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力的摇摇头,摇头的动作让她全身的伤势益加疼痛,她痛得连连喘息,血汨汨的由伤口冒出,汗涔涔的由额头落下。
他要掐死她!反正她不想活了。他气得双拲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傅雷钧与饶书安见苗头不对,慢慢退出,袁红绡不在他们管辖的范围内,还是别多事,以免无辜受牵连。
袁红绡疼得快失去意识了,皆靠一股气强撑住,为何他还不动手?在等什么?地无声的问着自己,眼前所见不是他清晰的面容,双眼迷蒙,瞧不明白他的表情。
“想私自逃离,你活该死在这儿。”段逸轩冷酷且不带感情地道,无粯她的苦痛。
遭树叶划破的伤口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让她顾不得肩上犹插着竹子,抖动了几下,加深伤口与竹子间的摩擦,疼得她咬破下唇,硬是倔着脾气不肯落泪。
伤口上的痛楚,疼得她几乎快哀声求救,是几乎,不是已经,她是袁红绡,骄傲、不依靠男人的袁红绡,既然她逃亡失败,便注定死在这儿,没必要自毁尊严,低声下气求段逸轩施以援手,待被他救活后,她不过是又重回他设下的牢笼当他的禁脔,与其那样,不如不活!
鲜血似流不尽的释出,体温迅速下降,意识慢慢远扬,甚至全身开始不白觉的抽动,每抽动一下,便牵动伤口,洎汨的鲜血又流出,血染大地,周而复始。
段逸轩板着脸看她快断气的模样,脚如生了根般紧黏大地,默默的任她饱受疼痛折摩。
直到她快不行了,而段逸轩认为给她的惩罚够了,才一个箭步冲上前,抽出她腰际的弯刀,反掌削断插入她肩头的竹子,在她尚未意识到疼痛前,又以内力震出深入肌肉的断竹,迅速的点住她周身大穴,和缓血液奔放的速度。
段逸轩的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得让人找不出缺点,只是袁红绡受不住断竹由肩头被逼出的巨痛,由心底发出撼人心弦的尖叫声后,头一偏,拒绝面对身体的磿难,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段逸轩抱起浴血的袁红绡返回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囚牢。
隔天一大早,段楚沛练好功后,听堡内的下人们谈起昨夜袁红销夜闯必杀林一事,才知他闯下大碢,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得知袁红绡受了重伤,他心底挣扎着要不要去探望她,尽道义责任。
他痛苦的迟疑着。不!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是他的错,便要负起责任。
昂着小脸,他摸到衮红绡暂住的客房去。
段楚沛没想到袁红绡房内是否有人,伸手推门进去,见到父亲立在窗口边,吓了一跳,心底纳闷,他爹怎会跑来看她?难道爹有点喜欢她?会吗?他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沛儿,你怎么会来?”段逸轩佯装讶异的看着儿子。经过他昨夜反复思考,最让他怀疑的是袁红绡如何得知必杀林的存在?段家堡对外一直是神秘不可知的地方,袁红绡无从自外界得知段家堡地形,那就表示有人告诉她,甚至带她到必杀林去,到底会是谁呢?他没召集众人问明白,在见到儿子进来的那一刻他已知道是谁了。
“我……我听说她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段楚沛本来支支吾吾,不敢抬头面对严肃的父亲,可是当他想到父亲平日教导他,不论做错何事都要抬头挺胸面对,不由得抬头挺胸谨遵父亲说过的话。
“昨夜若我没能及时赶到,今日她已是死尸一具,你可知错?”疼儿子归疼儿子,当儿子犯了错,段逸轩会变成严厉的父亲。他双手背在身后,没隐瞒他已知道儿子做的好事。
“我知道我错了。”段楚沛咚一声双膝跪地,向父亲承认他的过错,圆滚滚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其实他不想害死她!
