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无情地把他们分开,但却又让他们重逢。
这次无论如何谁也无法让他们分开了。
相见那天,石雨心和秦国书一起南下。那夜他们把这十多年的思念化作无数缠绵。他们的人生又交缠在一起了。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爱情故事,相爱的人在十多年后相逢,日子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沈云想起了在她高一那年,母亲天天父亲吵着要离婚。虽然是冷战,但她也闻到了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而她的青春年少也那样苦涩的过了。
石雨心和秦国书相逢后,秦国书还是回去M国。偶尔石雨心会去找他,有时他会飞来T省,而沈东松坚持不离婚。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现在我和国书能不能有名已经不重要了。”
“那爸爸呢?”
“我无法再想,现在还有一件比我和国书都重要的事。”
“筱竹?”沈云直接就想起了这位始终未见面的姐姐。
石雨心点点头,忧郁地说:“我上次是和国书一起去法国的。除了看你外,最重要的是把筱竹带回T省。五年前国书一家人都定居在T省了,现在住在北部。”
“筱竹一直在法国?”
“两年前,她突然吵着要离开T省,国书也不知道什么理由.最后帮她安排在一所语言学校学法语。”
“怎么没告诉我呢?你一直把我当外人。”沈云有一丝儿的生气,她怪母亲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
只是,当她知道筱竹得了精神焦虑症后,难过的心盖过了生气。
“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都怪我,在T省我就该发现了。”
“大姐有没有男朋友?”沈云问。
“有。”
“你们找过他吗?”
“我和国书都不清楚,筱竹从来没有谈过他。况且筱竹的病是在法国才开始的,我想应该是对环境的不适应吧。”
“她现在呢?”
“回T省了。”
“病情好了吗?”
“进步不少,现在她的好朋友珍妮来陪她,看她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
“真希望能够和她见上一面。”沈云真心地说。
“阿云,谢谢你。”石雨心握紧了沈云的手。她说完了她的故事,也交代了她的过去,她不求沈云能够谅解,但从沈云对筱竹的关心中,她知道沈云不但接受了她,也接受了她的姐姐。
彩霞淡去,星星一颗颗的出来了,山顶的星星满满都是,月牙儿泛出了晕黄的微光把宝蓝色的暗夜衬得如同神话般的美丽、浪漫。
从西班牙回来,沈云兴起了回T省落根的念头。
自从在瓦笛摩沙和母亲见了面,知道了自己还有—位姐姐在T省后,她突然感觉她的生命和她们有了一种很深的改变。
这改变是因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活了。
父亲的孤独、母亲的过往,还有筱竹的病,让她心中有了怜悯和爱。沈云每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声音,那就是夏磊的呼唤。
夏磊从小岛回来后,每日一封信,信里张张诉说着他的爱和无尽的思念。在小岛上缠绵而纵溺的夜,让沈云她这朵随风飘泊的云,也终有想寻觅一片永恒天空的呼求。
沈云在电话中告诉了石雨心这样的决定。
夏磊也知道了。
现在,就只剩下沈云把法国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沈云这才发现,平日她累积了许多不需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用她的时间来积存的,她用自己的金钱来捆绑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不自由的人。
而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掉人了那个物化的陷阱里。
沈云开始整理她这几年来,在法国所添购的东西,一箱一箱的置满了可以放在储藏室里,一辈子都不需要打开的物品,整理到最后,她通知了一些朋友来看管。
沈云只带了几条牛仔裤、衬衫和一双皮靴。
她要让自己更像一朵云般的飘离法国巴黎的天空。
沈云要走的消息传了开来。
一日沈云正和久未联络的可倩和潞潞在电话中话别时,门铃响了。沈云应门而开。她万万没有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
梦寒和画家石天。同时的,石天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娃娃。
沈云赶快招呼他们坐了下来 因为要离开,客厅里凌乱的堆置了一些物品,她有点困窘地解释,“很抱歉,那样的乱。”其实沈云说这话时,心更加的乱。那么长的时间,她很少再想起梦寒和石天,没有想到就在回T省前,他们出现了。
沈云不是悲伤,而是她觉得往事此时正拉扯着她的心似的,有说不出来的心酸,这心酸从她的记忆中,一阵阵的往上涌、往上堆。
不管怎样,她终究和石天有过一段美好的情爱岁月。
现在,他们突然的出现.就算是有再大的冷静功夫,都难免会心弦激动。
“听可倩说你要回T省了。”梦寒先开了口。
“下星期二的飞机。”沈云礼貌地说,这时石天千上的娃娃升始坐不住了,他把她放在沙发椅上。
“好可爱的娃娃,多大了?”
