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和天魔尊当年决战的事他也知道,原来天魔尊没死,还来报仇了。只是南宫怎么会受伤受到这儿来了,南宫世家的人呢?
朱敬祖忽然顿了一下。奇怪,南宫明知东方进宫去了,这时候蔚文院里只有那一对眼又花、耳又聋,外加腿脚不便的奴仆老张夫妇留守,为何还会要沈莓到那里求救呢?若自己不是一时兴起,跑到那儿去享享清闲,根本没有人能去救他!再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南宫是不想拖累沈莓,要她自己脱险呵!这么说,南宫的伤比相象中还要重!朱敬祖低咒一声,足下更加发力奔跑。
一路飞奔向西,半个时辰後来到一片树林,朱敬祖嗅嗅四周,好浓的血腥味,在这里吗?
循著血腥味,来到一处树阴下。耶?这是啥?不会是个人吧?朱敬祖罗恶地看看那堆变形的人体,既然不是南宫,就绕过他了。
再循著一道轻微的脚印一路找,终於见到了,那倒在树下不正是好兄弟南宫寒?至於旁边那一副尸首,就是天魔尊了吧?
朱敬祖蹲到南宫寒面前。啧啧啧,这就叫做奄奄一息了吧。他要再来晚半个时辰,就要到百年後才能再和南宫相会了。
轻轻扶起昏迷的南宫寒,朱敬祖坐到他後面,双手贴住他背心,运功为他疗伤。他的内功有一部分是南宫寒所教,故而可以轻易融入南宫寒的内力体系中。
半晌後,南宫寒终於睁开眼,看见朱敬祖很是诧异,「敬祖?」蓦地又瞪大眼,「莓儿……」
「好好地在蔚文院。」朱敬祖双手抱胸瞅著他,「老兄,你命大!」
* * *
沈莓呻吟一声,艰难地张开眼睛,她觉得好难受、浑身都疼,可是——
「相公……」
「放心吧,南宫没事了,正在运功疗伤。」一道声音传来,接著一个人嘻嘻笑地凑前,「嘿嘿,你终於醒了呀!」这个超级无聊的人自然是朱敬祖了。
嘿嘿,他对这个小姑娘有无限好奇心,看似平凡的她竟能让南宫如此锺爱,完全改变了冰人的形象,必有其特别的地方。故而他不守著重伤的好友,跑到这边来研究这个小姑娘。
沈莓松了一口气,看清了眼前这个是她到蔚文院时见到的男人,「是你救了相公吗?谢谢你,东方公子。」
朱敬祖开始时听得飘飘然,他救了南宫?唔,这话中听!但後面一句话将他打下云端。东方公子?不!不!不!南宫是他救的,这点一定要搞清楚!「我不是东方蔚!我叫朱敬祖!记住了!是我——朱敬祖救了你相公,跟东方蔚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是东方蔚?可是,这不是东方蔚的别院吗?
「是这样的,」朱敬祖尽力为她解惑,「东方蔚出门去混饭吃了,我暂住在这里,所以你遇见的是我,也是我把南宫救回来的。明白了吗?」
沈莓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救了我和相公,朱公子。」
呵呵呵——真是可爱的小姑娘!朱敬祖又被捧上云霄,乐得不知今夕何夕。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到这边来的第二个任务,回身端起一碗药,「来,吃药了,把这个喝下去你就会好很多了。」这是他从书房里翻出来的、韩应天留下的药方,张婶煎的药。
「谢谢你,朱公子。」沈莓接过药碗,喝尽药汁。
「呵呵呵,不必客气。」有礼貌的小孩真讨人喜欢!「对了,叫我朱大哥就行了。」
「是,朱大哥。」沈莓乖乖地听从,这个人救了相公,自然是大好人,「朱大哥也是相公的朋友吗?」
「当然!我、你相公、东方蔚,还有韩应天,被称之为洛阳四公子,也是十几年的好朋友。」
「洛阳四公子?」沈莓歪起头,好像听说过这种说法……
「你不会连洛阳四公子都不知道吧?南宫竟然没跟你说?」朱敬祖大惊,「我来介绍一下好了。」於是,接下来几个时辰就在他的不停的呱呱声中度过。
沈莓微笑著听完,这位朱大哥真有趣,一直拚命捧自己、踩别人,可是其中却不含一丝恶意,而且听得出他们四人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如此这样,你明白了吧?我们四人都是很伟大的人哟,尤其是我!」
「是是,我知道了。」沈莓忍著笑,连连点头,突然她敛尽欢容,「不知道相公怎么样了?朱大哥,相公什么时候疗伤完?我可不可以去看他?」
「还早还早,他这次伤得不轻,起码还要闭关两三天才能出来。你也受著伤,自己躺著休息吧,先别管他了。」
「不,我想去看看相公,我希望能守在他身边、陪著他。」
「有什么好陪的?他又不能睁眼跟你说话,呆坐著多闷呀!」
「不,我看著他就不会闷。而且,我也可以在旁边练功呀。」
「咦?你也会武功呀?」
沈莓不是很好意思地低下头,「只会一点点内功,相公教我的。相公说练武功也可以只练内功。」听起来很敷衍哦!「练了多久了?」
「嗯——」沈莓扳起手指头,「一天、两天、三天、四……」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是南宫在哄哄她的吧,「你要看就带你去看看吧。」不见一下面她是不会放心的了。
「谢谢朱大哥。」沈莓连忙下床。
朱敬祖俯身拿起放药碗的木盘,然後——哗啦乒乓!朱敬祖愣了愣,呆呆地回头。
怎、怎、怎、怎么回事?就算他拿药盘时不小心带起桌布、就算桌面还放著茶盘、就算茶盘被扯下来、就算沈莓在他身边……也没有那么巧的吧?
