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子?锺灵儿双颊发烧,「没没没……没干什么……没没有……」如果公子知道她在想什麽一定会笑话她的。
还说没什么,脸又红说话又结巴,「不舒服吗?我看看。」韩应天很习惯地搂近她,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好像没发烧,却见她脸色更发烫,「怎么回事,灵儿,你的脸为何这样红?」
「啊,是因为……因为我有点热,因为太阳很烈。」锺灵儿因为撒谎而脸更加红。
热?韩应夭抬头看天,雷雨方霁,算不上热吧,可能她是干活太劳累了。「觉得热就休息一下,不要太劳累了。」
韩应天拉著她走至屋檐的竹椅边,照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又自发地摸上她红通通的脸蛋,舍不得放开。他最近一见到灵儿就想抱著她,然後手会自动摩挲上她。他想,他上瘾了。
锺灵儿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感觉他温柔地抚过自己的发丝,一下一下,就如同春风般的轻柔……
「你们在干什麽?!」黑凤凰走进来,正撞见他们相偎相依的模样,不禁怒上心头。
「关你什么事?」被打扰的韩应天不悦地扫她一眼,这女人整天往这边跑,烦死人了!
锺灵儿看见黑凤凰,也撇过脸去,这个女人喜欢胡乱杀人,还以韩家人的性命威胁公子来苗疆,不是好人!
黑凤凰理直气壮地叫嚣:「教主生命危急,你应该尽力为教主解毒才对!可是你竟然为这个卑贱的小丫头耽误时间,还不知错?」
去,谁理你!韩应天别过头,替灵儿理好微乱的一缕头发。
气死她了!他竟然对她视若无睹?黑凤凰气得失去理智,扬起手掌就是两把飞刀出手。
韩应天弹开它们,「黑凤凰,想跟我动手?」
黑凤凰一窒,蓦地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压下所有的情绪,「韩公子,奴家怎麽敢跟您动手?是教主要奴家来问一声,您对教主所中的毒研究得怎么样了?」
「全无头绪。」这几天他根本没空管那个,而是尽心研究空夜蛊。
结果令人失望,这个蛊种果然罕见,一旦进入人体,立即与宿主的血液结合,随著人的血脉行遍全身,无法去掉。另外根据凤凰教主和两位长老身上分别取来的母蛊和子蛊样本,发现母子蛊之间的关联无法切断,子蛊始终会受母蛊控制。他快被这种奇怪的蛊虫搞疯了,要麽毁了母蛊,一齐毁灭所有教众,要麽就不能动教主。
「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头绪?」这可是关系到她们所有人的性命呀!教主中了毒之後,功力尽失,已经不能运功将空夜蛊的母蛊传给下一任了,除非教主复元,否则她们全部都会没命了!「你快一点呀!时间不多了!」教主近日越来越虚弱了。
「想我快一点就别来烦我!」韩应天简直想把她一脚踢出去。
不再理她,搂著锺灵儿回药房,「灵儿,帮我磨一下这几样药材。」随手递给锺灵儿几把药材,让她有事忙。凤凰教的人渐渐急躁起来了,难保她们不会狗急跳墙,拿别人出气,还是把灵儿跟她们隔开比较好。
黑凤凰站在门外,看到他们埋头在药材里边,不敢去打扰,只能投以怨恨的眼光。半晌後,终於走了。
锺灵儿看她的背影走远,「公子,你真的要帮那个什麽教主解毒吗?她们看起来都不是好人呢?」
「不然的话她们不是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吗?」韩应天看著血样深思,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冻结母蛊,使它无法再控制子蛊?嗯,试试看。
「也对,那……公子医好了教主,她们就会放过我们吧?」锺灵儿把碾好的药粉分别装好,又提出一个问题。她总是觉得事情不是那麽简单的,可是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也许她真的很笨吧。
「会吧。」韩应天、心不在焉地回答,「你不要想太多。」其实他喜欢灵儿不去接触外面的一切丑恶,只希望她呆在他撑起的小世界里,保持她的天真善良。
「哦。」钟灵儿听话地不再去想,专心磨药。公子那麽厉害,一定知道怎麽办的,根本不用她担心。她只要跟在公子身边,做一个听话的丫头,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韩应天不知小丫头的心思转折,迳自思索著怎么样才能将母蛊的活动封闭住,切断它对子蛊的操纵。
锺灵儿收拾好药房,转而整理别的房间,然後提著桶到井边打水。
刚走到井过,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头一昏就失去了意识,在她最後一丝清明里,彷佛在水中的倒影看到了一个长相恐怖的老太婆……
再睁开眼,钟灵儿发现自己倚在井沿,她甩甩有些晕眩的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站起身却是一切依旧,头昏也消失了,是自己糊涂了吗?她自嘲地笑笑,不再去想,提起桶继续打水。可是一见到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禁又浮现刚才那个奇怪的影象,那是——她摇了摇头,是幻象吧。
一切如常,彷佛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在不远处的屋子里,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妪在窗外阴森地望著锺灵儿忙碌的身影。她是——凤凰教左护法!
