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轻易放开他,自做多情推论:。"因为我最早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所以以后不管你再碰见什么样的女人,你都不会再心动。你只恋慕我,对不对?"不容许他迟疑地追问:"对不对? "
雍慕皑心底的答案是否定的,但他承诺她:"我会一直照顾你。"
"你和'他'一样,对感情绝对忠贞……但这回,被深爱的女人是我……"她试图仰起上半身,"太好了,上苍果真没亏待我……。"
"红染……"他扶她坐起,"一切都过去了,你别再……"
"还没有过去。还没有过去,她们来了,不是吗?" 雍慕皑脸部线条绷紧,"你还想怎么样?"
当初裘红染声称想向轻倩璇和虔雪蔷表示歉意,才将她们引来西雍。但当她们出现她眼前,她却涌出无限恨意射向她们,心机深沉地不知策划着什么阴谋……
"本来我只恨 '她',不恨 '她'的。但是,'她'居然害我没了小孩,……她知不知道,这小孩……这小孩是……小孩是…… '他'的?"
雍慕皑已经无法辨识裘红染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数个月前她伤心欲绝哭诉自己害死了易虔,向他坦白她和易虔私下有情,以及易虔的奸细身分。她说,易虔爱她,但她不信,总是怀疑他牵挂著故乡的未婚妻子……易虔是为了证明爱她才死掉的……
夺了易虔的爱,她对虔雪蔷万分歉疚。然而,虔雪蔷出现之后,她的表现、言谈,开始矛盾。雍慕皑被团团疑问围住,他被她搞糊涂了。
"'他'"?怎么可能?"裘红染眼里流露哀凄,令人不舍责备她的隐瞒,"如果是就好了……如果是就好了……"
"那么,是谁的?"他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心里想法:
"不可能是大哥的。"
"谁说不是雍涯歆的!你怎能这样侮辱我?"裘红染十分激动,"虎毒不食子,雍涯歆禽兽不如,他不是人!"
雍涯歆尚未找到中意的女人来为他生下子嗣。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子皆得喝药避免有孕,当然,就算喝了药,也有发生意外的可能,可是如果裘红染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他绝不会如此待她。
"算了。"这句话除了要自己暂时卸下疑问,也包含要裘红染接受胎儿流产的事实。"还是先调养好身子要紧。"
祈大将军在这时候敲门进来。
"你来干什么!"裘红染一看到他,混身辐射出厌恶,恨意不逊于咒骂雍涯歆禽兽不如时。
雍慕皑不解。他甚至没有见过他们两人招呼交谈,为何祈大将军来了,裘红染憎恶他?
祈大将军一反平常领军的威勇,显得畏缩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遇见卞大夫,他要我帮他送补品过来……"他瞟向裘红染的视线心疼且惭愧。
"你走!我不稀罕你送来的东西!"裘红染扯著嗓子叫喊,小脸涨红驱赶祈大将军。
雍慕皑发觉自己被隐瞒了很多事。裘红染没有告诉他事情真相。
"我马上就走。"转身前,他透露目前府里的大事,"将王爷亲自来访,统帅大人却未在大殿见他,而是请将王爷移驾到后山;还要我押提将王爷所要见的罪犯到场。"他看着裘红染,"我想,统帅大人恐怕要……"
"大哥要公开举行私刑?"
"不可以!"裘红染的反应激烈得胜过雍慕皑数倍。她挺身要下床,但身体虚软无力,"他不可以污蔑那里!扶我起来我要赶快去阻止……"
"红染……"
"那里是我的圣地,你知不知道?"看着雍慕皑一脸莫解的神情,裘红染索性转向祈大将军;"你不知道……祈大将军知道……快来扶我……"她向祈大将军招手,对方却迟疑不动。
"你们居然见死不救!没关系,我自己走!"
她转身,来不及先伸下双腿,躯体便滚落床畔。
"红染!"雍慕皑及时弯身抱住她。
裘红染在雍慕皑怀中昏厥,他抱着她,疑惑地望向祈大将军。祈大将军闪躲他澄澈目光,转身离去。
后山军区南方,开发之初即发现蛇窝密布,当时政军大权一手揽在身上的雍将王,动用精锐兵力,在一天之内将该处移平,逮到的毒蛇挑了几尾留下豢养。雍涯歆入主统帅府后,甚至引进巨蟒。
为了安全起见,蟒蛇养在巨窟内。"窟口有石台覆住,只要不误触开关,不会有危险发生。而骇人的蛇窟在此。除了巡逻大队固定时段经过外;少有人驻足于此;距离蛇窟二十步远的地方;却设有一座大理石柱砌成的凉亭。
盛传雍将王及其子统帅大人在此处举行过不少私刑。然而亲眼见过的人极少。想不到今日统帅大人竟在此参见来访的雍将王,还召集了上百名士兵作陪。百名士兵列队于凉亭右侧的空地上,左侧二十人则是跟随雍将王来此的护卫军;雍将王及统帅坐在凉亭内;另外,轻倩璇和几名服侍的女婢一起站在他们身后。
"爹,只不过为了一个死刑犯便劳动你,你身边的人未免不太中用了。"雍涯歆鄙弃地瞟视立在雍将王左后方的许百。
许百安静地不动声色,由主子代他出头。"雍统帅,"雍将王以官职称呼儿子,提醒他:"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
敢情他打算撇开父子情?雍涯歆乐得配合。"臣下失敬。"他更换讲话口吻,态度有些轻率,不过迫人气势丝毫不损?"臣下不明白将王爷您对属下处置该名死囚的方式有何不满?"
