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们王爷在问你话!”兀延朝她喝道。
“等等,王爷,有回我们截到诸葛东权写回长安的家书,里头提到他的女儿……似乎就唤冰心……”别拉罕顿时想起,连忙提醒主子。
“哦?那么你就是诸葛东权的女儿……诸葛冰心了?”烈焰念着她的全名,目光没离开过她绝丽胜雪的脸庞。得知她是诸葛东权的女儿,他的不悦顿时消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镇定地反问,一只瞳眸毫不惶恐地迎向他的凝视。
这女人……柔弱是柔弱,气势却不让须眉。
烈焰不由得在心中喝采,欣赏更余更是佩服。
“你如果是诸葛东权的女儿,那我可得好好利用你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狯的光彩。
“我没任何利用价值,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警戒地道。
“你会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身为李隆基的密使,又是诸葛东权的女儿,拿你当人质,或许能逼得你们撤军。”烈焰倾身向前,恶意一笑。
“你……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想到堂堂一个渤海国皇子竟然输不起,不敢在战场上对决,只能以这种阴险小人的方式报复,你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诸葛冰心嘲弄地说着,俏脸上全是鄙夷之色。
“你说什么?”烈焰闻言聚怒,脸色大变,一把揪住她的细腕,将她拉向胸前。
“男子汉大丈夫,你若真有种就一刀杀了我,免得传出去,让世人笑你渤海国王子只会为难一个女子!”她瞪着他,口齿犀利地挑衅,好让他早点杀了她,免得拖垮整个唐军。
“你是刻意要惹怒我吗?诸葛冰心!”他蹙着眉,倏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杀你对我来说可是易如反掌……”
“那就动手吧!”她扬起头,反将脖子依向他。
“你……”双手圈着的细白颈项,纤柔得仿佛一碰就碎,他忽然愣了愣,手始终掐不下去。
“我得告诉你,即使你杀了我,渤海国依旧赢不了我唐朝大军,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局势!”她眯起眼,直戳他心中的痛处。
“谁说的?只要没有你,唐朝大军绝非我们的对手!”他一听更怒,手劲立刻加大。
这女人是该杀的!留着只会是个祸害!
“唔……”诸葛冰心的脖子被掐得死死的,空气进不到胸腔舒解她心脏的压缩,撕扯的痛苦再次宠罩住她全身,然而此时她却不觉得可怕,能这么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她这病弱的躯壳早一天摆脱她就能早一天获得自由。
烈焰本想就这么掐死她算了,但在面对她无畏无惧的模样时,坚定的意念却开始动摇。
为什么她是这种认命的表情?为什么她不挣扎、不尖叫?为什么此刻她的面容是如此白里透红,轻蹙的细眉与小巧玲珑的五官看起来这么美?
她的细致柔秀与东北女子的高大爽朗迥异,翠眉如画,盈眸如水,微启的双唇如两片仙界遗落凡间的樱瓣,衬得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那份脱俗的脸就像条白丝轻轻撩过他的心头,让他的心窜起一阵不曾有过的战栗……
要杀她真的太容易了,可是他的手却在这时不听使唤,在这里应暴怒之刻,他竟狠不下心杀她……
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
还是……还有着其他原因?
“我……不会帮你的!别痴心妄想!”诸葛冰心喘着气怒喝。
“你会的,一旦你成为我烈焰的女人,一旦你死心塌地爱上了我,你不会改变心意了……”要驯服一个女子,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他要她爱上他?
真是太可笑了,心如止水的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情?即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她这颗被病痛蚀空了的心也不会为任何人所动。
秋眸内的诧异渐渐冻结,诸葛冰心的表情一敛,勾起一抹绝情的冷笑。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你将会发现你的如意算盘拔错了。”
“哦?那我更想试试了!”被她冷傲清绝的神情挑起了斗志,烈焰桀惊一笑,倏得捏住她的下马,飞快地吻住她的樱唇。
兀延和别拉罕都吃了一惊,两人傻眼相觑,但谁也不敢出声。
诸葛冰心在大骇之余,并没有抗拒,她只是让自己麻木地接受着他的侵略,以冷漠回敬他的无礼。
火烫的口熨贴上两片超乎他想像的冰寒双唇,烈焰惯以热烈直接的攻势夺取女人的芳心,但他发现诸葛冰心比冰雪还冷的唇丝毫不受他挑逗的影响,甚至还差点将他的唇冻伤……
好个冰山美人!
他愠怒地放开了她,冷冷觑着。
“别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死心,诸葛冰心,本王是要定你了!”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向帐门。
“王爷,这不太好吧……”别拉罕看了诸葛冰心一眼,犹豫着。
“我要带她回渤海国,谁都不能阻止!”他心意已决,不容反驳。
“属下是担心花卓郡主不悦……”若非花卓郡主早已安歇,这场面恐怕要闹得不可收拾。别拉罕心中暗暗焦急。
“那你们就别在她面前多嘴!”烈焰走到门边又突然转身盯着坐在床上的诸葛冰心,一颗心莫名地因即将得到她而飘涨怦动不已。
赛诸葛,这个冷若冰霜、美若天仙又聪慧过人的女子……将永远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但此刻她要如何脱困呢?
