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乌鸦嘴!我愈想愈心慌。
“也许他们四个都被外星人绑架了。”青青耸耸肩。
我霍地站起身来。
青青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回家。”我转身离开。
“啊?你才刚来,就要走啦?”
“阿真人呢?”
“你问我?!”我拔高音量,简直快气炸了。
一整日的青春全部花在无意义的行为上头;上午排了三小时的队伍,为的是去看一位长相与医术都不见得高明的“名医”,结果到现在烧也没退!下午一连打了N通电话找大猫,为的是查明石狩真的下落,结果打到夕阳西落,电话好不容易接通,话筒那端却反而向我要人,我立时衍生一股砸烂手机的冲动。
“你也不知道?”大猫在电话那一头哀叫。
“我怎么会知道!”感冒的不舒服加上一肚子火,我把炮口朝向大猫:“人归你看管,你把人看到弄丢,还反过来向我要?!”
“够了喔,今天我已经被骂得够惨了,现在连你也来插上一脚!”
我稍稍敛了火气。“你那边有什么第一手消息吗?”
想必大猫一整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够凄惨了,不忍心再对他多加苛责,不过我还是不太同情他。谁教大猫自己要和麻烦人物走那么近呢?只要石狩真一出麻烦,大家便头一个找大猫兴师问罪,池鱼之殃兼无妄之灾。
“没有什么。”大猫的声音透着疲累,“目前大概可以确定的是,事发当时他们四个是在一起没错。”
“可是人呢?人怎么会平空消失?”
录入:yingsunday 校对:yingsunday
“他们没有平空消失。案发不久,有目击者在滨海公路看见一辆载着四个年轻人的白色敞蓬车,后座似乎有一个人人受伤。
“谁受伤?”我一颗心吊得老高。
“哼,我也想知道受伤的是谁,可是我又不是目击者。”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我这个问题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你这个问题已经有人问过了。刚才在你之前,老大打了今天第九十六通电话问相同的问题。”大猫的声音隐含崩溃前兆,“我也答了第九十六次相同的‘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怎样?”没、没。”我无意逼疯一只猫。“不急、不急,你慢慢找,没人怪你。”
“哼哼。”大猫的情绪略微平抚下来。“你现在人在家里?”
“嗯。”我用鼻腔哼出浓重的鼻音。
“还待在家里!你不会出来帮我吗?!”
“我?”这只大猫未免太得寸进尺,“你聋了吗?听不出来我感冒?”
“喷,小事啦。”“小你个头!”我不悦地说,“我和他们又不熟,
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们……啊!”
我脑袋里灵光乍现,一道讯息忽然浮出混沌的脑海。
“怎么了?”大猫紧张地问。
我集中精神思考了一下。嗯……应该没错。
“没什么。”我决定了。“我现在就出去帮你找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是啊,但是我不想告诉你。”我干脆利落地说。
这只猫欠教训!谁叫他刚刚讲那么无情的话,就让他继续像只无头苍蝇四头乱窜吧!而且,我和大猫也还有一笔帐未清(这家伙在石狩爱婚礼上是如何陷害我的,我可是记忆犹新哪)。新仇加旧恨,嘿嘿,大猫啊,您自个儿多珍重吧。
“喂喂喂!”
“bye。”我冷漠地切断大猫的哀嚎。
找人要紧。
夜深了。我在半山腰的别墅区兜来转去快一个小时,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目标,渐感心浮气躁。都怪棋子!
我足足浪费一下午的光阴去询问石狩真的行踪,最后才猛然发现答案早就在我手上。哎哟!下午遇到棋子那时,我没问,棋子却已给了解答。那一长串地址不正是指明石狩真的落脚处?手上握着答案找答案,我真是笨哪!
更笨的事还在后头。当我解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谜题之后,立即循着棋子的指示出发,离开市区来到郊外,绕了半天却找不到正确位置,因为我忘了详细的门牌号码。呜……地址念那么快干啥?棋子,都是你害的!
天黑夜凉,我干嘛要逗留在这种专给有钱人和孤魂野鬼住的荒山野岭呢?自找罪受!又饿又累,感冒又没好,我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禁不住委屈地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一道刺眼的车灯迎面而来。我没抬头(依旧在为自己的倒霉遭遇遭遇自怜);接着是一连串的“感觉”——一辆车飞速擦身而过,隔了两秒,车子紧急煞车,隔了两秒,车子倒退回来,隔了一秒——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嗓音。
霍游云!
我错愕地抬起脸来,愣愣地向左转。我的车身旁边是一辆银灰色丰田,驾驶座上是霍游云,后座是罗妙和——石狩真!我错愕地看着他们;他们错愕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在我发愣的当儿,石狩真已下了车,来到我的车门旁,弯腰俯身看着我,眼里满是忧虑。
我怎么了?我回过神来,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脸颊,触到未干的泪痕,才恍然大悟。“没什么。”我的脸倏地发烫,连忙以抽取面纸擦眼泪的动作来掩饰羞窘。
”你感冒了?”石狩真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嗯。”要命!在他的注视下,我几乎手足无措。
一整天下来,总算有人主动关心我的身体不适。但,为什么是他?
