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
抱儿爽快应答,丝毫不以为杵。
「而且现在是鬼哥哥在当家!」她献宝似地补充。
予雾沉默思索,才又道:「那刚才那些在练武的孩子们……」
「全都是鬼哥哥捡回来的孤儿……」抱儿加油添醋道,虽然有少部分是她和悬哥哥带回来的。「瞧,
鬼哥哥是不是也算是个有爱心的‘君子’呢?」
「你确定不是他‘抢’回来的?」予雾故意说道。
「当然不是,他怎么会去抢呢?」
「哦,他从来不‘抢’?」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啦!」抱儿干笑两声,这才发现自己被予雾给「逗弄」了。「算了,不说这
个……喏,到了,以后你就住这里——」
言谈间,她们已转进石堡阵中极为隐僻的一间寝房;而这间房里,仍旧是清一色的黑——黑色的床被
、黑色的罗帐……
「如何?够宽敞吧!喜欢吗?」
「这里……原来是谁的房?」予雾警觉地问道,这间房的风格和船上海鬼让的寝房实在太过相像。
「嘎?谁……的?」抱儿怔仲了下,连忙咧嘴笑道。「没……没人的,专门空出来给客人住的。」
「你们这儿常会有‘客人’?」予雾微扬音量,摆明不相信她牵强的说词。
「客人……当然还是有的……」抱儿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才清楚地抓住一个最强而有力的。「记得
我提过的大老板云晨风吗?他就会来呀!啊,对对,他还有一个漂亮又可人的小妻子哦!她也会一起来、
呃,予雾姊姊也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这床很好睡哦!真的,不骗你!你要不要过来试试?」她拍
拍黑色大床,可热络得紧。
予雾依言坐向大床,不置可否。而她雪白的肌肤、纯白的衣裳,映衬着一室的黑,更出脱她轻凝如雾
的独特气质。
「哇,予雾姊姊,你果然适合这里,真是绝配、绝配呀!」
抱儿满意地将小脑袋瓜子点了又点,还不忘抹去嘴边的口水,自我钦佩道:「我真是太有眼光了,竟
然挑到这样的宝贝!」
呵呵,看来鬼哥哥是该好好答谢她了,当初若不是她执意跳下海去救予雾,怕是鬼哥哥也没这福分享
用美人喽!呵——
「抱儿,我不可能在这里长住,你必须认清这点。」予雾正色说道,不想给抱儿太多期望。
「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的。」抱儿带笑的双眼不具任何说服力。
点点头,予雾微咳两声,道:「我有些倦了,想先歇会儿……」
「对对,你赶快躺着,这床很舒服哦!保证你会赖它一辈子。」抱儿热心推荐。
这是鬼哥哥的床,当然是又大又舒服喽!
「还有,这间房不会有其它人进来的,你安心睡吧!」
当然,除了鬼哥哥之外,谁敢乱开!
抱儿掩嘴窃笑,直到看见予雾掀开黑色纱帐,准备就寝休息,才满意地隐身于房门之外——
一切安排妥当,海鬼让,还不快回来!
第四章
结果她竟然梦到了海鬼让,像着魔似的,连续三天!
没有具体相貌、也没有完整形象,有的只是他那带着捉弄的低沉嗓音,如鬼魅般不断在梦中围绕困惑
着她。
予雾以手撑额,心头烦躁至极,她很少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反应,但显然地,她确实受他影响了——
真怪,她也不过和他说过一次话而已。
拢整衣衫,正打算走出寝房透透气,抱儿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儿蓦地出现门边。
「予雾姊姊,昨夜里睡得可好?」她提着一篮果子蹦进屋来。
「不好。」
「哦,是不是想鬼哥哥,想得睡不着?」抱儿眯眯笑道。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也算是吧!」予雾叹口气。她确实是被他鬼缠似的扰得睡不着觉。
「我就说嘛!」抱儿满意地直点头。「没关系,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来就是了。」
二话不说,抱儿拉着予雾就往外头奔去。途中,她们照样先穿过七弯八拐的石廊,然后绕过隐蔽于石
堡后方的一大片农耕田地。
「你们也自己种菜?」望着一大片正待收成的菜园,予雾惊讶道。她以为海盗只会海上掠夺,压根儿
就没想到他们也会「自给自足」。
「鬼哥哥说,大海是让咱们大显身手、开枝散叶的地方,而这座岛,才是咱们真正赖以生存的根。」
「赖以生存的根……」予雾兀自咀嚼抱儿的一番话,不由得想起了琉球岛上那些纯朴的岛民——无论
他们航行多远、多久,最终,都还是要回到他们心之所托的土地上。
指着菜园中正勤劳工作的人们,抱儿说道:「瞧,这些人原本都是大清国里无家可归、三餐不济的流
民,可他们在这里却生活得十分自在。」
「这些人也是……你那鬼哥哥带回来的?」
「没错!」抱儿点头如捣蒜。「每个都是从鬼门关里硬拖回来的人。」
从抱儿口中得知海鬼让的「善行」,令予雾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仔细打量这些认分耕作的人们,她感
觉他们确实不像海盗。
「如果他们想离开这里呢?」
「就离开啊!」抱儿带着她拐过一座茂密的林子,边走边说道。「鬼哥哥从不勉强任何一人留下。」
「他难道不怕他们回去之后,会去朝廷举发你们的藏身之地吗?」予雾急急追问,不相信海鬼让会没
顾虑到这个可能性。
「他们不会——而且也不敢!」抱儿得意笑道。「哼,也不瞧瞧‘黑船之鬼’是什么人物,又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
一个头衔就可以有如此影响力?予雾可不这么认为!至少,在她的见识与认知中,「黑船之鬼」只是
普通四个字的组合,并不具任何实际意义。
领着予雾走出密林,抱儿继续说道:「不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曾经想要离开的——」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又是一脸得意。「如何?有没有更佩服鬼哥哥呢?」
「没有。」予雾似笑非笑。「我比较佩服你。」
「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努力不懈地要将一个人在我心中由黑翻白,毅力可嘉哪!」予雾轻点抱儿的脸颊,微笑
着。
「什么意思?」抱儿翘着嘴,不懂。
不过无所谓,日子还久,有的是机会相处!
