,白应峰的神情已然变冷。而秦若雨则白了一张脸,攀住他的小手不自觉的用力。
“那她身边的那位随从呢?”
“我们发现她是个姑娘,本想将她卖了,谁知道就在我们进城的途中,那个姑娘逃掉了。”
秦若雨听得心惊胆战,对于这些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用力甩着头,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雨!”白应峰走注她的身子,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想不起来。
“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他伸手搂她入怀,“若雨, 他们伤害了你,你想我该怎么处置他们?”
秦若雨看向那对夫妇,他们立刻开口求饶。
“姑娘,我们知道错了,你发发慈悲,原谅我们……”要不是被点了穴道,只怕他们早就跪下磕头求饶了。
秦若雨看着他们,她是很气,可是她也不希望见到血腥。但若就这么算了,要是他们再起恶心怎么办?
她为难的蹙着眉,“我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不再害人?”
“我们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会安安分分的种田,求公子、姑娘饶过我们这一次。”
“你们的保证值得相信吗?”
“我们发誓,如果我们再害人,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白应峰一笑,身形倏地一闪,在解了他们穴道的同时也喂他们吃进一颗药丸,白色身影一落定,他又回到秦若雨身边。
“如果你们安守本分,自然不会有事。但如果你们敢违背方才的誓言,那你们就准备等死吧。”
“咳……谢谢!”他们不敢再多逗留,飞也似的逃出仓房。
“如果我只记得你,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你?”秦若雨抬起头问道。
他挑眉看着她,“跟着我,就得餐风露宿、四处游荡,那种生活并不轻松,你受得了?”
“如果你可以,那我一定也可以。”
白应峰闻言一笑,“休息一会儿,不然明天你会没精神上路的。”
“你不可以丢下我……”她呢喃着,在进入梦乡之前,张开手臂牢牢环住他的身子。
说什么她都不要离开他。
药石山庄派出家丁一路寻往洛阳,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都打探不出任何有关秦若雨的消息,秦甫敬担忧女儿的安危,整个人苍老许多。
“老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来自金刀门的伍克都公子说要见您。”
金刀门?秦甫敬想起了十多年前在西域的一段经历。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衣着不似中原打扮的年轻俊公子走了进 来,一身傲然与自信的神采更助长了他形于外的霸气。
“秦庄主。”他微颌首。
“你是伍定山门主的公子?”秦甫敬打量着他。
他点点头,“是的。”
“请坐。”
伍克都道了耐,潇洒的落坐。
“伍门主好吗?”
“实不相瞒,家父已于两年前过世,临终前再三嘱咐我 到中原,向您提亲并且迎娶秦小姐。”
“你可有信物?”
“有。”伍克都从怀中取出一块凤形玉佩。
秦甫敬接过来端详,果然是当年他与伍定山交换的信物,伍克都的确是雨儿的未婚夫。
“贤婿为何此时才来中原?”
“家父过世后,门里有许多事务等待处理,我花了两年时间重新整顿一下,直到一切安定了,才敢来药石山庄提出迎娶一事。”
秦甫敬明白的点点头,“令尊的确是位守诺之人,只可惜……雨儿没这福气。”
他忧伤的语气令伍克都感到疑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甫敬长叹一声,忧虑又重回他的脸上,“雨儿,也就是我的女儿、你的未婚妻,在行医途中遇见盗匪,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什么?!”伍克都惊怒得差点跳起来。
第六章
连日来毫无女儿的消息,秦甫敬无法掩住忧虑的心,直言道:“我派出许多家丁去找,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何时发生的事?”伍克都问道,不管他会不会娶回秦若雨,名义上她已是他金刀门主的人,他容不得有人欺压到金刀门头上。
“雨儿失踪大概有十天了。”
“为何让她出去行医?”他知道药石山庄以医术闻名,但她是名女子,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样也不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
伍克都的语气一里带着一丝愠怒,但忧心忡忡的秦甫敬并没有留意。
“雨儿对医药相当有天分,自三年前起她便开始为人看病——”
“荒唐!”伍克都不悦的低吼:“身为女子,岂可在外头随意行走,加上她身为未来的金刀门主夫人,怎可如此放纵自己的行为?
秦甫敬吓了一跳,伍克都眼里的冷酷让他有些心慌。
伍克都根本没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径自问道:“岳父, 她是在哪个地方失踪的?”
“从洛阳回药石山庄的途中。”
洛阳?伍克都想了想,“岳父可有雨儿的画像。”
“你要做什么?”
“既然药石山庄无法找回雨儿,那么就由我亲自去找吧,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伍克都神情冷峻的回答。
秦甫敬惊喘一声,对于他如此冷眼看待自己未婚妻的态度感到心惊不已,十六年来,他第一次后悔与金刀门订下婚约。
“岳父大人?”伍克都皱着眉催促。
“喔,有。”秦甫敬命人取来一幅画像。“这是雨儿及弃 时的画像。”
伍克都伸手接过,打开画轴。一名栩栩如生、世间罕有的绝世佳人登时出现眼前,笑倩兮、美目盼兮,画中人美丽的容颜令他失神。
这……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所有的不愿与不耐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但凶猛的怒气却在想到她生死未卜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