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耸耸肩,“主要要看照片里的主角打算怎么处理。”不想让朱睿看到太多她因为憎恨而显得狰狞的面容,她说:“学长抽空和我见面,一会儿还有课不是吗?我就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朱睿看看表,他的确该走了。“保持联络。”
“好的,学长再见。”
“拜。”
人们向来迷恋美丽的人事物、兰水若甚至觉得,看着朱睿渐行渐远的背景,也是一种享受。
“好帅,连他的背影也好帅哦。”
这句话可不是兰水若说的,是站在她背后的人说的。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感觉是不错,但那人若是个有着低沉性感嗓音的大男人,就让人难以苟同了。
兰水若回过头,看到一张她不认为应该这么快就出现她眼前的嘴脸。
“你偷听我的话!”她很不高兴地指控。
莫轩昂双手抱胸,略带谚意地说:“恶人先告状。”需要他提醒她,她怎么放他鸽子的吗?
和朱睿比起来,莫轩昂同样的不可亲近,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朱睿使人打从心底升起仰慕之情;十足大男人模样的莫轩昂则易震慑人,怕他的人绝对比对他有好感的人多很多很多。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兰水若一点也不怕他,而这可不表示她对他有好感。
“保镖难为啊。”莫轩昂感欢道:“又要善尽保护你的责任,又要适时装笨取悦你。”
兰水若双手叉腰,“你一直跟踪我,根本没被我甩掉?”
莫轩昂拱手,“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和她在一起时他的心绪格外轻松。
不过赞美的话由皮笑肉不笑的他说出来,感觉只有三个字——很讽刺!
“你还真是会调侃人。”兰水若转身走开。
莫轩昂跟在她身旁,“刚刚那位俊俏的帅哥是谁?”
兰水右翻白眼,啐道:“畸型。”瞧瞧他的用词,简直像叫性格巨星去演搞笑片一样滑稽。还有,他该不会对朱睿学长有意思吧?
“你不说我也会去查出来。”
兰水若聚然停步,斜睇着莫轩昂,以炫耀口吻说道:“人家有不得了的家世。他的父亲是堪称全球首富、有珠玉界上帝之称的伯恩斯特·第格斯。”
“哦,是第格斯先生排行第几的私生子?”
“他和他姊姊是第格斯先生唯一承认的非婚生子女!”兰水若不允许他有侮辱朱睿的意思。“传言第格斯先生尤疼爱学长的胞姊,有着仙姿玉貌、柔和性情,并且富有情趣和智慧,才能在商场立足,闯出名号。”她带着憧憬地望着天空道。
“很可惜你永远没办法变成那样。”他残忍地要她回到现实。
兰水若连瞪他都嫌浪费力气,“谢谢你提醒我我在跟一个多么恶劣的人谈话。”她快步往前走,行过鸽群众集的小广场。
莫轩昂易跟上近乎小跑步的步伐。“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真是你学校的学长?”
“去年陪同我爸参加一场商业宴时会认识的。”朱睿在这里的求学期间,同时也提起他姊姊名下的朱氏企业在美拓展业务的责任,所以常出现在宴会之类的应酬场合。“我试过很多种称呼,唯有叫他学长的口气最自然。”
“哦。”
“你那声‘哦’是什么意思?”
“你会陪你父亲出席宴会,尤其是商业宴会——想必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步出公园,莫轩昂指出他停车方向。两人往左走上行人道。
“没错,我为了能和学长相识才去宴会,那又怎么?”
“你喜欢他。”
“你没有资格知道更多!”
莫轩昂果然不再多问,沉默走到车边,为她拉开驾驶座旁的位置的车门。先前她便表明她喜欢坐前座,除了喜好问题,她没有把他当成一般也是原因之一。
兰水若坐在车内,系安全带的同时,眼睛看着他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莫轩昂发动车子,“他一定没有帮你洗过澡。摸过你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
她就知道这人的脑子不会想些正经的东西!
“他可不象某人,尽做些下人的事还得意扬扬!”
“啊,看得出来我很得意吗?”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告诉你,我才不会要学长服待我入浴,要洗的话,也是由我帮他洗!”兰水若赌气地说。
莫轩昂看一眼后视镜,勾起唇角回她话,“连你都想做下人做的事,我能不得意吗?”
“你!”一时词穷的兰水若只能张大两眼瞪着他,十秒经过,她又受不了他不说话时深沉的表情。“你又在想什么?少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
“你太容易紧张。”莫轩昂非常镇静地留意车道上的变化。“我想的一定是为你好的事,比如如何撮合你和你那位帅哥学长。”
“不用你多……”
“坐稳。”
莫轩昂倏地加快车速,兰水若背部紧抵上椅背,搁在腿上的牛皮纸袋滑了一下,她按住它。她发觉莫轩昂是为想摆脱什么才突然飙起车来,她看向右边窗外,刚刚阻挠他们切至外线道的轿车紧跟在他们右侧,用不逊于他们的速度与他们平行向前飞驶。
“慢一点,前面是闹区,车很多……”兰水若不认同这种可怕的车速。车简直腾空了,好没安全感。
莫轩昂瞄了眼后视线,反而更用力踩下油门!兰水若回头看,后面也有一辆车子紧跟着他们!