「喏,到了!」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湛海蓝天,抱儿再度献宝似地展现道:「这里是全岛最美的地方
了。」
海的景致,各地看似皆同,实则各有千秋,可这里……竟会如此神似于家乡琉球的海边,这点令予雾
十分惊讶……且感动!
她确实想念幼时在海边尽情嬉戏、下海捞珍珠的日子!
如果夏儿也在,一定也会和她一样怀念的……
「这里真这么美?」打量着眼眶湿润的予雾,抱儿好奇直问。
刚才是她随口胡诌的,没想到予雾真的被景物所「感动」,可……她会不会也「太」感动了点?!
吸口气,予雾提起裙摆,率先朝海边跑去。「我想下水玩玩,你要不要也来?」
「当然奉陪!」
没料到看来柔弱文静的予雾会突来此举,抱儿先是一怔,但随即也跟着狂奔起来。
脱了绣鞋,当予雾赤脚接触海水的刹那,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波波的浪花溅湿她的衣裙,但她却
开心地笑了。
「原来予雾姊姊喜欢玩水呀!」
抱儿亦跟着笑开来,阳光下,予雾的笑靥闪烁动人,让她瞧得有些痴了、傻了。
「我喜欢海。」予雾松开发髻,乌黑的发丝顿时倾泻而下。
「我有一个主意——」
抱儿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岩岸上,开始动手解开腰带。
「予雾姊姊会不会游水?」
看着抱儿迅速解衣,予雾睁大眼,问:「你是想……赤身游水?」
「有什么不对吗?」抱儿顿住,不解予雾的反应。「我一直都这么游的——」
「可这里……」
「放心,这里是我一个人游水的地方,不会有其它人来的。」抱儿笑道,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最后一件
单衣给丢在岸上,便直潜没入水中。
许是被这片湛蓝天地以及抱儿自在无拘的率性给感染,予雾一时心动,也大胆地跟着轻解罗衫,裸露
出白皙无瑕的身躯。
「快来快来,咱们来比赛!看谁先游到那块石上——」
抱儿指着不远处的石岸热情邀约,予雾浅浅一笑,迅速跳下水潜游而过。
对于予雾敏捷熟练的动作,抱儿确实被吓了一跳,但跟着也不甘示弱地拿出她的看家本领来。
就这样,两抹宛如人鱼般矫捷的身影在蓝海中优游。
当予雾比抱儿早一步窜出水面攀触石岸时,抱儿又惊又讶地直呼:「予……予雾姊姊,你……你游得
好快!」
没想到予雾看来文文柔柔的,竟如此会游水,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我已经好几年没游了。」予雾微喘道,神情却是愉悦的。
「不行,咱们再比一趟,看谁最先游回去。」抱儿又撂下话,并且「很不君子」地先游一步。
她在岛上游水的本事说来也是属一属二的,突然败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不激起她无比的
战斗意志呢?
可当她们再度窜出水面时,抱儿懊恼地发现,她竟又迟了予雾一步。
「这……怎么可能?」抱儿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可是从小游到大呢!」
「我也是。」
予雾笑着走上岸,并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轻轻擦拭着不断滴水的头发。事实上,她已多年未曾下水
,游这两趟下来,她已是又累又喘。
「可是你好厉害。」她是说真的,心底对于雾的喜爱又浓一分。「不知道你和鬼哥哥谁比较厉害?」
怎么又提他?
