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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霸主  第8页    作者:单飞雪

  这一句晴天霹雳打得欢沁张口结舌。

  她猝然睁大眼,静静盯住如玉,很久很久,然后她终于开口。「我祝福妳。祝福妳和张冷永远在一起。」

  如玉微笑了,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谢谢妳,欢沁。」

  看来,欢沁真是看开了。

  如玉心头阴影尽褪,于是拉着欢沁的手,兴高采烈地聊了起来。

  深夜。

  「如玉、如玉!」张冷兴奋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如玉睁眼。「什么事?」

  「我刚收到捷报,我的人拿下李劲最后一城!」

  「哦--」

  「差点就抓住李劲,不过他早一步弃城逃了。」

  如玉坐起,现在她完全清醒过来了。

  她不懂为何他和李劲两人永远有打不完的仗,而且每当张冷提起他时,双眸尽是恨意。

  「这男人值得你花这么多精神和力气对抗吗?」

  「当然!等抓到他,我一定要将他凌迟至死!」

  凌迟?如玉打个冷颤。「何必这么残忍?」

  「他抢走我的妻子,我会要他付出代价。」他一时脱口道。

  妻子?

  「我听人说,你杀了你妻子。为什么杀她?」她不信张冷会如外传般,只因一点意见不合即手刃爱妻。她想听听真正的原因。

  没想到张冷脸色一变,不悦地皱眉。「我不想提这件事。」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过去。」