「左护法,」另一个老妪从阴暗的屋内走过来,与她一起看向锺灵儿,「她不会发觉吧?」
「当然,我左护法亲自出马,岂会失手。你不也说那个丫头迟钝愚笨吗,三长老?」
「说得对,她一定想不到就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已经把她带来这间房,让教主给她下了蛊,再送她回原地了。」三长老正是谋划此事之人,她们这麽费尽周折都是为了不惊动韩应天。
「不过教主何必费尽心力给她下空夜蛊呢?就让我们属下去给她下个厉害一点的蛊也就行了。」左护法看了看屋中打坐调息的教主,不明白教主何必这麽慎重,搞得现在元气大损。要知道现在她的死活可关系到全教人的性命啊!
「左护法不要小看韩应天,寻常的蛊说不定会被他解了呢,空夜蛊无人能解,最合适不过了。」三长老素来像凤凰教的军师,心机深沉。其实教主原先打算用空夜蛊来控制韩应天,但被她劝止了,因为韩应天武功高深难测,一不小心失手就会坏事。而且目前绝不能让他知道凤凰教是以空夜蛊来控制教众的,否则难保他不会对教主下手以灭绝全教。当然她万万想不到韩应天早就知道了这个信息。
蓦地凤凰教主喷出一口黑血,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教主!教主怎么样?」
凤凰教主闭上眼睛,「没事了,我刚才强自运功下蛊,牵动了体内的毒素,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好,」在场的女人全松了一口气,「教主你千万保重啊!」
凤凰教主冷哼一声,这就是空夜蛊的作用!它让使所有教众都不敢背叛!韩应天,你心爱的丫头也中了空夜蛊,你还不乖乖地听话?
第六章
唉!又失败了!
又一张药方被揉成团丢进火炉,在引起短暂高涨的火焰後化为灰烬。韩应天向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著鼻梁。
不行,他封闭不了母蛊,空夜蛊的母子蛊之间的关联颇为奇特,不须任何途径便能相互感应,不管药物或外力都切不断。除非他同时封住母蛊和所有子蛊,否则任何一个子蛊都能重新引活母蛊。
韩应天站起身背手踱步,他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玄妙的生物。怎么办?还有什麽办法可以破解空夜蛊?
门轻轻被推开,锺灵儿端著某进来,「公子,喝杯茶吧。公子?」公子干吗走来走去还边敲著自己的头?
韩应夭烦躁地蓦地大吼一声,然後泄气瘫坐在椅子上,「灵儿,你拿一根棍子敲昏我吧,我现在脑子一团乱。」
「脑子乱?用棍子敲就能治好吗?」锺灵儿疑惑地要求确认,她以前从没听过这种疗法耶,公子独创的吗?
「灵儿你……唉!」还是不要说了,傻灵儿会当真的。上次他赌气说要把那些医书烧了,灵儿就真的捧去烧,等他发觉後,只抢救回烧焦的半本。「算了,我刚才乱说的,你别当真。」
「哦。」看来公子真的很乱了,锺灵儿把茶端去给他,「公子喝口茶,暂时不要烦心其他事情,等不烦了再想。」
也对,韩应天接过茶轻啜一口,灵儿说话很朴实,可是有些很有道理,他现在烦躁得什么也想不到,何不休息一下等静下心来再想?
「公子你是想不出来怎么解凤凰教主的毒吗?她中的毒很厉害吗?」公子闷在药房里想了七八天了,可见这次确实很难办。
「可以这么说,」他的确在想解开凤凰教主的蛊毒,「灵儿,这几日有没有凤凰教的人来打扰你?」随著凤凰教主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教众人心愈加惶惶,在死亡的恐惧下,难保她们不会拿灵儿出气,所以他有些担心灵儿的安全。还有前天接到外头传来的信息,南宫回洛阳了,敬祖竟然偷空去找漂亮妹妹,一帮没义气的家伙!他早已发出信号,要朱敬祖潜进来帮忙了,可是至今不见人影,哼,一定在昏在哪个温柔乡里头了!
「没有啊,除了每天黑凤凰会来问你进展外,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我们。」
哦?这麽沉得住气?韩应天坐回书案前,重新思考别的方法,让灵儿自己去找别的事做。
不过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他也不能拖得太久,适时给凤凰教主一点好消息才不会让她们失去耐性。所以当不久之後黑凤凰再次来询问进展时,他回答说已经有一点头绪了。
黑凤凰大喜,狂奔出去报喜。
韩应天从容唤灵儿收拾好药房中的可疑物品,摆上另外一些药物,装成一直在研究怎么帮凤凰教主解毒的样子,相信等一下凤凰教的人就会迫不及待过来询问了。
果然,片刻後一帮女人抬著教主兴奋地闯进来,匆忙到连一声预示都没有,大批人直接冲进他的药房。
「韩公子,听黑凤凰说你知道教主所中的毒是什麽了?」左右护法抢在最前面问,她们有救了吗?
