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麟的表情看在石立尧眼里,不禁怒火中烧,他撂下重点。“难道你还爱着那个冷血至极的蛇蝎女人林净吗?”
霍麟恍若身受电击,反射性地否认。“不可能!”打死他也不愿意承认。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莹雪,她哪里不好?”
霍麟怒目瞪向石立尧,语气已经变得寒冷,“阿尧,你出去,我想休息,你让我考虑考虑,”
直到房间只剩他一人,他才颓然地躺下,为什么不答应娶莹雪?明知道林净没有什么真感情,但是他忘不了在北线堂口时她焦虑的语气,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弃,他好恨自己被她牵动所有心绪,他有预感,恐怕他将因此而万劫不复。
林净怔忡地走着,她头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听到这样的消息,竟使她心酸不已。但即使霍麟将属于别人,她也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不该呀!
泪悄然滑下,她抑制不了那种心痛的感觉,仿佛将要失去珍宝般地不舍,由于她太沉溺于自伤的情绪中,恍然未觉石莹雪从她身边经过。
“你干么哭?”石莹雪恶意地问。
林净倏地恢复情绪,展柔脸上的线条、丝毫不见伤感。“我哭也不关大小姐你的事。”
石莹雪讨厌极了她的回答,看到她从霍麟养伤的房间经过,以为是霍麟不想见她,幸灾乐祸地说:“哼!你以为霍麟还会见你吗?他已经看透你的真面目了!”她是直率的人,不懂权谋,也不懂掩饰,自从知道林净泄漏机密害死了她的父亲,她就对她恨之入骨,而且对哥哥把她留在北道这件事非常不谅解。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林净不受她的撩拨,态度漠然。
石莹雪讨厌她的无动于衷,恶意地想讽刺她。“你没有机会了,霍麟会和我结婚,你就快滚出我们的生活了。”
林净的心即使刺痛了一下,也是一闪即逝,没让石莹雪瞧仔细。
“你不难过?”
“不,不会难过。”
石莹雪不苟同地咋舌。“你真是冷血,当初霍麟真是看走眼了,居然会爱上你。”
“我比较替你难过。”林净懒得再看她,丢下一句话后,就走向楼梯口,她有很多事要做,才不想跟这种大小姐一般见识。
“你是什么意思?”石莹雪不放过她。
林净回眸一笑。“石小姐,霍麟爱的是我,即使和你结婚,也会对我藕断丝连,得不到他的全部,你当然只是个可怜虫。”
“你少妖言惑众,我才不相信!”
“嘴里说不相信,其实心里怕得很对不对?”林净不想这么意气用事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林净嚣张的言语大大刺激了石莹雪,石莹雪气不过,一把推向林净。
林净感觉到她的恶意,本想回头赏她一记过肩摔,但却一时忘记自己的左脚不再像从前一样灵活,于是在回身动作时,居然因为石莹雪的手劲重心不稳,颠踬地往前跌下,石莹雪来不及拉住她,只看到她带着骇异的表情,从十多级的楼梯掉了下去。
“啊!救我!”林净本能地尖叫出声。
石莹雪愣着不知该怎么办,她没有要害死她的意思呀!
碰撞声引来一群人,甚至惊动在房里歇息的霍麟,他吃力地走出房间,看到的竟是这么吓人的场面!
“林净!”他飞奔下楼,只见林净倒卧在地,而下身流出一摊猩红的血。
“我不是故意的。”石莹雪惊跳下楼,慌张地看着霍麟,急忙向他解释。
林净痛极了,珍珠般的泪水疯狂地从眼眶掉落,她隐约晓得在她体内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却不敢置信一块肉的剥离竟痛苦如斯,好像连到心脏,将她狠狠地撕裂。她突然非常的痛苦,痛苦到几乎晕了过去,生命中罕有的美好仿佛已经离她好远好远,于是泪水滑落得更快,密密的布满扭曲的脸庞。
霍麟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不知道林净是怎么摔下去的,但他可以感受她的痛苦,伸手想抱起她,却因受伤而无力,这时他明快地下令身边的人唤来医生。“快!把她抬到楼上房间。”
许多人一阵混乱,终于完成霍麟的指示,而霍麟自始至终都紧握林净的手,不曾放开。
石莹雪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一摊怵目惊心的血迹,不晓得情况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流产了。”医生检查之后,做了说明。
“你说什么?”霍麟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事实。
“我很遗憾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她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应该要多注意一点的。”医生忍不住轻责,这些在刀口舔血的人,总是不知该好好爱惜生命。
霍麟想起这阵子她的奔波,内心感到撕扯的碎裂,那是他的小孩呀!