“为何带她到必杀林去?”段逸轩如官老爷审问罪犯,不带私人感情。
“我不喜欢她,想赶她走,而她地想离开,我又想到必杀林没人看守,所以就带她到必杀林去了。”没有隐瞒,段楚沛把事情始末全盘托出。
“到达必杀林后,你有没有告诉她里头布满能要人命的机关?”段逸轩想知道是袁红绡知情后仍硬闯,还是儿子知情未报。
“我没有……我忘了。”他是真的忘了,不是存心不告诉她。忘记的原因很简单,必杀林里的机关他早摸熟玩透了,就算闭着眼走都不会出问题,他哪会突然想到要告诉她机关的事。
“你忘了?!”段逸轩震怒地重拍桧木桌。
段楚沛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父亲,嘴角抖了几下,泪水差点滚下,他硬是忍下到口
的啜泣!不敢不像个男子汉。
“段楚沛!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将来是段家堡的堡主与决策者,可知你一句忘了会带给堡内多大危机?害死自己就算了,若害死他人,你以为说一句忘了就没事吗?
几百条人命悬在你手中,你凡事思虑不周,自恃聪明才智,以后如何当家?如何率领下属对抗名门正派的觊觎、侵略?好一句我忘了!”段逸轩唯有生气时才会叫儿子的全名,他把儿子当成年人般教导,为的是不想使儿子将来成为愚蠢、下错决策便推托的领导者。
段楚沛小小年纪遭父亲厉声责骂,饶是他有再多的勇气与担当皆化为乌有,热烫的泪珠滚滚而下,自知理亏,不敢哭出声来,小小的肩头兀自颤抖。
儿子伤心痛哭,做父亲的难过归难过,但仍要把儿子教好,小时候不教,等长大走错路想教为时已晚,哪里还管得动。
“我下回不敢再忘了!爹爹别生我的气,我根本不想要她死,也不要其它人死,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她把爹爹抢走。”没娘的他,尽管父亲与旁人十分疼爱他,但他的心底其实是充满不安的,深怕父亲有天会不要他,再也不抱他、疼他。
闻言,段逸轩哑然,他一直以为给儿子的父爱够多了,多到儿子不会有不安全感,没想到袁红绡的出现竟让向来像个小大人的儿子慌了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爹身边也有过其它女人,你不是不曾反对过吗?”怒气消散,段逸轩柔着声问。他身边向来不乏女人,儿子对那些女人的态度向来是视而不见,不论她们如何费尽心思去讨好沛儿都没用,为何沛儿独独会想赶走袁红绡呢?袁红绡和其它女人一样不是吗?
“不同的!她好漂亮,连我见到她都快喜欢上她,爹怎会不喜欢她?”在他心中,袁红绡是美丽的,只是在袁红绡面前口是心非,不肯承认罢了。
他?喜欢上袁红绡!怎么可能?段逸轩失笑,抚抚儿子的头,拉他起身。
“爹不会喜欢她的,你放心好了,你永远是爹最疼爱的儿子。”段逸轩以拇指拭去儿子颊边的泪水。
“真的吗?”段楚沛抽抽噎噎,可怜兮兮地秋着段逸轩要求保证。
真能保证永远都不会喜欢上袁红绡吗?段逸轩犹豫了一会儿,当然啊!他厉声斥责自己的异想天开,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袁红绡,她哪点值得他喜欢了?容貌吗?他承认袁红绡长得很美,但不足以叫他像别人一样痴狂地爱上她,所以他没理由喜欢上她~段楚沛惊慌的看着父亲久久不语,为何爹不快些点头呢?难道爹已有一些些喜欢上她了?
“爹?”瞟了眼卧床昏迷的袁红绡,段楚沛的危机意识快速上升,他明白袁红绡对父亲而言是不同的。他急声催促唤回沉思的段逸轩。
望着儿子认真的眼神,段逸轩沉重的颌首,他不晓得为何只是一个颌首动作对他而言却是如此困难,莫非他的心已产生变化?不!不可能!绝对不会!
