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又……
不想见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冯清敏眉头微蹙地问。
何绫眨眨明亮的双眼,“我们是死党,有难自然同当,有福更要同享罗!”
冯清敏的双眉攒得更紧,“我仿佛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有没有搞错?怎么我闻到的是浪漫的味道?”瞧见远处有两人出现,何绫的双颊泛着羞涩的红晕,并向他们招手,“这边!”
冯清敏转头一看,险些跳起来,“何绫,你──”
“不错吧?我可是把好的让给你喔!”她很够朋友吧?她朝冯清敏使了个八婆的眼色,然后又喜孜孜的说:“当然,我的也不错啦!”
冯清敏深吸一口气,“你出卖我?”由于那两名男子已经走近,她只好勉强按捺住脾气。
“我今天如果不帮你,自顾自的谈恋爱才叫做出卖你。”何绫站起身,娇滴滴地对着男友说:“嗨!”
冯清敏冷眼看着何绫做作的神态,缓缓起身,不自觉的也面带微笑地面对身前的两名男子。
在她对上某道泛着揶揄的目光时,她才发觉自己也笑得很假。
唉!这就是年纪好死不死有一把,身边却没有人可以嫁的女人的悲哀。
冯清敏刻意忽略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自大,且让她上回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去的男子,转而审视何绫的男友。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有一副娃娃脸,不过,从他交往的朋友看来,他的脑筋和背景应该不像他外表一样的单纯。
“那我们先去逛老街了。 ” 何续圈住男友手臂,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冯清敏,“你要可爱一点,别又吓坏人家喔!”
原先,她还在想她俩怎么不先去逛淡水老街,而是在喝露天咖啡?原来是何绫在设计她。
“坐。”男子摆手说道。
冯清敏留意到他的身高的确至少有一百八,当初吃饭的时候,她们便注意到他了,何绫还被他电了一下;谁想得到舞会时他会跑来坐在她的身边,偷听到她的一堆心事?
“谢谢。”冯清敏坐四位子上,客套地问:“要不要点杯饮料?”
“如果你确定不会在饮料送来前跟我说再见,我想我会很乐意点一杯咖啡。”
冯清敏表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却已经把这名男子画了一个大X。她只是因为与他还不熟而跟他客气,他却似乎因此而更嚣张,她向来不欣赏不懂得收敛的男人。
“懊恼着被好朋友设计了?”男子猜到她心中所想,骄傲地冷哼一声,“你也就算了,我像是会被设计的人吗?”
什么叫做“你也就算了”?听得冯清敏更不舒服。没错,他的确不像是会被设计的人,反而比较像是会设计别人的人!
“这是我的名片。
冯清敏接过名片,知道他叫关亚桐,头衔是某网络生活家的负责人。
“关先生。”她礼貌性地称呼对方,将名片平放在桌边。
“叫我亚桐。”他笑着说,笑容里有十分的狐狸味儿,“你呢?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
不待冯清敏报出姓名,关亚桐便抢白道:“就昵称你为我的悲哀小姐,怎么样?”
她立刻明白他是故意讽刺她,“我姓冯,冯清敏。”她立刻决定要让他知道,她是有名有姓的。
“我知道,只是,我想你应该比较不喜欢我叫你扫兴的小敏吧?”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冯清敏用手撑着下颔,望向他方,不想听他的无聊言词,但他字正腔圆的男中低音,却偏偏一字不漏地飘进她的耳里。
“你不搭理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兴趣喔!”他把她那晚的牢骚都背起来了。
“很可惜我不太吃得了苦,虽然我觉得你很不错,我却不敢打包票为了追上你,我会不顾一切。我给你的建议是,男人还是比较喜欢百依百顺的女人,所以,偶尔拿乔可以,但前提是要懂得分寸。”
冯清敏装作无动于衷,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希望他因而觉得无趣而自动闭嘴。
他却活像那天喝得微醺的她,话多得不得了,还故意凑近她的脸颊,在她耳畔说道:“你猜,我们隔壁的隔壁桌是什么关系?今天晚上他们会上床吗?”
冯清敏将身子往后仰,蹙眉瞪着他。
他拿出香烟,叼了一根在嘴上,“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这个人真是讨人厌。”
她下意识地轻轻掩鼻,“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他点燃烟,将烟夹于两指之间,吐出一圈烟雾,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像是彼此的好朋友谈恋爱的附属品,事实上,我们才是主角。”
冯清敏也在笑,她才不要在气势上输他。“这会不会是你的自我意识太强的关系,才会造成你的误解?”
