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雨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但他凶恶的邪魅表情却让她 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的靠向白应峰。
“若雨,听话,回到马车上。”白应峰开口安抚她的不安 后,要她先离开。
“可是福伯……”
“别担心,你看那边。”白应峰指着一旁,秦家的家丁正 在为秦福上药。“他没事的。”
身为药石山庄的人,多少都懂得医药,这种普通的外伤根本难不了他们,所以白应峰一点都不担心。
“嗯。”秦若雨听话的走回马车。
伍克都忍气看着他们之间无可言喻的亲昵与默契,冷淡的说:“不论是在西域或在中原,拐人未婚妻同样让人不齿吧?”他眼中的怒火说明了他心中极度的不满。
“哈哈哈!”白应峰仰头大笑,“你什么时候听说我在乎礼教过了?”
枉费他们还是旧识,伍克都对他竟然连这一点基本认识都没有,真是教人伤心。
“再说,若雨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证实,一切都只是你自说自话。就算金刀门在西域有再大的势力,也不能在中原胡来吧?”
“只要我带她回药石山庄,秦甫敬自然会对她说明白。”伍克都忍着气,咬着牙道。
“在回到药石山庄之前,若雨的安危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让你从我手中带走她。”
他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原本凉凉的空气快被他们之间的对峙,磨出吓人的火花。
第七章
伍克都强抑着勃发的怒火,瞪着他道:“将秦若雨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西域,他们就是死对头,金刀门的买卖只要碰上白应 峰就全部失败,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西域消失了五年的白应 峰居然是到中原来了。
他早该想到的,玉面神笛白应峰不论到哪里,都不可能只是个没没无闻的小辈。
“不客气?正好,我也想不出该对你客气的理由。”白应 峰依旧是那副令人火冒三丈的语气。
“你——”伍克都脸色揪然一变,身形疾速向前,扬掌攻向白应峰,欲置他于死地。
秦若雨在马车里注视着外头的一切,被骤然迸出的杀气吓了一跳,她轻呼一声,眼里盛满担忧。
为了避免伤到不该伤到的人,白应峰将伍克都引到空旷的地方,然后在对方持续不停的进逼中反击了一掌。
伍克都被震退了丈余,气血翻腾,他连忙以真气调息。 然后看着白应峰,眼神一变,提气一掠,施展金刀旋空向他劈去。
白应峰抽出腰上的竹笛,化解了致命的一击,然后运真气到竹笛上,一道尖锐的无形气息自笛孔窜出,贯穿了伍克 都的左肩。
“啊!”
伍克都惨叫一声,现场的杀气立刻消失。他压住不断溢出血的伤口,怒恨的看着白应峰。
“白应峰,我伍克都今生若不能杀了你,誓不为人!”
恼怒的说完,伍克都提气掠回马上,一夹马腹,方向一转便往来的方向奔驰。
白应峰解开那两人的穴道,他们见主人已走,立刻上马紧追而去。
“峰!”秦若雨跳下马车跑到他身边,担忧的望着他。
“我没事。”他抚了抚她的发丝,以一贯的笑容安慰她。
她真的有未婚夫了吗?
想起伍克都,秦若雨突然摇摇头。不,她不接受。
白应峰似乎也感受到她心中的慌张,一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
秦若雨靠着他,两只细瘦的手臂环过他的腰牢牢的抱住,她的脸埋在他怀里咕哝:“我不要和你分开……”
该死!可恨的白应峰!
在西域,他屡次破坏金刀门的生意,原本想利用他身上关于“传音九式”的秘密让他不得安宁,他却早一步消失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剑神”宇文天也同时消失。
这两个在西域同时闯下名声的人又同时消失,有好一阵子全西域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个话题,后来因为没有实证而渐渐平息了各种揣测。
白应峰在中原出现,那么宇文天是不是也在这里?传闻 他们俩是至交,如果宇文天也在,那么事情就变得比较棘手了。伍克都边让人包扎伤口边揣测着。
不管秦若雨承不承诺,他们之间有婚约是事实,相信秦甫敬也不会否认这一点,那么……他蓦地大笑了出来。
秦若雨是他的,就算是白应峰,也不能和他抢!
