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念!」她再度举书朝他重重拍了下,随即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病床——她 才真要接近『崩溃』的临界点!
同样的爱情小说,男人注意的『重点』果然还是和女人不同。
郁曦晨将小说塞回背包,心里正不断犯嘀咕时,突然察觉到身后的雷钧似乎『 异常安静』。
有些古怪!
郁曦晨放妥背包,疑惑地回过头,即看见雷钧正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地死盯着 她瞧!
「原来你都是这样对待病人的。」他面部肌肉抽播着,一副她是『杀人凶手』 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自喉间逸出一声轻呼,这才忆起自己轻率的行为——老天,她刚才 做了什么?她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病人?而且还打了两次!
她从没这样『失控』过!
「我……打到你的伤口了吗?」她愧疚地探问,举步走回他的身旁。从他的表 情看来,她刚才真的很有可能『正中要害』。
「你说呢?」他仍皱着眉,状似痛苦。
「对……对不起。」她嗫嚅道,小心翼翼地挑开他的上衣,审慎地检视伤口。
「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曦晨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模样,雷钧突然有点后悔开她玩笑,不舍的感觉油 然而生。
他蓦地明白,其实他是不忍看到她秀眉深锁的模样;他喜欢看见她笑,而且是 没有防备的,她的笑留有种类似寒冬中暖阳所带来的舒服感。
那是种很奇特的感受,但他不愿去多想其中的原因。
「放心,死不了的。」他舒展眉头,道。「只不过是被一本小说K到而已。」
确定雷钧缠在腰间的绷带没有渗血现象,曦晨才稍吁口气道:「谁叫你老爱讲 些无聊的话。」
以她原有的脾气和「修养」,她本该对这种捉弄视若无睹才对,但……尽管对 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抱歉,她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惹的。
「无聊?我只不过是『转述』一段书里的句子而已。」他故作无辜,眼中却难 掩笑意。
「诡辩!」她哼道,既然他还有精力开玩笑,一时之间,应该还死不了,只平 白浪费了她刚才的同情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害我伤口恶化,恐怕就很难脱身了——」他含笑 道。「到时,肯定会有一堆人强迫你对我『负责』。」
「我想也是。」她耸耸肩。「阿雄一定是第一个不放过我的人。」
「那倒是,而且他可能会以切小指来要胁你。」他大笑,却因腰际骤发的疼痛 而岔了气。
「你不要笑那么用力,等一下伤口真的裂开就不关我的事了。」她嘴里虽轻斥 道,目光却无法自他爽朗的笑脸上移开。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呢?」雷钧扬声道。「你是我的看护,我一天不出院,你 就多一天的时间要看顾我,反正你是要对我负责的,我不在乎多缝一次伤口。」
「住院可不是在办家家酒,你不要没事诅咒自己受伤。」她度着眉说。她可不 想再看到他受伤了!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挑眉。
「不客气,就算我们常常意见不合,但好歹你也是我的病人。」她尽量以公式 化的口吻说,并顺手为他拉好棉被。
「既然荣幸身为你的第十九号病人,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他眼中闪过一丝 狡黠。
「什么事?」
雷钧指指时钟,又指指窗外,说道:「在你下班之前,可以陪我出去透透气吗 ?」
「可是医生说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下床……」
「我可不是被医生唬大的。」他掀开被子,一副准备下床的态势。「我已经快 被闷死在这间鬼病房里了。」
「你……你不要乱讲话。」她冲上前扶住他,心里忍不住嘀咕着,她最怕在医 院里听到这种话了,什么鬼病房,还好现在天还没黑。
雷钧并没有忽略她微微的轻颤,只是觉得她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你真的要下床?」问了等于白问,他已经穿好鞋起身了。
「死不了的。」他又亮出他的『名言』,并且伸手搭住她纤细的肩头,以支撑 自己。
曦晨扶着他,努力顶住他施加在她身上的重量。
「我觉得我应该先去把轮椅推过来才对。」她费力道。才扶他走了不到三公尺 ,她就已经气喘如牛了,而他们甚至还没走出病房哩!