“我朋友接近你朋友是我拜托他的,这样我们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你朋友不是我朋友喜欢的型,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他们把何绫和她当成什么了?冯清敏抓起包包,站起身。“可惜你也不是我喜欢的型,我想,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就是这样才正合我意。”他抬头看向她,“对方愈讨厌我,我通常愈爱。”
“这显然是一种病态,很可惜我不是医生,帮不了你什么忙。”她甩开他的手,“你没点饮料是对的,再见。”
*****
近来,有人很努力地对冯清敏献殷勤。
此刻,冯清敏因赴各部门收发重要公文而不在位置上,邹怀彦才敢明目张胆地停留在她的办公桌前,搜寻蛛丝马迹。
垃圾筒里有一束粉红玫瑰,邹怀彦拿起来仔细一瞧,他不禁摇摇头,心讨,真不愧是冯清敏,糟蹋了这么漂亮的花,她一定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低头再望人垃圾筒内,如他所料,果然有一张卡片,他弯身拾起卡片,小心翼翼地看看门外后,毫不犹豫地打开卡片,想瞧瞧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他知道他现在的动作很小人,但他实在好奇得紧,所以顾不得那么多了。
给我的悲哀小姐:
你说,你没有勇气去爱;我想,遇到我,你必定能勇敢一点,和我一起去抓住点什么、创造点什么,不再悲哀。
目前还是被你很讨厌的桐敬上
看来,这位桐先生晓得他所不知道的冯清敏的心事,在邹怀彦的面前,冯清敏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没有勇气去爱,而是不屑去爱。
另外,卡片内容似乎是以刻意惹恼冯清敏的笔调写成的,对方似乎也很喜欢看
她气恼的模样。
不过,从冯清敏处置花束及卡片的方法看来,这招数并未博得她的好感。
将卡片和花束放回原位,邹怀彦并没有立刻进办公室,而是在冯清敏的办公椅上坐下,东摸西看着她桌上的笔记和文具。
抱着一叠公文夹回到座位前的冯清敏,看到的正是他拿着她的自动铅笔,埋头在她的便条纸上涂鸦。
将手上的公文夹全放在办公桌上,她说:“我们有约好玩交换职位的游戏吗?”
邹怀彦抬头看了她一下,在纸上又加了几画后,慢条斯里地按了几下自动铅笔,将笔芯按出来又推进去。
冯清敏微侧着头,静静地看他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他将自动铅笔轻轻往桌上一放,“我为了想念你而心烦得无法做事,你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冯清敏纤长的手指在公文夹上弹了弹,“等你因为偷懒而积了一大堆事情要我处理,我就会很有感觉了。”
正当她要赶邹怀彦离幵她的座位,而邹怀彦也笑着想说些什么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邹怀彦的动作比冯情敏快了一步,抢先接听,随后,他的眉毛扭了一下,将话筒递给冯清敏,“找你的。”
冯清敏接过话筒,“喂!我是冯清敏,请问您是……”
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令她一愣,而邹怀彦好奇的目光及巴不得凑上来偷听的表情,让她倏地转过身,捂着话筒,声音压得极低。
“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电话?算了!你以后别再打来,他是我的上司……你别再送……我并不讨厌你,只是对你没有感觉。”
言谈之中,她明显的在压抑着怒气,电话那头的关亚桐却依旧懒懒的,自负地说:“目前还是被你很讨厌,有朝一日会不会被你很爱,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便你!我还有很多工作,不能跟你多聊了,再见!”她在挂掉电话的同时,嘴边还不经意的逸出一句,“气死人了!”
“居然有人比我还能惹你生气?我吃醋了。”
冯清敏转过头,差点亲到邹怀彦挺直的鼻尖。
他整个人横过桌面,刚刚耳朵都快贴上她的脸颊,可惜仍没能听到什么重要讯息。
他往后缩,挺直上半身,“不要用那种像是在说‘你怎么还在’的眼神,轻蔑地看着我好吗?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人给骗了。”
冯清敏深呼吸一口气,要自己别在意,只是,她不懂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没有那个心,却偏偏爱以一些矫饰的言词、无聊的动作来扰乱人心。
电话再次响起,这回两人对看了数秒,才由冯清敏接听。
来电者是何绫,冯清敏当下便明白,擅自告诉关亚桐她上班地点和电话的人是谁了。
“你竟然还敢问我怎么样?你呀!管好你自己的事,别鸡婆。”瞄了邹怀彦一眼,她才更小声地说话,“什么?你连我的生日都告诉他了?你实在是……你……”
听出情况不对,何绫草草的说了一声再联络便断线了。
望着发出嘟嘟声的话筒,冯清敏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恐怕这阵子她得小心行事了,因为,似乎每个人都在跟她作对。
“你最近还真受欢迎。”邹怀彦又赖在她的位子上,一边舒服地左摇右晃,一边调侃她。
“我哪里比得过你?”冯清敏绕过桌面,拉幵抽屉,“你瞧!这厚厚的一本是什么?人家谈恋爱的次数是用手指头算的,而总经理大人的可是得用计算机才有办法统计。”
邹怀彦顺手翻阅着那本花名录,里头记载的许多尤物,他都已经不复记忆了。
“如果你能默记这一整本资料就更好了。”
“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邹怀彦合上笔记本,放回抽屉。“我只是想,如果有个头脑那么棒的秘书该有多好。”
“我才不会上当。现在一笔一笔的记下来,等你死后要出书吗?”
