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在乎呢?
“祯……”
“嗯?”她的轻唤打断他的思绪。
“可以吻你吗?”
“什么?”
“我可以吻你吗?”她抬眼望他,放胆问,过了明天,她就要离去,可不可以满足她小小的奢求,只要一个吻,那便足以成为她下半辈子甜蜜的回忆了。
阎祯尚来不及回答,柔软的唇瓣便主动贴上他的唇,轻轻软软地停留了五秒,然后扬着笑靥离开。
“我偷到你的吻了,祯。”她笑得好不开心。
“那不叫吻,真正的吻该是如此……”看她笑得那样无所欲求,他的心为之发酸,俯身给了她一记狂烈的热吻,要她在这段分离的时间好好记住他,不要遗忘。
火热的吻传来,唇舌交缠,蔚少瞳心满意足地搂住他的肩头投入,至少,在这一刻,她可以幻想他是爱她的,而非视她为邻家小妹,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阎祯对她的情感早变质了,不再只是兄妹之情。***
趁着隔天阎祯出外上班时,蔚少瞳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客厅桌上置有她褪下的订婚戒指,算是还他自由身,使他自此之后,不再受到任何束缚。
可悲的是,对于未来她没有任何打算,茫然地提着行李在街上行走,此后,她该何去何从?
她已不再有任何依靠,所能依赖的即是自己本身,而她又有啥长处才能?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她简直是无能到比小孩还不如,她的心情益发沮丧,泪水又不住淌出。
没用呵!她蔚少瞳永远都是个没用的人。
蓝蓝的天际下,竟没有她容身之处,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个人会对她伸出援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漠然。晃着。晃着,她已来到铁路平交道,望着铁轨,她又产生了不该有的冲动。
“祯,对不起……对不起……”她说谎欺骗了他,但却是不得已的,希望他以后不会怪她,就算她不在这个世界了,她也不想他恨她,真的不想。
“我爱你!我真的是很爱、很爱你!
哭着低喃对他的爱,她步伐发颤地踏上冰冷的铁轨。
就要结束了!
轻合上眼,释然的泪水不住滚落,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
远方传来火车疾驶而来的声响,她——笑了。
“危险!”伴随女人的惊叫声而来的是一记强劲的力道,猛然将她推离火车轨道,及时将她由死亡边缘抢救下来。
“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居然站在铁轨上自杀。你可知道这么做会带给多少人困扰和麻烦?火车会因此误点、并且跟着延误到许多人啊!”女人救了她之后,开始火大地大骂特骂。
蔚少瞳垂首乖乖听人教训,本以为可以解脱了,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救她。“为什么要救我?”_“我这可不是在救你,我这是在避免你为社会制造麻烦。”女人歇了口气,听她这么说就更火了。
“我的存在对社会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她的心已经走到死胡同,不管旁人怎么说,都无法改变。
“是吗?!”女人不屑地哼了哼,好奇地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蠢人想不开要自杀,她捧住垂首女人的脸一看,然后惊叫:“咦?蔚少瞳!怎么会是你!
蔚少瞳一脸茫然地望着对方,认不出她来。
“我是你大学同学何玉舫啊!你居然忘记我了,真是的!”何玉舫皱了皱秀挺的鼻翼。
“何玉舫?”印象中好像有这个人的存在。
“是啊,我是何玉舫,很爱玩很会翘课,每年都差点被二一的那一个。你在学校都不太与其他人交际,所以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啦!呵!”何玉舫之所以会记得蔚少瞳是因为她老跟在有名的摄影才子——阎祯身后,当小跟屁虫。
蔚少瞳仔细地搜寻脑袋瓜,一张爱笑开朗的脸慢慢浮现,是何玉舫的脸。
“对了!你怎么会自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猛然想起是在何种情况下跟老同学见面,她又僻哩啪啦骂了一堆,没办法,她这人向来心直口快,克制不了自己的嘴。
“我……”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你到底几天没吃饭没睡了?”不待蔚少瞳回答,她又是一连串的问句。
“……”蔚少瞳沉默地抿唇没回答。
“唉!不管了,走,我带你去吃饭,你到我家来好好睡上一觉,我包管你马上变回以前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何玉舫没打算立刻由她的口中套出话来,二话不说,马上将人拉起,带回家去。
不管蔚少瞳有啥问题,这件事,她何玉舫是管定了。
蔚少瞳楞楞地让何玉舫牵着走,没有任何反抗,也是反抗不得,何玉舫的力气要大上她许多,她怎么抗拒得了?
