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自己说过『怪胎』是一种赞美。」他也莫名其妙自己怎会冒出那句话。
「你才是怪胎!超级讨人厌的怪胎!」贝幼莲闭紧眼臭骂,挥舞碎拳要搥他,却只打到空气。睁开眼,他走了……
「你要去哪里?」他该不会要把她留在场中央吧?这里离扶把有五公尺之远吔!
「飞樊口袋里有护耳套,我去借来让妳戴着。」
「我不要!你给我回来!」
「我要--」方妮奈听到任仿封的声音,追了过去。
贝幼莲看见任仿封找到周飞樊,周飞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像耳机的护耳套。任仿封拿着护耳套转向她,未料方妮奈在途中拦截,把护耳套抢戴在头上了。
任仿封带着歉意滑向她。
贝幼莲恼怒,掉头不想甩他,起了一步,才记起自己此刻在冰上,「我的妈啊--」
她失去控制。
刚刚把护耳套借给任仿封的周飞樊,正巧溜来她失控的周围,帅气地上前拦腰一抱,「嘿咻!英雄救美。」
「好厉害哦!」方妮奈崇拜看着周飞樊。
「色狼!」贝幼莲推开周飞樊,「你摸我哪里?」两只手前挥后挥,双脚前滑后滑,勉勉强强站正。
「我摸到妳哪里了?」周飞樊屈张十根手指,「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愤怒的血液如火山爆发,「全是一丘之貉!」她甩头就走。
咦?她在动,稳稳地向前移动--
低头,自己真的很自然地滑在冰上吔!她会溜冰了、会溜了……「哇--」一旦意识到滑在冰上,平衡感骤失,「哇--妈妈咪啊、啊、啊……」叫声凌越音乐,在场中响起回音。
任仿封飞速追上她,拉她手臂硬转移了方向才没有撞上墙,但她的冰刀刀锋摩擦冰面,牵绊住他的脚下,他使出全力抱起她整个人,压低重心,侧着身子,刀片侧磨冰面刮出碎冰,滑了三、四公尺才煞住。
在场看到这番场面的人全呆了。
贝幼莲吓哭,埋入任仿封怀里,任仿封抱紧她,低声安慰。
「高级动作。」周飞樊不禁鼓掌称赞,好友可是拚了命的。转头看到方妮奈脸色微微发青,「这样好吗?看来妳危险了哦!」
方妮奈回过神,扯出笑容,「没关系没关系。我和幼莲目前实力相差不大,先别太为难学长。我要去散散心了,BYE-BYE!」
周飞樊对着方妮奈的背影微笑。任仿封那头的三角关系和他这边的一样有趣。
「喂!败类!」
周飞樊抚着胸口回头看谷凝宁,「半点声音也没有,吓我一跳。」
谷凝宁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脚尖朝外,两脚脚跟之间可画出一条直线,站姿非常优美。她扠着腰下战书,「热身过了,要不要来对飙?」
周飞樊扭曲了眉眼,「有没有搞错,敢找我对飙?」
谷凝宁俐落地往后滑了一步,「你没胆?」
「好啊!来呀!」谁怕谁?
贝侑年、景霖法、文缇玟一一来到他们身边,周飞樊心想来得正好,这几位茶艺馆的工作伙伴正好可以担当见证人。
「赌什么?用什么方法飙?」
「赌今天大家的晚餐,外加一天的薪水。方法是--」
「等一下,如果我赢了,可不可以把奖品换成妳必须陪我到宾馆睡两……」见谷凝宁拉高衣袖摆出打架的架式,赶忙住了口。「当我没说……」
「两圈为一趟,轮流当龙头。」
周飞樊摆开手,「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妳要我跳探戈咧!」
谷凝宁悄悄扭腰后滑,向他招手,「来呀!」
周飞樊上前,「妳要先当龙头?被我扳倒可别哭哦!」双手与她对掌交握,顺着她后退的速度前滑,暂时不为难她。
谷凝宁眸光锐利,嘴角微扬,眼尾瞄准后路,仅曲滑右脚,便加速度拉着周飞樊后退,很快地带着他绕场一圈。
速度未减,她悠然与他对话,「笑死人!你的实力我早看得一清二楚,我保证四圈之内分出胜负。」
周飞樊呼出一口气,咋咋舌,「这样子妳也能讲话,看来是我低估妳。」
谷凝宁耸高眉尾,「你小心一点,这里人多,比晚上在巷子里打输架还丢脸。」滑完两圈,她猛然煞车,「换手!」
周飞樊调整气息,与谷凝宁对换滑行方法。
看起来是向后滑行的龙头带着前进者溜动,但若前进者冲刺力较强,龙头极易被反客为主,任对方宰割。
周飞樊料定谷凝宁无扳倒他的能力,故作潇洒地谈笑风生,「请妳注意,那天打架输给妳是我一时疏忽,太过轻敌,今天这个我可……嘿!妳不能趁我讲话的时候扰乱我的节奏……」
速度完全被谷凝宁控制,周飞樊已无招架之力。
「你、去、死、吧--」谷凝宁无情地把他甩出去,「笨--蛋--!」