"我……"久未过问政事,雍将王对于官腔好生生疏。
面对儿子直截了当的发问,他反而词拙。
马蹄声暂时解除他的窘境。
"将王爷,"许百附耳说明"小三来了。"
祈大将军骑著马,手上除握有马绳外,还拉着一条勒住囚犯脖子的绳子。他从黑牢一路快马来到这里,被他押解的囚犯小三跟在马旁飞奔。为了生存,必须赤脚追随马匹的速度。
可是来到这里,虽未被勒死,也因腿软;喘不过气而去了半条命。
马匹停在凉亭前,一名士兵过来牵走马。囚犯涨红着脸伏在地上。一脸惧色:"许先生"见许百轻轻使眼色,他立刻叩头乞求雍将王救命,"将王爷,求您救救小三,小三是无辜的……"
上了年纪,雍将王变得容易心软"他是无辜的。"
"将王爷,他说什么,您就信什么?"雍涯歆斜睨着父亲,眼里满是嘲弄。
雍将王被他激得乱了方寸,"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否则我怎么敢动您将王府的人。"
雍涯歆看了祈大将军一眼,祈大将军便跨上凉亭,呈上几份文件,"这是将王府的机密文件,那天逮到他时,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我没有…"我没有拿那文件……"小三猛喊冤枉,"他骗人!他没有从我身上搜出任何东西!他骗人……"许百心里明白势必得牺牲这个同伴了;但他还是试着帮他说话:"将王爷,小三不识字呀。"
"许先生,你的意思是,这证据是我捏造的?"雍涯歆厉眸射向许百,"那我如何得到这文件?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偷的?你认为,我需要为了这样一个下人而劳师动众?"他摆手,要他看清楚现场浩大阵势。
"臣下绝无此意。"许百低下头,发现自己长袍下的膝盖竟抖个不停。
"将王爷,囚犯谋叛罪名既已成立,怎么处置,由臣下决定,毋需劳烦您了吧?"他转头瞄轻倩璇,暗自想是否真的要她看接下来的场面。
"将王爷,小三是冤枉的……他根本存心嫁祸于我呀……"小三涕泪交织。就算死刑,也得择日处斩,但看这阵仗,分明无意让他活到明天!
"小三……",许百摇头,小三一个劲儿向将王爷求饶无疑更激怒雍涯歆。
"你打算怎么做?"雍将王问。
雍涯歆拱手回答: "将王爷。您的宠物好久没打赏了,不如,要他下去陪它们玩玩。"
"不……不要呀……"小三当下吓得尿湿裤子,在场其他人亦面露惧意。
"涯歆,你这未免太……"
"将王爷,"雍涯歆反过来提醒他,"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
雍将王恼得脸色红紫交错,不知作何回应。
"统帅大人,我招了……我招了……"小三朝他的方向跪拜,"您饶过我,我什么都告诉您……其实,其实我是……"
"小三!"许百大声斥喝。
"废话少说!"没想到雍涯歆更无意听他自白。"拖他过去!"
祈大将军拖着小三走向蛇窟。
"涯……雍统帅,听听他想说些什么吧!"若小三真是间谍,不是该逼他招供出幕后主使吗?
"您不会想听的。"雍涯歆邪魅一笑,"对不对许先生?"
许百心脏紧缩,疼得他揪住心口,"呃……统帅大人,您公开将囚犯处以私刑,不是违反律法吗?"
"许先生,我没兴趣把别人的阴谋查得一清二楚,挑起州与州之间的争端,惊动圣上。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呃……嗯……
"可是,你这样肆无忌惮……"反倒是雍将王有所顾忌。
"移开石门、扔他下去! "雍涯歆不理,发号施令!
