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以后你多抽空回去探望她老人家好了。”傅亚退一步建议她。
韩玉表面上未置可否,心下却早已有了决定。只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暂时不把心里的计划告诉博亚。
她的沉默让傅亚以为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他兴高采烈的说:“以后你要回‘清心斋’看你奶奶,我会陪你一起回去的。”
韩玉勉强笑笑,依然未置可否,傅亚却在一旁乐得暗自窃喜。他打算好好的拉拢韩玉她奶奶,唯有得到奶奶的全力支持与帮助,他才能顺利赢得美人归。
* * *
韩玉伸手敲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高级木制内嵌玻璃的门。
“进来!”里面的人应道。
韩玉推门而入。
“傅伯伯!”
一直以来,只要是在公司里,所有属于“红鹤”的员工或歌手,部必须尊称傅胜晖为董事长,包括可儿也是一样。
独独韩玉却得他另眼相待,特别允许她在公司里也同样称他一声傅伯伯即可。
“小玉!是你呀!”傅胜晖正忙于批阅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闻声抬头看了—眼,“找傅伯伯有事吗?”
“傅伯伯如果忙的话,我晚上回别墅再找您谈好了。”见他似乎极为忙碌,她也不便打搅,转身欲离开。
“小玉,你等等,别急着走,有什么事现在说吧。”傅胜晖喊住她,并迅速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向她。
“我们到那里坐着谈。”他伸手拥着她的肩,像父亲拥着女儿一般,慈爱又温馨,两人—起走到他宽敞的办公室一角,坐在华丽的真皮沙发上。
“你找傅伯伯有什么事?”他笑容可掬的问。
“我想开一场演唱会,愈快愈好。”
“没问题!傅伯伯立刻交代负责的部门主管去筹书。”傅胜晖想都不想的就一口答应,而且还开心得很。
因为韩玉每办一场演唱会,总是为“红鹤”赚进大把白花花的钞票。想到这—点,他岂能不乐得眉开眼笑?
“傅伯伯,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也就是告别歌坛的演唱会。”她语出惊人。
傅胜晖听了当场傻眼。
“你要告别歌坛?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唱得好好的吗?”
“傅伯伯,我对五彩演纷、灯光绚丽的歌唱生涯早巳厌倦了,我不想再勉强自己过这种生活,所以我请求傅伯伯答应我退出歌坛,好吗?”她说得婉转而诚恳。
傅胜晖一时之间,竟然答不出话。
他呆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挤出—句话,“只要你开心,傅伯伯尊重你的选择!”
傅胜晖一脸的惋惜与不舍,却没有丝毫不悦。
“傅伯伯,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栽培与照顾,还有您的救命之恩。但愿来生我有机会能报答今生欠您的……”她双眸含泪的说,心里真是舍不得一直视她如己出的救命恩人。
“傻孩子,你不欠傅伯伯什么,这两、三年来,你带给傅伯伯的欢乐和财富,早已胜过傅伯伯所给你那微不足道的小帮助了。”傅胜晖搂着她说。
“傅伯伯,我有一个最后的要求,可不可以请您答应我……”
“什么要求?你说。”
“我希望这最后的一场演唱会事先不要公布为告别演唱会,只要当作普通演唱会来办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傅胜晖一脸不解的表情。
“我要在唱完最后一首歌之后,才对在场的所有来宾、歌迷宣布,留给他们一个最美的印象,然后从此退出歌坛,回归平静自然。”
“你这孩子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连傅伯伯都搞不懂你。”傅胜晖一向拿她没辄。
“傅伯伯,这件事除了您知道、我知道之外,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好吗?”她趁势说。
“这么保密?连公司的高层主管都不能说吗?”傅胜晖被她的神秘吓了一跳。
韩玉点点头。
“傅亚和可儿呢?也不能说吗?”他以为她会否认,可是她却点点头。“除了您和我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事先知道!”
