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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鸟的眼泪  第9页    作者:祁欢

  挂上电话,便立刻拿起外套冲出办公室。

  季殊群飞车一下子便来到家门前,匀了匀心跳,才不慌不忙地步进大厅。

  邵薇一看到季殊群的身影,立刻迎上前来,努了努嘴角,示意问题出在雷姗姗房里。

  季殊群众过心慌,也没有详加细问,他只想立刻知道雷姗姗安然无恙,于是直接走向前探看里面的状况。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刻,大概就是打开了那扇门,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不知道他是否会选择不打开?

  眼前的景象,恍若一把利刃,直刺他心窝,而这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痛,仍抑止不住心中的狂怒。

  他震怒且不可置信,紊乱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使他不能冷静思考判断。

  他一脚踹开半俺的门,大步踏进来,每走一步,失心的血就滴一回,但再痛,他仍是要往前。

  雷姗姗被门声巨响给惊动,她的视线落在门口,一眼瞥见这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欣喜若狂,从来没有一刻是如此高兴见到他,他听到自己发自内心深处的求救呼唤了吗?无奈她现在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无法让他知道自己的感动。

  季殊群一把将小丁从床上端下来,将他整个人掼到墙角。一直背对门且兽性大发的小丁,完全没注意到老大什么时候进来,对于这突发性的连串反应,感到既惊且惧。

  季殊群抓起小丁的衣领,无法压抑的怒气,使他完全丧失理性,疯狂地不断挥拳,拳挥在小丁身上各处;转眼间,小丁的鼻子、嘴巴都满是鲜血,尽管疼痛难当,为求保命,他仍不忘忍痛叫着。“大……哥……饶命啊!”

  这声声告饶,并未稍稍平复季殊群的怒气,季殊群站起身来,用脚抵住小丁的脖子,接着便是骨头卡滋。卡滋的声响,只要再稍一使力,小丁保证一命呜呼。

  雷姗姗虽然觉得场面暴力地不忍卒睹,但只要一想到是打小丁那个人渣,便不由得在心底叫道:“打得好,漂亮!”

  小丁眼看小命就要不保,趁着还有一口气,支吾着道:“不……不……不是我……”

  一直在门缝外观看的邵薇,觉得大事不妙,这才赶紧走了进来,阻止住季殊群的临门一脚。“你这是何必呢?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况且你也不想想,要不是那个狐狸精——雷姗姗勾引他,小丁是向天错了胆子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雷姗姗全身上下能正常运作的大概就属听觉了,她听到邵薇挑拨离间的话,大抵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什么也不能做。

  天将亡她雷姗姗,才会让她落到今天被人设计却无法反击的下场。

  “好,邵薇,你够狠,我雷姗姗今天栽在你这白痴的手里,往后必定加信奉还。”雷姗姗在心底狠狠地想着、咒骂着,脸色越来越精、越来越难看。

  唉!也只有她邵薇才能想出如此低级的肥皂剧剧情,而她雷姗姗觉置身其中!

  季殊群早已震怒到无法冷静思考的地步,邵薇的煽风点火,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盛怒的脸庞霎时冷了下来,冰寒比暴躁更令人难以捉摸,因为冰寒形于内,暴躁形于外。

  邵薇倒抽了一口气,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比什么都令人不安与害怕,因为完全无法揣测他下一步如何决定。

  空气静凝了起来,没人敢大声呼气,伯稍一妄动,便让紧绷的线断裂。

  “滚!”季殊群终于缓缓移开了脚,脸色寒得吓人,从牙缝中迸出这个字。

  天赐良机,小丁哪可能不好好抓住?

  全身骨头像是被拆开似的,似乎再一用力,便被肢解,他费力地站起身,正准备困难地走出去时,季殊群的脸一沉,语气虽短,声音却寒冻人心。“我叫你用走的吗?”

  小丁知道老大存心刁难,但为了保命,尊严也就分文不值,只好连滚带爬地爬出去。

  邵薇静待在一旁,等着看雷姗姗的好戏,这可是她期待已久的戏码啊!

  没想到季殊群竟也把脸转向她,声音一样寒冷,对她并没有比对小丁好到哪去。“你也滚!”

  邵薇被季殊群的阴沉给吓着了,不敢造次,马上转身离去。

  “砰”地关门声,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最后声响,空气霎时静温下来,弥漫着泥塘的气氛。

  姗姗本就发不出声音,但她不懂为何连季殊群也不说话,在突然停滞的状态中,心跳与呼吸都益发显得突兀了起来。

  就在彼此思绪瞬息变换间,突然,一阵黑影兜头罩下,姗姗迎上季殊群淬着剧毒的双眼,感到莫名的不解,不懂他为何要用这样残忍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就这么贱?”季殊群的声音冷得令人心寒。

  姗姗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天啊!池……他……不会相信如此低级的伎俩吧?