秦山和秦海快马加鞭赶回药石山庄,带回了秦若雨平安的好消息,秦甫敬一颗为女儿担忧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小姐受伤被救,但是却失去了记忆。”
雨儿失去记忆?他女儿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事呀?秦甫敬心疼不已。
“老爷不要担心,总管一直待在小姐身边,他要我们先回来报平安,让老爷放心。”
是呀,至少他女儿还平安的活着,为此,他感到无比的庆幸,至于其他的,就等雨儿回来再说吧。
药石山庄因为秦若雨平安的消息,总算恢复了些生气,也因为她即将回来,整个山庄也跟着活络起来。
等了几天,秦若雨还没回来,伍克都却再度上门,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车车的聘礼。
“岳父大人,小婿来向您请安了。”
秦甫敬看得傻眼,伍克都出手可真阔绰,一车又一车的聘礼,几乎摆满整个药石山庄的庭院。
“这是……”
“这是聘礼。之前为了门中之事误了迎娶之期,小婿深感歉疚。岳父大人待会可亲自点收这些聘札,如果有不足的,岳父大人尽管开口,小婿一定尽力补足。”
“雨儿还没回来,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照理说,女儿即将出阁,秦甫敬该高兴的才是,但他就是没有办法高兴。
秦甫敬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一旦撕去这副亲切有礼的面具会变得多么可怕,加上现在雨儿失去记忆,她会愿意接受这桩婚事吗?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我与雨儿的婚事拖了许久,再说这也是先父的心愿。这次听到雨儿受伤的消息,小婿担心不 已,也相当悔恨自责无法及时保护雨儿。等成了亲,小婿一定不会再让雨儿碰到这种事。”也绝不会让白应峰再有机会见秦若雨。
“老夫明白你的心意。不过,我想婚事还是等雨儿回来后再说吧。我听说雨儿失忆了,我想替她诊疗看看,也许有机会恢复记忆。克都,能不能委屈你再多等些日子,至少等雨儿身子好些再过门?”秦甫敬找理由拖延婚期,不过他的确非常担心女儿的身体状况。
伍克都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既然岳父大人这么说, 小婿也不好再坚持,不过岳父大人可否答应小婿一件事?”
“什么事?”
“雨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希望她在成亲前还和其他男人有所牵扯,为了保护雨儿的名誉,这点还请岳父大人多注意些。”
“这是当然。”秦甫敬连忙答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请求,但基本上,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人纠缠不清。
“那就麻烦岳父大人了,小婿暂时居于城里的和福客栈,如果雨儿回来了,麻烦岳父大人差人通知我。”
“这是当然。”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这就告退。”伍克都彬彬有礼的离开。
秦甫敬却让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弄胡涂了,伍克都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从那日在途中被伍克都打扰过后,到药石山庄的一路上变得宁静多了,但也由于伍克都带来的消息,秦若雨和白应峰之间变得有些奇怪。
就算再怎么不将伍克都的话放在心上,但她仍有些担忧。万一他说的是真的,万一她真的和他有婚约,那她该怎么办?
尽管心绪忐忑不定,路还是会有走完的一天,在白应峰护送下,秦若雨终于平安回到药石山庄。
“小姐!总管!”
在山庄外头守门的一看到秦若雨与秦福,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其中一人急急忙忙跑进大厅通报。
“老爷,小姐和总管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一听见这个消息,秦甫敬赶忙往门外走去。他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他等不及要见到雨儿。
秦福让人先将行李以及马匹带下去,秦若雨则在白应峰的扶持下正要走进山庄大门。
秦甫敬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雨儿!”他神情有些激动。
看着一大堆不认识的人与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老头朝她冲来,秦若雨反射性就往身旁的怀里缩去。
白应峰明白她的感觉,伸臂护着她,他淡淡地开口,“有任何事,等进了庄再谈。”他的语气里含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虽然这行为有些喧宾夺主,不过他向来不将礼教放在心上。要是若雨不喜欢,他随时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秦甫敬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白应峰。他应该就是救了雨儿的人吧。
“对,先进庄再谈吧。”大门口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秦若雨还是走在白应峰的身边,对这里的一切,她觉得陌生。
“雨儿,爹听说你受了伤又失去记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若雨闻声抬头,望着那个在门外激动得失态,此刻一脸关心看着她的长者,她有种微微的熟悉感。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她迟疑地回答。坐在白应峰 身边,她觉得自己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那就好。”秦甫敬转向一旁沉默的男子,“白公子,多谢你救了小女一命,如果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请尽管开口。”
白应峰笑了笑,“不必,我救的人是若雨,与药石山庄无关。”
“老爷,白公子一路保护小姐回庄,若是没有他,小姐早在半途就被人掳走了。”秦福插口道。这一路要不是有白应峰在,小姐恐怕很难平安回来,路上意图轻薄小姐的人多不胜数。
“白公子的恩情,老夫会记着,若不嫌弃,就请白公子在寒舍住下,让老夫好好招待几天。”
老实说,对白应峰冷淡的态度,秦甫敬并没有多大的不快,在见识过阴晴不定的伍克都后,他的坦率反而教人容易欣赏。
说真的,他挺喜欢这个白应峰,要不是雨儿已有婚约,他不排斥他成为雨儿的丈夫。
“不必了,白某习惯独来独往。”白应峰抱拳起身告辞。
“峰!”察觉他要离去,秦若雨连忙站起来,挽住他的手臂,“你要走了,我跟你一起走。”
“雨儿,女孩家岂可如此放肆,快放开白公子。”秦甫敬皱眉,不悦地看着女儿与男子如此接近。
“不。”秦若雨更靠近白应峰。“如果峰不住这里,我也不要住这里。”
峰?