周飞樊被往外甩时足踝拐扭到,膝盖先落地,接着胸口摩擦地面前滑,下颚骨也摔到地上。
众人纷纷闪避,现场尖叫声不断。
狗吃屎的姿态滑行了一阵子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久久难动。
今日他的溜冰行成了惨烈的「破冰之旅」。
◎ ◎ ◎
每个人心中都有恋爱的种子,发芽期不定,发芽原因众多而复杂--严格上可以说是:不明。
恋情单方面萌芽的初期,神经腺敏感纤细的人能轻易察觉;有一部分人些微感受到心情逐渐异于往常、喜怒难定,却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当然,也有不少粗枝大叶的人,完全没有感觉。
细究这个时期,主成分是酸,副成分是--眼泪。
面对某些人事、看到某些画面、听到某些曲调,也许是感动,也许是被挑中心事,莫由地自心底深处泛出又浓又重的酸涩感,藉由大小血液管腺传布全身,酸得人抱胸发颤、四肢发软。
性属嫉妒的酸,直觉让人想起柠檬,事实上以体积及酸味纯度来考量,小金桔反而比较适合。金桔果肉橙黄,又小又酸又涩,品尝时若不小心,被舌间味觉触动心事的话,莫名其妙的,会感到既委屈又难受,眼泪便滴答滴答跃出。
情绪开始不稳,说的话、做的事开始没有道理,不过由于爱慕之情未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危险性」倒还不大。
同时必须注意的是,心中防线遭恋芽突破,使得抵抗力变弱,容易受伤生病。
第四章
文缇玟把冰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文母,谷凝宁的母亲继而得知女儿利用优越的溜冰技巧伤人,要她好好向对方道歉。
周飞樊向茶艺馆请假,谷凝宁只得前往周家找他。
她这才知道周飞樊就住在她每天上学会经过的一处豪华宅第里。仔细想想,他的行事作风是个标准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作风,想起她竟然在黑夜里揍过他、在冰宫里扳倒过他,她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领她上楼到周飞樊房前的佣人闻声回头,瞄她一眼,不解她为何走着走着便发笑。
周飞樊的房间约两个教室大,像是一间高级套房,家电配备齐全,每样东西材质细致,价值不菲。
置身这般堂皇的个人房,谷凝宁有些傻了眼,周飞樊这人好命得过分。
而此刻周飞樊坐在四十吋超大电视屏幕前看影片,屁股旁边摆着零食水果、小说漫画,非常享受。
家佣用通话器告知谷凝宁来访时,他叫她把她带来他房里。现在她来到他身后了,他却死盯影片,哈哈大笑,当她不存在。
「我妈叫我来跟你道歉啦。」谷凝宁气闷地开口。
周飞樊听到外星人说话似的回过头,他是真的看影片看得入迷了,没发现她已经进来。他关掉电视,拍拍身旁的位置,「坐。」
谷凝宁定在原地,「你又没有怎么样,干嘛不去上班?」
敢情他那天穿的是铁皮衣,外表一点伤口也没有。
「我妈怕我迟早会被妳这只『虎霸母』谋杀,要我辞了工作,我先请两天假,骗她一下,后天就会回去陪妳。」
谷凝宁懒得挑他语病。「你家这么有钱,干嘛去打工?」
周飞樊眨眨眼,这个媚眼拋得又油又腻,惹人反胃。「为了能认识妳啊!上天安排我们在茶艺馆相识相爱,我怎么可以忤逆衪的好意?」
谷凝宁个性认真,厌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
「再见。」她转身要走。
「别这样嘛!再多聊聊嘛。」周飞樊吃了一片水梨。
谷凝宁停步,背对着他说:「后天大年初一放假,初二、初三我阿姨要回娘家也放假,你不用去了。干脆听你妈的话,把工作给辞了最好。」
周飞樊站了起来,「茶艺馆放年初一到初三啊?」跳到书桌前看挂在墙上的月历,「那初七、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怎么办?」
「照常上班啊!」她回头看他。
「那多无趣啊?那天谁放假?」
「景霖法和侑年。」
希望在他眼底燃起,「太好了!叫他跟我调。」当下拿起无线电话要找景霖法。
「凭什么?你有女朋友,他没有女朋友吗?」谷凝宁话中有话。
「对……」周飞樊差点上当,实时换词:「对不起,我是大众情人、他是我哥儿们,他会很乐意帮我。」
谷凝宁看出景霖法对贝侑年有意,但这二人的两情相悦却牵连着莫名的阻碍--贝侑年裹足不前,景霖法迟不表态且被公认有女友--
哎!她是局外人,担心个什么劲?
