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已被认定为卑鄙小人,自然是不会放手的。」他笑看她不断胀红的脸颊,反而搂得更亲密。
感受到他贴近的身躯不断散发出炽烈的热力,他坏邪的俊容更是不断倾前靠近,予雾顿时全身紧绷戒备。
「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亲你。」他很诚实。
「可我想揍你。」她也很诚实。
海鬼让放声朗笑,发觉自已益发喜爱她无矫饰的反应。
「如果我由困愿让你揍上一拳,你愿意让我亲一下吗?」他的鼻尖轻触着她的,男性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
予雾浑身不由得打颤,正欲挣扎退开时,海鬼让霸气的吻已落至她的唇间。
炽阳、波涛,阻不了他火炙的宣告;挣扎、反抗,亦躲不过他强势的独占。予雾拚命扭动推拒,可海水的托浮让所有气力全无形地化入海中,徒劳无功。
嫩红的唇瓣被他品蜜似地不断吮着、吻着;海水下,火热的肌肤更是紧昵地贴熨着。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在气力的掠战中,她终究是敌不过他的。
他对她,到底是好玩的捉弄,或是执着的占有?她弄不清楚!她只知道他无赖的言行,确实搅乱了她的心境。
而她不喜欢这种「心乱」的感觉!
缓缓停止索吻,海鬼让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嫣红的双唇,邪气又戏谵地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了。」
「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咬着下唇,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海鬼让摇摇头。「不行,你会乘机揍我。」事实上,抱着她的感觉出奇得好,他才舍不得放开。
「揍你也是应该的。」想到自已此刻受他桎梏的狼狈景况,却又无力摆脱,她忍不住恼红了眼眶。
海鬼让收敛起笑,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予雾偏过脸,面无表情地瞟向海囿。「你还不放开我。」
「你真要哭了?」他仍赖着她,不肯松手。「为我?」
「放心,我不会为你哭的。」她执拗道。
「这话真伤人心。」他一脸受伤。
「你再不放手,我保证会说出更伤人心的话。」
不错嘛,还会威胁人!海鬼让放心一笑,玩心又起。「我不放手,你说吧!」他等着她来「伤」他。
「说什么?」
「伤我的话呀!」他的笑容十分赖皮。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为什么没事还故意讨骂?」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什么话我都无所谓。」
予雾缓着气,盯着他隐含无限真挚的笑眼,心里不禁有些迷惑起来。
他……是认真的?
「你为什幺执意留下我?」她细声探问。
「想听真话?」
废话!她瞪他。
海鬼让英俊的脸上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我十分喜爱你。」他凑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只要一见到你,心情就很好。」
「为什么?」予雾蹙起眉。「你对我根本不了解。」
「喜爱是一种感觉。」他笑道。「而我对你就有喜爱的感觉,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不这么认为。」她不以为然。「喜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理由?」
「你如果愿意留下,我会给你一个理由。」
「如果我不呢?」
「你打算赖帐?」他挑眉。
见她沉默不语,海鬼让倏地沉下脸,并反常地一把放开她。
「你不愿意留下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康熙那家伙?」
「皇……皇上?」她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扯出康熙皇帝。
「我知道那家伙很喜欢你,而且还等着接你入宫、纳你为妃——」
他褪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峻面容,这令她既震惊又心慌。
「你……你怎会……知道这些?」她惊讶地瞪大眼,没料到他竟会知晓这件事情。
「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我自然就会知道。」
海鬼让莫测高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迳自转身游回岸边。
予雾反射性跟在他后头游去,并在他上岸时追到他。「你……调查我?」她急忙拉住他,问。
耸耸肩,他不置可否,只道:「你真宁愿进宫去和一大群女人抢一个男人?」
予雾冷着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也没回答我的。」
湿淋淋的两人僵持对望着,谁都没有伸手抹去不断自发梢滴落的水珠,仿佛那是一种认输的行为。
须臾。
「你……」他率先打破沉默,粗嘎道:「真的那么不想留下来?」
「我……」她垂下眼,咬着唇诚实道:「不是想不想,是不能。」
「‘不能’并不代表你‘不想’,对吗?」他的表情略微柔和下来,似乎燃起一丝希望。「而你‘不能’的原因,是因为怕康熙那家伙一怒之下,迁怒到尚夏公主一家?」
予雾摇头。「康熙皇是个明理的君王,倒还不至于如此不讲理。」
「你这是在替他说话?」他挑高眉,脸部线条又紧绷起来。
「我没有在替谁说话,只是就事论事。」她说明道,明显感受到他对当今皇上的敌意。可,为什么?
