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谁?」她咬唇。她该相信他的话吗?
「还在调查之中,在没有掌握到对方的证据之前,我方无法妄下断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他据实以告,毫无欺瞒。
「你以为这番说辞就可以让我相信神德会是无辜的?」她紧握拳头。「早知道你是神德会的人,说什麽我也不会答应你的鬼探勘计划。」恨恨地丢下这句话後她愤然离去,留下一脸冷峻的任无怨。
司徒木则神情严肃地陪侍在侧。
「啧啧啧,真是辣。」几秒的愕然後,任无怨拿起筷子,吃着沾满芥末的生鱼片叹道。
「老大,要不要派人去抓她回来?」司徒木终於开口。
「找人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他冷声交代。
「那麽今晚呢,放她自由行动?」他请示。
「随便她了,只要她高兴就行。」猛喝酒,他的语气充满放弃与无奈。
「老大,你对谷玲珑太宽待,她才会不知好歹,愈来愈嚣张。」司徒木观言。他不乐见主子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
「查出那个男人的全部资料,愈快愈好。」任无怨没听进去司徒木的话,他的心思全在两人方才的对话上。
「老大┅┅」
「别紧张兮兮的,那不像你。」任无怨反瞪司徒木一眼,责怪司徒木的多心与多虑。
「我不明白┅┅我是说时间上太短了,你不觉得你对她的感情太过荒闫盲目?如果是玩玩也就罢了,但你的悻度却非如此。」身为部属,司徒木有义务提醒他。
「是吗?」任无怨意外地没有动怒,黑炙的眼更加深沈。
盲目?任无怨锁眉深思。盲目是爱情的本质,若不盲目就称不上真正的爱情。不是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任无怨现在的心境该是这般。
「老大,你是玩真的还是假的?」见任无怨神情隐现少有的认真,司徒木更觉不可任其发展下去。
「多事。」任无怨冷冷斥责一声,豪气地喝起清酒,一杯又一杯,一盅又一盅他的心岂是轻易地就可交付给他人?如同谷玲珑,在她面对他的仓皇心境中,她依然用冷凝缥缈包裹她的真情。
昨夜在她床上,他戏谑践踏她的自尊之时,最终一刻她想保护什麽?或她不愿失去什麽?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想必如生命般重要,他若能揪出,那就是她的致命点所在。
他想征服的,就是她那冷凝色彩下的一颗心。
※ ※ ※
「玲珑,你怎麽一个人在这 吹风淋雨?」接到她的电话後,黑泷将史立刻冲到台北车站前的沆挢。时近午夜,白昼的热闹街头冷清不少。
谷玲珑独自站在天挢上,任由天空飘下的冰凉小雨打在身上。
「我想冷静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了。」离开日本料理店後,她一跛一跛的走着。她那肿大的脚踝早已痛得失去知觉,变得麻木。
「还好你肯打电话给我,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刚那些黑衣人在大厅忽然把你带走,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他紧紧抱着她,亲吻她淋湿的颊。
「将史┅┅」
「什麽都别说,我们先回我住的地方,不然你会生病。」他脱下自身外套,披覆在她身上,打横抱起她,往停车的挢下走去。
※ ※ ※
当任无怨拖着疲醉的身心回到住所,一个不速之客现身在屋里。
在谷玲珑尚未出现前,众多女伴中,唯独这年轻女子能挑起他的情绪波动。
「雅希!你怎麽会在这 ?」他望着几个月不见的可人儿,相当意外。
中村雅希是典型的日本美女,娇娇小小的均匀身材衬着柔顺个性,白皙的青春脸蛋上透着羞怯与腼腆,如粉樱般教人怜爱。