兰水若脑海不禁浮现临出门前,费玛丽令人起疙瘩的一句话——路上小心。
“前头那一辆……没错,右前方也有一辆和另两辆完全同色同款型的车子。
就在他们即将超越右前方那辆车时,那辆车猛然左侧倾倒他正前方!莫轩昂急忙煞车——飞车聚停有翻车之处,他迅速放开煞车板,再踩,同样的动作重复三、四次,车子仍未完全停下。
碰——后头的车子猛然撞上他们!前头一直未减速的车已与他们有一段距离,莫轩昂再踩油门。
他们的车子被困在三辆车之间,行驶的速度被控制住,不断地加快再加快,计速表的指示针已逼近极限。好长一段路像经过清场,只有他们四辆车子,对面车道则一如往常充斥形形色色的车辆,像另一个世界。
莫轩昂攒眉,方向盘一转,欲从右前方钻出突破重围!
“啊!”右侧的车却乘机往左靠,两辆车身用力撞组后分开,两人的车被弹回原位。
发出惊呼的兰水若不及镇定心神,便见莫轩昂故技重施,接二连三主动撞击右边车辆,他的气势显然较对方凶悍,很快便撞开对方,凌越于三辆车之前!
“红灯——”兰水若无暇顾及滑落的牛皮袋,两手慌忙地不知该掩嘴还是抚住心口。前方横向车道有些塞车,他们再不减速一定会肇事,而极可能撞上的是——一辆缓缓向路口的大货柜车。
“不……”兰水若紧闭双眼,不敢想像下一秒钟的命运会如何。
后头三辆车已停下等着看好戏,而货柜车驾驶也注意到麻烦逼近,按响喇叭示警。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将整个场面经营得更加紧张。
莫轩昂无从选择,自是重踩煞车板——车子滑行好几公尺,挤进路口车阵中还旋了半圈,才终于无恙地停在货柜车的大车轮边。
兰水若睁开眼睛,眼前多辆车子喇叭抗议他们阻碍交通,回过头,逼他们陷入这种窘境的三种车已经不见踪影。莫轩昂倒车,退回白线后方,针对他们的喇叭声才稍止,不过挨了不少白眼。兰水若松孔紧绷的双肩,鼻头酸酸的,眼睛也红了。
交通号标变色,莫轩昂使车子前行。“对不起。”
未料他会道歉,兰水若好不容易咽下的泪水又涌了上来。“笨蛋。”她哭出来,就他害的。
“那是什么?”莫轩昂看着散落脚边的照片。
“别看!”兰水若弯身拾起牛皮纸袋及掉出来的照片,抬起头后,她改变主意,将照片递给他,“让你看也没关系。这种东西觉得恶心无比,不过你的话,大概会喷鼻血。”
正在开车的莫轩昂分心看照片,“真行。”居然拍到让费玛丽难堪的照片。
“是她行。”没有淫乱的费玛丽,便没有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用看也知道兰水若正在用眼睛咒他下流。他将照片递给她,“卖给杂志社?”
“好提议。”兰水若把那些照片收入纸袋,“干脆交给你全权处理。”
“你信得过我?”
兰水若看着他的脸,“开始伤脑筋了?要怎么样才能瞒骗过我,又能妥善处理掉照片,维护你正牌主人的名誉?叫我怎能不怀疑你?撇开你和费玛丽眉来眼去不说,你为什么有酒窑的钥匙?费玛丽给你的?很遗憾,你们犯致命的错误。”
莫轩昂亮出他的万能钥匙,“相不相信它除了能打并酒窑锁链,也能打开你的房间?”
原以为成功撕下他假面皮而噙着笑容的兰水若表情一僵,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刚才的情形你应该还没忘记。现在她只是要人给你好看,还不至于要你的命;不过如果你执意和她斗,她肯定乐意奉陪。”
“不然我该怎么办?把兰家双手奉送给她,她就会放过我吗?”斗与不斗都是死,她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
好丑!她不相信她做爱时的表情和姿势居然这般丑陋!
费玛丽恼怒地将照片扔在地上,一旁巴茁·契哈亚派来服待她的男子急忙捡起,掏出打火要烧,连试了几次才打出微小的火苗,引燃其中一张照片的边角。火焰很薄弱,若非整片逐渐化为灰烬会让人以为它根本不存在。男子将那烧了一半的照片放入玻璃烟灰缸,着手点燃中一张。
他这么烧要烧到什么时候!费玛丽拿起一瓶烈酒,从笨手笨脚的男子手中抽出所有照片后推开他,将照片全丢在烟灰缺里,淋上酒液,然后拿起火柴盒及香烟。香烟叼在嘴边,划燃一根火柴,点燃香烟后,将火柴丢入烟灰缺里。霎时,烟灰缺像盛着一杯蓝色的火,快速吞噬那些照片。
费玛丽重重呼出一口气,原以为能冷静下来,却突然想到什么而更加不安。
“底片呢?”她走到将照片带来的莫轩昂面前。“底片呢?没有底片我烧多少照片也没用!”