  雷姗姗有种严重被屈辱的感觉,使她几乎不想再做任何辩解,尽管她就算要辩解也没办法。

  “你怎么不说话,你反驳啊!”季殊群激动地摇晃着姗姗的肩膀,希望摇出她一句反驳,那他的心也许就不会那么痛。

  而姗姗除了看着他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难道你默认了?”季殊群深深地受伤,心宛如刀割,有些悲绝地问。

  看着那令他爱恨交织、痴狂莫名的女人,竟连一句解释都吝于给予,怒火与妒火已疯狂焚烧着季殊群的五脏六腑。

  “既然你这么饥不择食,与其被别人糟蹋,倒不如我委屈先满足你,才不在你我相识一场。”季殊群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想尽量以低劣的言语,来让残破不堪的心,获得一些纤解、一些麻痹。

  季殊群倏地倾下身来,脸上的神情除了嚣张跋扈外,尚有难掩的落寞,他伸手撕开她的衬衫钮扣。

  这一撕,撕开的不只是她的纽扣,而是她对他的心及对他的唯一牵挂。

  “铿!”

  姗姗的心被重重一击,裂成碎片,除了痛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感觉。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碎成千片的声音阵阵悸痛,令她无法呼吸。

  这是她毕生最屈辱的日子,被不相干的人伤害,最多感到痛苦;而被自己所喜爱的人伤害,是如浴火的凤凰,置身火海中,被反复煎熬凌迟。

  浴火凤凰至少是为了成就泣血之后的凄绝美绝,而她呢?

  历经最苦的试炼与煎熬,却没办法抵达最美的境地,徒留一身的伤痕与残破,反讽自己的悲哀。天呀,她到底何时爱上他的?而她的爱又怎会被糟蹋得如此不堪呢!

  姗姗无力去反抗,也不想反抗,因为她的心已被抽空,不能再去感觉。

  极度的痛苦之后,便是彻头彻尾的冷静,她要睁着眼,看看这个男人伤她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再一刀一刀地把他从心中剜起,即使是道残忍的鞭笞…

  季殊群已完全丧失自己的理性,妒火煎熬得他如万蚁穿心,啮食他一点一滴的冷静,他只想报仇,或可说他不能忍受别的男人碰她,他只想将她完全融入自己的体内,才能稍稍平复那几乎要将他灭顶的醋意。

  他扯开她最后一道防线,欲火迷离中,似乎见到她眼中该然的波光滟潋,但被他很快的否定,他不能再被她骗了,她如同戏子,焉能有真情?

  直至冰凉的泪水悄悄无声滑落在池的颈项,宛若秋天带点微寒的雨丝,轻轻地将人的心蒙上一层落寞的轻愁,但被欲火带领来到欢愉顶端的地,并无法顾及一切,他猛力地冲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刻意忽视她无言的激吼,只求在占有她的快感中忘却剜心的苦痛……

  雷姗姗睁眼看着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她无语问苍天,更不知她为什么会让自己沦落至这样不堪?姗姗的泪水无言地淌落,骄傲的天堂鸟,泣血的悲歌落在无声的子夜。

  第九章

  是谁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就再也没有值得挂心的事,连悲哀的感觉也无,那是最可怕的,无悲无痛、无喜无乐,只剩躯壳,飘荡在茫茫人世,无所归依。

  枕边上残留着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泪痕,像是一枚月印,张牙舞爪而来。

  昨夜,向来骄傲自持的天堂鸟,终于折断了昂然的羽翼,掉落失心、泣血的心与泪。

  不会再流泪了,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事物。

  姗姗望着敞开的大门,不管是谁做的,都已不再重要,她站起身,直直地走出这个令她耻辱的地方。

  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努力为自己的不离开寻求借口,结果是更令人难堪的局面,来自于虚假谎言被揭开后的残酷。

  她真的瞧不起自己。

  走出楼花的铁门,正式走出了“夏昊”的世界,虽然季殊群并不承认自己是夏昊,但姗姗知道他是。

  姗姗的步履坚强,始终没有回头,因为她的心已死。

  走在暌违已久的大街上,相同的街道,相同的景致,相同的繁华,这世界并未因她的消逝而有一丁点改变,但她雷姗姗却已不是当初的雷姗姗了。

  折断羽翼的天堂鸟,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残缺的花朵,何况是拥有欲飞的凌云壮士心?

  她不想回家见到父亲和至谦,只想到真正可让她栖息依靠的“回家”。她知道大家一定都担心死了。

  来到熟悉的店门口,果真没营业,但里面却透着灯光,像是有种默契,她知道她们在等她,并且不希望有外人干扰。

  姗姗心中扬起一股暖意,是她岑寂心灵的唯一感应。

  致了敛容颜及衣裳,尽管在最亲近的挚友前,她仍有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与坚持,虽然这在残破的身躯里早已一文不值,但尽管再不值,仍不抛弃,是她仅有的坚持。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尊,还有不希望她们担心,她一向独立自主,不希望成为他人负担。

  深吸一口气,吸回推门的勇气。

  “铃!铃!”