「没关系、没关系,」沈莓拍著裙上的茶渣,「我一向很倒霉,不关你的事。」
啥?不关他的事?难道是她自己把茶盘吸过去的?
* * *
那两个人到底还要对看多久?
朱敬祖捧著饭碗摇头叹气,因为南宫寒和沈莓又在他面前上演相看两不厌的戏码了。真是的,大前天沈莓去看南宫寒後就不肯再出来,硬陪著他在静室里闷了两天;而南宫苏醒後也不可怜一下他这个垂死无聊的好友,整天搂著沈莓左看右看;现在竟然还要在饭桌惹得他浑身起疙瘩,南宫何时也变得这么黏黏腻腻了?
成亲的威力不可小觑!
「相公,你伤还没有完全好,多吃点菜。来。」
「我没事了,莓儿你才该吃一点,这次你受好多苦。来,再吃块肉。」
唉唉,他要吐了!沈莓还没什么,南宫那张寒冰脸温柔如水的样子可真是诡异得让他寒毛直竖,「拜托两位,甜言蜜语回房再说,先让我填饱肚子吧。」
沈莓红了脸,她刚才只注意到相公,忘了朱大哥也是这里。
南宫寒沉下脸,「看不惯就别看,我们又没请你。」算来他们夫妻还在新婚期耶,这个无聊的男人硬插进来干什么?
「喂喂喂,怎么这样对我说话,我救了你耶!」朱敬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南宫寒嗤之以鼻。
「嗤什么嗤?」朱敬祖忍无可忍,跳起来嚷嚷,「若不是我在蔚文院,若不是我到墙头上吹箫,若不是我见到沈莓,若不是我找到你,若不是我替你疗伤,若不是我扛你回来……」
「瞎猫碰到死耗子。」南宫寒轻轻地打断他。
「你你你,翻脸不认人!哼,算了,你若甘当死耗子,我也下妨做一回瞎猫。」朱敬祖气乎乎地坐下,讨厌!他还期望南宫会有感恩之心呢。
沈莓忍不住说话了:「相公,不要这样,朱大哥的确救了我们。」
「哪!沈莓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承认?」朱敬祖大喜。
「承认?」南宫寒眯起眼,「朱敬祖,我救过你几百次了?要不要帮你数一下?你有没有跟我说过一个谢字?」他要惬死了!像这个整天揣著金银财宝满街跑的笨瓜,哪一次遇难不是他仗义搭救的?他都大方地没向他讨人情,现在被他撞上这么一次就妄图以恩人自居?
「呃,以前的事还提它干吗哩?哈、哈、吃饭吃饭!」朱敬祖傻笑著低头扒白饭,不敢再痴心妄想。
「来,莓儿,再吃一点。」南宫寒转眼又是温柔体贴地为妻子布菜。
「好,相公你也吃。」沈莓看了一下朱敬祖,柔声道:「朱大哥,你也多吃点儿。」
「好好好……」还是沈莓有良心。
「莓儿,对这种人说话不用这么温柔。」南宫寒又是冷冷一棍子打来。
呜……他是被欺负的可怜小孩!
* * *
饭後,南宫寒和朱敬祖到後院活动一下手脚,为了防止沈莓被无辜牵连,特意让沈莓留在厅里。
沈莓坐在窗边欣赏山中美景。突然从窗外跳进一人,避之不及,沈莓恰好被那人手中所拿的书卷打中头。
东方蔚没想到窗後会有人,蹲在那个双手按住头顶的女子面前问道:「没事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女子是谁呀?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倒霉坐在窗口。」沈莓点点头,丝毫没有怪罪人的意思。
东方蔚惊讶地看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确定这是她独特的幽默感还是在说反话。
「对了,请问你是?」沈莓有礼地问眼前这个俊逸非凡的美男子。
有人回家要报名姓的吗?
「我是东方蔚。你是哪位?」东方蔚忍住笑。
原来是这儿的主人,可是,主人回家会跳窗的吗?沈莓赶紧行礼,「你好,我叫沈莓,是南宫寒的妻子。」
这就是南宫的妻子,嗯,果然有些……特别,东方蔚笑咪咪地打量她。原本他被皇上召进宫去,前日接到消息说南宫与天魔尊决斗受伤了,於是当天他就又「病发」,被护送回别院静养。
「南宫呢?」
「和朱大哥在後院,我带你去。」沈莓领著他往後面走。
带他去?这是他家耶!东方蔚却不拒绝,随著她走。南宫这个妻子真是有趣。嗯,他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俘掳了南宫的心的女子!