"是!"士兵启动开关,石门缓缓开启,盘踞洞口的蟒蛇马上探出头来。
"不要呀!不……"囚犯遭腾空架起,两脚挣扎个不停,"不……我全是……听令的……不……"他被扔进蛇窟内,不一会儿,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站在窟旁的几名将军、士兵全数面无表情,离蛇窟有一段距离的众人,只能想像数尾大蛇争相吞食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景象。而仅仅是想像,便有三名女婢接连昏倒;雍涯歆发现轻倩璇也吓得怔住了。
"将王爷,您刚刚想说什么?"他若无其事的地记起方才打断了雍将王的谈话。
"你……涯歆……我不敢相信……"雍将王迟迟不能从惧骇中回复过来。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人是他亲生儿子。"你的人性泯灭得一丝不存……"
雍涯歆寒下脸,"人性?你有遗传这东西给我吗?"他倾身靠近父亲,"别忘了,爹 "冷冽的瞳眸漾出骇人的恨意,"十五年前,同样是在这里,你要我的娘亲自己跳下去。"
"你……你娘她……背着我偷人!"不知是气或是怕,他整个人发颤。
"她偷人,所以她该死。"雍涯歆起身,"请你记得这句话。等到你身边又有人让你绿云罩顶时……"若有所指地看向许百,"你才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们'"。
"你……"雍将王亦看看许百,"什么意思?"雍涯歆握起轻倩璇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 "抱歉,臣下公事繁杂,无暇作陪;只得先告辞了"。不管父亲拨不开的疑云,袖子一拂,他拉着轻倩璇走开。
雍慕皑步出裘红染的房间,天空绵绵飘下细雨。雨丝渲染模糊了大地景色,唯独突显一名立在坪上,仰头任雨水打红脸颊的姑娘。
虔雪蔷孤单身影攫住雍幕皑的目光。点点雨丝落在她颊上,反弹爆裂成更细碎的水花,烘映得好精致的轮廓闪耀着一层光芒。
"虔姑娘。"雍慕皑冒雨来到她身边;"怎么站在这,会着凉的。"
听到他的声音,虔雪蔷没有立刻睁开眼。沾有水气的脸庞是透明的苹果红,朱唇轻启,道:"雨中的花圃,别有一番美意。"
她的思绪飘荡在远处,轻合的黑睫扬有笑意,却凝出一串伤感的泪水。相对于冰冷雨丝,那泪,散发着怀想的热气。
"进来再说。"他引她到走廊。
来到廊檐下,虔雪蔷仍执意站在雨水渗透得进来的地方。"上天促成一段姻缘,总会安排许多巧合。属于我和轻郎的巧合,是雨天。"她幽幽倾诉心中忧郁,"所以只要一下雨,和轻郎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就会全数涌到我心中……"低头垂泪。
心疼她的悲痛,雍慕皑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为她拭泪。
虔雪蔷微讶他此番举止,握住他的手,眼眸中闪烁某种情感。然而该情感却穿透过他,是要献给一名已不存在的人的。"抱歉,"她放开他的手,"轻郎说过,为我拭干脸庞,是他的专责……别人不能碰的……"
雍慕皑怅然垂下手,"你们感情那么好,他怎么舍得离开你,只身来到这涉险?"见她颤着唇忍泪难言,忙代她答:"我想……因为他是名才能卓越的男子,不能只沉溺于男女之情,才会……"
"谢谢你。"她羞怯地掩脸,"抱歉,老是在你面前失态。"晓得他出现在这主要是探望裘红染,便问:"裘姑娘她还好吧?"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好多了。只不过偶尔情绪仍会失控。"
"那……倩璇呢?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的情况?我己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我大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所以你才无法见到她。"他也想让她们两人聚聚,但无能为力。
"你大哥该不会,已经对她……"虔雪蔷在府里的行动还算自由,但形单影只,得不到任何有关轻倩璇的消息。
"你别担心,轻姑娘很机灵,"雍慕皑不太敢面对她无邪的目光,"而且,只要她坚决不从……我大哥应该……没法子"。
虔雪蔷没有怀疑他的话,轻吁一口气,"我和倩璇不能再待在这里。虽然轻郎确实在这里待过不少时日,但我无法感受他的存在……这里没有属于我们的回忆。我要回东青,唯有在东青,我和轻郎曾有过的感情,才显得真实。"
她只能对他吐露心中话,只能请他帮忙。"还有倩璇……你大哥不会轻易放过她;我必须赶快带她走"。
"我……尽量帮你们想办法。"他不想让她走,但又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虔雪蔷唇边终于有一丝笑意,"谢谢你。"
外头雨意已止;衣裳微湿的她感到凉意,欲告辞回房时,他开口,有些吞吞吐吐,"有一件事,是关于易虔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她急切地问。
"对你来说,不是好消息。你仍然想听?"
"想。"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关于轻紧督的一切一切,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聆听。
"易虔在这里,曾经……和红染……走得很近",我猜想,红染流掉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
他不知道,他过于无知的善意在虔雪蔷脑海燃爆一球火药,炸得她耳晕目眩,心口涌出鲜血!
"你说的是真的?"唇瓣刷地变白,怔楞许久才艰涩地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