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月灵看见了,连忙以身体护住狂剑。
可是狂剑动作更快,一个旋身便又将两人异位,银剑随主人心思而动,及时阻止这致命的一招。狂剑知道月灵不愿他开杀戒,于是转攻为守,目的是让两人能离开这里。但是东厂护卫层层缠着狂剑,不断想以绵密的攻势困住他,然后找出空隙近身攻击。
月灵看着双方的战斗,围在庙外的东厂护卫也被调进来,狂剑既要应付他们,又要保护她,还要不下杀手,纵然狂剑武功盖世,在这种情况下也绝对要吃亏。义父真的想要狂剑死吗?
“月灵,叫狂剑停止抵抗,只要你跟我回去,咱家可以不杀他。”常喜太了解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他动摇不了狂剑,但是由刚才的情况看来,月灵的动向绝对是狂剑最大的弱点。
“我……”
“不许!”狂剑沉声喝道,“要带走你,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他绝不再让任何人从他面前带走她!
“你们……”月灵为难地看着他们,双方的打斗仍然继续。
“相信我。”在她腰上的手臂猛然缩紧。
狂剑为了能顺利脱身,银剑不再招招带有保留,一旦狂剑铁了心,这些东厂护卫根本挡不住他三十招。常喜见手下节节败退,心中再度震愕于狂剑卓绝的剑艺,但是今天,他休想顺利带走灵儿。常喜亲自下场,凌厉的掌气跃过银剑,直接攻向狂剑。
狂剑带着月灵飞身问避,银剑倏忽飞回,狂剑在空中足下一点,银剑立刻转势,刺向常喜!
“不——”来不及阻止他们两人对打,也来不及阻止银剑的攻击,月灵突然挣脱了狂剑的搂抱,往下跃冲。
“月灵!”狂剑立刻知道她的企图,立刻止住银剑的剑招。
但……来不及了。
再一次,月灵再一次在他面前受伤!
月灵冲到银剑与常喜中间,银剑纵然及时止住,但因为距离太近,剑尖仍是刺入了月灵右边的胸口。于此同时,常喜发出的猛掌拍中月灵的背,月灵当场吐出鲜血,倒落地面。
因为勉强止住剑招,狂剑体内的真气蓦然失绪乱窜,让他因为反作用力而震伤自己,一口鲜血应声吐出。狂剑不顾自己的安危,仍然在第一时间冲上前,及时抱住月灵下坠的身子。“月灵!”狂剑失去冷静地低吼。
一手抱住月灵,一手握住银剑,纵然受了伤,狂剑全身依然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教人不敢随意接近。
“狂剑……”月灵张开眼,鲜血不断自她嘴里涌出,然而她担忧的表情却只为他。“你……流血了……”
“别担心我,保住元气。”狂剑点住她胸前大穴。
“我立刻带你回去疗伤,月灵,撑住!”
“不要……伤害义……义父……”她咬着,呼吸紊乱。
看见月灵受伤,常喜也怔在当场。
“我知道,你别说话。”狂剑安抚,然后抬起眼。
“让开!”
“放下月灵,让我替她疗伤。”常喜回神,同样担心着月灵。
“不必,她会受伤都是因为你。”狂剑抱紧月灵,“让开,否则我会不惜杀了你所有的手下!”
“把灵儿留下。”常喜坚持。
狂剑冷笑。
举剑的左手随之扬起,缓缓往地上一划。
一股剧烈的剑气立刻划开地面,狂剑手势一转,将剑插入地面的同时,他抱着月灵跃上空中。地面轰然一响,强劲的气息随之喷出,逼退了所有人、震破了土地庙的门墙,而后插入地面的银剑自动抽出,随着主人的气息飞离。当四周的劲风恢复平静,众人都被这突来的一招震慑住了。
就算常喜再怎么阅历丰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步剑招。狂剑的能耐不但超出他的想象,而且是超出很多。该是庆祝建庙大喜的土地庙此刻残破了大半,镇民们既莫名其妙又害怕地看着这突来的变故。除了神桌仍在,庙已经不见了、倒了。
“公……公公。”回过神的护卫们也被狂剑的这招吓住了。如果狂剑不留情,他们刚刚已经没命了。走了一回鬼门关,恐怖的经历让他们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立刻追上去。”常喜深吸口气。“如果找到他们的下落,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尽管已经怕了狂剑,但是公公的命令他们还是得执行。
常喜转身离开,心里挂念的,是灵儿的伤势。
灵儿,你一定要没事。
第八章
右肩伤口再度灼烧着,而从背脊骨传来的那股疼痛几乎入侵到她全身,让她整个人因为身上的两种伤而痛苦不堪。月灵挣扎着想清醒,却清醒不过来,一句句呓语随着她的呻吟不断传出。
她的意识昏沉,似乎听见呼唤。
她想听清楚,却提不起精神,只能无力地任意识持续昏沉。
痛……
胸口像被火烧,她无力的挣扎着,胸口却持续疼痛。
“狂剑、狂剑……”
她无意识地低唤,却没有听见任何响应。
好痛……
“月灵,撑住,你不可以死,我不许你离开我!”