  「那没什么好说的。」他冷冰冰地。

  如玉不高兴嚷了一句。「莫非你还爱着沈月?你忘不了她?」

  「他气吼︰「不准妳再提起她!」

  如玉生气了,背转身不再理他。

  「如玉--」他喊她,伸手探她的脸颊。

  她抬手挥开。「走开!我要睡觉了。」

  他不好意思笑了。「走去哪?我也要睡了。」

  她赌气地嚷:「我的床不让你睡。」

  张冷低头要吻她,她撇过脸躲开,生气道:「你别以为我不会走掉!」

  「妳不能走。」

  「为什么?」说你爱我。如玉等着这一句话。

  但他是张冷,他只说:「因为妳是我的人。」

  「什么『你的』?」她张嘴抗议,但他的吻堵住她的话。如玉好不容易逮到一丝空隙,奋力挤出。「你这个可恶的--」

  没说完,第二个吻又袭击她。他吻肿了她的唇,也吻晕了她的神智,让她失去思考能力。

  而他更接着进攻她白嫩的颈子,湿热的吻烫出一条火热的痕迹。

  如玉终于被他逼得弃甲投降,口中不停逸出兴奋的呻吟和叹息。

  这一夜,她又甭想有个安稳的觉好睡了。

  第八章

  欢沁邀周恩平到花园楼台内享用晚膳。

  冬日了,夜冷。楼台下的小池塘有皎月的倒影。楼台内点了烛,气氛极好。

  周恩平来到小楼内。

  「庆祝什么?」他含笑坐下。「这么多酒菜!」

  「庆祝我解脱了。」

  「解脱?」

  「脱离情海,不再苦恋霸主。」她微笑,温热了酒。

  「真领悟了?」

  「没错!诚如你说,他真一点也不爱我,和我的出身其实没有多大关联。」

  今天的欢沁不再憔悴忧郁。她上了艳红的胭脂、穿了亮眼的衣衫,眉宇间精神多了。

  周恩平替她高兴,举酒干杯。

  「恭喜--」

  她微笑干了一杯。

  此刻的欢沁特别美,美得凄绝、美得虚无。

  「我得谢谢周谋士。」

  「……唔?」

  「谢谢你成全我……」

  周恩平没听懂,不过来不及细想,他已晕了过去。

  「谋士?」欢沁摇他。他没反应,她不禁笑了。

  谋士?哼!他绝对想象不到有被人设计的一天吧?谋士也不过如此。

  欢沁趁无人注意,拖着他离开花园。

  然后她带了一只食篮。她算算时间,霸主此时应该还末回寝宫。于是她上门找如玉。

  「欢沁!」如玉笑迎她。

  「我熬了补品给妳。」

  「真的?妳几时学会熬东西了?」如玉笑嘻嘻地舀了一碗。「哇!得快喝掉。不然霸主一看我喝这个就知道我怀孕了。」

  「是啊!快趁热喝掉。」

  「唔--」她饮了一口,皱眉。「哇!好苦。」

  欢沁笑斥:「别嫌东嫌西的,我可是熬了一下午。」

  「是是是--」难得她们重修旧好,再苦也得喝,免得惹欢沁又伤心了。

  可这汤不只苦,而且奇怪。

  说是补汤,但她喝了怎么……全身无力?

  「咚」的一声,如玉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那不是补汤,但也不是毒药,只是加了些蒙汗药,会令人昏睡一个多时辰。

  施欢沁收拾好东西,挟着如玉,并在床下扔了张纸条,不算显眼,但仍足以发现。然后,她悄悄带走如玉。

  如玉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甜。张冷强壮的臂膀横在腰上,将她揽在怀间。而床褥是这般舒适地贴着她的背侧,柔滑得几乎忘了有衣料的阻隔--衣料?她睁眼,看见张冷。他就静静坐在她对面的椅上。那么床上的是……

  霍地,如玉惊得坐起。她一件衣服也没穿!她抓紧被单望向身旁男子。

  「周恩平!」

  他闻声惊醒。他也是光着身子。先是一阵茫然,在看到如玉之后,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目。「如玉?」

  她怎么会在自己房里?他们怎会光着身子睡在床上?而张冷正目光冰冷地瞅着他们俩,一句话也没说。他们的狼狈,全看进他眼中。

  噩梦不但重演,而且,这次是活生生展现在他面前。他就这么呆坐着,心如刀割地等他们醒来。

  嫉妒和背叛的火焚烧着他,将他推入地狱。那双冰眸,黑得不带一丝情感,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她的头上还挂着自己赠她的冷玉。

  「这是误会……」周恩平镇定后,随即披衣下床。

  张冷不理会他,他只盯住如玉。而如玉揽着被只是一脸茫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脑中一片空白。面对张冷铁青的脸,她越是焦急越是说不出话。

  她只有无助地喊他:「张冷……」

  而张冷只是不屑地冷冷一瞥。然后他抽出佩剑,抵着周恩平的颈。

  「为什么?」他恨恨质问。

  周恩平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张冷从袖内抽出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你要见如玉、你想他。你还有什么详说?你明知我对背叛者一律格杀勿论,你还犯这种错!」

  「那么你杀了我吧!」周恩平不再解释。

  「你以为我不敢?」

  「不,你敢!对于你不能解决的问题、你不能面对的事,除了杀,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张冷目光一敛,长剑紧握手中。他可以不必废话,立刻一剑刺死他。光是方才他在这看他如何揽着如玉,他心中已杀死了周恩平千万次。而此时此刻,剑在他颈上,张冷竟下不了手。

  面对多年共赴沙场的挚友,他真下不了手。然而他也不愿再见到他。张冷用剑背敲昏了周恩平。他的力道又快又狠,周恩平在瞬间倒下。

  如玉双肩一缩,害怕地退至床的最角落。她知道眼前的张冷,不再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他被妒火烧胡涂了,他更被往日的噩梦缠缚。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眼眸只剩下仇恨和冰冷。

  他缓缓跺向如玉。他手上的剑,泛着银光,刺痛着她的眼。

  忽然,如玉混乱的脑中闪现一丝灵光。欢沁!是她陷害自己的。

  如玉急切嚷道:「我明白了。是欢沁,她设计这一切!她要我喝了补汤,然后我便昏睡了。是她,我没对不起你--」

  张冷停住脚步。他命人去召施欢沁过来。

  室内只剩一片沉默。

  张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冷得就似雕像般。他静静望着如玉的无措和慌张,心中竟有一丝丝希望,希望这一切真只是误会一场。因为,他并不想杀了她,不想如玉死在他剑下。

