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冰冷的商业大楼,柳絮心不在焉的往前直走。
对他,她付出真心了吗?
否则,为什么他的寡情会让她如此失魂?
否则,为什么心冷了,却还是为他的寡情神伤?
他到底有什么好?
为什么可以轻易夺取她的真心?
石野睿,一个温柔体贴,对她很好很好,梗在她心头多年的男人,她虽不舍,却毫不挣扎地将他送给其他的女人。反观他石野寯,一个霸气野蛮,对她不好不坏,掠夺她芳唇数月的男人,她决定放弃,却反而挣扎万分。
完全陷入自己思绪的柳絮跨出人行道,走上斑马线。
一阵强光忽然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瞬间惊醒过来,可惜她的反应再快,还是快不过正准备呼啸而过的摩托车。
砰!
当碰撞声在耳际响起之际,柳絮发现自己已然飞起。
安详的,她闭起眼,任身子轻盈的飞翔,重重的降落。
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全身无一处不疼的柳絮在昏迷的瞬间泛起笑意。
☆ ☆ ☆
“嘟……嘟……嘟……”
“对不起,柳老师今天请假……”
瞪着不是没人接听,就是说柳絮请假的电话,石野寯心浮气躁的拍桌而起。
“巴格野鹿!”该死的女人,她到底躲哪儿去了?
曾以为她恶意躲他电话,所以他直接到她家里和学校找她,可是一连数天,她真的没有到学校,家里也空无一人。
为了找出她,他甚至透过关系遍查出入境资料、全省旅社住宿名单,还回到她生长的孤儿院找人,可惜,统统没用。
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似的,遍寻不着。
“董事长,二线电话有位柳小姐找您,请问要帮您接通吗?”内线忽然传来男秘书低沉的声音。
“说我不在。”石野寯不耐的下令。
“是。”
“等等。”正当内线红灯要熄灭之际,石野寯灵光一闪,想到柳絮姓柳,连忙出声制止。“帮我接进来。”
“是。”
“我是石野寯。”电话一被接通,石野寯便迫不及待出声探询。
“我是柳絮。”一听到他生硬的中文,柳絮便依样书葫芦的回应。
“你在哪里?”一听到柳絮冷冷的声音,石野寯立刻激动地站起身子。
“是不是你打电话到学校找我?”她不答反问。
“你到底在哪里?”
“到底是不是你?”她比他更坚持,非要先从他口中探得答案不可。
“就是我,你到底在哪里?”他忧心如焚的继续追问。
“医院。”
“巴格野鹿,你……”
“你骂我。”
“骂你又怎么样,你……”
“嘟……嘟……嘟……”耳边忽然传来的嘟嘟声让石野寯瞬间傻眼。
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挂他电话?!石野寯愤怒不已的瞪着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该死的女人!挂了他的电话,居然还不赶快回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石野寯的愤怒逐渐被焦躁取代。
“董事长,二线电话……”内线电话再次传出男秘书的声音。
“接进来。”心急如焚的石野寯不待秘书说完,就迳自下令。
“是。”
“我警告你,不许再挂我电话。”电话一接通,石野寯便先声夺人。
“石野桑……”电话另一端的人显然愣了下,无语三秒钟后才传出另一阵男音。
“巴格野鹿!”石野寯错愕之余想都没想便摔上电话。
“董事长……”内线电话随之响起。
“除了女人的电话,一律说我不在。”石野寯先发制人的警告。
“是,那请董事长接一线电话……”
“你在哪间医院?”强压满腔怨气的石野寯口气不善的问道。
“石野……”
“他不在。”一发觉传出的声音不是柳絮的,石野寯便老大不客气的再次摔上电话,完全不给美代子说话的机会。
“董事长……”内线再次响起。
“不论是谁,一律说我不在。”已经放弃希望的石野寯口气不善的直接打断男秘书的话。
“是。”内线的灯随着男秘书语落再次熄灭。
医院?
她去医院做什么?
住院?还是探病?静不下心的石野寯忐忑不安的思忖。
“董事长……”内线电话再次传出男秘书的声音。
“什么事?”被中断思绪的石野寯没好气的问道。
“柳小姐请您……”
“把她的电话接进来。”一听见柳字,石野寯立刻吩咐。
“可是她已经断线了。”男秘书很是为难的说道。
“查出她的电话号码,否则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语毕,石野寯再次摔上电话。
“董事长……”不过三秒钟,内线再次传出男秘书稳健的声音。
“查到了?”石野寯冷冷的问道。
“没有。”
“我雇用你,是请你来做事,不是请你来说废话的。”
“是。”男秘书必恭必敬的应答。“不过不知柳小姐在二线,算不算废话?”