啊,就是这个声音,狂剑又在吼她了。
身体很痛,她却笑了出来。
她不会离开他的。
她想回答,但张不开嘴巴,狂剑的低语持续传来——“月灵,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咦?哽咽声?!
狂剑!她有没有听错?
她不会有事的。
她想安慰他,可是开不了口。
肩上的痛渐渐减小,背上的疼似乎被一股热化散至四肢百骸。她的手感觉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的额上有两片暖暖唇瓣印下的感觉;她低低地呼吸,闻得到他的气息。
她心安了,她想,她可以等一下再告诉他:她不会有事的。等一下再说……月灵放任自己住黑暗中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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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的京城大街,今年的中秋夜特别热闹。
义父和大哥都进宫了,今天晚上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常府里。月灵避开府中的护卫,偷偷溜出府。今晚,她想到外面热热闹闹地过节,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房里。
义父说,只要她读完了书、做完练功的课程,她就可以自由活动。她没有不乖,没有违背义父的话,在完成义父的交代后才出府。
天上有明月高照,街上有行人来来往往,大家都是一对对、一家团圆的,她却只是一个人。她逛着街道两旁摆设的摊贩,看着父母带着自己的小孩一同出门赏月逛街,突然羡慕起那些无忧无虑的小孩。
义父必须进宫陪皇上、大哥去当护卫,而她一来年纪太小,二来身份也不适合进宫,所以义父要她留在府里,乖乖等他们回来。其实她很不喜欢一个人独处,可是义父和大哥总是留下她一个人。
月灵欣羡地望着四周的人,忘了一个姑娘家单独在人群里是很危险的。“姑娘,我家少爷想见你。”
月灵回过神,看着眼前一名仆役打扮的男人。
“我没空。”她转身就走。
“姑娘,我家少爷不喜欢等太久,你还是跟我去见少爷。待会儿如果我家少爷高兴,不会少给你赏钱的。”来人不但拦住她,还一脸轻蔑地看着她。
为了方便溜出府,也为了不引人注目,月灵特地换上一套普通的衣服,看来这人是把她当成平常人家的姑娘了。“不管你家少爷是谁,我都不想见他,还有,我也不缺钱用。让开!”月灵冷冷地喝道。
“姑娘,我不想用强迫的方法,除非我让你喝敬酒,你却想喝罚酒。”那人皱起眉头,生气的脸看起来有点凶狠。
月灵瞪他一眼。“我什么酒都不喝,留给你家少爷吧!”
“哼!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随即想以武力逼她就范。
月灵轻而易举地闪避,一脚踢开他。
“就在京城大街你也敢胡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月灵怒瞪着他。
“可恶……”那人老羞成怒。“来人,抓她回去,少爷重重有赏。”
“是。”听到命令,七八个家仆立刻围上来。
月灵一看这么多人,心念一动,转身就跑。
虽然她有武功,但是对方都是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一次要应付这么多人她肯定讨不了好。只要能回到常府门口,她就会没事。
但是月灵没机会跑太远.她才来到街尾,前面已经有人挡住她的路,而后头的追兵也来了。
“少爷。”后来那些人一看到前面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立刻恭敬地喊道。
“废物!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一个姑娘。连这种事都要本少爷亲自出马,我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骂人,真是没气质!
月灵不以为然地皱了皱小脸。
“是,少爷骂得是。”百分之百走狗会有的表现。
“还不把人给我抓起来?!”少爷一声令下,所有家仆立刻动作。
月灵纵然会武功,但一次面对这么多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体形娇小的她显得更加吃亏,抵抗不了多久就被人抓住手臂。只要能近得了她的身,要抓住她就不困难。
月灵一下子就被人制住,双手遭人反剪在身后。“放开!”她怒斥。
那个少爷走过来,用扇子挑起她的下颌。
“等陪本少爷度过这个无聊的中秋夜,本少爷自然会放你回去。”少爷态度高傲地说。
“立刻放开我!”月灵命令。
少爷眉一凛,一巴掌立刻甩出。
月灵漂亮的脸颊上清晰的浮现指印,火辣辣的刺痛瞬间烧疼了她的眼,她被打得头晕,却勉强怒瞪着他,咬着唇不哭出来,不愿意示弱。
“没有人可以命令本少爷,你不过是本少爷今晚的玩物,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本少爷!”说着,他还想打肿她另一边的脸。他的手才举起来,身后一股明显的冷风吹来,他寒毛立刻竖起。
“再敢打她,就用你一只手臂来赔她所受的疼痛。”一道人影缓缓自暗处走出,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足以冻死人。
“你是谁?敢对本少爷不敬?!”少爷转身怒吼,但一见到来人,凶狠的气势硬是少了一半。
“放开她。”
“就凭你一句话就要……本少爷放人?休想!”