跟随着何玉舫的步伐一步步远离阎祯,她的心阵阵揪痛着,却是无法再回头。
第四章
十年后台北
飘着饭菜香的员工餐厅夹杂着鼎沸的人声,显得热闹不已。
木董啃着炸得香酥的排骨,含带着满怀兴味的笑容,看着周围正高谈阔论的同事们,最后她的焦点停留在正前方优雅恰然的人儿身上。
舒服!光是看着蔚少瞳就会让人打从心底觉得心旷神恰,一旦与蔚少瞳交谈后,更是会拜倒在她优雅的魅力之下。
或许是彻底臣服在蔚少瞳个人的魅力之下,她才会在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后仍未感到厌烦或是不适应。
木董心想,若是在她初上班的公司里也有像蔚少瞳这样的人儿存在,她根本就不会上了三天班就辞职,然后接连换了十几家公司都以不适应为由递上辞呈,跟着便是迎接其他朋友亲戚同情的目光与暗地里的讪笑。
唉!千错万错,都怪她当初选错了公司,早该来“龙腾”报到的。
“少瞳姐,我一直在想,你这样沉静的模样好美哦!”木董陶陶然说着,蔚少瞳不是那种让人一见便惊为天人的美女,但是只要与她相处之后,便会发觉到她的美,也会让人愈来愈喜欢与她亲近,当然,蔚少瞳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条理分明的处事态度,更是让总裁欣赏不已。
蔚少瞳扬唇轻笑,略微羞怯地接受木董的称赞。可爱直言的木董初到公司便让人对她留下好印象,也教她没法拒绝木董的亲近。
“少瞳姐,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真希望我的个性也能像你一样,不要整天活跳跳的,像个野人似的。”木董幻想自己也有成为蔚少瞳第二的机会,可惜她人是跟在蔚少瞳身边做事,却没学得对方半点气质,仍旧是老样子,不怎么争气。
“你这样就很好了,像我可没半点好。”蔚少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她从未觉得自己好,相反的,她的人生就是被自己给搞得乱七八糟,害了自己也就算了,连带拖累身边的人才是最糟的。
冷静吗?她真是冷静的人吗?如果她真是冷静,当初就不会为了爱、怕失去而患上忧郁症却仍不自觉。
是的!当年她是得了忧郁症,因为心理因素与社会因素种种压力下,患了忧郁症,当时因为资讯不够发达,患病的人也不像现在那样多,所以她一直不晓得病因,仅知自己病了。她没办法帮助自己,仅能看着自己一日日精神不济,日渐消瘦,终至无法控制不断产生的厌世念头。
在她要走上绝路时,幸好何玉舫及时出现了,玉舫将她带回家,正巧玉舫的父亲是心理医生,看了她的情况,就猜出一二,然后加以心理辅导,再南以药物治疗,半年后,她即痊愈,也增加许多自信,不再认为自己是无用的、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可她仍没去找阎祯,因为她知道没有了她,阎祯会有更好的发展,他更可以悠闲自在地将心力投注在摄影上。
所以她放过自己,也放过他,让自己在有空的时候想想他,这样她便满足了。
于心底,她要自己莫担心,只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快乐去过她的生活,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许是木董突来的问题使她有短暂的恍惚吧。
她轻声笑了笑,要自己回过神来,切莫沈浸在不堪的回忆当中。
“少瞳姐,你真是个好人,好会安慰人。”神经粗大的木董没发现到蔚少瞳的恍饱,只感受到蔚少瞳的善意。
蔚少瞳以她的招牌笑容——浅笑,作为回应。
“唉!少瞳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多话、很吵?”木董突然想到,又提出问题。
“不会啊!”像木董这样有精神的女孩才好。“少瞳姐。你果然是好人。”木董摇摇头,对她更是崇拜了,再啃了口排骨,感动地想,“龙腾”的员工餐厅伙食办得挺不错的,真高兴她能到这儿上班。
蔚少瞳扬唇牵动嘴角笑了笑,可清亮的眼瞳却略微黯沉了。
木董依然没留意到,径自大口大口地啃食着盘中的排骨。***
休息过后,蔚少瞳一边喝着薰衣草茶,一边处理着总裁交代下来的事。
“蔚秘书,新竹的分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必须赶过去了解情况。”岳龙腾匆忙由办公室出来,边走边交代。
“是,总裁。”蔚少瞳忙拿起皮包,准备陪着他一同到新竹去。
“等等,你留在公司,我今天约了一名摄影师见面,他会在三点时到公司来,你一定要替我留下他,公司有一组形象照片一定要由他来掌镜。”好不容易才和摄影师谈好见面的时间,连拍摄内容都还没谈,对方也没答应是否愿意掌镜,偏偏新竹那边出了问题,使他不得不走一趟。
岳龙腾是急得焦头烂额,怕对方会认为他诚意不够,而不愿掌镜,毕竟对方的心高气傲是远近驰名,现在他只期望蔚少瞳能好好安抚对方。
“好的。”蔚少瞳记下他的交代。
此时岳龙腾已冲入电梯中,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间,忽然想到,忘了告诉蔚少瞳对方的名号。
“蔚秘书,对方是阎祯。”他话说完的同时,电梯门刚好合上,正巧让他完成他的交代。