“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出什么力,是她自己跌下去的。”石莹雪一听到林净居然流产,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过居然造成这么大的风波。
霍麟压抑下想扭断她脖子的欲望,冷冷地说:“林净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样对付她。”
石莹雪害怕极了,霍麟从不曾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也觉得很委屈,脱口而出:“都是她啦,她说你即使跟我结婚也不会只属于我,她绝对会缠你到底的,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真的这么说?”霍麟非常惊讶林净的表态,她一向隐藏真情在心底最深的阴暗角落。
石莹雪嗫嚅道:“是……是啊!”虽然她不是这么说,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霍麟轻抚林净的面颊,熟睡的她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而这个表情强烈地吸引他,因为千变万化的每个神情都让他猜得好累,他宁愿只见到她这样无伪的面孔。
“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霍麟下了逐客令。
石莹雪心痛极了,经过这样的事,霍麟仿佛离她更远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愿意正眼看她呢?
“醒了?”
林净痛苦地睁眼,望见霍麟焦急而关切的眼神,她觉得一切变得更难以承受,仿佛与霍麟之间唯一强而有力的联系被狠狠撕扯,扯得她泪花四转,泛流在脸上。
霍麟激动地抱住她。“别哭,每次看见你哭,揪得人心都痛了。”
林净在他的怀中,忏悔的语气强烈,她该更注意的,虽说是石莹雪恶意的作弄,但她该小心的呀!“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霍麟亲吻着她,也吻去所有愧疚的泪水。“别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错,是我的疏忽,是我的漠然害你受罪,再不会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承诺来得既快又猛,林净盈满所有的感动,这一刻她正视自己的感情了,她不想再隐藏,不想再让眼前这个爱她的男人受苦!
她珍爱地摩挲他的脸颊,如阳光般灿烂,如海神般至情至性,她如何能再隐藏自己的真情?
“霍麟,我爱你!”她虔诚地许下诺言。
“我也爱你,林净。”霍麟满足地低喃,他终于得到她的真情。
听到“林净”这个名字,她没来由地打了冷颤,惶然地看着霍麟,她突然害怕等到秘密掀开的那一刻,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林净重新搬回霍麟的别墅,享受属于两人的甜蜜空间,经过林净流产这件事后,石莹雪和石立尧都没再重提旧事,聪明人都知道,霍麟绝不可能接受林净之外的女人。
石立尧对于这种结果大为光火,便紧接着交易又起,他没有多余精神处理这般纷扰,因为许多任务他仍要藉助林净在南关的影响力,就像接下来的东南亚军火交易,他必须调度所有的人马全面动员,而指派南关把守最前哨的火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让林净去担,是最投机的安排。
“不行,我反对。”听完石立尧的部署,霍麟首先发难,他不要林净冒险了。
石立尧不满地看着霍麟。“你现在整颗心都在她身上,眼中还有我这个首领吗?”
霍麟对此非常坚持。“林净身体大不如前,当初她只答应帮你整合南关,事实上也做到了,我希望你别为难她。”
石立尧对林净挑眉。“你怎么说?”
林净的目光来回逡巡两人,内心飞快地运转,她现在处于非常尴尬的局面,既然决定要和霍麟在一起,就必须向石立尧忠诚,下下之策就是和霍麟亡命天涯,共同逃离右氏和北道,但不管如何抉择,她一定得先向霍麟坦承,否则将会使这件事闹得不可收拾……
“好,我帮你最后一次,我的条件是这件事之后,我退出北道,南关也拱手让你,从此你我再不相欠,你愿意接受吗?”林净决定在盘根错节的死胡同中慢慢拆解。
石立尧沉吟,随即想到只要霍麟不离开北道,林净还是得随时供他差遣,所以一点都不在乎林净跑掉。“好,我答应你。”
霍麟亲昵地握紧她的手,无言感谢她的牺牲。
林净回他浅浅一笑,值得的,这件事之后,她会告诉他所有的事实,只希望霍麟能原谅她的一连串欺骗。
林净认识这次与北道交易的东南亚军事掮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负责调度南关的外围守护工作,避免跟熟人照面。
她今天的心神非常不宁,似乎察觉不对劲的气息,在黑暗中打滚久了,对于危险的感应如同野兽敏锐,散不去的压迫感使她全身毛孔悚立,警觉地注意一举一动。
终于。她看见不对劲的地方,迅速的黑影从四面袭来,她心念一动,拿起无线电,低沉地喊道:“霍麟,快离开,有人闯入!”
霍麟闻言微愣,石立尧与那军事掮商更是脸色大变,霍麟立即冷静地下令:“‘东西’先收起来!”
拿起无线电,他简短下达:“林净,将车子开进来,我们退!”