”去看医生了没?”
我还没开口,已有人不甘寂寞抢了话:“喂,你们两个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好不好?”霍游云凉凉地揶揄着。
“这里是公众场所,你们这样子……不太好吧?”罗妙也来凑热闹。
我又是一窘,尴尬得说不出话。
石狩真回头冷冷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才又对我说:“你是专程来找我们的吗?”
“嗯。”除了点头,我还能怎样?
“好。那阿真你先上车。”霍游云发话指挥。
石狩真显然明白霍游云的意思,便对我交代:“你等一下就跟着我们的车子走。有话待会儿再谈。”说完便回到银灰色丰田上。
别无选择。我听话地掉转车头,跟着他们走;驶没多远,来到一栋欧式风格的洋房前,罗妙下车去开启黑色铁门,霍游云将车驶入其内,我紧跟在后。别墅正门前的腹地很小,只有一条短短的碎石步道和左右各一小块草地。霍游云把车停在右边草坪上,我只好人境随俗将车停在左边草坪(唉,可怜的小草)。
“这是谁的房子?”进屋时,我拉了拉霍游云的衣角,悄声问。
“本来是罗妙他外公盖的,但房子还没盖好,他就死了。后来房子盖好没多久,罗妙的外婆也走了。现在房子是罗妙母亲的。”霍游云怀里揣着一大袋杂物,一边替我解惑,一边吆喝走在前头的石狩真:“阿真,你手上那两包要放冰箱。”
“知道。”石狩真头也不回地答。
走在最前面的罗妙正忙着打开屋里各处电源开关。
走在最后面的我则顺手关上门,好奇地打量这栋“凶宅”(按照霍游云的说法)。
“来,坐这儿。”霍游云把手上那袋杂货往客厅长桌一放,便招呼我入座。“喏,请你吃乖乖。”他从袋里掏出一包乖乖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之后,又塞回给霍游云,“我不喜欢五香,哉要吃奶油椰子。”然后,我选择在他身边落坐。
霍游云啼笑皆非,“你还挑口味啊?”
“那,五香给我。”罗妙踅回客厅,在霍游云对面坐下,接收了那包五香乖乖。
“你妈呢?”我问罗妙。屋里冷清清,莫非罗妙的妈也被这屋子给克了?
“人在大陆。”罗妙摊在沙发上吃乖乖。
真好玩!原来大男生也还保有吃乖乖的童心呀,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奶油椰子。巧克力口味好不好?”霍游云在袋中搜了老半天,才亮出一包巧克力乖乖。
“好吧,我将就将就。”
“难伺候。”霍游云笑着往我头上敲了一记。
“喂,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太神奇了吧?”罗妙问。
“高人指点。”我蜷缩在沙发,一边答话,一边努力打开乖乖的包装袋。
悬在心上的大石头落地后,心情格外轻松。外界传言生死未卜的四个人,我已经找到其中三个(都还生龙活虎的活着),而且照这种情形看来,至今未露面的那一个应该也无大碍(否则他们哪有心情在这儿和我吃乖乖?)
“哪个高人?”霍游云饶富兴趣。
“重点不是这个吧?”我歪着头斜睨霍游云,“重点是,你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霍游云本欲开口,顿了一下,却又闭上嘴,眼睛看着我身后的某一点,嘴角弯了起来。
我疑惑地回过头。
石狩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端了一大杯温开水。“给你。”
“哦,谢谢。”我慌乱地接下水杯,眼睛不敢看他。
“温开水哟。”霍游云用无比羡慕的口吻道,仿佛我这杯温开水价值连城似的。
“当心被揍。”罗妙好意警告。
石狩真坐到罗妙身旁,也就是我的正对面。不过大概是怕我尴尬,他倒是没再专注地盯着我看。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们?”我啜饮着温开水。
“喔。”霍游云掏掏耳朵,作思考状,“好像有听说过 “就让他们找吧。”罗妙满不在乎。
我叹了口气,“你们跟家里联络过了没?不怕家人担心吗?”
“无所谓。”霍游云伸手掠食我的乖乖,“罗妙家只剩舅舅还‘根留台湾’;他舅舅就住在隔壁。”霍游云指了指隔壁那栋房子。
罗妙接着说:“我们也通知过温雪的姐姐。”
“是‘你’通知了温雪的姐姐。”霍游云嗳昧地笑着,转头向我补充道:“温姐姐可是罗妙的最爱。”
“啊?”我听得目瞪口呆。
“不过呢,反正他是追不到的啦。”霍游云又说。
“多嘴!”罗妙胀红了脸,恼羞成怒。
“啧啧,纯情少男。”霍游云下了评语。
“那你呢?”我深怕再这样下去,霍游云会血溅当场。“霍,你家里还有南宫倚门盼吧?”