“嗯!不错的提议,不过,为什么要等到我死?那万民抢购的盛况我自己不就看不到了?”她要玩、他就陪她玩。
冯清敏睨着他,“谁教这一切得等到你死后才能作总决算呢?”
邹怀彦站起身,替她拿掉她脸颊上的一根眼睫毛。
“谁教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可爱呢?”他的视线从她的红唇瞟回她慧黠的瞳眸,问道;“难道风流不行吗?”
“行!”冯清敏推开他,要他别再霸着她的位子。“只希望你别闹出不可收拾的风流帐,更别染上不可告人的风流病!”
“有什么好怕的?我有你啊!”他又伸出手想挑起她的下颔,却遭她快速地挥开,他不以为忤地微微一笑,“对了!我还没跟你道歉。”
“为什么?”
“上回你的脾气有那么一点点大,而我非但没有体谅你,还小气巴拉地和你计较。”
冯清敏拍拍座垫,曲膝坐下,“算了!我哪能和那些细声细气地在你耳边嚼舌根的美女们相比,你没叫我滚,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邹怀彦单手放在裤袋里,身子靠着桌缘,视线低垂地望着她。
“我计较你接听电话的态度不够礼貌,不是因为有人嚼舌根,而是居然连公司董事都直接跟我反应,你不适合担任秘书一职。后来我才知道,有个叫莉娜还是莉莎的,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结果竟然也是那位董事的情……呃!女朋友之一,一切全是她从中作埂。”他觉得自己欠她一个解释。
冯清敏哈了一声,“居然有人比你技高一筹。”
“能让她看不顺眼的你岂不是更厉害?”他神色一正,“我一时糊涂,误会你了,我很抱歉。”
冯清敏避开他太过温柔的目光,“何必跟我解释那么多?”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秘书。
“别人我无所谓,因为是你,我不能不解释。”他站直身子,“当然,应该还有更实际表达歉意的方法,我想再缓个几天,届时,我会连同生日礼物一起送给你。”
“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
反正礼物都还没准备好,在这时候与她推辞无用,邹怀彦转向办公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他这回的笑容有一丝淘气的意味在,“那就是你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又来了,他还玩不够吗?
“多谢你的关心,目前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中。”
“我知道,就差个新郎吧?找到了就要拴紧,记得要用十层的大锁,免得对方跑掉了。”
“放心好了,我一结婚,会马上辞掉工作。因为,我无法想象当我已经是五十岁的欧巴桑时,还在帮你处理婚外情事件。”
“是吗?”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到时候我若想化险为夷,恐怕还是得麻烦你运用你灵活的手腕帮我喔!”
冯清敏已经懒得再与他耍嘴皮子了,她坐正身子,准备处理公事,但桌上的一张涂鸦却分散了她的心神。
那是刚刚邹怀彦随手乱画的,上头画了一个有点可笑的小男孩,看来邹怀彦的画功大概仍停留在幼儿园的程度。
从男孩嘴边牵出一条线,台词是──
就算你永远都不想当我的情人,请你一辈子都做我最知心的秘书。
真是俗气,冯清敏皱了皱鼻头,“谁和你知心啊?”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露出如少女般纯真的笑容。
*****
冯清敏推开玻璃门进入餐厅,很快地就发现坐在靠窗角落笑着和她挥手的冯妍柔。
“生日快乐!”冯妍柔开心地祝福冯清敏,然后可爱地晃晃两手,“对不起,我现在两手空空的。”
冯清敏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有你的祝福就够了,不用送我任何东西。”她习惯施多于受。
“不行!拆礼物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和谈恋爱几乎同等幸福,所以,你应该很期待收到礼物才对。”
可是,并非期待便能得到啊!而这一点也的确和恋爱一样,也许因为她的态度太过消极,生日才会由一对恋人来为她庆贺。
“他什么时候来?”冯情敏笑问。
冯妍柔的双唇俏皮地嘟了一下,“他有点事,晚一点才会到,不如我们先点东西来吃吧?”
“好呀!”
冯清敏没有马上翻阅菜单,自皮包中拿出行动电话,开机后先查询有无留言,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