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没有停留多久,确定她已经因震惊而冷静下来,他便冷冷地离开她湿冷的唇瓣。
“没想到……你不但是个自大狂,还是个好色的登徒子……本姑娘今天遇上你,算我自己倒霉!”叶霓霓又怒又羞,一张可爱的苍白小脸颤抖着。
她咬唇恨恨瞪他一眼,泪盈于眶,转身飞奔离开。
小野猫一离开,连正旭望着自己满身食物的狼狈和凌乱餐桌,头疼懊恼地坐回餐桌前。
好不容易才找到外形符合霓裳羽衣的女主角,事情却完全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还没向她开口要求试装,她倒是先送了自己一份吃惊的见面礼。
依她如此火爆的脾气,她并不适合担任霓裳羽衣的代言人,纵然她的古典外表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天女形象。
连正旭苦笑一声,杯盘狼藉的桌面上,只剩那张孤零零被遗忘的问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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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知道啦,你就别再哕嗦了好不好?我来这里也不过两年而已,还不想回去,你叫爸别老提相亲结婚的事,不然我可是会翻脸的。”叶霓霓拿着话筒,边擤鼻涕,边躺在套房的双人床上。
昨天淋雨之后在餐厅吹了好一会儿的冷气,然后又冒雨走到餐厅前的路口,湿着身子整整等了三十分
钟的公车,这才拖着一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疲累身体回到住处。
结果今天一早醒来,头昏目眩、喉咙肿痛立刻找上门,而且该死的鼻涕还一直流个不停,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感冒发烧了。
“好了,妈,不能多讲了,我等一下还得赶着去公司上班,你告诉爸爸,相亲的事情等以后再说,等
下次公司放连假,我一定会抽空回家的。
“……什么?你已经把土博士的照片寄过来?可是我没收到啊……好啦好啦,我再找找看,可能夹在其他信件中没注意到。”匆匆忙忙结束和乡下母亲的谈话,叶霓霓整个人立刻像泄气的皮球般瘫躺了下来。
乡下的年迈父母,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早在四个月前就失业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咬紧牙根,不肯让乡下父母知道她的经济窘境,为的也是不想让从事杂货店小生意的父母操心。
想成为爱情小说家的志愿,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要是真把这个理想说了出来,恐怕还
没见到自己的作品出版成书前,她就已经被乡下的父母长辈群起讨伐、被迫放弃成为小说家的梦想。
再说,老人家最近频频要她回老家去,说要介绍
一个土生土长的土博士让她认识认识。这还得了,要是让老人家知道她早丢了工作,又不切实际地埋头写小说,那就更有可能立刻被抓回老家相亲了。
“咳咳……”昨天下午已经休息半天的叶霓霓,原本想在今天继续再接再厉卖卡的,但现在依她擤了满桶的卫生纸看来,她没躺着进医院急救已经是奇迹了。
目前的工作只有一千元底薪,其他奖金收入则按照推销出去的会员卡张数来抽成计算;每个月销售员的基本业绩额是两张会员卡,每卖出去一张售价三千元的饭店折扣饮食卡,可以抽成五百元。
也就是说,她必须每个月卖出三张卡以上,才有可能开始收到抽成奖金,不然就只有少到不能再少的一千元底薪,而且不是的业绩还必须累积到次月的基本业绩额上。
虽然依旧领到一千元的底薪,却得在这个月弥补缺少的张数,要是这个月她没有卖出四张卡以上,到月底依旧只有领一千元底薪的分。而这一千元,只够她缴一个月房租和水电费。
“算了,今天早上继续休假吧……”她拿起这几天累积的邮件,从一堆尚未拆阅的账单、广告信件中找着母亲寄来的照片。
反正现在窗外依旧下着绵绵秋雨,与其重蹈昨天的覆辙,不如好好休息一天,等明天病情好转,再继续努力工作。
找到信件后,她懒懒地拆开来,气弱地躺回床上。
果然,里头有一张生活照和一张正经八百的简介。
陈建豪:三十二岁
籍贯:山东省
学历:X大心理系博士
职业:X大心理系助理教授
兴趣:阅读、音乐、大自然
专长:厨艺
未来远景:希望和心爱的女人共组一个温馨家庭
“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学历这么优秀,而且还会做饭的男人居然没女朋友?真是见鬼了,咳咳……”叶霓霓打量着照片中的男人,不解地纳闷着。
中规中矩的旁分发型、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中规中矩的五官、白衬衫和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憨厚样。
难怪父母亲会如此积极要她回去相亲,这个土生土长、拥有纯朴气息的男人不但和自己同乡,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乖乖牌,是那种会每天定时回家吃饭、温柔居家的好男人。加上他学历好、职业稳定,又在大学任教,在这种不景气的年代,更是深得保守且传统的父母亲的欢心了。