「是┅┅是司徒先生叫我过来的。」她的视线直映他身後的司徒木,嗫嗫嚅嚅的说道。
即使和任无怨已算熟识,面对他时,她仍一脸的敬畏和怯然。
「木,这是怎麽回事?」带有醉意的他脾气显得暴躁。
「老大,恕我擅自作主,我觉得这时候雅希小姐在你身边会比较妥当。」司徒木大胆坦言。
昨天晚上司徒木请医生帮谷玲珑诊治过後,立刻打了电话到日本,把中村雅希请了过来。为何是她,而不是其他女人?司徒木以为,在任无怨心中,雅希是他唯一真心善待过的女人。
两年前当任无怨从另一群黑道手中买回火坑中的雅希,并顺手救了她患病的父母亲。当时他并没有立即占有她,通她履行该尽的义务,反而给了她房子和一切生活所需,将濒临崩溃的一家五口自鬼门关救回。
她是任无怨买回来的人,照规榘她即是他的人。然而一年过去了,除了习惯她的服侍外,任无怨的生活并无多大改变。任无怨向来珍惜他重视的事物,这也是他认为任无怨何以没有占有雅希,何以没有如同其他床伴一般,一旦厌倦,立刻转手卖给别人,让对方从被宠爱的沆堂摔下地狱,转卖在一家又一家的声色酒店中的原因。
司徒木一直认为,雅希的幸运其来有自,她能够让任无怨珍视,就表示她拥有让任无怨珍视、舍不得放手的关键点。这就是今天他找她来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谁应该在我身边,谁不需要在我身边,别自作聪明!」任无怨听了他的解释,啐骂一声,脚步微乱地走回房间。
雅希默不吭声,只是站着静望一切。她向来对他有着某种程度的敬畏,在她心中,他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霸王,也是宅心仁厚的救世主。
「去帮他宽衣,他今晚喝多了些。」司徒木低声交代,同时为他的酒醉感到怔然。
谷玲珑负气离开後,任无怨手中的酒便没停过。早知如此,他不该叫中村雅希今晚过来的,谁知带有醉意的任无怨会在怎样的情况下伤了雅希。
「是。」雅希显然很听话,她的个性文静内向,话一向不多。
来到主卧房後,她见到任无怨正在脱身上的衬衫。
任无怨见到她入房,没多说什麽。沈默足已代表他的允许。
「让我来。」她来到他面前,伸手替他解开钮扣,动作熟悉又灵巧。过去一年来,她已习惯服侍他,而他也习惯她的服侍。
他任她替他默默地服侍褪衣┅┅盯着她极不自然的俏颜。
「看到我,你还会紧张?」他突然伸手包握住她解扣的小手,低头问道。
她小手冰冰凉凉的,还冒着冷汗。
「因为很久没见了,所以我┅┅」她低头支吾着,双颊胀红。即使在十二月天,他的大手依然温暖。
「这几个月你过得好不好?」在他的刻意疏离下,两人已有两个月没见面。之前的十个月,她住在他的寓所中,成为他专属的女侍。直至两个月前,他命令她回家,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嗯,还不是那样。」她点头,语气却很无奈。
「你母亲的病情呢?」他问。
「还不是那样子,医生说大概永远好不了,除非奇迹出现。」她低叹一声,神情柔弱地令人怜惜。
一年多前父亲罹患癌症,母亲则因过度劳累而病倒。不到半年,父亲走了,原本身体很差的母亲因过度刺激,精神变得异常,甚至动手伤害自己的儿女。在那之後,母亲被任无怨送进疗养院,直到现在┅┅
「如果病情有任何变化,要让我知道。」他交代。
「嗯。」她点头,继续动手解开衣扣。
「你回房休息吧,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他终究开口赶人。
「无怨大哥,今晚┅┅我想留在你身边┅┅」她吞吐地表示,不敢直视他。
「你刚从日本飞过来,一定很累,明天再说。」他拒绝她,毫不留情。
「可是┅┅」或许是太久没见面,她竟然贪恋起在他身边的机会。
「不要试图惹我生气。」他脸色一沈,语气冷然。
「我知道了。」任无怨的冷漠态度深深伤害她,比起两个月前有过之无不及。
他因何而变?找到另一个可取悦他的女人,或者已经厌倦她?呵,不论原因为何,这种下场她早该料到,不是吗?