予雾擦着头发,没答话。抱儿则趴在岸上,迳自咕哝着。「如果你能游得比鬼哥哥快……或许鬼哥哥
以后还会听你的……」
「你说什么?」 抱儿诡异一笑。「鬼哥哥这个人向来对实力和他相当或比他强的人十分‘有礼’,
如果你想要他答应你什么,你可以先打败他,一切就好谈得很——」
「真的?」这倒引起予雾的好奇。
「真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真有什么事相求,或许鬼哥哥会看在别的‘情分’上就直接答应你了
……」
这她可不敢奢望!予雾在心里忖道,如果海鬼让真那么「好讲话」,她那天也不会被他激得差点丢了
好脾气。
「对了,还有……嗳?」
抱儿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倏地,远方传来一阵阵低沉浑厚的呜响,听来像是有人在吹某种号角——
「这是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这是……准备操练的信号……对,就是操练的信号……」抱儿惊跳上岸,边说边急
忙套上衣服。「予雾姊姊……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头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急?」
「没……没什么,你……你继续游,我……我马上就回来……」抱儿结结巴巴、神色仓皇,提起鞋子
还来不及穿上,便急忙往石堡方向跑去。
扯扯唇角,予雾显然对抱儿慌张突兀的举动不以为意。
她坐在石岸上,仰望白云蓝天,呼吸海的气息,任由时间慢慢流逝,正当她慵懒地逐渐放松下来时,
蓦地,一股强烈的侵袭感自身后猛然而来。
予雾反射性拢紧仅遮掩住半个身子的白缎衣裳,回首张望,但举目所及,除了海、天、密林之外,根
本没有任何东西靠近。
基于某种莫名不安的直觉,予雾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着装,可她才刚将衣服披上身,
突然——
「好一幅美人解衣的美景哪!」
伴随一声轻佻的口哨,低沈且似曾相识的男声冷不防自她身后传来。
「你已经等不及要报恩了吗?」
····································
海鬼让?!
予雾惊愕地瞪视眼前一袭黑色装束、任由长发狂放飞扬的陌生男子。
她认得他的声音!
「闭上眼,转过身去!」毫不犹豫的,予雾劈头就是直截了当的一句。
而对她严正的喝阻,海鬼让完全无动于衷,朝她走进的脚步仍然没有丝毫迟疑。
「你,站住,别过来。」
予雾死命揪着衣衫,尽可能地遮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难道没瞧见她……「衣衫不整」吗?竟如此
罔顾男女间该有的分际与尊重!
「你是在跟我说话?」
海鬼让放慢脚步,故意以手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道:「你不是应该喊我‘救命恩人’、‘恩公’或
‘大圣人’才对吗?」
傲然地缓缓抬高下巴,予雾冷声说道:「是‘大圣人’就该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什么非礼勿视,没听说过!」
「你……」这男人!予雾气结,咬着唇,索性白话重申。「是‘大圣人’就别过来!」
摇摇头,海鬼让黝黑俊挺的面容带着些许捉弄。
「瞧见美人裸身,是圣人都难自禁呀!」说着,他已来到她面前,并大剌剌地跳上石岸,和她并肩而
坐。
「轻浮!」
予雾搂着衣物横向移动,如见瘟神般和他保持距离。
海鬼让不以为意,仍悠哉斜坐,单膝微弓,指着海面道:「说得好,‘轻浮’是学习游水的入门,像
我们这种以海为生的人,个个都‘轻浮’、能‘轻浮’!」
这无赖的男人……
予雾在心里更加确定这一点。她昂扬下巴,潜藏在体内的硬脾气让她决定不再搭理他,直到他识相离
开为止……
海鬼让扬扬双眉,故意将脸凑上前,和她眼睛对眼睛地说话。
「你生得很美,只可惜‘表情’不好。」
他突然伸手轻摸她眼角渐愈的伤痕,予雾吓一跳,直觉地向后要避开他的近触,却反而重心不稳,差
点从石岩另端摔出去。
「我知道你已经等不及要报答我,但好歹也顾虑一下自身的安危,摔伤了我很难向人交待——」
海鬼让俐落地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企图稳住她,但却换来了前所未有的怒目相向。
「放手!」予雾生平第一次「咬牙切齿」地说话,并努力维持她该有的尊严。
因为他抓着她的脚,使她优美白晰的长腿整个露出白缎之外,一览无遗。
「我现在放手你会摔下去。」他笑得理所当然。
「我情愿摔死也强过被人辱没清白——」
她真的火了,使劲要抽回她的脚,但却被他握得死紧。在这一拉一扯之间,她不堪折腾的衣摆被撩得
更高,索性连另一条腿都露了出来。
「我说过了,你如果摔伤我很难向人交代。」
海鬼让仍是一派赖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不但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肆无忌惮地欣赏起她小巧白净的脚
踝。
许是第一次和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又或许是被他的眼神给恼的,予雾竟感觉一股莫名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