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你别冲动,没有人这么说,只是我自己这么想;将来你一定要娶妻生子,我留在家里……似乎不太好。”杜含笑自是明白弟弟爱护她的心情,只是她这样长久留在杜家,外界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姐姐,要嫁进杜家的女人一定要明白一件事,你可是咱们杜家最珍贵的宝贝,谁也不能不喜欢你,将来我的媳妇儿可得凭自个儿的本事来讨你欢心呢!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娶。”杜云飞可不许将来的妻子讨厌姐姐,这件事,他和爹娘早有默契,所以他们一定要细心挑选他未来的妻子,他们绝不容许姐姐受到半点委屈。
“小飞,你对我真好。”每次想到家人对她的好,她就忍不住想掉泪;父母和弟弟对她无私的爱,常让她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杜云飞皮皮的对她咧嘴笑。“姐,我从背后推你吧!”他希望姐姐随着高荡的秋千,可以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呵,好啊,小飞。”不忍心拒绝小飞,她扯着笑,由着弟弟在后头温柔的推着秋千。
“姐,那你可要抓好哦!”杜云飞在后头嚷道。
“嗯!”
抬起眼望向湛蓝的天际,云淡风清,是适合游玩的好日子,多希望高高飘扬的身子能纵身在云朵上,抛下所有烦忧。
慕容逸,慕容逸,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般将她给紧紧困住了。
“小飞,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她多想张开双手,纵身而下,那么是否就不会有烦忧了?
“姐姐,你要抓牢哦!”杜云飞用力的推,不忘大喊提醒。
小飞的声音划破心中迷障,她猛然回头看着下方的小飞,长大后的小飞身上依稀有小时候小飞的影子;那个哭红了眼,紧紧抱着她不放,叫她不要走的小飞。
天!刚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她忘了挚爱的家人?再也没有什么挫折可以打得倒她了,不论她伤的有多重,她的身后一直都会有温暖的胸膛等待她栖息,怕什么?
是呵!她怕什么?
慕容逸要出现就出现吧!下一回,她若再撞见他,她一定会冷静面对,不会再慌了手脚。
凉凉的清风似要将她给带走般,她先是轻轻一笑,而后,她的笑声愈来愈清亮高昂,好像寻回失去已久的笑靥般。
下方的杜云飞先是一愣,毕竟他已许久不曾听姐姐这般笑过了。虽然他不知姐姐为何会突然心情大好,但看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开心,跟着扬起爽朗的笑声,伴随着轻铃的娇笑声。
“再高一点!小飞,我就要抓到云儿了!”包裹着嫩黄衣衫的身躯似要冲上云端般叫着。恐惧,暂时被抛开了。
★ ★ ★
慕容逸的归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慕容永邦,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家中产业交由儿子负责。从前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却始终不敢卸下肩上的重担,主要是因为知晓靖儿的能力底限,如果他将产业交给靖儿去负责,不出半年光景,就会让靖儿给全部败光。
可逸儿不同,逸儿行事向来有分寸,不会沉溺于酒楼胭脂窟;再则,逸儿在外头闯荡多年,想必已是看尽人生百态,懂得拿捏分寸,将祖传下来的产业交给逸儿接手,他放心得很。
唉!他老了,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逸儿归来后的表现,他一一看在眼底。逸儿不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大少爷,他亲自到盐洞去看过工人开采的情形,运盐输送往来情况逸儿全程同行,也到过商行去看买卖情形,一切都照规矩来,没有半点马虎。
幸好!出了靖儿那个不肖儿之后,老天爷总算待他不薄,给了他逸儿,他是该满足了。
“老爷,将家中的盐产交给慕容逸去负责,您真能安心?”谢金花面部没半丝表情,略扬着声音问;她可没笨的看不出,老爷已不管事,全权交由慕容逸去处理负责。
“逸儿打小就看着我处理盐务,这样的工作对逸儿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我岂会不放心?”慕容永邦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靖儿生前不也央求你不下百次,希望你将盐产交由他去管理,你怎么就不肯答应?靖儿可也是打小看你处理盐务到大,靖儿那样聪明,你当初若将盐产交由他管理,他一定可以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谢金花心底有了计较,为死去的儿子打抱不平,她认为如果丈夫将盐产交给靖儿管理,或许,靖儿就不会死于非命。
同样都是慕容永邦的亲生儿,怎地她的儿子就不受丈夫重用,太不公平了!