莫轩昂冷然地看着难得失措的她。一个完全以自我为本位的女人,在她面前枪决十个人她眨都不眨一眼,头发有一根不如她却会气得跳脚。不用说,这对她将造成极大丑闻的照片,会令她多么羞怒。
“底片在……”莫轩昂开口,“某三流杂志社那儿。”
“可恶!”费玛丽随手拿起东西便砸!“可恶……”
第四章
兰水若下至一楼大厅。原先她总是尽可能不与费玛丽打照面,今天却刻意走到费玛丽的视线范围之内。
费玛丽以贵妇人姿态坐在沙发上,微抬眼睛看向她,眸中带着虚假的笑意,“早。”
兰水若立在大厅中央;莫轩昂则停在楼梯口,静观眼前他事先已预期会发生的场面。
“今天天气不错。”兰水若说道。
“是吗?”费玛丽侧头看看窗外,有蓝天、有阳光、有鸟鸣,她颔首赞同,“是不错。”
“可是很遗憾。”兰水若撇嘴,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嗤。“不管今天天气如何,对某些人而言,都将是悲惨的一天。
“嗯哼。”玛丽虚应,看着她等待下文。
兰水若淡瞄茶几上的报纸一眼。“比如说某家三流杂志社,公司、仓储、印刷厂房遭人纵火,毕生心血付之一炬。从有到无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经历,不过,大概很多人认为杂志社负责人罪有应得,不值同情,谁叫他净以揭发公众人物疮疤为赚钱手段。有趣的是,他这期不知招惹到哪位不该招惹的人物,平白被一把火烧得一无所有。”
“我不像你们这些小女孩。”费玛丽抬头,瞧瞧兰水若头顶上的大吊灯。“我对那些没有根据的闲言语一点兴趣也没有。”
兰水若不自觉地也仰头看看自己的正上方。“那么你最好小心别成为有根有据的丑闻主角。”她转身走开两步,“啊,”又走回原位,打开背包,低头翻看背包里的东西,“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底片……”
底片!费玛丽仓皇地站起来,走到兰水若面前。“什么底片?”不是听说底片在杂志社那儿?她已经要人将杂志社所有东西烧成灰,为什么还有底片?
“我整理房间时找到的。”兰水若拿出一叠经过显像的底片,“都是你和爹地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那里,喏,这应该交由你保管。”
费玛丽接过那叠底片,“谢谢。”心知自己被个黄毛丫头耍弄,眼底有抹掩饰不住的气恼及羞愤。
“你刚刚在紧张什么?担心某卷不可告人的底片落我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想走开。
兰水若伸手拉住她,“你现在又紧张了。”
费玛丽抬头看着上方,着急地想甩开兰水若的手,“放开我。”
费玛丽的表现太过反常,莫轩昂观察那两个四周,寻找危险潜藏的所在。
“怎么,你也会害怕吗?”兰水若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口吻。
“放开我!”费玛丽看着头顶轻晃的吊灯,推不动兰水若又甩不开她,气愤地举起另一手欲掌掴她,“你这个该死的小贱……”
“水若!快闪开!”莫轩昂伸向两人,与坠下的大吊灯竞速。
吊灯银链断裂,直速直坠!费玛丽惊惶失叫,而兰水若静默地看着莫轩昂。
千钧一发,莫轩昂推开费玛丽,抱着兰水若往前扑倒,用身体护住她整个人,避免她被破碎四射的玻璃片伤到。
华丽的吊灯坠地,像一颗空降的未爆弹。在场没有人受伤;费玛丽难看地在地上倒成大字形,回过神后忘记先收拢双腿,只是忿恨地瞪着另外两人。
兰水若由莫轩昂扶起,脸色微微发白,显示她多少也受到惊吓,不过扬起的嘴角及发亮的双眸在在宣扬她的胜利及得意。
她将背包甩到肩后,俯视犹怔坐在地上的费玛丽,“你的表情,像踩到自己埋设的地雷一样可笑。”
费玛丽的脸色由白转红,再急速转紫,却只能无言地目送他们离去。
“车门没有坏,不用关得那么用力。”待莫轩昂也坐进车内,兰水若同他说道。
莫轩昂发动车子,驶出兰宅。
“你在找死!”他自牙缝迸出这句话。
她比他还早发现吊灯有问题却不躲开!该死的!即便是他得知自己沦为复仇工具,错杀自己的近亲一家人时,他的心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发着抖,余悸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