“这我就不懂了,你不让可儿知道也就算了,可是你和傅亚的关系非比寻常,这么重大的决定你竟然不让他知道?”傅胜晖脸上有着不敢苟同的表情。
“傅伯伯,我想您误会了,我跟傅亚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她极力撇清和傅亚那段恋情。
“可是小亚真的很喜欢你呀!”傅胜晖还记得傅亚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自己对韩玉的真心。
“傅伯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委婉的表态。
“既然你这么说,傅伯伯也无话可说了,不过傅伯伯还是要告诉你,傅亚这孩子从不曾对任何女孩动心,你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他的感情很单纯也很执着,傅伯伯希望你谨慎考虑,别轻易错过一个真心爱你的好男孩。”
“我知道了,傅伯伯!”她允诺着。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傅亚对自己用情有多深,只是他们之间困难重重,阻碍甚多,使她对这份感情望而却步。因为多愁善感、心思细密的她,已经考虑过各种将来可能产生的问题了。
她如果和博亚结婚,奶奶该怎么办?
而傅亚远在英国的父母若得知她是一名寡妇,他们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她?他们可能答应自己如此优秀出众的宝贝儿子,娶一个这种出身的女孩为妻吗?
不用说,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已经预知了这种结果,她又怎能让事情真的走到那种地步呢?
她不能,绝对不能!
* * *
在傅胜晖动员大批人力物力的积极筹备下,韩玉的演唱会终于在一个月后举行了。
可以容纳一万五千人的会场,涌进了两万多人,现场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舞台上的她,在柔美绚丽的灯光映照下,益发显得楚楚动人,魅力四射。
台下每位歌迷都忘情的陶醉在她一首首婉转动人的情歌里,如痴如醉……
博亚与傅胜晖就坐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舞台上那美得令人屏息的韩玉。
一曲终了,韩玉手握麦克风,用她那轻柔甜美的嗓音,对着台下数以万计的歌迷来宾,宣布她的重要决定——
“各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各位亲爱的歌迷朋友,谢谢你们今天的莅临。我由衷的感激你们,在我踏入歌坛这两年多来,给我许多的支持与鼓励,你们的厚爱,我会一辈子记在心底。在今天这场演唱会即将结束之前,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她停顿了三秒钟,继续开门说:“今天这场演唱会是我最后一次的告别演唱会,从今以后,我将退出歌坛,永远不再做任何性质的演出。今天这场演唱会之所以能够顺利举行,我要感谢所有幕后辛苦奔走、劳苦功高的全体工作人员,另外,我更要感谢一位幕后最大的功臣傅胜晖先生。他是我的唱片公司老板,更是我的歌唱启蒙老师,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在我挥别歌坛之前,我想请他上台讲几句话,请你们与我一起给他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谢谢!”
台下爆起如雷巨响的掌声,傅胜晖带着感动莫名的情绪上台——
他从韩玉手中接过麦克风,情绪激动的开口:“各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各位韩玉的忠实歌迷朋友,感谢你们这些日子来对她的支持及爱护,我跟韩玉由衷的感激你们对她的疼爱,虽然她即将挥别歌坛和所有爱护她的朋友,但是,在她的心里,会永远记得你们这些可爱的朋友,你们曾经是她立足歌坛最大的精神支柱,今后,你们会成为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最后,希望你们与我一起尊重她的选择,并给她最深挚的祝福,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傅胜晖眼眶湿润的将麦克风交回给韩玉,韩玉含泪接过:顿时悲从中来,对着在场所有歌迷哽咽道:“在演唱会结束前,我为大家安排最后一首歌,也是我的成名曲—一‘悔’……希望你们会岂喜欢……”
懂得珍惜总在失去以后
懂得后悔也在错过之后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不会忍心让你走
如果一切错误可以从头
不会舍得让你离开我
往日的爱恨情仇
如今都已随你远走
独留我在黑暗的角落
品尝一杯饮不尽的心灵苦酒
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你
可曾听见我心中的抱歉和悔恨
歌曲结束后,台下的歌迷与台上的韩玉都泣不成声……
韩玉手握麦克风哽咽道:“亲爱的朋友们,歌曲结束了,演唱会也就此告一段落,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离开你们,我有无比的沉痛与难过,但是我依然相信并坚持自己的选择,我希望急流勇退后,留在你们心目中的韩玉会是最美、最值得怀念的,感谢你们!今后不论我在哪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谢谢!”
韩玉深深的、姿态优雅的一鞠躬,然后将手上的麦兜风放在舞台上,转过身,离开了。
台下歌迷的情绪沸腾着,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钟爱的偶像将从此退出歌坛,而且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实在太教他们措手不及了。
大家逗留在原位,有的轻声啜泣,有的潸然泪下,有的不断呐喊着……就是没有人愿意离去。
傅亚由原先的震惊转为愤怒,韩玉要退出歌坛!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竟然事先一无所知,还傻呆呆的坐在观众席上,和那些韩玉的歌迷同时知道。
他有一种被欺骗和不受重视的感觉,他必须马上去找韩玉,看她如何跟自己解释这个天大的笑话?!