“靖儿有多少能力,你我清楚得很,若将盐产交给他,不出半年,他就会将慕容家整个败光,你教我如何安心交给他去负责?慕容家被他败光了不打紧,但后头可有成千上百的家庭等着饭吃。”慕容永邦的笑容倏地敛住,自认他是以儿子的能力来辨别他们有否适合掌管家业,并非处事不公。
“老爷,您不让靖儿发挥,怎知他会将家产败光?这样的说法太伤人了,靖儿他会上赌坊全是交到不好的朋友,是那些人害死他的!”谢金花大受伤害,尖着声为儿子强出头。
“他爱上赌坊,难不成是他那群猪朋狗友强押着他去?他要上销金窟,难不成又是那群猪朋狗友押他去的?腿长在他身上,如果他不喜欢,以靖儿的个性,你以为谁强迫得了他?”愈说慕容永邦愈火。
不争气啊!他给过靖儿太多悔改的机会,但靖儿却只会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是以,他也学会不对靖儿抱持过多的希冀。
“您甭扯一大堆理由编派靖儿的不是,总之,您自从有了慕容逸后,就不喜欢靖儿,这是事实。”
委屈啊!怨啊!慕容家的产业原该是属于靖儿的,怎能任由慕容逸夺占。
假若靖儿没死,慕容逸根本就不会被慕容永邦给召回来,慕容家的一切都将属于靖儿的,慕容逸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偏房所生的儿子,他凭什么得到一切?!
“好,你说,靖儿打小到大做过哪一件讨人欢喜之事?聚众滋事?到赌坊豪赌?还是大摇大摆走进销金窟里左拥右抱?”这样成天惹是生非的儿子,他实在喜欢不来,尤其是逸儿当年会离家也是因为靖儿的关系。
谢金花紧握着手绢儿,紧抿着唇,眼角噙着泪不语。在她心底,靖儿永远都是最好的儿子,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她疼爱他的心永不变。
“别再对逸儿连名带姓的叫了,他也算是你的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永远只有靖儿一个。”谢金花字字咬牙冷道,僵挺着身子。
慕容永邦看着固执的妻子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想勉强她,毕竟自己对她多少都怀有愧疚。她是他的元配,在他们尚未出世前,双方父母已指腹为婚,在娶了她之后,他才遇上真正心爱的女人;当时他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将逸儿的母亲迎进门,给了逸儿的娘最多的宠爱与呵疼。
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的心,可他无法命自己不去爱心爱的女人,所以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恣意停伫在和逸儿母亲的小天地里。
可惜好景不长,逸儿的母亲在逸儿五岁时便生病去世了,令他痛不欲生;但想到靖儿和逸儿都还小,尤其是失去母亲的逸儿更是可怜,他便父兼母职的照顾着逸儿。他不敢奢求谢金花会以母亲的身份照顾逸儿,只希望逸儿不受半点委屈就好。
他一直都明白谢金花心底的不平,只是两人未曾说出罢了。后来,谢金花便将全副的注意力放在靖儿身上,是以,靖儿才会被宠得无法无天,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胡作非为。
唉!他错了!至少,他该多给谢金花和靖儿母子俩多点关心。他承认,他是比较疼爱逸儿,毕竟逸儿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所为他产下的儿子,教他如何不疼不爱?
“靖儿他不该死的。”为何死的人不是慕容逸?她不下千次这样问自己。
“想开点,靖儿已经死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慕容永邦粗厚的大掌放在她的手背上,轻声安慰,是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不好过。
“靖儿很优秀,他不比你的慕容逸差!”谢金花不领情的缩回手。
“金花……”
“倘若今天死的人是慕容逸,你能这般平静的跟我说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吗?”谢金花只觉她的心被撕得粉碎,她可怜的宝贝,自始至终,也唯有她这个做娘的在为他伤心、难过。
“金花,你别这样。”慕容永邦狼狈的抹抹脸。
“别管我。”谢金花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因为她明白,即使她说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她冷漠的旋身离开,慕容永邦只能颓丧的低垂着头;或许,他没爱靖儿像爱逸儿那样深,可靖儿的死他也很难过,靖儿终究是他的儿子,他嘴上是抱怨靖儿的不好,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啊!
她难过,他难道会欢欣鼓舞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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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事等着慕容逸去处理,有关盐务方面的工作,都得靠他自己去摸索熟悉,而更重要的是,他得找出当年送信给杜含笑的那名家仆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府里的家仆,大多是陌生的新面孔,几乎都是他离家后才进府工作的仆佣,熟悉的除了总管外只有一、两名仆佣,在偌大的慕容家里,没有一名仆佣好到能与他无话不谈,好到能让他信任。
他终究是离家太久,府里仆佣自是倾向于谢金花,所以若想由他们口中得知当年的事,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究竟是谁送那封信到杜府?