叶霓霓望着照片上的相亲对象,歪着头,发现自己对照片中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不讨人厌,但也不吸引人,简而言之,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就会忘了的平凡男人。
“还好先看过照片,这下可有理由拒绝回家了。”她擤着鼻涕,随手把照片和资料摆到茶几上。
一想起昨天中午的际遇,她就感到生气。
那自傲的臭家伙竟然在公众场合突然吻她——她承认,自己昨天确实气过了头,情绪有点过度激动失控,但他也不能因此而吻她啊……叶霓霓头昏地量着体温,感觉体温也跟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渐渐升高。
那个自大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好像很多人认识他的样子?他那自大中带着霸道的讨厌神情,有如跳 蚤般啮咬着她的思绪。
哼,一想起他的那种自大神情就令人生气!矛盾的是,从昨晚到现在,他那讨人厌的自负嘴脸却一直咬着自己不放。
她气闷地取出身上的电子温度计,瞄了眼上面的显示——三十九度。
自从几个月前失业后,以前公司的同事朋友也都渐渐失去联络,现在的新工作岗位上,尚未结交到新的朋友,在这种过渡期中生了病,一切也只能靠自己了。
叶霓霓翻了个身,把温度计摆放回床头柜上,蒙着棉被倒头就睡。
她清楚,再多的幻想对现实都无济于事。明天起,她依旧得抱病起床,风吹雨淋地回到路上站卫兵卖卡;毕竟,她所过的真实生活不是爱情小说中的浪漫世界。
第三章
隔天,物贸服装展览会的闭幕典礼上,一如大家的意料,连正旭和备受瞩目的石川香,分别获得主办单位所颁发的亚洲区最佳服装设计师奖以及最具潜力新人奖。
下午的物贸闭幕颁奖典礼结束后,晚上在凯悦酒店则有一场由主办单位举办的闭幕酒会。
酒会上衣香鬓影、冠盖云集,商场政界的多数名流要人几乎都出席了这项闭幕晚会;身为主角之一的连正旭当然是晚会的焦点人物之一,整个晚宴下来,他身边的闪光灯和国际媒体采访几乎不曾中断。
好不容易接近酒会的尾声,连正旭终于得以抽空到晚宴的户外露台上抽根烟,透口气。
秋雨乍停的清寒秋夜,与饭店的温暖灯火,交织成一股寒暖交杂的诡异空气和深蓝色清空;厅内的热闹会场和户外露台的冷清,露台石板上未干的雨迹,诡异地交错就像连正旭此时的复杂情绪。
明明得了个至高无上的荣誉奖项,为何他却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
今天一整个行程下来,忙碌穿梭在典礼和酒会中的自己,该满是喜悦和成就感的脑子,却不断重复罪恶感十足的沉重画面——昨天小野猫在餐厅小吵小闹的场景。
昨天下午的那场雨最后越下越大,如果叶霓霓因没有钱而走路回家,或者又呆呆地站在街头做那种没有效率的问卷工作,他敢保证她今天非病即垮。
今天一整天,他一逮到零碎时间,就立刻奔到物
贸大门口探头等人,希望可以见到她的身影。然而叶霓霓终究没有出现,早上没有、中午没有、傍晚更是没有。
如果她不是生了病,为何今天一整天在物贸门口旁,他一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出现?
强烈的不安和罪恶感不断缠绕他的思绪。是不是因为昨天自己的疏忽,而让她今天遭受病魔的纠缠折磨?即便他现在有股冲动想要上门找人,想请她穿上霓裳羽衣参加试镜,他却仅仅知道她的姓名,其余一概不知晓。
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打滚了十多年,他明白自己并非所谓的清高圣人或道德家,只不过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知名男人罢了。
“Shium!你果然在这里。”娇柔的呼唤声把他的思绪拉回。
“嗯。”一见到美艳动人的石川香,他那冷峻的抽烟神态并无多大变化。
“怎么了?今天见你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一身白色亮片贴身礼服的石川香来到他身边,亲昵地挽贴上他的臂膀。
“别这样,要是让旁人见到了就不好了。”连正旭微蹙着眉,弹了弹指间的烟,脸上的冷峻依旧。
面对他这般的冷漠,石川香早已习惯似的,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我听说昨天你在物贸门口和一名年轻女孩躲避记者的事情。旭还是没变,不管在哪里,总是这么受到女人欢迎……”她并没有因他的制止而离开他的臂膀,相反地,伸手揽上他的颈项,整个人粘贴上去。
户外露台距离厅内的会场还有一小段距离,除非刻意走到这个偏僻角落来,不然从厅内是无法看见户外露台的情况。
“放手,香,你今晚喝多了。”连正旭低望她双颊微红的娇态,试图把她的香躯拉离。
“我没有喝醉!”她醉眼迷蒙地摇头,怎样也不肯松手。
“你醉了。”他剑眉蹙得更紧。
“阿旭,从十年前我们一起在意大利拜师学艺开始,这些年来你明明知道我依旧对你念念不忘,为何老是要装成一副陌生人的冷淡面孔?在没得到新人奖前,我自认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努力了这些年后,
今天我终于得到了肯定,这就表示我终于可以和你平起平坐,光明正大地和你共续前缘……”
娇柔的手劲终究敌不过他的有力双臂,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被他狼狈地推开。
“你变了,旭,你已经不爱我了……”一身酒味
“我们之间已经是多年前的过去式了。”他残忍
“旭,在那段感情中你离开了我,而我还没有脱身,我依旧在十年前的情海中载浮载沉啊!”