* * *
韩玉在十几名高大健壮的保全人员严密保护下,顺利离开演唱会现场,驾车回天母别墅。
一路上,可儿不知道问了她多少遍,她退出歌坛的原因,她却始终不愿开口。
可儿见问不出什么,急得哭了起来。
韩玉这才缓缓的开口:“可儿,你别哭嘛!”
可儿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人家问了你老半天,你吭都不吭一声,气死人了。”
“好好好,你别哭,我告诉你就是了。”韩玉对小她一岁的可儿一向颇为疼爱,见她使出哭功来,不得不投降。“老实说,我早就想退出歌坛了,只是怕对不起傅伯伯的栽培和期望,才一直迟迟无法决定。最近我真的觉得厌倦这种复杂的演艺环境,在获得傅伯伯的谅解后,我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告别歌坛了。”
“可是韩姊,你现在正值歌唱事业的颠峰期,气势如日中天,放弃了不会很可惜吗?”可儿替她惋惜与不舍。
“傻可儿,人世间的名与利都是短暂的,何必为了这两种虚华不实的东西,使自己过得不快乐呢?自从我踏人歌坛,名利双收之后,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个人隐私和自由,我根本不快乐,反倒是现在,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知道吗?”
“我懂了。可是你还会继续住在傅先生家里吗?”
“当然不会了,以前我是以员工的身分住在老板家里,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雇工关系了,我怎么能再住在傅家呢?”她眨眨那对迷人的美丽眼眸,笑笑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搬离傅先生的别墅?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一想列将与韩玉分开,可儿的泪有如断线的珍珠般,直落个不停。
“可儿,你别哭,我会给你我台中家裹的地址,你想我时可以来找我,若有空,也会上台北看你的。”韩玉安慰着她。
“台中那么远,要见一面多不容易,韩姊,你可不可以留在台北呢?”可儿天真的要求她。
“可儿,我坦白告诉你吧,我奶奶有病在身,我必须回到她身边照顾她,我不可能留在台北的。”
了解她心衷的苦衷之后,可儿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车子驶进别墅的车库里,韩玉和可儿同时下车,她绕过车头另一边,拉着可儿的手说:“可儿,你跟我到我房里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可儿静静的跟随她步上二楼,走到她的卧室,才打开门,傅亚已经坐在她房裹那张“懒骨头”休闲椅等着她。
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韩玉看。
“你怎么进来的?”她口气冷冷地。
“你门没锁,我就进来等你了。”
“找我什么事?”她依旧冷冰冰地。
傅亚看着她身后的可儿说:“可儿,麻烦你先出去,我跟韩玉有话要说。”
“可儿,你别走。”韩玉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可儿,她想留着她做挡箭牌,这阵子忙于演唱会的前置作业,她几乎透支所有的体力,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傅亚谈什么。
一个要她走,一个又要她留下,可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为难的愣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
“韩玉,你何苦为难可儿呢?”傅亚摆明了等她让步。
韩玉气得跺了跺脚,“好吧!可儿,你先出去吧!”
可儿闻言,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地转身走了出去。
韩玉关上门,走到梳妆台前,将手上的化妆箱搁在桌上。转过身,靠着梳妆台,双手抱胸的对傅亚说:“找我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我?”他口气十分不满。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她故意装傻。
“你什么时候学会装傻了?”他嘲讽着。
也罢!该来的躲不掉,何不干脆面对!她想。
“如果你是指我退出歌坛的事,那请你听清楚,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但无论大事小事,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凭什么要我知会你一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她口气又直又冲。
傅亚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突然翻脸,虽然自从上个月到台中回来以后,她变了许多,但也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凶悍呀!
“你说什么?我不是你什么人?男朋友不算什么吗?”
“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差一个字可差多了,请你搞清楚!”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怒气已经爬上他那张俊俏的脸。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他无法置信的瞪大眼问。
“不是分手,是断绝往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合理又充分的理由!”他沉着脸。
“没有理由!你听清楚:没——有——理——由!”她口气决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