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双心满意足得将脸埋进他胸膛里,这是她等了多久的事?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她盼了不知多久。「师兄,你真好……你对双儿真好。」
柳一刀强忍着不耐,?头正好和苗可亲的视线相对,两人默默相视。
???
是夜,柳一刀同张牛外出巡查秦有仲下落。
当苗可亲用完膳,打算回自己的锦绣阁时,遇见了服侍任无双的烟儿,她手里端着甜品,苗可亲问:「可是给任姑娘的?」
「正是……」
「让我来吧……」苗可亲接过甜点,亲自端进任无双房里,与其逃避不如试着接受她的存在,那么她还能减轻柳一刀肩上的负担。
任无双正坐在窗口,闻声愉悦地回头。「师兄?」一看见来的是苗可亲,脸上明显的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任姑娘。」苗可亲亲切地微笑,将甜点搁于桌上。「你师兄同张牛去缉捕犯人,来,这碗莲子汤对身子很好,我帮你盛一碗。」
任无双无邪地绽开笑靥。「我最喜欢吃莲子汤了,这些日子真是太打扰你。」
「不必客气。」苗可亲将莲子汤搁至她面前。「来,尝看看好不好喝?」
「苗姑娘,你人真好,师兄真不应该害得你差点被秦公子骗了。」
苗可亲不解地扬起眉。「什么?」
「其实你也不能怪师兄,他之所以利用你好接近秦府,完全是为了公务,当时他告诉我这个计划时,我就一直觉得不妥,没有想到最后你对那个秦有仲好象动了真情,苗姑娘,发生这样的事,你千万不要难过,像秦有仲那种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苗可亲白了脸,脑子坪然作响。「是吗?」她在说什么?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任无双以甜甜的嗓音纯真地、善良地安慰她。「师兄为了间接伤害你的事,一直感到十分自责,苗姑娘请你原谅师兄好吗?他真的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伤害,不过,等我身子再好一些,我们就要返回武当山完成我们的婚事,师兄打算带你同行,他说我们武当派有许多好弟子,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等等……」苗可亲瞪着任无双,眼底明显的盈满了疑问,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俯身捂着自己的胸口,身子微微颤抖。
「你没事吧?」任无双担心地按住她的肩膀。
苗可亲唇干舌燥,她用一种干干的声音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头看见任无双一脸真诚。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象非常不舒服,莫非你不想同我们回武当山,如果你不去参加我们的婚礼,师兄会很失望的。」
苗可亲霍地起身,寒意从脊椎骨的尾端一直爬到颈子上,她愣愣地退向房门口,颤抖地说:「你说得对,我的确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我回去休息了。」
苗可亲冲出任无双的房间,任无双的话像一柄刀插进她心口,她急奔回房,两行清泪不争气地冲出眼眶,一回到房间她反手将房门紧紧关上,双手蒙住脸哭泣不止,更多泪水从她指缝间滑落,扑簌簌地滑向面颊。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柳一刀只是利用她,柳一刀只是在敷衍她,那么那一夜的缠绵,那个有关痣的传说,莫非也都是可怜她的?!
「不──不──」她扑上床,崩溃得痛哭失声,痛苦得揪紧被单,原来真正多余的是她自己,原来她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对象,怎么会这样?
苗可亲想起任无双美丽的脸庞,柔弱无骨的气质,怎么样都比她出色,自己如何比得过?柳一刀爱的怎可能是自己?他对她的感情莫非诚如任无双所言,只是出于内疚,只是出于亏欠和同情?
苗可亲心碎的?起脸任眼泪决堤,她想起这阵子柳一刀细心呵护任无双的模样,还有任无双受伤的那一夜,柳一刀着急惶恐的模样,一切一切串连起来,苗可亲再也负荷不了,这种无时无刻担心受怕的折磨,她再也负荷不了,她哭倒床上,放纵眼泪濡湿床单……???
发现苗可亲失踪,那是翌日傍晚的事。
陈总管最先发现苗可亲留下的书信,他交给苗老爷,信里只是简短地告知她想离开这儿,只身到外头闯一闯,而且决定终生不嫁,请苗老爷别再为她着急,等她有了自己一番天地,能够自力更生了,再择日回乡团聚。
苗福泰愤怒的将信甩至地上咆道:「这丫头简直是胡来,一个女人家说什么到外头闯一闯?」苗福泰急命陈总管派人搜寻小姐的下落。
柳一刀听闻此消息,惊愕得不敢相信苗可亲会不告而别,那张精明而英俊的面孔,因为受挫而气得胀红了,他不解苗可亲何以如此的待他,他们之间明明有了约定,为什么她却一走了之?