林净冲上车子,准备冲进险境接应霍麟和石立尧。但在一开车门时,她就发现中了埋伏。一刹那间她被迅速地扯到驾驶座旁,两把枪分别从身后及驾驶座上指着她。
“尚追翔,你怎么在这里?”她犀利的眸光像利刃般射向后照镜中的男人,他竟是鸱枭尚追翔!
“凝净,师父回国了,他觉得你最近表现失常,要我将你带回右氏。”尚追翔的枪指向她的腰际,冷冷地说出师父的密令。
赵凝净脸色霎时刷白,她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不!老大,等我办完这件事,一定亲自向师父请罪,你先让我去救人!”
尚追翔气疯了,他的心被嫉妒啃蚀得残缺不全。“你居然要为一个男人背叛师父,谁会比你更清楚师父的手段?你现在不听他的话,等于害死你自己!”
“我一旦背叛霍麟,他也是生不如死,你教我怎么选择!”赵凝净完全失去冷静,疯狂地拉扯驾驶座上的同僚,企图抢下驾驶的位置。
尚追翔野蛮地扳紧她的双臂,冷冽的眸光无情地算计着。“凝净,我会让霍麟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赵凝净血液瞬间冷凝,暴睁的双眸闪着不可置信,指控的音调颤抖起来。“尚追翔,你计划好的,你准备陷我于万劫不复!”
尚追翔已沉浸在醋火翻腾的悲愤中。“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我们埋在北道的探子?哼!我早就得到消息,也向警方放出消息,全都是我做的!爱情果然使你平庸,凝净,你该引以为戒的!”
“放开我!”赵凝净粗粝地呐喊,使尽全力想脱离尚追翔的桎梏,无奈尚追翔抓得死紧,力道之大让她的双手难逃脱臼的命运。
“好了,你注意迎接打击吧!”尚追翔望着远方出现的人影。
赵凝净根本没有勇气看向霍麟,他一定恨死她了,这辈子恐怕再也得不到他的原谅,她的心一滴一滴的留下血印。
“你抬头看呀!这辈子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可别错过这个机会呀!”尚追翔看见她伤痛欲绝的神情,忍不住狠狠地戳刺她。
赵凝净如遭电殛,在命运的那一刻,她抬眼看着窗外跑近的人也在同一刻,尚追翔冷冷地下令:“开车!”
“不要!”赵凝净凄厉的叫声响起,在与霍麟四目交接的瞬间,她看到他碎裂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震惊地问:“这就是你要的?”
太迟了,赵凝净不再动作,她感到一种这辈子从没经历过的感觉:绝望!她趁着尚追翔稍稍放松的手,抢上前去要扣动扳机,吓得尚追翔紧急抢回,推开赵凝净。
“你杀了我吧!”赵凝净软倒在挡风玻璃前,痛苦地呐喊。
“赵凝净,你不要这么傻了,你看看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子!”尚追翔感到深深的打击,他一直尝试希望改变赵凝净,希望她像一个正常人般有血有肉有真感情,可是今天她居然是因为别的男人而改变,那种痛彻心扉教他如何消解!
赵凝净不再思考了,她自动封锁与外界的联系,进入从没有人踩进的幽冷寒界。
经由北道徒众的掩护,霍麟与石立尧协同东南亚军事掮商躲过警网,逃到与林净约定的地点,没想到却是看她绝尘而去!
霍麟停下脚步,他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再一次的背叛吗?
“林净,你给我站住!”石立尧不死心地追上前,却徒然让自己蒙上一层烟尘。
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比那个军事掮商更恐惧的了,因为他见过刚刚车窗边那个女人!
“你们居然耍我,跟右氏挂勾想吃掉我的货!”
霍麟与石立尧听见右氏的名号,都是一震,石立尧更是暴跳起来。“你说什么鬼话。北道和右氏势同水火,谁会去跟他们挂勾?”
军事掮商整个精神状态已经崩溃,这下可好了!被商赫凡那个鬼知道他私下也和北道来往,他哪有命啊!被出卖的感觉冲到临界点,他怒骂:“还不承认!刚刚车上的女人就是右氏商赫凡座下最凶残的赵凝净,难道我会看错吗?”
“你说她叫赵凝净?”霍麟的声音仿佛来自最幽暗的冷狱。
军事掮商气得发抖。“你们别装了,她就是被称为‘黑煞的心’的赵凝净,商赫凡海外的武器采购都由她负责,烧成灰我都认得!”
“赵凝净”这个名字仿佛地雷,这些当场踩下的人都被炸得头昏眼花。
“妈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又被这女人耍一次……”石立尧喃喃自语,万念俱灰的感觉升上心头。
远处警笛声尖锐地响起,军事掮商一想到自己性命不保,气极恨极,一双火眼瞪向石立尧,恶向胆边生,他掏出手枪指向石立尧。“你这个杂碎敢出卖我,我就算死也会拖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