「随便你们。」走向门口。
周飞樊赤脚飞跳到她跟前,「再等一下嘛!我可不可以跟妳ㄠ?」
「ㄠ?」
谷凝宁觉得好笑。周飞樊言谈之间经常故作流里流气,但渐渐了解他后,发觉他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男生。
幼稚,且自以为是。
笨蛋。
「你要ㄠ什么?」她尽量不露出睥睨的神色。
周飞樊兴匆匆地:「上次赌的东西还没给妳,不如我们再来赌一把,奖品对ㄠ,我输了得付DOUBLE--双倍的钱,如果妳输的话,算是扯平。」
「你还不认输。」谷凝宁手环胸,「赌什么?」
周飞樊环视房内设备,看到游乐器,有了主意。「妳玩不玩电动?」
谷凝宁想了一下,「我只迷过俄罗斯方块。」
「拜托--」周飞樊没想到她这么老土。「那么老的GAME妳叫我上哪找?」
他冲到电视旁的收藏柜,拉开抽屉把里头的东西倒到地上,接连三个抽屉装的都是游戏卡匣,地上登时形成一堆卡匣形成的小山。他拨拨找找,有些觉得看不顺眼的还随手往后一丢。
谷凝宁看不下去,「有人这样找东西的啊?」
「无所谓啦!」好不容易翻出一片旧旧的卡匣,又拉开一个柜子找出一台旧型的游戏机,「有了、有了。应该还可以玩吧!」完成组装,电视出现双人同玩的俄罗斯方块画面,「避免妳说我这个电玩老手欺负妳,我让妳四行--我的前面四行先随便乱放,怎么样?」
想当年俄罗斯方块正盛行时,他富有方块杀手的盛名,她居然答应跟他斗,哈,她死定了。
谷凝宁气定神闲,也在电视前坐下,「免了。省得你输了又说我胜之不武。」她玩俄罗斯方块可是玩到烦了、厌了,想自杀都死不了的地步,瞧瞧他暗爽的模样,哼,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这可是妳自己不要的哦。」游戏开始。
谷凝宁懒懒地扫他一眼,「你不要输了赖皮,哭着求我继续跟你对ㄠ,还要我让你四行就好--」
◎ ◎ ◎
田径队的年假从除夕放到初五,年初六恢复上午的训练。
大部分球员睡饱吃吃饱睡度过休息的六天,体能因怠惰虚减了五成,早操时拉筋拉得满脸痛苦,教练偏挑这个时候全程监督,严格操练队员整整三个小时。
求学过程中,常会遇到这种喜欢让学生日后一回想起来就开始臭骂变态、魔鬼、巫婆等等的老师。
练习结束后,贝幼莲到洗手间把汗湿的运动服换下。
昨晚她熬夜看电视影集,现在不仅睡眠不足还体力透支,心想等会儿吃完午餐便要回家补眠。
头发有些乱,她对镜甩甩头,扭开水龙头洗手。
身后方妮奈换了一袭连身短裙出来。贝幼莲从镜中看到她轻蔑地上下打量她的背影。
「几乎没看过妳穿便服。妳的衣服都是休闲服、运动服这一类的吗?这个过年有没有买新衣服?」
方妮奈妥善折好校队运动服,放入袋子里;而贝幼莲的书包在社团教室,洗手时脏掉的衣服暂披在肩上。
「为什么要买?买了又没机会穿。」她弯身掬水泼脸。
高中生上下学穿校服,回到家换穿轻便服装,即使出外也是在家附近走走;不需要花钱买太多过于正式的衣裙。
方妮奈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包面纸,才开始洗手。「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妳该不会一套运动服当睡衣、家居服、又当外出服吧?」
贝幼莲关掉水龙头,晃动腕关节把水滴甩掉,「对啊!」有何不可呢?衣服分类得那么清楚,动不动就换装,洗起来很累的。
「天啊!」方妮奈却觉得不可思议,「妳一定也没有在用保养品、化妆品啰?」
「妳每天化妆上学吗?」
「我每天都有上淡妆!妳不觉得我的脸看起来粉粉的,肤色特别美吗?」
贝幼莲照镜子比照两人的肤色,「差不多啊。」
方妮奈抽张面纸拭去脸上手上的清水,拿出一瓶美容液,「我们每天曝露在阳光下,妳不做好隔离的话,不仅会晒黑,等妳二十几岁以后,脸上就会开始出现斑点。」
方妮奈放在洗手枱上的透明化妆包里有携带式的小瓶瓶罐罐,贝幼莲好奇地看她扭开瓶罐在脸上涂涂抹抹。「什么是隔离?」
方妮奈翻白眼,「我要晕倒了。」
「好啊。」晕死算了,懂得化妆打扮了不起啊?「我先走了。」
「等一下。」方妮奈叫住她,「帮妳喷一下香水。」真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腕上喷了香液。
贝幼莲反手闻了一下,打个喷嚏,「妳神经病啊?」
把水流扭开到最大,用力洗手。
「喂!妳知不知道喷这么一下下要几十块钱的!」方妮奈心疼。
「几十块钱?」那么她手上那一瓶不就几千块才买得到?吓死人。
「妳要不要试试我这套衣服,我觉得满适合妳的。」
方妮奈身上的连身短裙十分贴身,上身加了一件细毛短外套。
「妳有毛病。」贝幼莲瞪她。
「妳对妳的身材自卑吗?」
「方妮奈!」她是她的天敌吗?随便一句话便能令她光火。
「好啦,不逗妳了。」她拿出一包开封过的m&m巧克力,倒了几颗在手上,「要不要吃?」
贝幼莲作反胃状,「这里是厕所,而且马上要吃便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