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临……”她激烈地喘息着。
“爱我吗?”他执意要听到她的承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渐渐地,一股难言的快感再度抓住了她,她不由自主地弓身迎接他的冲刺,一再地、一再地深入……
“爱我吗?”
“我爱你!”她喊了出来。
他在她体内迸射出灼烫的热流,将他们俩双双推向激情的高蜂,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她柔软芳香的怀里……
※ ※ ※
激情过后,两人在温泉池中、飘着雪的星空下静静的依偎着。
近子夜时分,宣临拿了池边的大氅里住虚软的熏尹,抱着她走进温暖的房中。
他将她放在温暖的炕床上,将里着她的大氅摊开。横陈在黑色披风中白皙柔嫩的雪肤,真个是美得教人意乱情迷。
宣临拿了干布先拭去她身上的水珠之后,为她盖上毛毯,这才拿了另一条干布擦干自己的身子。
“宣临?”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唤道。
“我在这儿。”宣临在她身边躺下,将毛毯下光着身子的她搂进怀里。
熏尹自然地贴近他的胸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宣临。”她又唤道。
“嗯?”他没有一丝不耐地柔声响应。
对于这个他爱逾生命的人儿,他永远也不会感到不耐烦。
“你的身体……好温暖。”
宣临低笑,更加搂紧了她。
“那么,我一辈子为你取暖。”他郑重地许诺。
熏尹甜甜一笑,又道:“你的心跳声好清晰,扑通、扑通的,清楚又规律……宣临,你知道吗?听着你的心跳声,我觉得很平静。”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盈然大眼对上他温存的蓝眸,又继续说道:“可是,你的心里藏了好多心事,塞得满满的,一点空隙也不留。我不爱你这样,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对我说。”
宣临俊美带笑的表情不变,但是心头却狠狠一震──
向来没有人能看穿他,而她竟然敏感到这等地步,连最细微的变化都可以察觉!
“我的心塞得满满的,那全都是你。”他啄吻她的额,温存地说道:“我爱你。”
他这辈子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三个字,因为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只有她。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温婉一笑。“宣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脆弱呢?我是不是只能依附着你生存?”
“熏尹……”他微皱起眉,不喜欢听见她这么妄自菲薄。
“我伤心的时候,你会不会难过?”
“会。”他肯定地说。
“相同的道理,因为我爱你,所以,当我看见你写在眼睛里的痛楚时,我也会难过,而且是非常难过。你舍得我难过吗?”
宣临皱着眉笑了。她竟然不惜拿自己的痛苦来威胁他……唉,认栽了!
“你想问什么?”
“睌膳时,瑾彧贝勒与你谈了些什么?”
她不笨,她知道一定是瑾彧贝勒说了些什么刺痛了宣临。
宣临早料到她必然会有此一问,所以,他早就备妥答案。
“他问我──我新婚便带你躲到这儿来,是不是浚王府容不下咱们?我的阿玛,是不是仍然视我为煞星?还问我──我敢娶你为妻,难道不怕因此送掉你的命吗?”
“宣临……”她有丝哽咽的环住他。
谁都知道那些问题有多么伤人,瑾彧贝勒未免太过分了,他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刺伤宣临?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伤心,毕竟这都是一些伤人的话。”他看见她眸中的泪光,心里隐隐作痛。
熏尹摇头。“不,我承受得起。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瑾彧贝勒要这么说?”
“他大概以为我早就习惯了。”他笑了笑,随口回答。
有谁会习惯被刺伤?那是什么差劲的论调!
“我们与他绝交。”熏尹生气的说。“下次再遇见他,我绝对不跟他打招呼了!”
宣临失笑道:“倒也不用如此吧?”
好象陷害瑾彧陷害得有些过火了。
熏尹却不以为然。“算我小家子气好了,谁教他要伤我最爱的人?”
“熏尹……”他叹息地抱紧了她,将脸埋进她如云的秀发中,笑意渐渐变成苦涩。
她今天毫不保留地说爱他,一旦她因为不再服用“忘魂散”而记起一切的时候,她的心是否还会像今晚一样?
他一生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是,这一刻他却深深地害怕……她什么都想起来之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对熏尹而言,他或许不算什么,因为失去他,她仍然可以从宣豫那儿得到完整的爱。可是,失去了熏尹,他无异于失去一切。他简直不敢想象失去她之后,他的生命里究竟还存留下什么?
“熏尹。”
“嗯?”
“你会有不再爱我的时候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熏尹认真地想了想。
“当然一定有。”她慧黠的眼眸闪了闪。
宣临的身子一僵,追问道:“什么时候?”
“当你不再爱我的时候。”熏尹俏皮的眨眨眼。
他不可能有不爱她的时候,所以,这一点是不可能成立的。
宣临淡淡的一笑。“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熏尹侧着头又想了想。“死掉的时候吧!”