「我‘不能’留下来,是因为我有我的使命——」她望向他,继续说道。「我自幼即被选定为护国女巫,预备入殿修行,若不是因为跟着公主嫁来中国,我早已……」
「可如果不是我们救了你,你根本就‘没命’去达成任何‘使命’」
他抓住她单薄的肩头,既霸气又傲然地再次宣告他是她「救命恩人」的事实。
「况且,只要你选择不回去,再过一阵子,他们就真真正正地认定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她怔忡了下,随即连声急问:「什……什么意思?难道夏儿不知道我在这儿?你没有告诉她?」
「我从不自暴身分和行踪,所以也不可能暴露你的。」
「可……可这样,夏儿不知会如何心急呀!」
她苍白着脸,已顾不得湿辘辘的单衣仍紧贴着她姣好的身躯,回身就要往石堡的方向跑去。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夏儿肯定担心死了。」
「不行,你还没履行我们的约定之前,哪儿都不能去!」他抓住她,坚持道。「一切等见到云晨风再说!」
猛地被他从身后使劲拉回,予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而且没有我,你根本无法离开这里。」稳住她的身子后,海鬼让沉声指出最实际的问题。
予雾死瞅着他,急得红了双眼。「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口中的云晨风,为何你非得要我去见他不可?」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海鬼让轻轻执起垂挂在她胸口的木雕项链,道:「因为他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木雕。」
「一模一样?」于雾又惊又愕。「不可能!」
「我见过,确实一模一样。」他点头笃定。「而且它上面也刻了两个字。」
「刻字?!」
她的木雕上刻有「予雾」二字,是父亲交给她的,要她无论如何都要随身携带着,所以,天底下怎可
能会再有第二个和她一样的项链呢?
「它上头刻了什么字?」
见予雾的心思被拉了回来,海鬼让浅扬唇角,正打算开口时,突然——
「鬼哥哥!」
一声娇嫩清亮的喊叫蓦地钻入两人之间,只见抱儿急喘吁吁地朝两人跑来。
海鬼让皱起眉,快速抄起他散置在一旁岩上的衣物,俐落地将予雾包了个密不透风。而予雾亦被他的
举动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仍赤裸着上半身,但他的衣物已全到了她身上。
「哎哟,鬼哥哥,你干么一副防色鬼的样子呀?我又不是男的!」抱儿夸张地嚷道,眼神还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溜转。
「你来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
「停!」抱儿抬起手,高声喝止道:「鬼哥哥!在予雾姊姊面前是不可以说这些粗言粗语的唷!」
她机灵地瞄了下双眼微红的予雾,随即以手肘顶了顶海鬼让。「鬼哥哥,你是不是欺负予雾姊姊了?」
予雾摇摇头,将海鬼让的衣服从自己身上拿下,正欲还给他时,又被海鬼让给强制地「包」了回去。
「披着,你会着凉的。」他沉沉丢了一句,并转向抱儿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好啦——说就说,何必那么凶啊!」
抱儿吐吐舌,扮扮鬼脸,又好奇地看看神色迥异的两人一眼,才道:「罗哥哥回来了。」
····································
厅内。
海罗坐立难安、走来踱去,略带焦急的情绪别说是令他原本即已泛白的发丝看来更加银白,恐怕,连
他的眉毛都要给急白了。
「罗哥哥,你别再走了,我头都昏了。」
抱儿斜坐在椅榻上,眼珠子跟着海罗在厅中转了不知几回,这才体验到什么叫「头昏眼花」。
「鬼哥……交代的差事……没办成……我……我能不急恼吗?」海罗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搞得旁人
也跟着紧张兮兮的。
「别急,你待会儿照实说明即可,不会有事的。」海悬不疾不徐地啜口茶,奇异的银眸里隐隐透着一股使人莫名安定的力量。
「我说罗哥哥呀,你这差事既然没搞定,不会等搞定了再回来?!」抱儿跳下椅子,上前拉住海罗,有些不耐道:「你现在这样扰乱我们,就是你的不对了。」
海罗停下脚步。
「我当然知道,可是……鬼哥?!」
望向海鬼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入厅处,海罗猛地收口。
海鬼让重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仍旧是一袭黑;他跨入厅内直接走向正位,劈头就问:「人呢?」
海罗吞吞口水,支吾道:「云老板……他……他不肯来。」
「不、肯、来?」海鬼让挑起眉,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略感意外。
「因为云大嫂……刚好……刚好临盆……」
「我就知道!」
海鬼让拍击椅把,翻了翻白眼,终于明白事情的症结所在。
云晨风做事向来条理分明;轻重缓急分得清,可一旦他那宝贝小妻子有事,那么天底下就再没有什么
事是大事了!