「唉?你要去哪里?」
雷钧正把她当『拐杖』般地柱往另一侧。
「我想先去一下厕所。」他说道,另一支手已扶撑在洗手间的门迈上。一撮不 羁的头发,也因这动作而垂覆在他前额,模样煞是性感。
「你……要上厕所?」郁曦晨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全部注意力仍放在努力稳住 脚步,一时之间没法意会这句话的意思。
「我可不是小说里的男主角,可以不用上厕所。」
他引用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企图用来说服他使用尿壶时的『至理名言』, 并且对她不正经地眨眨眼。
不知是因为雷钧佣懒的性感模样无意间撩动了她的心弦,抑或是两人肌肤相贴 时的炽热感所致,曦晨觉得全身正不自觉地发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隐约知道此刻体内不断涌出的这股热源,促使自己心跳加快……而那绝对不 是因为她为了扶他、消耗太多力气所造成的。
「你好重,你知道吗?」为了掩饰困窘的气氛,她转移话题。
「是你太弱了。」他微微一笑,终于在她「瘪脚」的搀扶之下,跨进病房的专 用洗手间里。
「我在门口等你。」曦晨不自在地丢下一句,遂匆匆地步出洗手间。
奇怪了,她又不是第一次搀扶病人如厕,为何唯独对他产生这种怪异的不自在 感?她实在弄不懂!
为了不让自己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困扰,在等待的同时,曦晨顺手将置于 病房角落的轮椅装置完毕。
约莫过了一分钟,她才听到他叫她的声音。
待她走进洗手间时,雷钧已自行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了门边。
「小心点,不要勉强。」曦晨像支受惊的兔子,反射性跳上前撑住他。
「碰到伤口就不好玩了。」
「放心,死不……」
「还有,不要再说什么『放心,死不了』的傻话。」她打断他,眼底呈现的是 一抹真挚的关怀与担忧。「你就跟奶奶一样,老爱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闻言,他不由得倾身问道:「结果?」
「结果是——」曦晨叹了口气。「她动不动就受伤。」
「老年人行动迟缓,难免的。」他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事情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摇头。「奶奶就是因为太好动、喜欢尝试 新鲜玩意见,所以常常受伤……」
她顿住,偷瞄他一眼后,才继续道:「就跟你一样,其实,有些伤是可以避免 的……」
「果然是个静不下来的奶奶,难怪会闲到帮你相亲。」雷钧朗声笑道。
话及此,郁曦晨这才想起自己完全忘记打电话回家查勤这件事了——这会儿, 奶奶可能已经偷偷跑去高空弹跳了。
「等一下我可能要先去打个电话……」她举步维艰地扶他通过窄狭的心门。「 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她再三强调。
「什么重要的电话?」他倾身斜靠向她,口气听来有些不悦。「打给男朋友? 」他是替她『解决』了梁志信,但他并不清楚她是否有其他要好的异性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曦晨急忙否认。「是因为我奶奶……」她顿了顿,像是想 起什么似地,突然转口道:「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她挺了挺身子,调整了两人的位置,他们正卡在洗手间门口,进退两难。
「哦——我知道,是准备相亲的事。」他更靠近她。
「对,就是相亲的事。」她昂高下巴,故意道。「现在,请你配合挪动你的脚 步,否则我们很难走出这里,你不是要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吗?」她觉得他全身的重 量似乎全放在她身上了。
「我改变主意了。」他扬了下眉,逼近她的脸,高大的身躯已完全将她困在门 与他之间,让她无路可退。没错,她只是他的看护,但她老是对他采取『公事公办 』的态度有时确实令他相当恼火。
「我决定现在先兑现。」他懒洋洋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变得专注 起来。
曦晨觉得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他呼吸的气息不断拂过她细致的脸颊,更是令 地无法集中精神,思索该如何化解此刻怪异的气氛。
他的凝视令地分心。
「兑……兑现什么?」她努力以正常的声音说。
「当然是兑现——」他扬起嘴角,柔声道:「这个。」
冷不防地,他的唇像捕捉猎物般覆上她的。
曦晨吓得呆愣在原地,全身僵直,一双圆睁的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钧。
如果她没有头昏加眼花的话,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应该是……接吻。
没错,他正在吻她。
和他唇齿相触的感觉如此深刻真实,而他猛烈的占有更是令她招架不住。
曦晨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哼,努力抗拒着内心狂涌的炽热情栗,她反射性向后退 缩,而原本扶在他腰上的纤手,也抗议性地试图将他推开……殊料,这个动作不但 不能立即结束这个吻。反而促使雷钧更具侵略性。