与其遭受凌辱,她宁愿现在就死,反正身上的药只剩下一颗,她是活不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活着受罪?
想死的念头在她脑海涌现,她几乎没有多想便冲下床,抽出兀延腰间的长剑,抹向自己的颈子……
“住手!”烈焰惊斥一声,飞身向她。
别拉罕手快,早一步射出暗器,打中她的虎口穴,震掉她手中的剑,烈烈正好在这时来到她身边,伸手反扭她的藕臂。
“啊……”她痛得闷哼一声,人软软倒下。
烈焰气得脸色大变,他拉起她,扳过她的肩,脸上有着自己没有发觉的着慌与怒火。
“落进我手里,没有我允许,你就不准死,懂吗?”他霸道地说。
“哼……太可笑了……你以为你能操纵我的生死吗……休想……”她仰起脸瞪他,惨白的脸上绽出嘲讽的冷笑。
“你就快知道我的能耐了,诸葛冰心。”他严峻地说完,甩开了她,大步走向帐门,边走边向别拉罕喝道:“给我看好她,不准她乱来,还有……别把她的身分说出去,我不想引起大家的骚动。”
“是,王爷。”别拉罕应了一声。若真的让众铁骑知道这女子就是赛诸葛,她肯定是活不过今晚。
当烈焰狂风般步出帐门后,诸葛冰心无力地坐倒在床沿,揪着胸口,隐隐觉得旧疾似乎又要犯了……
落进烈焰手中,会是参云大夫所说的劫数吗?
她自问着,茫然没有答案。
翌日,天降大雪,原来的黛绿青翠早已被白茫茫的一片取代,唐朝大军在粮草尽失之际,只好撤军回营州。
诸葛东权悬念着女儿的生死,曾想举兵进攻渤海国京都,但在沈良的劝说下只好作罢,带兵回到营州再想办法救人。
至于烈焰所率的渤海军,则赶在大雪之前拔营退回龙州,他早知道进入雪季,行军打仗都非易事,因此马不停蹄地赶路,以免这场风雪所阻。
一路上,诸葛冰心都被要求紧紧跟在烈焰身边,她骑在马上,忍受严寒,整个人就快虚脱了,但她为了不让烈焰小觑,咬牙硬撑着,始终不喊累。
可是,擅长骑马的渤海军早已习惯这样长途的奔驰,她一介女流却如何受得住马上颠簸的折腾?因此,一天下来,整个人早已摇摇欲坠,偏偏她的僵绳凿在烈焰那匹骏马上,由不得自己操纵,随着天色渐暗,速度只增不减,直把她累得几近晕溃。
烈焰急着回到龙州,并未发现她的异状,仍策马狂奔,黑云像往常一样紧跟在他的头上疾飞,如同他的影子。
花卓则自从出发就臭着一张脸,她不知道烈焰从唐营带回来的女人到底是谁,说是军妓又不像,但不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人?军营里可没见过普通女子的,更何况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疑问一直困扰着她,她问了别拉罕,别拉罕却只说那名女子是烈焰的俘虏,烈焰看了喜欢,想将她带回府当丫鬟。
可烈焰的殷勤怎么也不像对待个丫鬟,她也以女人的直觉发誓,他肯定是看上那名女子了。
她妒火中烧地瞪了那个摇摇欲附的身影,怒气愈积愈重,若不是碍于赶路,她早就上前质问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诸葛冰心的体力已达极限,她浑身颤抖,不断喘气,脸色苍白得几近青紫,当胯下的马正好跃过一个土丘时,她再也无力撑下去,整个人便被抛出马背,摔向满是尖石的地面。
“啊!”烈焰大骇,急忙勒住马,无暇细想便纵身飞向她,在她落地之前搂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地表的的尖石。
“烈焰!”花卓吓得尖叫。
这变化在眨眼间发生,烈焰紧抱着诸葛冰心在地上滚了几圈,差点成了别拉罕马蹄下的亡魂。
幸而别拉罕反应够快,紧急将马勒住,马儿受惊嘶鸣,往侧边高跃,他乘势将马放倒,自己跳下马背,这才化去惊险的一幕布。
“王爷!”兀延吓得头发直竖,冲上前扶起烈焰。
“王爷,您没事吧?”别拉罕也急出一身冷汗。
“烈焰……”花卓也发抖着奔了过来。
烈焰摔得不轻,但他没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只顾着审视怀中的诸葛冰心是否无恙,谁知低头一看,立刻被她死白的脸孔吓乱了心神。
“喂!诸葛冰心!”他低头轻拍她沾了些尘土的脸颊,一颗心悬在半空,着急地唤着她。
诸葛冰心并未受伤,但疲惫与忧虑让她心力交瘁,旧疾终于发作,她痛得张开嘴,猛吸着怎么也吸不进肺部的空气,娇丽的容颜蒙上一层令人心疼的痛楚。
“她痛……药……我的药……”她一手抓着烈焰的衣襟,另一手则颤着想挽进腰带中取药,怎知那原本置于腰带暗袋中的药瓶却不翼而飞。
她不知道那小小药瓶子在她翻落地面时已掉落出来,正好滚到黑云栖息的大石边,黑云侧头看了一眼,纵身一跃,伸出爪子将小瓶牢牢抓住,好奇地把玩着。
“药?什么药?”烈焰不解,急急反问。
“药……把药给我……”她呻吟地说着,只觉得眼前愈来愈暗。
烈焰眉头深锁,她的身体正不断地失温,他却不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兀延,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他转头朝兀延下令。
“王爷,这说不定是她在使诈,别上她的当……”兀延削瘦的脸不悦地纠在一起。
“快去!”他喝令。
“慢着!”花卓看不下去了,挡在兀延的去路,撑着腰怒道。
烈焰明明背部受了伤,却只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他究竟怎么了?一个丫鬟真的那么重要吗?