「到底是什麽毒?能不能解?怎麽样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追问,想尽快知道结果。
正在摆弄几份药材的韩应天抬起头,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你们这么多人问话,我怎麽说?还有,不要一大堆人都涌进来,别弄乱了我的药材!」
「听见了没有?你们这些人还不出去?这里是禁地!谁准许你们进来的?」三长老赶紧大声喝止教众的聒噪,将一干人赶了出去。
霎时屋内只剩下软藤上的凤凰教主、左右护法和两个长老以及黑凤凰。「怎麽样?韩公子,你知道老身中了什麽毒?」
「什麽?谁说我知道了教主所中的毒是什麽?这种毒如此罕见,我怎麽会知道呢?」韩应天闲闲地端起茶碗。
「你不知道?!」三四道声音一同叫出来,高扬的心直坠谷底,然後所有眼光愤怒地直射向黑凤凰,「黑、凤、凰!」
「不……我……韩公子……」黑凤凰百口莫辩。
「我没说我知道了这种毒是什麽,」韩应天轻松地继续说道,「但是我已经研究出了这种毒的几种主要成分。」
「真的?」後面一句话使大家低沉的心重新倏地直飘上天,「是什麽?」
「喏,」韩应天扬起一张纸在她们面前,「写在这里。」
几个头颅凑近去瞧,可是!
「韩……韩公子,这张……好像是白纸吧?」
耶?连韩应天也有些意外,「哦,抱歉,刚才你们一大群人闯进来,吓得我拿错了。」真没面子,竟然在威风的时候犯迷糊了,他刚刚叫灵儿为他准备好了的呀,放在哪里了呢?啊!找到了!他扬起桌面上另一张纸,「这张才是!」
七八只手抢著去抓,结果——「嘶」的一声,每人手中剩下一角纸片。
「你们在干什麽?!」靠在软藤上的凤凰教主忍无可忍地爆发出轰天怒火!可恶,这帮人只顾著自己的性命,抬她进来就把她丢在屋角,自顾自去抢著看结果,还有没有把她这个教主放在眼里?
「教主……教主恕罪,」蓦地发觉她们竟然忽略了教主,众人急忙跪下请罪。
「一群混账!你们眼里还有我吗?对我无礼不说,还把那麽重要的东西撕碎了,是不是都想我死?」凤凰教主气得高声大吼。
「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教主明鉴呀!」冤枉啊,谁会想死呢?「属下衷心希望教主早日复元,长命百岁、干秋万代!」她不死,她们自己才能长寿呀。
凤凰教主仍沉著脸,「哼,说得好听!」她们的心思她还不知道吗?若不是碍於空夜蛊,哪个会真心忠诚於她?
「好了,我再给你们写一张吧。教主也别生气了,她们都是心急於教主的安危。」韩应天再取过一张纸,却找不到笔墨,「灵儿,取笔墨来!」
一直躲在屋门外的锺灵儿应声进屋,从书柜上取下笔墨,铺在公子面前。
韩应天挥笔写完,搁下笔,提起众目所注的那张纸,甩了甩再轻轻吹了吹,吊人胃口似的在空中绕了一圈,却避过面前的七八只手而交给身後的锺灵儿。
锺灵儿忍笑接过,捧到凤凰教主面前,看到教主颤抖的双手一把捏住它,其他人的眼神亦皆直盯著看。灵儿偷笑著放手,转身却蓦地顿住笑容,一张丑陋且皱纹满面的脸映入眼帘,那个是……
兴奋中的女人们自然没有察觉到锺灵儿惊愣的表情,韩应天却注意到了。怎么回事,灵儿应该没有见过左护法才对,为何这般惊惧地望著她?心里顿生不祥之感。
* * *
「混蛋!可恶!该死的!这帮老妖婆!」一连串咒骂从韩应天口中逸出。
「公子?」钟灵儿唤住跳脚的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韩应天愤愤地说,摸出一个小瓶和银针,捉起锺灵儿的手指,迅速取了她一点血样,「灵儿,你去休息吧。」说完自己钻进药房里。
锺灵儿抚著手指头,不解地看著他进了药房关上门。
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刚才凤凰教主等一群人走後,公子问她是否见过那个左护法,她说不曾见过。然後公子笑她是害怕见到丑陋的女人,她犹豫一下,便将那天在井中看到倒影的事情告诉公子。不料公子脸色大变,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後更是暴跳如雷,咒骂不已。唉,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果然只是个笨丫头!锺灵儿泄气地垂头回自己房间了。
而药房中,韩应天阴沉著脸瞪著桌上的空夜蛊子蛊——从锺灵儿的血样中提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