人死了,心脏一停,当然就没办法继续爱人啰!
宣临终于被她逗笑了。
他爱煞了这个可人的小东西,他愿意用一辈子呵护她、保护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清晨时分,一名仆妇小声地在外头唤着:“贝勒爷!贝勒爷!”
向来警觉的宣临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起身,抓了件外袍随意披上,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什么事?”宣临压低了声音,不想吵醒沉睡中的熏尹。
“贝勒爷,有人想见您,现在正在大厅内候着。”
宣临瞇起湛蓝的眼眸。“见我?”
有谁知道他在枫林馆?
“是的,他自称是定浚王府北苑总管赫图伦。”
宣临明白的一颔首,随即步向大厅。
在大厅内等候多时的赫图伦,一见到主子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立即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贝勒爷吉祥!”
“起喀。”宣临系上腰带之后,撩起长衫下襬,在古朴的竹椅上坐下,冷冷的眼眸看得赫图伦不寒而栗。“昨儿个我来枫林馆之前,交代过你什么?”
“贝勒爷在枫林馆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赫图伦嗫曘的回答。
闻言,宣临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可是,贝勒爷──”赫图伦带着惧意,缩头缩尾地开口说:“王爷一早说要见您。”
此时,仆妇送上一杯热腾腾的香茗后又退下。
“哪个王爷?”宣临不动声色的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您的阿玛,定浚王爷。”
宣临放下杯子,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煞有介事的面色一整,问:“你再说一遍。”
“您的阿玛,定浚王爷要见您。”赫图伦战战兢兢的重复。
“见我?”
宣临嘲弄地冷笑数声。
啊!天要下红雨了。过了整整二十四年避之不见面的日子,这会儿他竟然说要见他?
从来没见贝勒爷笑过,这会儿,赫图伦反倒被他的笑吓得噤了口。
说真格的,他也不知道定浚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召见宣临贝勒,如果不是巴颜总管特地来报,他真的会当作笑话一则,听过就算。
“贝……贝勒爷……”赫图伦试探性地开口。
看见赫图伦面无人色的表情一眼,他一扬俊美的唇角,道:“好,就卖他一个面子。”
语毕,他击掌唤进来一名仆妇。
“贝勒爷。”
“我上山一趟,得过了晌午才会回来,别打扰了少福晋,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奴才晓得了。”
宣临回过头来,看向呆怔的赫图伦。
“你,带路吧!”
“喳!”
第八章 落雪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几回凭,双燕丁宁深意,
往来却恨重帘碍。
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
人间画有无聊赖,恹恹睡起,
犹有花梢日在。
──贺铸.薄幸
出生二十四个年头,这是宣临第一次堂堂正正地从定浚王府的正门踏进自己的家。
穿着满族正式服饰,一张与二贝勒宣豫极为相似,但是更显得阴冷俊美的面孔,再加上罕见的湛蓝眼曈,家仆们直觉地便猜出他是──定浚王府那个离群索居的大贝勒,素有“煞星”之称的大阿哥──宣临贝勒!
宣临眼神睥睨的扫视着人人自危的仆从们,俊美的唇角无言地浮现一抹冷笑。
一群不辨是非的愚民!
“贝勒爷!”赫图伦担心地叫着。
他不是瞎子,那群仆人眼里的恐惧与厌恶赤裸裸的呈现在他们的脸上。
宣临贝勒一定也看见他们的表情了,可是,他却没有发怒,只是一径儿的冷笑,彷徘看了一出小丑上演的闹剧。
贝勒爷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连他看了都觉心酸……
一个端着热茶的丫鬟经过回廊,在看见远远走来的宣临时,先是一愣,接着表情变得惊恐不已,像是见着鬼物一般,慌张得连托盘都打翻了,两只精致的景德瓷杯碎了一地,汤汤水水洒得到处都是。
赫图伦当场翻脸,厉声大吼:“放肆!见了贝勒爷,不会请安问好吗?”
“是……”丫鬟颤抖地欠身一福,问安的声音破碎颤抖,“贝……贝勒爷……吉……吉祥……”
这种情形他早已司空见惯了,不是吗?但为什么直到今天,他的心还是会隐隐刺痛着?
不期然地,他想起熏尹真诚而不带一丝嫌恶的眸光,饱含创痛的心奇异的受到抚慰。
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视他为煞星他无所谓,只要熏尹了解他,这样就够了。
宣临冷然的眼光连瞧也不瞧一眼,只道:“起喀。”
“谢贝勒爷!”
丫鬟慌慌张张地说完,草草地收拾满目疮痍的地面,便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气氛依然僵滞着,冷不防赫图伦沉坚喝道:“不去干活儿,净杵在那里干什么?”