“啁!”霍游云惨叫,“你干嘛又扯到她?”
“说得好。”罗妙十分赞赏我的见义勇为。
我忍着笑,“你通知家里了没?”
“通知了、通知了。”霍游云痛不欲生地把脸埋在手掌间,只求我别再追问。惹来罗妙一阵讪笑。
好吧。我看看情形,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大猫找你找得很辛苦。”我对石狩真说。
石狩真微扯嘴角,没答话。
“嘿,不止吧?”霍游云一下子又恢复了精神,“何止大猫辛苦,我看你也找得很辛苦嘛。”
我把霍游云的话当狗吠,不理会,又对石狩真说:“不向家里
报个平安吗?” 石狩真看着我,一字一句:“有些事你永远也不会懂。”
在一旁的罗妙猛点头,似是对石狩真的话心有戚戚焉。
模模糊糊,我抓不定他话里的真意,总觉得石狩真刚才的话有双关语含义,但我猜不出。
“你不说,她怎么会懂?”霍游云冷静的说。
现场气氛僵凝了一下。末了,石狩真一耸肩,向后靠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他显然并不打算让我懂。
我仿佛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是谁在叹息?罗妙或霍游云?石狩真?还是……我?
不懂。果然有些事是我永远也不会懂的。
“唉,太沉重了吧?”霍游云故作轻松,企图重新炒热气氛。
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温雪呢?”
“喔,在医院啊。”
“在哪个医院厂
“你刚刚上山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山脚下那间‘海氏综合医院’?”
“就是那里?”
“对。”霍游云说。
我想了一想,觉得不太对。“医院不会通知警方吗?”
“不会。”罗妙说,“因为那间医院的副院长是我舅妈。”
“‘海氏’是罗妙舅妈家的家族事业。”霍游云补充说明。
“原来如此。”
“还不只如此。”霍游云说:“中午条子查到医院来,还差点让医院警卫‘请’出门。罗妙舅妈超悍的,矢口否认到底,条子也拿她没办
法。”
我觉得很奇怪。“让条子找到你们的话,又会怎样?你们是受害人,干嘛躲警察?”
“受害人喔……”霍游云轻抚下巴,“喂,妙,我们是受害人吗?”
“可能有点难以界定。”罗妙诡异一笑。
今天狙击他们的那些人该不会已经反过来被他们给干掉了吧?我想。
“今天清晨在滨海公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石狩真忽然张开眼睛,坐直身子,道:“没事。”
骗人!分明是不想让我知道。
“对啦,没什么事。”霍游云顺着石狩真的话:“是条子自己鸡婆又哕嗦,才把事情闹大的。”
“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 子弹都已经出现了,还说没事!
“冤枉啊,我们哪有把你当成小孩?”霍游云邪恶地瞄了我的胸部一眼,“我一直都看得出你长大了……唉哟!”
我不容气地狠捶了他背部一记。
“别玩了。”罗妙拍拍那包已经被他吃光的乖乖空包装袋,满怀希望的看着我,“在场唯一的女性,你应该会做菜吧?我肚子好饿。”
“说的也是。”霍游云也摸摸肚皮,“你去做点东西来吃吧。”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没错,就是你。”罗妙和霍游云异口同声。
我下意识地看向石狩真,正巧迎上他的一脸笑。唉,我认命了。
“你们要吃什么?”
“啧!真是想不到。”霍游云低头吃了一口面之后,抬起头来突然这么向我说。
“什么想不到?”我问
“原来你煮的面真的能吃。”
一罐胡椒腾空飞起,霍游云眼明手快地接住胡椒飞弹,逃过额头肿包或鼻梁歪斜的恶运。
“活该!”罗妙在一旁边吃面边幸灾乐祸。
霍游云、我、罗妙正在厨房的樱桃木餐桌上,吃我五分钟前刚煮好的蕃茄牛肉面(别太惊讶,不过是用蕃茄罐头、牛肉罐头、高汤罐头、面条、高丽菜和红萝卜煮出的速成面,并不是精炖细熬的大师级功夫莱,没什么大不了)。
刚刚我在煮面时,他们三个大男生就先回房洗澡更衣。等我煮好了,霍游云和罗妙也正好下楼来。只剩石狩真不见人影。
“真是凶悍,开个玩笑都不行?”霍游云说,“那就这样吧,感谢主、感谢发明罐头的人、感谢任聆我小姐的父亲,阿门。”
“为什么?”罗妙满头雾水。
“因为主创造天地万物.小聆同学爸爸创造了小聆、某人创造了罐头,所以我们今天才有这碗面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