“七个月。”石天回答。
沈云把她抱了起来,娃娃一点也不怕生,还流着口水呀呀的想说话。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有通知我?”沈云这样问时,石天和梦寒对看了一眼。
“我们一年前在英国结婚的,半年前才回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梦寒说。
“那可要补请哦!这几天找个时间约潞潞和可倩,让我们好好的替你们庆祝庆祝。”沈云很真挚而诚恳想替他们祝福。
她的诚恳让梦寒轻松了不少,她大叫道:“好主意,我看周末好了,我来订—家气氛浪漫又有小提琴演奏的餐厅,补请你们也顺便为你送行。”
“很棒的主意,可倩她们一定高兴死了。”
就这样,曾经在沈云心底沉淀着苦涩的失恋,现在只在一刹那间就变得云淡风轻。沈云没有问梦寒是怎样又和石天在一起的,两年前可倩给她的消息,是梦寒和石天分开了。
现在他们抱着共拥的爱情结晶出现在她的眼前。
沈石相信梦寒和石天有过分和的误解和冲突,但不管怎样,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离开沈云家门时,石天先把孩子抱上了车,梦寒悄声地对沈云道歉,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说:“沈云,我……”
沈云牵唇一笑,她拉住了梦寒说:“爱是没理由的,不是吗?”
梦寒因为沈云的了解感激地抱住了她,沈云看见车上的石天正打开车窗,娃娃的哭声传来。
“娃娃肚子饿了,我们该走了。”
“别忘了周末的烛光晚餐。”沈云提醒着梦寒,梦寒上了车,沈云轻轻地向她挥了挥手,车子走远了,属于她和石天的过去,真的完全的结束了。
就算情缘可再续,剩下的也只是淡淡的友情罢了。而此后一别,他们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相会呢?
第五章
从三楼阳台一眼望过去,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微风一吹,稻穗缓缓飘动,像芭蕾舞星翩翩的起舞。
筱竹临窗而立,筱竹一次又一次望着远远的巷口,珍是否回来了。
珍是筱竹多年前在南部认识的朋友,她是一位自由的美工设计师。在她租来的套房里有电脑、传真机和小型的影印机。
她和筱竹认识是在一次因筱竹任职的外贸公司要开发新款的男用公事包,公司派筱竹和珍接洽,经过两、三次的会面,她们变成了朋友。
这时筱竹已经有一个谈了三年恋爱的男友。
只是她的这段恋情虽然长,但筱竹却无法在这段情感中安定,虽然那男孩对她一直有一份痴傻的深情。
开始时,筱竹并没有拒绝男孩的追逐,她像所有追求的女孩一样收到代表爱情的玫瑰,美丽的烛光晚会、浪漫的相拥而舞,还有一次一次的长吻……
只是这些,都没让筱竹觉得爱情带给她的快乐。她曾试图在男孩热烈的拥吻中抱紧他,她想借着肉体的贴合激起她灵魂深处的爱情,但——
她失望了。
筱竹还记得她第一次去珍的住处时,当珍把长发挽上,换上一件宽松的T恤,T恤下只有一双修长的腿,她贴靠近筱竹身边,要她和她一样趴在地板上,一起看她的设计稿时,她的臂膀紧挨着筱竹,筱竹直觉得喉头一阵干渴。
那天,珍在筱竹要走时,还冲动地抱住了她,她的胸部贴靠着筱竹的身子,一种柔软的触觉从筱竹的头部滑到她的全身。
筱竹像被蜜蜂的螫叮到般,仓皇而去。
那个下午,她一个人在餐厅坐到到夜色来临。
筱竹没有回去,她去找她那相恋三年的男友。筱竹见了他,一手就环住他的肩,急切的、近乎疯狂的吻着他……
那次后,她再也没去找她相恋的男人。
她的男人名叫夏磊。
之后——
她就突然去了法国,一点消息都没给他。
夏磊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从他的生命消失。几年过了,他始终无法明了,他和筱竹的爱情怎会像风一样散掉了呢?
现在筱竹又回来了,他们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着、生活着,可是却从未碰面,难道他们就注定了永不相见吗?