少爷气怒地叫嚣,哼,不让他打,他就偏要打她。
他的手才举起,一柄银剑立刻窜出,在众人眼花、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银剑已削断他一臂。连他本人都呆在当场,然后是震天的哀号。
“少爷、少爷……”家仆连忙扶住自家少爷,双眼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一边随着对方的前进而步步后退。看见刚才的飞剑伤人,家仆们虽然人数多,也不敢乱动。
“放开她。”他的眼冷冷地转向那两个仍然抓着月灵的男人。
“好……好,放开……”两人立刻松手,退离月灵身边。
“滚!”不必凶吼,一群家仆立刻扶着自家少爷离开,不一会儿,街尾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突来的幸运让月灵差点软了身子,陌生男人皱着眉飞掠至她身前,拉住她一只手臂。
“谢谢。”月灵低语,抬起眼,望进一双漆黑的锐利眼眸。
“自己小心些。”他淡淡说道,在她站稳后.放开她的手欲离去。
“等……等一下。”她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向肿胀的脸颊。
“嗯?”他没有开口,只是回过头。
“别……走——”她昏倒了。
陌生男人及时伸出手。他先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盯着她红肿的脸颊,想起她逞强不屈的神情。没多细想,他抱起她便向城外飞掠而去。
当月灵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原本疼痛的面颊被一股冰凉所覆盖,而她的身体则枕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睁开眼,看见他的手正抚着她受伤的脸颊。
“别动。”他低声阻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敷在她的脸上。
“这是哪里?”
“君子湖。”他回答,确定她脸上的红肿消退了,才将手移开。
意识到自己赖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月灵立刻坐起身,发觉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湖中央的独立亭榭。四周毫无人迹,亭榭中的桌子上点了一盏烛火,照耀他们两人的身影。
“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是王法在这里不一定有用,如果不是必要,不要让自己落单。”他淡淡说道。
“我……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望向湖面。在人群里的寂寥感又升上来,可是他的存在让她觉得温暖。她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如果可以有父母、有真正的亲人,她宁愿不要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只求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她是个孤儿,这些都是奢求。
一个人笑没人管、难过也没人理,平常在府里有义父、有大哥,还有许多护卫,但他们有他们该做的事,没有人有空注意到谁。在府里,她虽然吃穿不愁,却也总是一个人。
其实当她独自在人群里闲逛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因为她的神情与众不同,在欢乐的气氛中没有笑容,只有孤单与脆弱。
“一个人不见得不好,就看你怎么过。”他伸出手,将她的上身再度安置到自己怀里。“睡吧,等你明天醒来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
“包括我的脸吗?”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脸颊,还会痛。
他拉开她的手。“包括你的脸。”取来身边的药膏,他再度涂抹上去,一边以手掌盖住她睁大的眼睛。“闭上眼。”她乖乖照做。
他体内的冷漠传达到她身上,却成为一种安定的气息。他的体温不高不低,让她自然而然觉得安心,完全没想到男女之防。
“如果想要一个人出来,你就必须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京城里充满奢侈糜烂、仗势欺人的权贵,像你这种对世事不了解、又具有诱人姿色的女子最不适合待在这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急着逃走,而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即使以寡敌众,也不要忽略自己可以致胜的机会……”在他轻柔的抚慰中,她第一次不觉得孤单,安稳地入眠。
冷静,是他教会她的第一件事,那年她即将及笄。
而后他们愈来愈常相见,月灵若溜出府,一定会到君子湖。他会教她武功,也开始视她为自己的女人。直到月灵发现他们的身份原来是对立的那一天。
“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天绶门的人?”
“这很重要吗?”
“你明明知道义父与你们对立,而我们——”
“你是月灵,我的女人。”他拥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她低语。如果他们两边的人得争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他还能对她这么好?
“你是谁并不重要,你是你、属于我的女人,这才重要。”不论她是谁,他要对一个人好毋须理由,也不管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