  欢沁一进门,如玉立即吼道:「妳在汤里放了什么?」

  「什么汤?」

  「妳故意陷害我和周谋士,对不对?」

  「如玉!」欢沁忿然。「妳为什么要来诬陷我?明明妳和周谋士两人早有奸情了。」

  「妳胡说!是妳嫉妒我和霸主!妳陷害我!」

  张冷犀利地盯住欢沁。「是真的吗?」

  欢沁连忙跪下泣道:「霸主,您可以不信我。但,实情是如玉已怀了周谋士的孩子,她还要大夫别告诉您,您可以问大夫--」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张冷眼眶发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而好友为何狠心出卖自己?如玉觉得好倦好累。原来再浓烈的爱,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淡淡一句。「是真的,但那是你的孩子。」

  「既然是我的,为何要隐瞒?」

  如玉早知他会如此说。他已不相信任何人了,她说再多又有何用?如玉不想再辩驳,只用眼睛狠狠瞪着他。

  张冷逼问:「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妳承认了?」

  如玉冷冷地笑了。

  「妳还笑得出来?」张冷勃然大怒。

  「我笑你可怜。」

  「我再问妳,妳到底有没有……」

  「你杀了我好了,张冷!你自卑得可笑、脆弱得可怜;你尽情杀光你身边的人吧,只爱你自己就够了!」

  张冷怒极。不觉挺剑朝如玉刺去。剑尖方触及她的胸膛,便已带出一抹血痕。

  如玉低头望着那把冷剑。她的心碎了,并不觉疼痛,只征征望着胸前那抹艳红的血。

  张冷彷佛见到沈月在如玉背后得意地嘲笑他。

  但他却下不了手,他无法刺得更深。

  这一切莫非是宿命?为何命运总是捉弄他?他该拿她怎么办?

  一见如玉的血,张冷早已懊悔万分。他将柔情藏在收住的力道里,却不肯表示出来,伤心欲绝的如玉,也并未察觉他内敛的感情,兀自深陷在痛苦与绝望中。

  她并未想到,张冷真会刺出这一剑。

  虽然,他没有刺穿她的心,他收住了力道。然而如玉只认为,他是真正狠了心要杀她。

  如玉清丽的眼眸凝成了冰,眼泪冻成了霜。是那么心寒的感觉。

  这一剑击碎了她所有的爱。

  这一剑更击碎了过往他们共度的时光,所有甜蜜的记忆在此刻灰飞烟灭。

  时间彷佛冻结住了。

  他们不带感情,痛苦地深深凝视彼此。

  张冷终于将剑抽出,离开那片染血的胸膛。

  如玉樱唇微启,字字血泪道:「张冷,我恨你。」

  与沈月临死前,同样的一句话。

  张冷扔下了剑,狂奔而去。

  他策马奔入山林在漫天风雪里痛苦狂啸,直至筋疲力尽方回。

  所有他真心爱过的女人,到最后竟都给了他同样一句话:我恨你。

  为什么?他付出的明明是爱,为何竟只换回了恨?明明背叛的是她们,为何还理直气壮地恨他?

  心在淌血,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想找人倾诉,但,找谁?连周恩平也都背叛了他,他能找谁?