为了探得消息,他干脆另外暗中安排人入府为仆,而且不只是让人潜伏在慕容家,就连杜家他也同样找人安插进去,如此一来双管齐下,或许可以揪出那个人来也说不定。他想了很多,推测谢金花母子当初之所以会安排私会的戏码,一来自是要打击自己,令他痛不欲生;二来,大抵也是明白以他的个性,在大受刺激之后定会离家而去。
他们的确料中了他的行事准则,唯一没料到的是慕容靖会死于非命,而他更因此再次回到慕容家。
而慕容靖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他最渴望的盐务,父亲反而是将盐务交到慕容靖最痛恨的自己手中,想来慕容靖若泉下有知,铁定会气得跳脚,恨不得由棺木中跳出。
“逸儿,盐务的事,你可有哪方面不清楚?”慕容永邦特别将他召唤到书房来,慈爱询问。
“爹,请您放心,一切都还算顺利。”管理盐务这些事尚难不倒他,在他行走江湖时,他曾跟着好友卫醉风运送绣品、珠宝,大江南北的往来交易,虽说不是熟悉得像在自家门前走动,但多少懂些小皮毛,足以应付。
“顺利就好,我可以放心了。”慕容永邦欣慰地笑着。
“爹,孩儿这趟回府,发现家中仆佣多了不少生面孔,以前那些家丁、婢女呢?他们全都约满回乡了?”慕容逸不着痕迹的佯装好奇问道。
“那没什么,不就你大娘嫌他们手脚不够利落,或是做错了什么事,总之让她辞的辞、赶的赶,所以我让总管又找了人进来递补。”慕容永邦不是很在意这点小事,所以府内的事就由着谢金花去打理,他一概不插手计较。
慕容逸转头一想,也觉得谢金花不可能留下一个会扯她后腿的人在慕容家,所以当年送那封信的人,极有可能早就被辞离了慕容家。
“爹,您可还记得当年我离家后,府里是否有家丁被辞了工作?”他赶忙追问,或许爹会有印象。
“那年我急着派人到处找你,急得都快晕了,哪会记得那些琐碎的小事。”慕容永邦拧了拧眉,不明白爱子为何突然关心起府内的仆佣来。
“爹。您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事情过太久了,加上这些年来,府里的仆佣又来来去去的,我年纪大了,记不了那么多;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问总管,这些事全都是由他在处理,他应当会很清楚。”慕容永邦摆了摆手,他向来只记大事,这些小事毋须他去操心。
听见父亲对此事没太多记忆,慕容逸不免有些失望。他自然明白去问总管会比较快得到答案,但总管若是谢金花的人,那他一定会向谢金花禀明他正在调查当年的事,那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逸儿,你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关心起家里的仆佣来?”太不寻常了,盐务方面多的是让逸儿烦心的事,但为何逸儿不去管盐务,却偏偏管起家里的仆佣?
慕容逸沉默的看着父亲,迟疑着是否要将当年的事全盘说出。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慕容永邦不明白爱子为何犹豫。
“爹,九年前发生的事,您有何感觉?”他顿了顿,总算开口问。
“……只能说幸好及时发现事情真相,没让错误发生。”慕容永邦很是沉痛的低道。
“如果我说当时咱们看到的不过是假相,事实的真相是——一场阴谋呢?”慕容逸定定地看着老父的表情。
慕容永邦一震,吃惊的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什么阴谋?他们看到的一切难道不是真相?
“杜云飞说的很清楚,当年杜含笑会和慕容靖在半月亭见面,是因为她事先接到了一封信,约她于月上中天时到半月亭相见,而约她的人署名是——慕容逸。”他平静的叙述,双眸一直没错过父亲脸上半点表情。
“怎么可能?!逸儿,你有约她见面吗?”他被搞糊涂了。
“没有,写那封信的人也不是我,对于此事,我一点都不知情。”慕容逸缓缓摇头。
“既然不是你,那她怎会和靖儿一同出现在半月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永邦心惊的发现事实,莫非写那封信的人是靖儿?这整件事都是靖儿一手安排的?他吃惊的望着爱子,只见慕容逸沉重的对他颔首,像是已看出他的想法来。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靖儿,他没理由要这么做!他明知道杜含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他明知这件事若教人撞见,你会受到伤害……不!不可能!靖儿不可能那么做。”愈想愈心惊,他猛然想起,当初他们会寻到半月亭,也是经由谢金花的提点。
“爹,该是我们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杜姑娘她是无辜受到冤枉的。”慕容逸希望父亲能接受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