  达成串的风铃声都恍如隔世。

  裴星正优雅地煮着咖啡,绵绵和魏蓝对坐桌前,正楚囚相对,齐舞正俐落地打理环境,水莲正舞花弄草,一切都是如此平和与熟悉,似乎她亦未曾改变,正清点着帐目。

  姗姗荒瘠的心灵,升起一般难言的温暖,像是久旱之后的甘霖,那样甜美、那样深隽。

  听到开门声,所有的人都极有默契地一起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来,接着便是一阵惊呼。“天啊!你这死没良心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们担心死了吗?”她们全都迎了上来,簇拥着雷珊珊。

  “我们”,姗姗心中有酸楚的柔情,对,她不是孤单的,她们一直是悲喜兴共的共同体,永远无须担心会经历怎样的时空阻隔。

  唉,什么时候没心没肝没肺的冷血动物——雷姗姗,变得这样易感?姗姗强颜一笑。“跑去玩啦!”

  水莲向来心细,意味深长地盯着姗姗上下打量,轻轻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怎会如此憔悴?”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姗姗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很刻意。“可能是玩得太久、太过火。”

  裴星理解那种无法言明的心情,不想太逼姗姗,打圆场道:“先坐下吧。”

  大家听裴是这么说,才想到要让出一条路给姗姗,姗姗松了一口气,过多的关心有时也是种压力,尤其是在她如此紧绷的状态下。

  魏蓝向来无法憋太久,率先发言:“姗姗,我们快想死你了。”一边还故做捧心欲昏倒状,以增强效果。

  “不会吧,东施想我西施死?”姗姗冷不防搭腔,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姗姗讲话狠毒犀利依旧,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

  发现大家明显的起落,姗姗珊珊暗自觉得好笑,不想她们继续担心,干脆把话说清楚,于是又开口:“我见到夏昊了。”

  “嘎,他不是死了吗?”大家压不下骇异的表情,忍不住异口同声地说。

  “莫非你在天堂见到地。”绵绵又拿出她天才到欲令人喷饭的本领问。

  姗姗听了差点昏倒,这种话大概也只有绵绵一个人说得出口,她纤手一挥。“你诅咒我啊?’

  绵绵起紧捂住口,急忙道:“该死,我说错话了。”

  大家心想:还好,姗姗的暴力依旧,问题又可稍降一此

  魏蓝看机不可失,马上说:“来,我替你执法行刑。”免不了又遭绵绵一阵白眼伺候。

  “好啦!你们别再吵了,我们听姗姗怎么说。”齐舞当机立断,独排众议。

  姗姗看大家的眼光都转向她,无奈地耸耸肩,两手一挥,简短道:“我被一个男人因某些商业计谋而挟持,那男人是我在巴里岛见过的季殊群,我想他也就是夏昊。”

  “噢?”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一笔怎样的烂帐?也亏雷珊珊才有这种化繁为简的功力。“那……你还好吧?”

  “当然还好,四肢俱全,有什么不好?”姗姗给她们一记白眼:仿佛她们问了多蠢的问题。

  “那就好。”水莲如释重负。“但你可得好好细说从头了。”

  姗姗整个人窝进柔软的沙发椅,在好友面前该可卸下盔甲了吧?她闭起眼眸,声音显得很虚弱。“若我可理得清这一切的话。”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叹道:这是我们高傲自主的雷姗姗吗?再坚强的女人,仍旧无法摆脱情关难度的命运。

  雷姗姗终于回到自己可爱的小窝,她一屁股窝进曾经拥抱她欢欣与悲苦的大沙发椅,这椅子的大小刚刚好可将的疼痛,以及他分明是夏昊,却又不肯承认的事实。这两种想法竟也成为正反向的拉扯力量,扯得雷姗姗身心俱疲。

  她恨他,打从骨子里恨,但因为他是夏昊的事实,正渐次侵蚀她的恨意。

  “叮——”

  门铃响起,打断了雷姗姗心中的苦思。

  是裴星!

  她优雅地踏进门,手中拎着雷姗姗最爱的“提拉蜜苏”。雷姗姗一看到她场起手中的蛋糕,便忍不住笑逐颜开。

  尽管雷姗姗在笑,但已可明显感到,她的笑容不如从前那种打从心里散发的感觉,现在的笑多了一些沧桑,显得很表面。

  “吃一些吧!”裴星有些忧心地看着她。

  雷姗姗无所谓地耸肩。“本来就要吃啊!别把我说得一副病人模样,这可是我的最爱呢!”

  “提拉蜜苏”是相当出名的义式西点,雷姗姗喜欢看它层层包裹的惊奇,顶上有数个白点衬在巧克力色中,仿佛夜空中的星子,它是华美的梦幻。

  听说它相当费工,但越是历经困难,越是珍贵,情愿费工,也要坚持那美味,可见意大利人的浪漫热情。

  梦幻的外型,吃下的每一口也都充满惊奇,细腻的口感、润滑的滋味,甜而不腻,包管你会深深迷恋。

  一边享受美味,一边露出沉醉的表情,乍看雷姗姗似乎是很专注在吃这件事上,但吃到一半,却骤然抬起眼眸,眼里有了然一切的神采。“说吧,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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