  此刻他终于领悟,这世上,他只剩自己可以依靠。他已失去爱情与友情。哼!他苦笑,他还是个霸主!多么可笑。

  纷飞白雪掩埋了路,亦不复见青翠的草和葱绿的山林。而如玉的心,似也被这漫天的飞雪淹没。

  张冷下令,将她隔离到冷月宫旁的阁楼内居住。格局虽小,但有一扇窗可以眺望风景。丫鬟会按时送三餐给她,替她沐浴、更衣、打扫。

  如玉变得静默异常。偶尔会呆坐那扇窗前,望一整天的风雪。

  光阴流转,她的肚子也渐渐隆起。她可以感觉到有一个新生命正在她体内孕育着。而张冷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如玉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抹淡色的疤,时时提醒着她心中的伤。

  她一直等着张冷下令将她赐死。

  她不懂,张冷为何迟迟不肯下手。他只是将她困在这里。既不相信她,却又不放她走,这比杀了她更令她痛苦,因为她已禁锢得快要死去,她完全不知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并不会感激他没杀她,只会更加怨他。

  尽管如此,如玉仍然爱腹中的生命。不论他的父亲如何否定,如玉发誓要好好爱这个可怜的孩子。

  失去了张冷的宠爱,如玉开始想念「千里香」无忧无虑的日子,虽没有锦衣主食,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她好想回去娘的身边,想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但是,她像个囚犯般困居于此,每每思及,便有无限的悯惘和悲哀。她的思乡病一日复一日的加重,她却无计可施。

  这夜,同往常一般凄冷寂寥。

  如玉万万没想到,欢沁突然来找她。

  她匆匆丢下几个碎银和一只包袱,淡淡一句。「今日霸主生辰,没人看守这栋楼,妳若想回『千里香』,可以趁现在走。」

  「妳又想搞什么鬼?」如玉不屑地讥讽。

  「如玉,我可是真心想帮妳逃走。毕竟妳走了,对我们都好。」

  如玉沉默了。

  欢沁又道:「当然,妳若不走也成。反正妳和我都明白,霸主已不会再爱妳;而且,这几日他每夜都召我侍寝--」

  「妳胡说!」

  欢沁笑了。「信不信随妳。男人可以没有爱,却克制不了欲望。只要我能满足霸主,他当然--」

  「妳住嘴!」如玉嫌恶地吼着。「这种肮脏事我不想听!」

  「是吗?对霸主而言,妳才肮脏吧?」

  如玉咬牙恨道:「若不是妳陷害我--」

  「是!若不是我害你……但又如何?是妳太没心机,也是妳太幸运,从来不需用心机来获得爱。如玉,我和妳不同,我必须靠心机往上爬。妳怨我也罢,但凡人谁不是为自己打算?我要走了,妳回不回『千里香』,自己考虑。」

  「我恨妳!」

  欢沁胜利地笑笑,转身离去。

  如玉瘫坐椅上,对着那些碎银愣了半晌。她不信欢沁说的,张冷会夜夜召她侍寝,她并不相信。然而,事到如今,张冷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和她又有何干?对他而言,她赵如玉再也不算什么了。

  而妒火却如蛇般地缠缚住她,几乎令她窒息。

  不行!再不离开一定会疯掉!

  她毅然站起,拾着包袱和碎银,披上风衣,走出那困住她的阁楼,走进那片风雪中。

  忽然,不远处一抹黑影令她停住步伐。

  那挺拔俊逸的背影。灰色大氅随风飘着。那人张望着亮着小烛火的阁楼,背影映照在雪地上,看来凄冷憔悴。

  是张冷,那是张冷的背影!如玉一眼即认出他来。

  如玉躲在他身后林间。她不懂,他所为何来,既然已不再爱她,又何必来偷望她?

  在他身后,如玉潸然泪下。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问他是不是真的夜夜和欢沁在一起?

  问他对自已是否仍在意?

  问他,难道就这么撇下她及亲生骨肉?

  更要问问他,软禁自己,不杀不放不闻不问,又是为了什么?他想关她多久。

  如玉泪眼迷蒙,风雪中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冷月宫的岁月就像一场梦,一但缤纷炫丽却瞬间失色的梦。

  她--赵如玉,不过是个「千里香」的厨娘,再平凡也没有,如何能和驰名的张霸主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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