“喳!”仆人们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纷纷回去干活儿。
“真是的,一群不知死活的奴才!”赫图伦低声咒骂着。
巴颜到底是怎么训练下人的?一个比一个还放肆,全爬到主子头上撒野了,待会儿见到他非狠狠削他一顿不可。
“赫图伦。”宣临叫道。
“喳!”赫图伦霎时冷汗直冒,不知道主子要怎么拿自己出气。
“带路。”
主子没有发火着实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赫图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应道:“喳!贝勒爷请往这边走。”
穿过天井,顺着回廊走到最西边的院落,来到定浚王府的西厢书房。
“就是这儿了,贝勒爷。”赫图伦道。
巴颜看见赫图伦带着宣临往这边走来,便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
“贝勒爷吉祥!王爷在书房内等您。”
宣临应了一声,径自走进书房中。
宣临一进书房,赫图伦立即发难:“死老头,今儿个有一笔账非跟你算不可!”
巴颜被老友骂得莫名其妙。“什么?”
“你给我过来!”赫图伦拉着巴颜到一旁去,大有想开扁的架式。
“干嘛啊?”
“过来!”
他一定要好好替主子出口怨气,如果巴颜不给他一个交代,那么,他们四十年的交情就完了!
这是定浚王爷第一次看见成年之后的长子。
他的碧蓝色眼睛让他想起已经过世二十四年的侧福晋,来自阿罗思的凯瑟琳郡主。
他一生拥有过无数佳丽,但是,他真正爱过的女人,就只有处事圆融,不与众妻妾争宠的凯瑟琳。
他当然也喜爱宣豫的额娘──也就是他的大福晋,然而,他对她的喜爱或许该说是一种敬佩,她将整个定浚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应对进退无一不得体,但是,对于这个结发妻子,他对她的倚重成分更多于爱;而他真正动心的女人,还是只有凯瑟琳。
只是,凯瑟琳却在执意生下宣临之后,感染了产褥热而过世了;而在宣临弥月家宴当天,太福晋又突然猝死。宣临的出生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那段日子他简直是痛不欲生,所以,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宣临。
他把宣临交给乳母抚养,将他远远的隔离于偏僻的北苑,因为他不想再看见这个儿子!
他以为这么做,他就不会感觉到痛苦,可是他错了!
他将宣临隔离于北苑,造成横阻在父子两人的严重心结。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也想要为宣临做些什么,可是,那已经来不及了。
在宣临及冠那天,在爱新觉罗氏祖宗牌位前,他告诉宣临他想要接他回主屋住,可宣临却只是望着他冷笑。
他记得很清楚──他那冷冷的笑容是饱含谴责、不屑、讥嘲和怨恨的。
就是那个笑容让他知道他已永远的失去了他的长子,也是宣临与他宣告决裂的表示。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恼怒,所以他对宣临再也不闻不问,就当他没生过这个儿子。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怒与怨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化了,他已经年近六旬,他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呢?所以,他想要再看看宣临,想要亲眼看着他成家,然后,他要将“定浚王爷”这个头衔交由他来承袭。
看着宣临走进来,定浚王爷的心中有一阵难言的悸动。
“宣临!”他情不自禁的唤道。
宣临没有行礼,没有问安,他径自在八仙椅上就座,碧蓝的眼掠过定浚王爷,表情是似笑非笑的。
“蒙王爷召见,有什么事吗?”
冷淡客套且疏远的声音像是浇了王爷一盆冷水,所有的激越、悸动在同一时间里完全消逝无踪。
定浚王爷干涩地开口:“宣临……你可不可以不用这么敌视的态度对我?起码我是你的阿玛。”
“阿玛?”宣临一怔,随即会意地点点头。“也对,我倒忘了王爷是我的阿玛,真是抱歉,二十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宣临冷冷的嘲讽让定浚王爷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不能怪宣临有这种反应,毕竟这是他二十四年来对宣临不闻不问所应受的惩罚。
“阿玛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
“宣豫成亲之事,你应该知道了。”
“您是指新娘被掳走的事?”宣临沉着地一笑,“当然,难道阿玛找我来是为了要我对此事负责?”
定浚王爷一愣。“什么意思?”
“说不定新娘不是被掳,而是逃婚了。”宣临神色自若地自我解嘲,“毕竟定浚王府中住了一个煞星之事,向来友好的北安王府不可能不知情,不是吗?也许他们会因此不愿意与咱们共结秦晋之好,所以,算起来还是我惹的祸。”
“宣临!”定浚王爷的脸色大变。
他怎么会听不出儿子夹枪带棍的嘲讽?最起码他也是在诡谲的宫廷中打滚过来的。
“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跟你阿玛说话!”
宣临受教的点点头,道:“我从小欠缺父母教养,说话难免不分轻重了些,真是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