“花卓郡主……”兀延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烈焰,你没事捉来一个唐朝女奴,还处处护着她,你到底为什么要留着她?她又病又烦的,不如一刀把她杀了,免得误了大军的行程。”花卓气愤难乎地质问。
花卓是这地的北方佳丽,高挑健美,一头浓密的黑发编成了两条粗辫,分别在双耳间盘了个,活泼明亮,轮廓深美,与诸葛冰心的纤细秀丽迥然不同。
“你不懂!”留着她对我们有用!“烈焰寒着脸道。
“有用?哼!我看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一定是看上她,所以才不杀她,对不对?”花卓瞪着他,心里早有答案。
“闭嘴,我现在没有空理你!”烈焰横抱起陷入昏迷的诸葛冰心,被她过度轻盈的重量惹得心惊。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每当他这么抱着她,总觉得她好像要在这世上消失一样。
“你没空理我?反而有家去理会这个该死的贱人?”花卓不甘心,瞧他对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温柔的模样她就有气,他几时给她同样的脸色过了?也不想想多年来她为他付出多少深情,谁知被掳之后,他见到她连声问候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整天只黏住这女人,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呐!
“住口,我受够你的骄纵与莽撞了,这次回渤海国,你最好改改性子,否则就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他对花卓已经容忍得够久了,此刻他到她恶毒的话更是觉得厌恶至极。
“什么?”花卓傻眼了,自己苦苦等候了多年的情郎,竟因一个死丫头而要和她绝断?
“兀延,还不快去!”烈焰喝道。
“王爷,前头就是皇室的狩猎别庄,不如大伙儿先到那里歇着,明儿个一早再回京都。”别拉罕建议着。
“也好。”烈焰点点头,抱着诸葛冰心跨上马,朝兀延道:“这里离龙州只有几十里路,你先护送郡主回去。”
“是。”兀延不敢再反抗,因为连驽饨的他也看出来王爷对赛诸葛的不同。
“不!为什么单单赶我走?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花卓不依,倔强地跺了跺脚。
“你父亲早已催着你回家,你就别让他操心了,让兀延陪你先行回去报安。”烈焰正色地看着花卓。
“是啊,花卓郡主,至勇王爷频频来书催我们将你送回,你就先回京去,别让王爷为难。”别拉罕之所以会如此建议,正是希望暂且分开花卓和诸葛冰心,免得造成更大的冲突。
“哼!让他为难的是这个女人,不是我吧?”花卓指着诸葛冰心,忿忿地追问道:“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她?
“兀延,送郡主回去!”烈焰不理她的发飙,迳自抱起诸葛冰心。
“今天你不给我个答案我就不走。”花卓立在原地大喝。
“郡主,她是唐朝大将军诸葛东权的独生爱女,王爷抓了她是打算用来胁制诸葛东权,要是让她死了,那就没戏唱了。”别拉罕立即解释,他只告知一半的真相,至于赛诸葛的身分则暂且保留。
“哦?她是诸葛东权的女儿?”花卓一呆。
“是的,她叫诸葛冰心,是诸葛东权的掌上明珠,有了她,比三万大军都还有用。”别拉罕又道。
“是吗?”军略的事花卓不懂,可是就算那女人是诸葛东权的女儿,她对她的威胁仍在。
“诸葛冰心似乎有病,不把她治好,她就没利用价值了。”
“可是为什么不让别人照顾她就好?非要烈焰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她瞥了抱着诸葛冰心的烈焰一眼,埋怨道。
“王爷是怕其他人骚扰她,你也知道这军营中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别拉罕又替烈焰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