是否就因为她一直有期待,才会在这不堪的境地中承受害怕、伤心与不安?她不奢求他爱她一辈子,更不奢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妻、他的女人。她所执着的,只是一颗报恩与感念的心。
这样的要求也算超出?她不明白呵,若他真不要她,何苦不放过她,而以疏离的冷漠方式折磨自己,他既没彻底从她生命中消失,也没绝情到让她对他灰心的意境。雅希叹息着,悄悄掩门。
房内的任无怨面无表情,解衣的冷漠动作下没有任何心绪波动。
一如他的无情。
第四章
来到位於北投山区的度假式公寓,谷玲珑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黑泷将史,从艾斯纳第一次和任无怨碰面,直至昨晚她点头答应探勘研究计划。
她的说明简单明了,纯为避免黑泷将史的怀疑和追问。
「既然那个男人是神德会的一份子,你为什麽还要答应他的要求?你向来最讨厌黑道分子,不是吗?」黑泷将史站在客厅吧台後,熟练地煮着热腾腾咖啡,而谷玲珑则躺在客厅的沙发椅上,闭目休息。
刚刚淋了一身雨回家的两人已经分别的梳洗完毕,换上乾净的衣物。
「如果我不答应,永无安宁之日。」闭目养神的她身上穿着他的白色GuessT恤,半乾的微湿长发全部拢在耳後,半躺的佣懒模样煞是迷人。
「在我记忆中,你不是轻易就会向恶势力屈服的。怎麽,那些人渣用卑鄙的手段威胁你点头答应?」他端来两杯香浓的现煮咖啡,笑问。
「何止卑鄙,简直下流无耻。」她抬起缠满纱布的右脚,无奈地望着它。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之後,她的脚踝正式宣布报废,往後二个星期,她休想下床走路。除非她拄着拐杖或坐轮椅。
「这脚伤就是他们弄的?」黑泷将史望着伤脚,相当心阚。
「这脚伤跟他们没有关系。」她摇头,坐起身来。
「黑道的人嗜血为生,你跟他们在一起,我替你担心。」他体贴地帮她加了块方糖及一小匙鲜你。这是她喜爱的喝法。
「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我不故意惹怒那家伙。」她盘缩着腿,接过他充满爱心的黑泷特制咖啡。
「我就是担心这点,刚刚瞧见那个男人,就觉得他对你相当不友善。」他提出心中的疑虑。「任无怨在神德会的职位想必很高,不然不会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他得找机会调查清楚那男人的底细。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的部下都称他老大,也不晓得是哪个神德分会的头头。」她懒得再去思考,头和脚都快痛死了。
「你的脚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见她直皱眉,他问。
「不用了,昨天晚上已经给医生看过了,不碍事的。」她摇头,轻啜一口咖啡。好好喝,令人怀念的香味。
「我们两人好久没这样轻松自在地在一起了。」之前两人在大厅所起的争执,她好似全忘了般,见她不记恨,他也跟着轻松起来。
「是啊,现在还能够如此轻松自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还是和将史在一起的感觉较自然。」她一口气饮尽杯中的咖啡,颇感认同地说。
黑泷将史盯着她恬静迷人的模样,不发一语。
「怎麽了,咖啡都快冷了?」见他握着杯子直打量自己,她出声。
「没什麽,只是在回想你之前的模样。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他摇头笑了笑,笑容牵出温柔。
「你还是没变,那麽温柔体贴会说话。」她重新窝回沙发,拉起温暖的被毯披覆。
方才在天挢淋雨的孤单寒冷全被现在的温暖取代。温暖的沙发,晕黄的灯光,诱人的咖啡香,还有他那熟悉的温柔眼神及笑容。只要有他在身边陪伴,她就能够安心下来。
望着她安心闭目休息的神态,他伸出手轻握她的。
她睁开双眸,眼底映入他俊秀的脸庞。
「明天你还是跟我一起回日本好不好?」他温柔地望着她。了解事情真相後,他更觉不能放她一人在台湾。
她摇头。「我会回日木,但我想单独行动。」
「玲珑┅┅」
「这两个星期我会留在东京找资料,之後会飞去开罗和爸爸会合,如果没有意外,我想顺便见妈妈一面。」她的主意在此。
「你有婶婶的线索?」
「嗯,托徵信社找的。」自从母亲不告而别後,这是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见她。
「她现在人在哪 ?」他同样关心。在他模糊的印象中,玲珑的母亲相当温柔美丽,一如她现在的模样。
「听说是在大坂。」没见到面前,她无法肯定。
「怎麽突然想见婶婶?」
「只是想见见她,没别的意思。」她摇头,神情平静。
「玲珑,你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世?」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从小她便一直认为谷新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怀疑多年来不曾中断动摇。也因此,当她开始怀疑自己并非谷新寺的亲生女儿时,这个念头便一直咬住她,直到现在。
「我只是在追求事情真相,想把答案找出来。」这是她的专长也是她的毛病,如同考古学的工作领域。
「你究竟想证明什麽?都已经这麽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叔叔婶婶?你太过依赖直觉,只会让你自己增添痛苦。」他替她抱屈,深感不值。
「他们两人的事,还不至於让我苦恼,我现在担心的是任无怨这个人。」她终究还是跟他全盘托出。「任无怨那个男人让我恐惧,总觉得我会因此而失去自己。」她垂下眼捡,讷讷地言。
「你对他有特殊感觉?」他很安慰,她还愿意找他商量拿主意。
「嗯,就像灵魂触了电。」那感觉令她害怕。
「你爱上他了?」他挑眉间。
「那种感觉不是爱上他,而是好像原本就已经认识他。」刚开始的感觉还不明显,直到这几天,那种感觉就像忽然苏醒般,愈来愈强烈,压得她透不过气。
「听你这麽一说,我更加讨厌那个家伙。」他心底满是妒意,好事都被那男人占尽。
「将史,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她满是睡意地缩躺在沙发上,和他四目相望。
「当然,我会不惜一切保护你。」他就坐在她身边,伸手拨弄着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