她拉扯他的双臂,期望自己的悲伤泪水可以唤回他对她的往日爱意。
“香,都已经十年了,我们之间就算曾有过那段情感,也早已结束了。”他面无表情的再度声明。
“旭,求求你不要这样待我。”她抬起泪流满面的忧颜,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不放,“我也告诉过自己必须望了你和这段感情,可是我办不到。。。这几天见了你之后,我发现字比10年前,对你的爱意有增无减啊!”
在幽蓝的月光和灯光照射下,两人的脸庞也沾染连正旭抽着烟,低望她悲伤元助的漂亮脸蛋,内心却已毫无激情。
“看在你今晚喝多了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的失态……你努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终于熬出了头,我也替你感到高兴。希望你要自爱,时装界这
个圈子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尤其是光环加身之后,更要自爱自重才行。”连正旭深深地叹了口气,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严肃地耳提面命道。
就因为视她为朋友,更看中她难得的创作才华,怜惜女性在时装界的出头不易,才会期望她能珍惜现有成就,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不切实际的男欢女爱中。
“我为了匹配你,为了能够在时装界和你同进同出,不眠不休地整整努力了十年。而你给我的响应,就只是这样?我恨你!我恨你……”石川香捶打着他的肩膀,失控地控诉着。
连正旭捻熄手中的烟,面无表情地止住她的激动情绪。
“香!别这样,冷静点!”他紧抓她胡乱挥舞的手,试图让她因酒精而失控的情绪能够平复下来。
果然,连正旭的这一低吼,当下令激动不已的石川香瞬间呆愣。
她仰首瞠望,鼻头一酸,哭着投入他那熟悉的胸瞠,无声的悲伤泪水不断滴落。
早知道他对自己已无情感,只是她仍然不死心,更不甘心自己在十年前就这么被判出局;没有任何纠纷,只是他对她的情感不再,如此而已……
“香,你真的醉了,早点回饭店休息吧!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连正旭轻声安慰她。
为了避人耳目,他扶抱着脚步不稳的她,从露台的另一台阶,护送昔日情人回到饭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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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歇的秋雨又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仿佛闷声低泣着。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昏沉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整天,叶霓霓的感冒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趋严重。
她没有钱上医院,更以为自己只要睡睡觉、多喝开水,感冒自然就会痊愈;没想到,这次的感冒就像是山洪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她屈服在感冒病毒的威力下,决定乖乖上医院就诊,但她却已经连走出家门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叶霓霓整个人蜷缩在双人床上,身体因过度虚弱而呈现快昏迷的状态,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和孤独老人一样,死后好几天才会被前来收房租的房东发现时,很久没有响过的套房门铃声忽然间响了起来。
“谁……”叶霓霓整个人瘫躺在床上,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她不知道在这种非假日的深夜,还会有
谁来找她?
大概是那小气又势利的房东,这两年来,会如此殷勤来造访她的,也只有房东那只瘦皮猴了。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又安静好一会儿,眼见没有人应门,门铃再度不耐烦地响了起来。
按铃的人显然相当固执,有着非见到人不可的决心。
难道她不能假装出去工作而没人在家吗?为何房东执意认定此时此刻她就躲在套房中呢?
受不了门铃声连续的折磨,叶霓霓决定举双手投降,面对无钱缴房租的现实。
这个月的房租本该在月初缴清的,在她不断地赖皮躲迷藏下,现在都已经月中了,小气房东依旧没有收到她的半毛房租,加上上个月的房租也是延到这个月初才缴交;一定是这个原因,才惹火了房东,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