「主子?」张牛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我命衙里的人寻找苗姑娘的下落?」
柳一刀沉默点头,心底琢磨着苗可亲的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这么做?她在他已经心力交瘁的时候,再给他一个重创,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此刻,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任无双,小心地轻轻说道:「莫非苗姑娘还?着秦公子而伤心?」
柳一刀豁然转过脸庞。「你为什么这么说?」
任无双有些惧怕地凝视着大师兄。「我……双儿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
任无双无辜地凝视柳一刀,吞吞吐吐地道:「昨儿个苗姑娘端莲子汤来给我喝,频频打探秦公子若是被你逮捕以后,你会怎么对待他,双儿一时口快,坦白告诉她,秦公子犯的罪只有死路一条。」任无双难过地说。「苗姑娘一听眼眶立刻就红了,她央求双儿帮秦公子求情,双儿认为像秦有仲那样可恶的人怎可轻饶?况且双儿又被他害得废了一双腿,所以双儿就一口
拒绝──」她懊恼地急出了眼泪。「早知道她会如此,双儿说什么也要答应她,师兄,你不会怪双儿吧?」
柳一刀瞪着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看她,冷冷地扬起嘴角。
「我怎么会怪你?」
???
苗可亲独自来到了十里亭投宿,行前她曾去阿紫的坟上告别,回想近日接踵而来之一切,她只觉得世事无常,此刻她独自失意地在客栈角落里用膳,窗外霪雨霏霏,寒气逼人,柳一刀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在她心头流泻……可亲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世间有一件事恒久不变的,那便是无常。所以没有天长地久的缘份,所以没有永志不渝的感情,只有无常永远存在,如果你看不破,折磨的只是自己……苗可亲痛苦的啜饮浓酒,是的,她看不破,她只能无能的折磨着自己,她又再想起那一夜,他如何地爱她,是如何坚决地埋进她身体里,苗可亲双眼朦胧,却再也流不出半滴。
那一夜他温柔地说,他的话那么好听──也许在前世,我们是一对恋人,为了怕你今生在来不及遇见我之前,就许给了其它人,所以在你眼上点下了不祥之痣,好让你等了又等,直到我出现……苗可亲恍惚着,伸手抚摸眼上的朱砂痣,如果他只是敷衍她,那么也算十分用心了,难为他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谎话来安慰她,浓重的醉意涌上喉间,苗可亲摀住嘴,痛苦的趴上桌面,朦胧间,听着人声嘈杂中骇然有秦有仲的声音夹杂其中。
秦有仲摆起一桌的酒菜,笑瞇瞇地对着眼前四名壮汉道:「各位大爷,尽管放心,那任无双赏的七彩玉,我明早就拿去当铺换钱,待秦某变卖之后,定当重重酬赏各位大爷,到时只要求各位大爷护送秦某至关外,秦某绝不亏待你们……」
那四名壮汉大口饮酒、大口吃肉,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一路需要疏通的银两,其中一人忙不?地提醒──「秦爷,那日咱们兄弟帮你弄来诳柳一刀的红鹤顶,价格可也不便宜,这额外的银两你可别忘了付给咱们兄弟。」
「自然、自然。」秦有仲忙不?的帮他们倒酒。「你们尽管放心,我秦某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一直趴在后头桌面的苗可亲,猛然地吸了口气,她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一切全是任无双搞的鬼,她根本没有中毒!苗可亲侧过身子背对那群人,小心地琢磨着,她得赶快奔回苗府将这一切告知柳一刀,真想不到那一脸天真的任无双竟有这等深沉的心思,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竟然还蠢到相信她的话,苗可亲轻轻的缓缓站起,刻意的掩住脸低调的踱向客栈门口,一出客栈她即刻拔腿往苗府方向奔,孰料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将她身子往后一扯,她方转过身就被人脑上重重一劈,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晕了过去……???翌日──午后,张牛按着主子的指示查遍了县里各大当铺,然后向柳一刀回报。
「主子,小的并没有找到秦府物品,不过──小的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附耳说给柳一刀听。
柳一刀听完后,思索了半晌,更加确定心底原有的揣想,他起身步向任无双住的厢房。
此时,任无双正坐在桌面刺绣着锦帕,一见到柳一刀,即刻绽开笑靥。「师兄,等会儿你抱双儿到园子里赏花好不好……」
柳一刀瞇起眼瞅着她。「双儿,你身上的七彩玉呢?」
任无双心底暗暗吃了一惊,旋即镇定地回道:「那一夜双儿被秦有仲袭击,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怎么你找到了吗?」
