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是我。”冯清敏以鼻塞的声音说。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不管是被爱或是爱人,都试试看不是很好吗?我觉得错过是最差劲的选择。”何绫试着说服冯清敏去向邹怀彦坦白自己的心事,不要因为斗气而错过彼此。
就算她死,也不肯在邹怀彦的面前低头,也不要否决掉与关亚桐的可能性。
“有时候嘴硬、逞一时之快,换得的是一辈子的懊悔不已。所以,抛开面子问题,对自己坦白,试着去赌一次不是很好吗?”何绫语重心长的说。
冯清敏的想法却和何绫迥异。“如果早知道不管试不试结局都是一样,那还有试的价值吗?我相信,如果可以选择,那我们的一生中有许多经验和回忆,都会宁可不要的。”
“如果你确定你宁愿不要和他相遇,宁愿不要和他爱过一场,那就不要吧!”感情的路是当事人自己在走,旁人只能给予建言,无权左右。
冯清敏觉得更头大了,她两手抱着头,拒绝再多想。
“何必多想呢?当你在为他心烦不已时,说不定他正在左拥右抱,都不知道爽到哪儿去了呢!”
“也许吧!但是说不定,他也在为你心烦不已啊!”
*****
邹怀彦心情不差地走出电梯,以不疾不徐的步调踱人他和冯清敏的办公领域。
但当他发觉坐在秘书办公桌后的并不是他预期中的倩影时,他立刻在门前怔住,随即像是走错地方似的一脸疑惑地掉头走开。
不一会儿,他又回到人口处,发现坐在冯清敏位子上的人依旧不是冯清敏。
“总经理好。”对方站起身,以最优雅可人的微笑面对他。
“今天──是愚人节吗?”没事的话,他那位有些刁钻的秘书应该不会这样整他才对。
“咦?”对方似乎不太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啊!今天是十月一号,不是愚人节。”
“冯秘书呢?”
“冯秘书生病请假,人事部通知我销假回来,暂时代她为总经理处理事务。”
“她生病了?”邹怀彦蹙起眉,记起昨天她的脸色的确不太好。“什么病?”
“对不起,我并不清楚。”
“是吗?”邹怀彦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没事了,你坐下吧!”是感冒吗?看来应该是病得不轻,她才会请假。
“对了!你──”他回过头,凑巧看到对方马上从一脸失望变成满脸期待的表情,他对她有点印象,好象是某个部门主管的助理,而对于她希冀他给她一点赞美或鼓励的表情,若是正常的邹怀彦,理应不吝于符合她的期盼,但此刻他却只是问:“你贵姓?”
她嘴角淡淡的笑意差点垮去。“我姓林,是行政部门陈经理的专任秘书。”
“我知道了。”邹怀彦轻轻颔首。他晓得陈经理赴美出差一个礼拜,身边的秘书则获准休假。
“林小姐,麻烦你给我一杯咖啡。”
“好的,三颗糖和15CC的奶糖,是吗?”
她怎么知道?邹怀彦有些错愕,即使没有出声,对方也感受到他的疑问。
“是冯秘书交代人事部经理转告我的。”
“是吗?”邹怀彦的情绪莫名的一沉,“咖啡我暂时不要了,你忙你的吧!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邹怀彦幵始思索起冯清敏究竟有没有请过假?
在他的印象中,冯清敏似乎从来没有缺席过……等等,应该有,只是,他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以及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来上班,他一直不以为秘书是一项不可取代的工作。
但现在是怎样了?他觉得没有人可以取代冯情敏了吗?
他将领带扯松一点,觉得有些渴,有些想喝冯清敏泡的甜咖啡。
其实,如果直接问他喜欢甜咖啡吗?他绝对没有办法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第一次喝到甜得差点反胃的咖啡,也是出自冯清敏的玉手,当时她刚被分配担任他的助理,大概是太紧张,所以经常出错。而他尽量假装没有看到,遇到会出事的时候,他就私下帮她订正,尽量不让她有太大的挫折感。
不过,那第一杯甜咖啡──他着实忍不住以反讽的口吻说:“真好喝,不过,鲜奶油和糖都再加多一点会更好。”
偏偏冯清敏没听懂,她还幵心地一连问了好几次“真的吗”,之后,她泡的咖啡总是甜得腻人,可怜的是,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她一定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然,她不会多次拿这一点来取笑他吃不了苦。
方才他情绪一沉,为的是他觉得那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和默契,而她却可以公事化地转告他人……
这些天来,两人老是在比赛炫耀谁的恋爱谈得精采,有一次他抑住心中的酸意,正经地问她。“如果你真的过得幸福,我会很高兴。”
她马上回道:“你不也很幸福吗?”