“再说废话,让她断了线,明天你就真的不用来了。”石野寯暴躁的情绪因为听到柳絮的名字而恢复不少。
“柳絮?”电话一接通,石野寯便迟疑的喊着。
“嗯。”
“你在哪一家医院?”唯恐再次吓跑她,石野寯极力压抑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的询问。
“不要再打电话到学校找我。”唯恐他的秘书没有善尽传话的义务,柳絮再次叮嘱。
“你到底在哪一家医院?”唯恐她再次挂断电话,他未雨绸缪的追问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万别再打电话到学校找我。”蒙他关切,现在全校大概都知道她请假了,等她销假回学校,绝对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人人参访。一思及此,柳絮就很难有好口气。
“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哪间医院,我自然不会再打电话到学校找你。”
“我也不知道。”
“你白痴啊你。”忧心如焚,以致他口不择言的怒骂。
“你又骂我!”
“我……对不起。”碍于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冒着得内伤的危险对她低声下气。“那你总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吧?”
“当然。”她有气无力的回道。
“为什么?”
“车祸。”她事不关己似的说着。
“车祸?!”他惊跳而起,“有没有伤到哪儿?”
“你不如问我,没伤到哪儿,可能还比较好回答。”望着自己全身的绷带与石膏,柳絮无力的说道。
“你……伤得很严重吗?”痛瞬间袭上石野寯的心,驱散原本的暴戾之气,覆上满满的忧惧。
就在这一刻,痛心不已的他再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对她,真的恋上了,再也无法抽身了。
“还好。”起码命保住了,双手能动,双腿也不用截肢。柳絮自我解嘲的注视悬在半空中的右腿。
“你的还好,是好到什么程度?”他高悬的心不因她的一句还好而定下来,反而更加忧心。
因为她已经住院一周。
如果真的还好,早该出院了。
“好到不介意你有没有时间来看我。”她故意引用他的话回敬他。
“我会去看你。”为了她,他不惜翻遍全台湾的医院。
“你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何必来?!”不想要他的同情,所以她再次引用他的名言,意图阻止他探病。
“找你算帐。”他随便找个名目堵她的嘴。
“算什么帐?”
“到时你就知道了。”瞟了一眼秘书刚刚送进来的电话追踪资料,得知柳絮所在医院的石野寯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六章
“巴格野鹿!”冲进柳絮病房的石野寯一看见她颈部以下全包上绷带与石膏,心疼得顿失理智,对她破口大骂道:“如果你的还好就是这样,那不好岂不是只剩一口气?”
“你又凶我。”身体的痛加上心里的委屈,让柳絮顿时红了眼眶。
“我……”
“我要你遵守诺言,任我处置,任我要求。”忍着泪,她幽幽的瞅着他道。
她眼中的决绝,教他一时没了声音,无法开口征询她对他有何要求。
“对你,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请你放过我,不要再来纠缠我。”泪水随着她的要求出口,缓缓滑落。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看着她憔悴的泪颜,石野寯发现她的泪正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心头,滴滴如针的狠刺他的心,让他痛得无力挣脱她所布下的情网,只能委屈求和,盼她不再落泪。
可惜他的软语求和不但未能让她破涕为笑,反而让她更觉委屈的止不住泪。
“我答应你,只要我再凶你,我就放过你,不再纠缠你。”不忍见她的泪,他索性蹲下身子,既心疼又怜爱的一一为她吻去。
“你真的不会再凶我?”被他吻干泪的柳絮抽抽噎噎地瞅着他。
“我发誓。”只要能止住她的泪,要他的命都行。石野寯宠溺地在她的唇上印下誓言。
“日本男人的誓言都如镜花水月,骗人的。”他的紧张,他的怜爱,她都一一看入眼中,所以冰封的心,软了,就连控诉的语调都显得软腻不已。
“我爱你。”难得见她如此柔弱娇媚,石野寯盯着她噘起的鲜艳红唇,不禁冲口道出心中的意念。
错愕至极的柳絮眨眨眼,努力消化自己刚刚听到的爱语。
盯着她因呆愣而微张的樱唇,石野寯想都没想的便直接欺身向前,顺势攫取她独有的甜蜜。
对于他的掠夺,她除了圆瞠大眼,还是只能圆瞠大眼,因为对于她的伸手碰触,他非但不排斥,反而还陶醉的自动凑上脸庞。
“啊!”假意呼痛的柳絮才一开口,就立刻换来另一声痛彻心扉的哀鸣。“喔!我的脚……”
她假意呼痛原是想为自己博得喘息的机会,不料石野寯的反射性起身动作却意外撞上她悬在半空中、裹着石膏的右腿,让她痛得差点飙出泪来。
“你还好吧?”他心怜的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庞。
“好,好痛。”痛到不行的柳絮出气的朝他丢出枕头。
“对不起。”深感歉疚的石野寯尽管被丢个正着,仍是陪着笑脸道歉。
“哼。”柳絮不领情的撇开头。
对于柳絮孩子气的举止,石野寯不气反笑,因为这样的她,显得有人性多了。
☆ ☆ ☆
“你怎么又来了?”正辛苦移动右脚的柳絮一看见石野寯就没好气的问道。
他真是不会挑时机来,每每都是她准备上厕所,姿态最丑陋的时候出现,害她为了遮掩,十次有九次扯痛伤脚。
至于唯一没扯痛的一次,就是这次,因为她豁出去了,不惜让他看到她既丑陋又笨拙的移动伤脚的狼狈样。
“刚刚在附近谈生意,所以就顺道绕过来了。”
“你的附近是哪里?”