柳一刀琢磨着她的表情,突然伸手将双儿扯近,双儿软软的靠在他手上。「师兄,你怎么了?」她眨着天真的双眼大惑不解。
柳一刀猝然地伸手往她两腿膝背之穴道猛地一按,任无双惊呼出声,柳一刀霎时松开手,出于本能任无双扶住桌子连忙站好。
柳一刀痛心地道:「原来你根本没有中毒,你竟然封住自己两腿的穴道,双儿,没想到你竟然这样阴险,诳了所有的人。」
任无双泪如泉涌无言以对。
「怪不得,我就在想那一夜我同张牛急欲缉捕秦有仲,你彷佛事先已知道秦有仲脱逃之事。想来秦有仲也是你疏通了里面的人放走的,你竟然有这等心思,我简直不敢相信。」
任无双泣不成声。「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没有了你,双儿在世上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师兄,你原谅双儿,你不要离开双儿,双儿就算成了一个废人,只要有你在,双儿也情愿,师兄……」她痛哭地望着柳一刀愤然拂袖而去的身影。
???苗可亲醒过来头痛欲裂,映入眼帘的是秦有仲狰狞的脸──「臭丫头,你可醒了!」
苗可亲发现自己被人绑在床柱上,她啐道:「浑帐,放开我,要不然肯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别忘了我爹是将军。」
秦有仲狂妄地大笑。「将军?不过是个过了气的将军,还说得这样得意。」他凑近她,粗鲁的捏着她的下额,强迫她望向他,苗可亲猛地抽身避开,黑眸恐惧地睁大,秦有仲粗鲁的在她身上乱摸一阵,她瞪着他,惊惶地破口大骂。「你干么,你小心柳一刀砍下你的头来──」
秦有仲一巴掌甩了过来,这一掌打得她嘴角渗血头昏脑胀,只听得秦有仲撕扯她的衣服,下流的?声道:「老子陪你玩了那么久,连点甜头都捞不到,现下你自投罗网焉有不吃的道理?现在老子就玩死你,让你尝尝爽翻天的滋味。」
苗可亲吓呆了,身体和舌头都僵了,她动弹不得浑身疼痛,耳朵嗡嗡作响,不,她怎么可以被这样的人玷污?她的身体只属于柳一刀,倘若让秦有仲侵犯她,那么她宁愿死!苗可亲瞇起眼睛看见秦有仲正欲扯下她的衬衣,她将舌头挑起置于牙关间,企图咬舌自尽,她泪水不停地涌出,想起柳一刀的脸,想起那一夜的恩爱场面,如果死后,她还能有下一世,那么让她的眼角再次烙印不祥的朱砂痣,让她再等他一世,为了柳一刀,她愿意。她感觉秦有仲拨开她的大腿,苗可亲狠下心,牙间一个使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被踹开,她睁开眼看见一抹森寒的刀光,只在一瞬间的事,一柄刀刃刺穿秦有仲的胸膛,模糊的视线中,赫然看见柳一刀的脸,他奔过来,紧紧地搂住她,保护着她,他温柔地说:「傻瓜……真是笨蛋,你知道你让我多担心,你说得对,你真是一个最蠢、最傻、最笨的女人,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我真是被你给气死。」
苗可亲一时失去了声音,软软地靠在他肩上,极度的恐惧之后,彷佛是意识到自己安全了,突然她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抱着他强壮的身躯,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以为又要再等一世……你不要放开我,我好怕,刚才我差点就咬舌自尽。」
柳一刀心酸的紧紧搂住她,温柔的在她耳畔说:「你放心,你安全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绝对不准任何人伤害你,别怕,你已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尾声
春分时候,还带着冬季些许的寒意,枯树冒出了嫩叶,大地春回,生气盎然,阳春烟景美不胜收。
这一日,陈总管欢欢喜喜地在苗府大门挂上长长一串鞭炮,大门上贴满了喜字,挂满了红帘,他还找人敲锣打鼓,好不神气地宣布──「苗将军嫁女儿喽,苗将军嫁女儿喽……」
一旁围观的群?好奇的围着他问:「唉呀!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们苗大小姐当真嫁了出去?」
另一旁大婶七嘴八舌问:「她不是才闹过百花楼?还被退过几次婚吗?是谁这么好胆敢娶她?」
不知打哪冒出的大伯也抢着问陈总管。「这回可是真的吧?她不是长了一颗不祥的痣吗?快告诉我们新郎倌是谁啊?」
陈总管骄傲的挺着胸脯朗声道:「你们可仔细听了……」
一群人猛点头围得更近。
陈总管勾勾手指。「把你们的耳朵都附上来,说出来可要吓死你们──」
一群人听了更觉好奇,个个耳朵都附上来。
陈总管好不得意、满面春风骄傲地道出:「可不就是即将赴任的禁军总教头柳一刀、柳大官人!」
吓!一群人吓得忙不?退了好几步,登时个个摆上奉承的脸,震天价响地恭喜不停!而府里苗福泰更是志得意满地轮番听着各界好友的恭贺,即将变成他亲家的柳中堂柳大人和他对饮了好几盅酒。
「苗兄,皇上已经将你连升三级,这下你可安心养老了,皇上毕竟是个圣主,过去的事皇上也不再计较,皇上知道你性子耿直,现下已了然一切,如今咱们又结?亲家,真是喜上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