听闻到对方的名字,蔚少瞳愣了下,紧握着手中的文件,连边褶被她捏烂了都未察觉到。
一颗颤抖的心仍沉浸在岳龙腾带给她的震撼当中。
“哇!总裁来去都像一阵风。”木董吃惊地说道。
木董的话拉回蔚少瞳的思绪,她强自镇定地笑了笑。“大概是新竹那边的状况很紧急。”
“所以总裁才会跑得像火烧屁股。”木董吐了吐舌头,悄声说。
蔚少瞳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命令自己继续做手边的工作,绝不许乱了方向。
可冷然岑寂许久的心竟活跃地加快了速度跳动着,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呼应岳龙腾最后丢下来的那带有魔力的两个字——一
阎祯!阎祯!阎祯!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在已清除干净的心房上,又重新烙下痕迹。似火似冰、疼痛得几乎令她无法承受——
“咦?少瞳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终于,木董发现到她脸色不对劲,赶忙跑到她身边,关心地问。
“没事,我没事。”她笑着回答,试着平顺呼吸。
不经意地瞧见了腕间的表,上头的时针正好走到两点的地方,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她将要面对今生最大的考验。
“你真的没事吗?”木董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好了,还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我们呢!”她连忙下了几道指令要木董去做,免得再被木董发觉她的异样。
真的那么明显吗?得知阎祯就要出现在此,是否让她的冷静全部溃决?!
不!不会的!她已非十年前的蔚少瞳了,现在的蔚少瞳,除了自信以外,更多了社会历练,不会有事的。她一再告诉自己。
她坚强!她独立!她勇敢!
她可以办得到的!一定可以!
深吸了口气,她要自己坐好,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不要去想些有的没的。
木董见她像是没事,看来是自己多心,于是耸耸肩便开始做着她交代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走动着,若是在以往,工作忙碌的蔚少瞳定不会觉得时间流转太慢,她常觉得时间不够用,晃眼间又到了下班时间,而工作总是堆积如山地等待她去完成。但今日则不然,她如坐针毡,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难熬的,她根本无法再自我欺骗说没事。
不安地看向墙上跳跃走动的秒针,已经两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阎祯就会出现,而她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是笑着跟他打招呼,仿佛没有事情发生过般?抑或是佯装生命中根本不曾出现过阎祯这号人物,将他视为一般客户,陌生而有礼地接待他?
更甚者,她怕自己会落荒而逃,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只是不管怎么做,她都觉得有愧于他,毕竟当年她算是潜逃离开,欺骗了他。
长叹口气,清亮的明眸袭上一抹惨淡的晦色。
如果可以,她真想逃得远远的,骗自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呢?身为总裁的机要秘书,她居然不晓得岳龙腾极力想邀请阎祯来为公司拍摄形象照片,倘若她晓得的话,也许会在初得到消息后,就马上辞职躲得无影无踪
不!不可以!她怎么可以净想些软弱的事?!
她可是努力了好久,夜以继曰不停地工作,才获得岳龙腾的赏识,一步步往上攀升为总裁的机要秘书,她的成就感来自于岳龙腾的肯定,岂能说辞职就辞职?
况且阎祯人都还没出现,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乱了自个儿的阵脚,想了那么多,她居然没去想,或许阎祯早就忘了她,忘了过去曾发生过的事,再不然,以他的个性,也会将过去发生的事全不当一回事的抛诸脑后,潇洒地过他的生活。
其实最在意的人仍旧是何其可悲的她啊!
扬起苦涩的笑,再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两点五十分了,再过十分钟,他就会来到她面前。
奇怪的是,时间愈是接近,她反而愈冷静,一颗心不再惶惶然,也不再想着要避开的事。
她想起了岳龙腾的交代,“龙腾”好不容易说动阎祯到公司来谈合作的事,身为总裁的机要秘书,她有责任抛开私人感情,为总裁将人留下。
“少瞳姐,不晓得那个和总裁约好的摄影师长什么样,刚刚看总裁的表情好像很紧张,巴不得可以分身留下来等人。”木董工作了好一会儿,找了话题和她聊天,上班一个多月,她还是没法安安静静坐上一个钟头,总会不断地找出话题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