“林森北路。”在他的认定中,女人对路都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他直接实话实说。
“林森北路?!”不会吧!他还真是“顺道”,居然绕了近半个台北。
“有问题吗?”
“没有。”尽管气他轻蔑她的智商,但是他“顺道”来看她的心意却让她不忍戳破他的顺道,根本一点都不顺。
“你想去哪里吗?”他没忘记一进门就见她辛苦的移动还没卸下石膏的右腿,摆明就是想站起来的样子。
“没有。”随着她的否认出口,她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可疑的嫣红。
“可是……”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听不懂中文啊。”自从住进医院,身心皆脆弱的她在他的百般呵护下,开始学会娇嗔,学会撒赖,学会诱发他的怜悯心。
“柳小姐,你想上厕所吗?我扶你。”巡房的护士一踏进病房,看见柳絮移动到一半的动作,立即体贴的走到她身边,准备协助她。
“谢谢你,我来就行了。”语落,石野寯直接将柳絮栏腰抱起,然后以眼神示意护士离开。
“放开我,我不想上厕所了。”柳絮尴尬至极的槌着他的肩,完全不敢对上他精亮的双眸。
“你不想,我想,所以麻烦你陪我去,好吗?”他亲匿的吻着她红通通的脸庞,宠溺的喃道。
“嗯。”知道就算摇头,他一样会抱着她进盥洗室,所以她只好羞着脸点头。
“需要我帮你吗?”体贴的为柳絮放下马桶坐垫,才放她坐下的石野寯俯身问道。
“不需要。”柳絮羞怯的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因为她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定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畸形模样。
“我就站在门边,处理好就叫我。”尽管不放心,但他知道,依她保守的个性,他若不让她自己处理,她铁定跟他耗在那儿不动。
“嗯。”她象征性的点了下头,“记得把门带上。”
“好。”带上门的瞬间,他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你慢慢来,别急,我会一直站在门边的。”
“啰唆,快出去啦。”
☆ ☆ ☆
“你的公司是不是快倒了啊?”
搬着即将拆下石膏的右腿,柳絮正想偷偷跳下床,就听见病房的门被打开,所以她连忙把脚重新抬回床上。
她不是怕石野寯,而是受不了他失控的热情。
以前,他见她一次吻一次。
现在,他见她一次吻无数次。
高兴吻,不高兴也吻,生气吻,担心更吻,总之只要他大爷想到,或一不顺他大爷的意,他就是吻吻吻,吻到她屈服,吻到她无奈,吻到她不再有气为止。
“为什么这么问?”石野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作没看见柳絮的蠢蠢欲动,迳自瞅着她心虚的表情。
越和她相处,他就越清楚的了解,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所以与其跟她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倒不如自己来盯着她,让她自认理亏的无法做出任何不适宜的举动。
“因为你似乎天天都很闲,闲到无处可去,只能到医院来干扰我休养。”忽然,她有些希望他能贯彻自己的探病理论,不要浪费时间前来探望她。
因为他每次来,她的轮椅就只能是他的怀抱,只要想起身,他这架自动轮椅就会主动凑向前来,害她的筋骨完全没有活动的机会。
“你又想上厕所啦?”对于柳絮无礼的抱怨,石野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反而还以为她在借题发挥。
“你才想上厕所呢。”
“想上厕所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我又不会笑你,你不用不好意思。”
“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外国人啊。”柳絮娇嗔地白他一眼。
“我是啊。”她骂得顺口,他接得更顺口,以致她瞬间哑口无言。
“懒得理你。”
“如果你不是想上厕所,怎么像一只虫一样,一直扭来扭去?”难得见她青红交替的脸色,石野寯半开玩笑、半探询的逗她。
“下回换你到医院躺上一、两个月,看你会不会一直动来动去。”觉得浑身筋骨酸疼的柳絮没好气的横他一眼。
“知道难受,看你下回走路还敢不敢不带眼睛出门。”他以指轻压她的鼻头,严肃的与她四目相对。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她可知,她住院,他比她更难受。依旧心痛不已的石野寯坐上病床,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坐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