「他是否有传你什么口信?」
海罗缩缩脖子,怯怯地看着海鬼让,面有难色地说道:「因为……因为我到的时候,云老板正扬言要宰了所有害嫂子难产的产婆……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给轰了回来?」
海鬼让已经可以想见云晨风六亲不认的景况了。
海罗点头,又摇头。「他说……有什么天大的事,请你直接去找他,休想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妻子半步。」
无奈地叹口气,海鬼让当然清楚云晨风的拗脾气,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咕哝了两句。
「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跑一趟吧!」抱儿笑着提议道。基本上,只要是任何可以出海的机会,她决计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海悬亦点头附和。
海鬼让拧着眉思索半晌,最后才出声指派道:「海罗,你去备船备粮,即刻出发。」
「是,我立刻去。」海罗接令离去,可又想起什么似地,蜇回道:「这次出海……需要乔装吗?」
「当然要喽!」抱儿跳上前,抢话道。「这回不算是‘出任务’,当然不能以黑船的面目出去吓人,咱们要越简朴越好,鬼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微微颔首,海鬼让起身说道:「泉州耳目杂,别曝了咱们的行踪就行了,至于要乔装成什么身分,就由抱儿去决定。」
语毕,他迳自举步离去,留下一脸兴奋期待的抱儿和满脸不是滋味的海罗。
「为什么是你决定?」
待海鬼让的脚步声确实远离,海罗亦发出不平之声。
向来,他们出任务乔装,都是由他提议决定的,为什么这次鬼哥哥会把发言权和决定权交给她呢?
「你忘了吗?你上回已经把这次的发言权输给我了。」抱儿得意道。「记得吗?就是琉球人扮成汉人被抢,日本倭扮成琉球人行抢的那件事嘛!」
经她一提醒,海罗也想起这件事。「随你吧!只要别把咱们扮成不男不女的怪模样就行了。」说完,他立刻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去备船。
「嘻——」
抱儿眉开眼笑地拉着海悬的手臂,兴高采烈道:「悬哥哥,咱们这回扮成漳州富商,你觉得如何呢?」
「你开心就行了。」海悬噙着笑,伸手将她散落双颊的发丝轻轻拢向耳后。
抱儿头倚着海悬的臂膀,享受第一次掌握决定权的喜悦。
「那就扮漳州商人吧!」
····································
在寝房前站定,海鬼让稍稍停顿了下,才举手敲门。
须臾,房门开启,亦换好一身白素净装的予雾看着毫无笑意的海鬼让,不禁跟着皱起眉,问:「那个人……没来?」见他点头后,她又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没事,是他宝贝小妻子有事。」
予雾侧身让他进入寝房,仿佛听到亲人生病的消息一般,跟着担忧问道:「严重吗?要不要紧?」
虽然她并不认识他口中的云晨风,但她仍然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现在还不清楚。」
海鬼让定神打量眼前纯白纯美的予雾,不由得心头一阵莫名悸动。
「你收拾一下,等会儿就要上船了。」
他随手摘下一朵置于桌上的鲜花,惯有的嬉笑态度已不复见,这让予雾心中惶惶不安。
「你……要让我离开这里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和他之前的态度相差甚远,可她心里却反常地没有一丝喜悦之情。
「不是让你离开这里,是带你去见‘他’。」他强调。情非得已,否则他根本不想让她踏上中土一步!因为沿海的几个大城已经到处在贴布告寻找她的下落,只要她一现身,肯定立刻会被发现。
而那正是他所不允的。
「你放心,我会跟你去见云晨风的——」
予雾抢过捏握在他手中可怜的花朵,免于它继续被他「摧残」的命运。
「你就别再折腾它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捧在掌心。
海鬼让沉默着,深邃的双眼定定地揪着她看,仿佛要将她一眼瞧尽似的;而予雾也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浑身不自在地旋过身去,强作镇定道:「我已经答应你要去见他了,你为什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在不高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你明明喜欢这里、喜欢这片海洋,为什么不肯承认?」
「你怎能如此肯定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无法接受他这种吃定她的态度。
「我只知道你确实喜欢这里。」
面对他语气里隐含的一丝殷切期待,予雾发现自己无法坦然回绝。
他是个海盗,向来霸气自负惯了,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强取豪夺必可到手,可现在,他却必须在此和她「讨价还价」,只为了能说服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