秦甫敬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们已经熟稔到这种程度、那么亲昵的唤着彼此了吗?不行,雨儿名分已定,他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做出败德之事。
“雨儿,放开白公子,你是药石山庄的千金小姐,爹不容许你做出此等丧德之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秦若雨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挽着白应峰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白公子,我很感谢你救了小女,但请你不要破坏小女的名节,她与金刀门伍门主名分已定,近期即将完婚。”
伍克都,将完婚了吗?他微微扬起嘴角。
“若雨,听话,放开手。”白应峰看着她,以着外人不曾见识过的温柔语气说道。
“你不要我了吗?”秦若雨听他的话放开手,盈盈的双眸瞅着他,漾着无限的委屈。
“你已经回到家了。”他抚了下她的脸,似乎这一句话就足以道尽他们之间的牵扯。她回到家了,所以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只相信你。”她固执地说,心里因为他不再带着她而掀起了狂涛。
“雨儿!”秦甫敬不悦的斥喝再度响起,她充耳不闻,只要他的回答。
“这里容不下我,但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儿。”白应峰何等敏锐,秦甫敬防备的态度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秦若雨望着他,好似懂了。
“我会听你的话。”她会待在这儿,但不包括成婚。
“不会很久的。”他坚定的说。
秦若雨点点头,松开手退后一步。
“秦庄主,若雨的头部受过不小的撞击,她会失忆应该和那有关,如果要让她恢复记忆,不妨试着从这里着手。”
“多谢。”对于这个救了他女儿的人,他其实是感激的,只是金刀门他实在是惹不起。
“告辞。”说完,白应峰转身潇洒的离开。
这是自失忆后第一次,她一个人待在没有白应峰的地方,秦若雨只觉得不安。
他走了,不知道去哪里。而她留了下来,在过多的关怀与审视的眼光下,她没用多少晚膳,便要求回房歇息。
与其面对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她宁愿独自一个人在房里待着,然后想他。
就着夜色,她倚在窗口发怔,房门口响起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
“爹。”
“雨儿,刚回来,你一定不习惯吧。”秦甫敬笑着走进来,对于先前女儿在大厅里的表现,他看得很明白。
“还好。”她语气平静的回答。
“爹没留下白公子,你心里一定很气爹吧?”
秦若雨摇摇头,“要走,是峰的决定,与爹的态度无关。”
“你很信任他?”秦甫敬试探问道。
“爹有话直说。”她不回答这种别具深意的问题。
“好吧。”秦甫敬面色一整,“雨儿,不论你是否失忆,你和克都的亲事都不容反侮。白公子或许是个很好的人,但你和他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爹不希望你出阁,心里还记挂着别的男人。”
“金刀门来自西域,为什么爹会和他们订下亲事?”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件事爹一直没告诉过你。爹年轻的时候曾去过西域,为了能多了解西域的奇花异草,爹在那里足足待了一年。有一回,爹不小心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是金刀门门主救了爹一命。我和伍门主一见如故,当时克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而你也才刚出生,爹和伍门主便订下了这门亲事。”
“爹好像很怕伍克都。”她观察着他的神情。
“金刀门做事一向俐落干脆,尤其不容得人背信,爹既然替你订下亲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即使我不愿意?”
“自古以来,儿女的亲事都是由父母作主,难道你不听爹的话了吗?”他的女儿一向都很听话,他不以为这回会有所不同。
“可是我不想嫁。”秦若雨淡淡的说。没有激烈反抗,没有哀怨泣诉,她坚定的诉说自己的决定。
秦甫敬听得一惊,“克都已经将聘礼送到,待你一回庄便要商定吉日迎娶,由不得你说不要。”
秦若雨看着父亲,没再答话。
“很晚了,早点歇息吧。”父女俩沉默的对视,最后秦甫敬先别开眼,叮咛了一句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