他一手扣住她的反抗,一手托住她的颈项,更加恣意而为;吻她的感觉比他想 像中美好,他不想这么快结束。
不由自主的炙热喘息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曦晨开始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越来 越重,但身体却越来越轻……她一定是快要缺氧了。
就在曦晨终于忍不住全身开始扭动时,雷钧才放开她。
「亲到你了。」他脸上挂着满足的浅笑,得意地欣赏着曦晨因他而双颊红星的 模样。「我赢了!」
「我根本……没有和你打赌。」她尽力装出平常理性自若的模样,殊不知她通 红的耳朵早已泄漏了秘密。
雷钧耸肩。「没错,你是没有跟我赌,但——我并没有说不亲你。」
这个人脸皮真厚!「可是……你不是说三天。」她指出。
雷钧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手指比着三,道:「我说三天之内,可没说不包括 今天。」
「你耍赖!」她瞪他。
「兵不厌诈,在发动攻击前是不能先通知对方的。」
「那也不必选在……厕所门口。」她伸手挡在两人之间,想隔开点距离,她似 乎听见房门外有隐约的人声。
「这样才有难忘的味道。」他霸气地笑着,双手同时撑住两边的门柱,更加倾 身向她。「感觉不赖,对不对?」
「少神经了!」她再度推他,对逐渐靠近房门外的脚步及人声感到紧张困窘, 她几乎已经可以听到阿雄的大嗓门了。
「这下——我可以参加相亲团了吗?」雷钧逗她,温热的双唇贴近她同样燥热 的颊边。
「不行。」她全身僵直,抬起骄傲的下巴,尽力维持不苟言笑的态度。
「我想像你们这样每天忙着争地盘,一定不会对这种『无聊的男女会面游戏』 感到有趣的,况且,如果你来参加,铁定、肯定会影飨到你在儿弟之间的威名,到 时候被耻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撂下她所能想到「最具杀伤力」的威胁。
岂料,雷钧闻言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无所谓,反正在我被你强迫喂饭那一 刻起,我的威名就已经扫地了。」
「又不是我害你受伤的……」她确定她已经听到阿雄和易非贤、尹风遥的说话 声了。「喂,你不要再一直靠过来……」她用力推他,天,受伤的人力气还这么大 ,任凭她如何使力,他还是不动如山。
「『他无法保持静止,没法给她时间适应他……』」他『正经八百』地引述, 却对她『不太正经』地眨了贬眼牧地,响起门声。
「你说什么?这个句子有点熟悉,该不会是……」
此刻,房门被人开启。
「我从你那本『守护天使』小说里看来的,男友主角当时正在…」果然!
「无聊!」她怒道,并且使劲地推开他。
出乎意料地,这次,她不但成功地推开了他,还由于用力过猛,雷钧整个人往 厕所门外退了一大步,正巧撞上开门进房的阿雄。
第七章
气死了!
她从没碰过像他这么……极端无聊的病人!就爱拿她看的小说来取笑她!
曦晨背着背包,一脸忿忿不平地快步穿过长廊,直朝医院大门走去。她真不明 白自己为何要苦口婆心地劝他多看书?简直就是浪费口水嘛!
这种人根本就是过惯了浪荡生活,恶习难改。
走过自动大门,迎面而来的热气,使曦晨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她望向不远处 的公车站,还好等车的人不多。
举步走向站牌处,曦晨忍不住想起刚才当着错愕的众家兄弟面前,气呼呼走人 的情景。
为何她会有一丝罪恶感呢?
她原本是要陪他出去透透气的……但,她实在怒气难消。
反正她的下班时间已经到了,陪他出去透气本来就只是一项额外的服务,她根 本不需要有罪恶感才对﹐曦晨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况且,她今天的『牺牲』已经够多了。
曦晨用力甩了甩头,不想忆起刚才地和雷钧之间发生的事情。
就在她尽力在心中摆脱雷钧纠缠的同时,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突然疾驶而来 ,停靠在医院大门前的马路边。
「小姐。」自车上走下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司机老伯。
「忠伯?」曦晨吃惊地望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我是顺道来接小姐回去的。」忠伯毕恭毕敬地说。
「不是说没事千万不要来医院接我下班吗?」曦晨左右张望了下,还好附近没 有其他熟人。
「是我要他绕过来一起接你的。」
随着一句低沉、说话带广东腔的嗓音,一位全身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年 轻男子从车里出来;他的出现,立刻引起所有路过女子的注目。
郁曦晨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不要每次见到我都露出这种表情。」龙司翼微微扬动嘴角。
「这是见到稀客的表情。」曦晨走上前。「是什么样的『龙卷风』把您『老人 家』吹来台湾的?」
「如果我说是来看姑姑和你们的呢?」龙司翼拐弯抹角;他口中的姑姑当然不 是别人,正是曦晨的宝贝奶奶——龙君安。
「骗人。」曦晨摆明了不相信。她这位年轻的堂叔自从接手她奶奶那一方『的 家族事业』以来,一直很少露脸,而她更是深深的相信,他绝对不会为了『探亲』 这种芝麻小事专程飞来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