幸福吗?邹怀彦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
他一直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也一直不想费心去得到,也许,该是他有所妥协,去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了。
*****
冯清敏用厚棉被裹住自己,侧躺在狭小的两人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这次的新型感冒真是折煞人,这一刻感觉好多了,下一刻又痛苦得要命。
天黑了,她懒得爬起来开灯,虽然知道自已在一时半刻之间睡不着,她还是闭上眼。
合眼的同时,她听到一声啜泣,她马上睁开眼,又听到强压抑住的抽噎──是她表姐的哭声。
她伸长脖子一看,发现冯妍柔正站在落地窗前轻泣。
之前,她醒过来时,天还没黑,她隐约还听到冯妍柔很高兴地在哼歌,似乎开心地在为晚上的约会作准备,怎么这会儿她却在那里伤心难过?
冯清敏缓慢地坐起身,扯幵紧绷的喉头出声问:“怎么了?”
冯妍柔回过头。,“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冯清敏摇摇头。她晓得冯妍柔喜欢对着窗看天空、看窗外。
“现在几点了?”冯清敏问。
“八点多。”冯妍柔答。
还早,看来冯妍柔今晚的约会不太愉快,不过,她早已决定不过问她和邹怀彦的事了,所以,此刻她决定保持沉默。
“不要开灯好吗?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好啊!”冯清敏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他说要分手。”她用手上的面纸抹净脸上的泪痕,“也不是分手……他跟我道歉,不断地想解释我们之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很生气,不断地追问他另外喜欢上谁?他却不说。”
冯清敏听不太懂,“你指的那个他是……”
“除了怀彦,我还有别的他吗?”
“他跟你清清楚楚的提到‘分手’这两个字?”不可能,从邹怀彦口中,绝不可能吐出那两个字。
“他没有说,不过,他就是那个意思。”说着,冯妍柔的美瞳又涌出泪水。
“为什么?”冯清敏觉得不可置信。
“我也想知道,但他却一再用委婉的口吻说,他不想再和我碰面,也请我不要再去找他。”冯妍柔跪坐在地上,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为什么又是这样?我到底哪里不好?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冯清敏仍然觉得不可能,邹怀彦向来不会负人,更不会为了谁而甩掉谁,然而,冯妍柔又何必凭空想象出这种事,惹得自己伤心成那样?
“清敏,你帮我去问问他为什么,好不好?”冯妍柔突然冲到冯清敏的身边,“我不要这样,我要不了这样,你帮我去跟他问个清楚!现在就去!”
“现在?”她上哪去找他?他家吗?
冯妍柔不断的点头,非要她现在就去。
“我一刻都不想等,清敏,我想,他只会跟你说实话,对不对?”不顾冯清敏脸色苍白,她将冯清敏覆在身上的棉被剥开,拉着她站起。
“我不知道……”冯清敏强忍住猛然站起时的一阵晕眩。“就我一个人去吗?”
“我在家里等你的消息。”冯妍柔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向门口,要她马上出门。
“可是,我现在这样……”她身上穿的是睡衣,而且身无分文。
“你这样很好,快点……”她终于注意到冯清敏为难的表情,于是,她握着冯清敏的手,皱着纤细的双眉说:“求求你!”
冯清敏对她的任性实在没辙,好吧!她会去找邹怀彦把话问清楚,但在那之前……
她抓着门板,制止冯妍柔把她推出门,“至少让我拿钱包,换件衣服。”
冯妍柔一怔,点了一下头,“哦!”
*****
从监视荧幕知道来访者是冯清敏,邹怀彦立刻请管理员让她直接上来。
电梯门一开,冯清敏便看见邹怀彦已打开大门,站在门口迎接她。
“不意外吗?”进入客厅,她问着面带淡淡微笑的他。
他抚着胸口,“吓坏了,但我告诉自己要镇静。”说笑后,他关心地审视她,“你不是生病了吗?”
简直是明知故问,她瞪着他,“还不是你害的。”
“发烧吗?”他走近她,摸她的额头、探她的温度。“烧退了没?”
她以为他测一下便会放手,所以没有反抗,但他却开始轻抚她的脸颊,细细的打量着她的五官、轮廓。
“你还要摸多久?”她不耐烦地问。
“如果我永远都不想放呢?”他挑眉回答。
“那我会毫不犹豫地现在就把你踹开。”
她想推开他,不过还没出力,他便自动退后两步。
“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为了妍柔的事要来找我算帐吧?”
“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会让我找你算帐的坏事?”