唉,看这情形,南宫寒想好好跟妻子温存一下,还有得熬!
第十章
「莓儿!」南宫夫人张开手扑上来,抱住乖媳妇。
「小姐!你回来啦!没事了!太好了!」小兰绕著她团团转。
南宫寒晾在一旁,一会儿之後觉得母亲抱得够久了,上前去把爱妻抢回自己怀里。劫难後这些天,他要时时搂住妻于才觉得安心。
南宫夫人不满地瞪他:「喂,你已经霸占莓儿这么多天,也该让让娘亲了吧!」
南宫寒根本不理她,迳自理著妻子的鬓发,「累不累?不如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扳过妻子看向娘亲的脸,霸道地搂著她走人。在蔚文院有两个大灯泡整天跟来跟去,回到家母亲还想凑热闹。
「死小子!老爷,你看儿子——」骂完儿子,南宫夫人转回丈夫怀里找安慰。
南宫明德拍拍她,「好了,儿子媳妇平安回来了,你也该放心去睡一觉了,走吧。」也搂著妻子回房去补眠去了。
* * *
紧闭的室内,红帐中交叠的人儿传出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喘息,满室春光无限……
过後,沈莓疲倦地靠在相公怀里,昏昏欲睡。
「莓儿,对不起。」南宫寒凝重的声音传来,让沈莓诧异地睁开眼。
「对不起,我没做到我许下诺言。」南宫寒捧起她的脸,直视著她的眼睛,「我让你受伤、让你受苦,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相公……」不是这样的啊!她才是带来霉运的人。
「是我没做好!」南宫寒诚挚地说,「莓儿,你不要再用什么注定倒霉之类的话来安慰我,不要再当自己天生倒霉!没有保护好你,就是我的错!」
沈莓愣愣地看著丈夫,他什么错都没有,他一直都在尽力保护她,他根本不用这么自责的!
南宫寒庄重地、一字一句地再度起誓:「上天为证,我南宫寒立誓:终我一生,将竭尽全力,守护我的妻子,不让她再受伤,不让她再受苦!上天为证!」缓缓覆上最心爱的女子的红唇,以吻缄誓!「我不会让今次这类事重演!相信我,莓儿,再信我一次!」
沈莓热泪盈眶,紧紧抱住丈夫。这一次,相公的誓言她听进去了,真的听进去了。她明白了相公的认真和诚挚,终於知道了,相公即使拚了性命也会守护她!这一次,她真的相信,相公真的不会让她再受伤害。十八年来,她接受了自己的霉运,可是相公永远不会!相公会将此当成自己的失职!
相公……沈莓终於忍下住痛哭失声,她何德何幸,能有这样一个夫君!
「相公,我相信,我相信你!」再次说出这句话,心境完全不同了。
* * *
「哟,少夫人还真回来了啊。」芙蓉路过花园,见到石亭中的沈莓,扭著腰走了过来。
沈莓回头,见是她又转过头去,低头继续看书,不是很想理她。芙蓉这人虽然长得漂亮,可是说话尖酸刻薄、自视清高。沈莓不想跟这种人计较,但也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去听她那些酸话。
今天相公和公公在闭关疗伤,小兰到婆婆那儿练武去了,听说她剑法练得不错了呢。她自己闲著就到花园来走走,不想就遇到芙蓉。
芙蓉见沈莓不理她,气上心头,碍于身份又不敢做得太过火。跺跺脚想走,却见到锺紫绢和楚虹自另一条小径走来,连忙迎上去。三个女人叽哩咕噜一阵,共同向沈莓走来。
「沈姊姊早啊!小妹二人听说沈姊姊平安脱险了,过来探望探望。」锺紫娟和楚虹扬起笑向沈莓打招呼。
「多谢两位妹妹关心了。」沈莓起身相迎,暗叹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又消失了。
锺紫娟和楚虹再客气两句,双双在沈莓对面坐下,看来是有意长谈了。她们相视一眼,锺紫娟先开了口:「沈姊姊此次历劫,可苦了南宫大哥了呢,我们姊妹都看得很不忍心。其实男人嘛,都希望娶一个能让自己无後顾之忧的贤内助。」
到底想说什么?沈莓不想她们漫无边际地扯上几个时辰那么辛苦,「两位有话请直讲,拐来拐去沈莓听不明白的。」
也对,这女人那么蠢,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好!沈姊姊果然爽快,其实我们姊妹都觉得你配不起南宫大哥。」楚虹乾脆捅破脸,「你的家世、才貌、人品,都让南宫大哥蒙羞!」
「我们原来还以南宫大哥娶了个贤内助,没想到你一点都不能帮他。娶妻娶贤,南宫大哥最需要是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的人,可惜你做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