珍,二十七岁。
鹅蛋脸,水汪汪的眼睛,水盈盈的皮肤,是那种全身充满女人味的女人。
“我十五岁的进修,就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珍从T省一路飞来,当她知道筱竹在法国得了精神焦虑症时,她飞到法国,陪她住了一阵子。
筱竹在T省和珍在一起后,她没法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她逃开了,她逃开了夏磊,逃开了珍,也逃开了和她生活有关系的人。
但是——
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忘了忧愁、忘了害怕。
筱竹无法再让自己和异性约会。她仍然不停的喜欢和珍一样的女人,同时的,她也不停的自责。
后来——
她完全的封闭自己,然后住进了医院。
珍出现在法国时,她的勇敢、她的面对自我、她对情感的认真,把筱竹的结一一的打开了。
当珍离开了法国,筱竹也回来了。
筱竹告诉了石雨心和一直疼爱她的父亲一切真相。刚开始时,石雨心和秦国书完全不能面对这么大的打击,慢慢的他们接纳了筱竹。
只是——
当他们互相谈起时,还是悲伤。
所以这次石雨心和沈云在岛上见面时,她只说筱竹的朋友陪着她。石雨心还是不能坦然的面对这样的一件事实。
她把问题丢给沈云去发现。
冷冷的夜里,小雨阵阵飘落。
沈云手上拿着一份音乐企划案,这份企划案是为了十月份爵士音乐比赛而设计的活动表。
回来T省的一个月,她成立了一个叫“AMIGO”的音乐工作室,发行古典和爵土的音乐录音带和录像带。
为了工作上的方便,她在石雨心的坚持下,住进了筱竹的家。每半个月她会回去看父亲,然后夏磊会每半个月会上北部到她的工作室找她。
因此她和夏磊虽然南北分开,但还是有足够的相处时间,他们都很满意这样的现况,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沈云和筱竹处得很愉快,筱竹现在在她父亲的木材行做秘书的工作,珍仍然住在她家。沈云因为去了法国好一段时间,因此她也看惯了同性恋情,她的一些艺术家朋友就有很多是同性恋,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筱竹因为有了沈云的认同,对她就更加亲密。小时候,没有同伴的她,现在身边有了沈云和珍,她觉得自己是世界最快乐的人。
现在就剩石雨心、沈东松和秦国书的三角问题了。
石雨心银行的工作仍在南部,她每天还是回到家里,可是她的心已经完全不在那里了。而沈东松又不肯离婚,因此他们的问题就一再悬着。
沈云夹在父母之间,她也很为难,只有默默的为他们向神祷告,让他们之间能够化开阴霾。
为了录像带封面的设计,沈云伤透了脑筋,因为几家广告公司设计的图案,她都觉得了无创意。
眼看发行日都要到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你可以让珍试试啊!”
筱竹点醒了她,她差点忘了珍是美术设计师。
虽然珍是搬进来和筱竹同住,但她在外面还是又租了一层公寓当工作室。
珍也是个怪人,她并没有天天回去,只要她想安静或熬夜,她就窝在她自己的公寓,因此沈云真正和她碰面的时间并不多。
当筱竹提起时,她才想起了珍这个人。
“她今晚回来吗?”
“我挂个电话问问看。”柔弱的筱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温柔的妻子。沈云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拥有了她想要的爱情。
电话中,珍答应了接沈云的Case,只是晚上她又不回来了。筱竹传了她的话给沈云,珍明天会去沈云的工作室和她会面。
“AMIGO”工作室在新生南路南大的旁边。
当珍一进屋来,就看见了正和人讲电话的沈云,她朝沈云招了一下手。
珍随意在四周浏览了一下,工作室的墙上有一长排软木橡皮板,上面钉了许多的相片,和无数的大小纸张。
沈云的办公桌,是一张古典柚木的雕花桌。
桌上有一位小天使模样的电话机,录音带和乐谱整齐的放着。在办公桌旁边有一矮柜,矮柜的隔层放满了唱片、CD、公文夹;在矮柜的上方放着手提音响、咖啡杯盘和一盆新插的黄玫瑰,玫瑰花旁边有—个也是玫瑰花边的相框。
“嘿!珍。”沈云已经挂下电话,当她正和珍打招呼时,珍的眼睛正落在软木橡上的一组沈云和一位男子拿着奖杯的合照。
沈云离开了办公桌,她带着惊讶的口气问:“你认识夏磊?”
“夏磊?没错!我听筱竹也是这样叫他的。”
“筱竹也认识夏磊?”
珍点点头,她带着疑惑地问:“难道筱竹没和你谈过夏磊?”
沈云带着很惊讶的眼光望着珍。她们在工作室另一角的布沙发坐了下来。
靠着沙发的这面墙上,挂了几幅仿毕加索的画。
“你也喜欢毕加索的画?”珍说。
“那是夏磊挂上的。”
他们又开始谈到了夏磊。
“夏磊是你的男朋友?”珍直接进入了问题的核心。
沈云笑了笑。
“我能抽根烟吗?”她问。
“当然。”
虽然沈云在办公时不抽烟.但是有一些客户还是会抽,所以她的房子也有烟灰缸。
“你们和夏磊是怎么认识的?”沈云问。
“筱竹到法国就是为逃避他。”珍抽了一口烟,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沈云的一颗心忐忑不安.但仍安静地等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