他看着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能向她解释他和冯妍柔之间的关系。
“我的确动过追妍柔的念头,但早在我知道她是你表姐时,我就住手了。之后她来找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有见她,后来会再找她,是为了帮你庆祝生日,可惜的是,你一点也不喜欢那样的惊喜。”
“很烂的解释。”她马上可以指出十个以上的矛盾点。
“我不清楚妍柔究竟是怎么对你说的,但其中恐怕有绝大部分不是事实。”
“她说你们的约会很频繁。”话虽这么说,冯清敏突然想起,在她的生日前,有一阵子冯妍柔好象有些反常,问她,她则轻描淡写地说他每天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陪她……
“你说呢?你掌握了我所有的行程,包括我所有的约会。”
冯清敏迷惑了,他们两人谁讲的才是真话?除了一些玩笑之外,邹怀彦很少骗她,但是,冯妍柔又何必说谎?而且,是打从一开始,便一再制造她正沉溺于热恋中的假象。
“你要不要坐下来?”他觉得她的脸色更不好了。
“不了,我马上就走。”她想了想,决定只再问他一个问题,“就算你要跟她说清楚,也不用等到今天才说吧?”
“没错。”他上前一步,“正如同我现在想吻你,也不用等到明天或后天了。”
说着,他便揽住她的腰,让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就吻住她的双唇。
初时,她显然十分排斥地僵直身躯,且嘴巴紧紧闭着,但他不强迫也不退缩,仅温柔地亲吻着她,等待她接受。
好不容易他感觉到她放软身子偎向他,且即将轻启红唇时,他搁在桌上的行动电话却杀风景地响起,她立刻回复戒备的状态。
她没有用力打他或推开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地聪明地放手。
他放开她,对上她冰冷的视线。
“很爽吗?”她极鄙夷地问。
不愧是这世上唯一会把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的女人,邹怀彦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茶几旁,拿起行动电话。
他认为冯清敏应该也知道这通电话绝对是冯妍柔打来的,所以,他没有接听便直接关机。
冯妍柔只晓得他这支行动电话的号码,但他顺手将其它两支行动电话也关机,还连带地将所有室内电话的电话线头拔掉。
一分钟后,他回到冯清敏面前,回答她先前那个刻薄的问题。
他说:“对啊!没想到感冒的病菌吃起来的感觉还不错,可以再给我多一点吗?”
真恶心!
冯清敏不想再理他,正想要举步离开时,却觉得一阵晕眩,但这感觉和这两天感冒头重脚轻的那种晕眩又有些不同,是那个吻的副作用吗?
“很奇怪,从那之后,我就会想你,尤其是在一个人的时候。”
邹怀彦的口吻低沉温柔得过分,令冯清敏的心中一颤,不愿也不敢回头看他。
“从那之后是指什么时候……是我在饭店遇见你,然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你回家的那时候,或者是更早之前,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我动不动就会思索你到底在想什么?或是现在的你怎么样?以前的你怎么样……”
胸口莫名的压迫感及头晕今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她完全听不出邹怀彦到底想说什么?
“那回看到有人写卡片给你,我不甘心地也想要表示点什么……”想起他留给她的纸条上的图案,他自己也忍不住莞尔。“还有,你不觉得除了近来我情不自禁的吻过你两次之外,我也许会逗你,却已经不太敢真的碰你了吗?那是因为我怕我自己一碰就会失控……所以,也许我……”
她突然往右一晃。
“你怎么了?”他急忙扶住她。
她无力地倚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找到力气说话,“晕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以她现在的状况,跟她说得再多,也有可能全是白搭。
“你可以放开我了,谢谢。”
邹怀彦却依然扶着她,口中却说:“我早就放开你了。”
“我是病了没错,但是不是笨蛋,好吗?”
“好。”他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你干什么?”
“难得贵客第一次莅临寒舍,理应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他将她带进他的卧房。
“你少来,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甩不掉他的手。
里头有一张大床,就是那种家具店中让人一看就很想躺上去的那种。
自从冯妍柔住进她家,她便未曾躺在床上好好的睡过一次觉了……她甩甩头,抑止自己软弱的欲望,因为,邹怀彦想的绝不是她想的这般单纯。
她脱着仍旧牵着她的手的邹怀彦,“你这人,只要看到虚弱一点,或是有点伤心的女人,你都会想要上前拥抱她、安慰她吧?”
“你指的是我和妍柔的相遇?”他牵着她走到床边,“我必须声明,是她主动抱住我的,我做的只有安慰她。”
“我指的是,我很诧异你现在居然对一只病猫也有兴趣。”
邹怀彦不愿同她争辩究竟是谁的脑子里的情色思想比较多。
“你现在就算回家,睡的也是一张双人沙发吧?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如你所想,是妍柔告诉我的。”就算不问,听说冯妍柔寄住在她家,他也料得到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