段楚沛投入父亲的怀抱,想紧紧抓牢父亲的心,殊不知他爹的心底巳烙印伊人的倩影,再也无法抹杀。
“爹,她没事吧?”基于道义责任,段楚沛不得不问。
“死不了,休息几日便没事了。”段逸轩的回答极为冷淡无情,不知是想说服儿子抑或说服自己的成分较大。
“哦!”段楚沛双手紧紧抓住段逸轩的衣衫,仰头望却撞见父亲若有所思盯着袁红绡惨白的脸孔,幼小的心灵有了更多的不确定。
忿忿的瞪着犹昏迷的袁红绡,段楚沛挑贺的扬高下巴,爹爹是他一个人的,他绝不会拱手让出。此刻,他正式向袁红绡下战帖。
袁红绡在黑暗中飘飘荡荡,走过无尽的夜,眼前所见尽是一片幽暗,没有烛光给予指引,或是声音做为引导,心是慌乱无章的,但表情一派平静,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表现失常、惊声尖叫都不会有人瞧见或听见,她依然是安安静静,飘过重重的阴暗。
无限的恐惧在体内肆虐着要求解放,却遭她漠裞,其实她真的好害怕!前程茫茫,要飘往何处竟不是她所能决定的,身于无法受思绪控制,仿佛她不过是寄居的灵魂,无权掌管不属于她的躯体。
飘啊飘……光明忽现!终于找到出路了。
慌乱的心恢复平静,身体接收到她的需求而飘向光源处,但抵达前遇上岔路,一条奔向光明,而另一条投靠黑暗。
望着阴黑的路,前头似有洪水猛兽在等着她,今她不禁打个寒颤。不!她不能走错路,若是她的身体违反她的意志投向黑暗,那么她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要迈向光明大道,唯有光明才能使她安心。
伸出纤纤玉指投向光明的怀抱,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她慌得十指在空中乱抓,想抓住一点安全、一丝光明,她哑着声求救,求光明面救她脱离黑暗。
但身躯如飞蛾扑火,不顾她的意愿疾速飞向黑暗。不!谁来救她,救救她?!
“啊……”袁红绡被噩梦为醒,快速睁开眼睑急喘着气,望着陌生的床顶,一时问不知身处何处,突地梦中情景浮上脑际,黑暗!她误闯地狱吗?否则为何她全身苦痛难耐,连睁个眼皮都费尽全身力气,喉头干涩犹如身处沙漠地带,似好几天末普尝过一滴甘霖。
她在哪儿?肩头传来的剧疼让她疲惫的合上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带着疼痛,一时间想不起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醒了!”阎王声响起,鷘得袁红绡又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段逸轩轩,似不相信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不用感到讶异,我说过除非我愿意,否则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段逸轩笑看她的反应。总算有点人样了,先前她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仿佛是其死尸,害他得不时探向她微弱的鼻息,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连光明都畏惧于他的权威,所以舍弃她了!受了伤使她变得较为脆弱,袁红绡半垂着眼睑隐藏她的难过,原来死对她来说是件难事啊!
他受够了她的没精神,雪白的罩衣衬着雪白的脸孔,直到她昏迷后,他才发觉身穿白衣的她看起来有多柔弱,有多无助,像是个随时需要一副厚实臂膀倚靠的女人,全然不似她身穿红衫所散发的气势,高贵而自傲,他不晓得单换衣衫她就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全然像是不同的人,莫怪她向来只穿红衫,因为白衣太不符合她的个性,也矮化了她的骄傲。
“除了肩头的伤势会较慢痊愈外,其余的伤不碍事,没几天使会复原。”她的伤由他亲自处理,在见到她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时,他的心隐隐抽痛,可他不认为那痛是因她而起,大抵是他这些时日过于劳累的关系。他特地在她的伤口抹上有着淡雅香味的玫瑰露,以免日后留下疤痕碍他的眼,破坏他的“性致”。
是了!身上的伤是她夜闯树林的后果,那儿布满重重危机,难怪毋需派人肴守。袁红绡不禁自嘲太天真了。
“你怎会知道必杀林?”话一问出,连段逸轩自个儿都愣了一下,他明明知道是沛儿带她去的,为何还问?是想看她会如何回答吗?
“我……”沙哑声难听的由喉头逸出,她重咳几下,因扯痛伤口而蹙眉,肩头的伤口则被她的重咳扯出血来,缚住肩头的布条渗出红艳的血滴,更显肩头的雪白无瑕。
“够了!我不想听了。”不知是她沙砾般的哑声难听得教人难以忍受,或是见她震裂伤口肴不过去,总之他没心情听她的回答了。
袁红绡再度重咳几下,扯疼的伤口让她瑟缩了下,呼吸急促地忍受着剧痛,苍白的脸与倔强的眼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全凭一股气助她撑住不再昏睡。
段逸轩的心又狠狠的抽痛几下,他真的太累了!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否则他的心会又不由自主的揪痛。
“我……我不过……是贵堡搬不……上抬面……的客人……当然……”她断断续续说着,带有她所不知的抱怨与愤怒,强吸了好几口气又道:“当然……可以……在主人不知……的清况下……四处游走……找出我想……要的……”勉勉强强把话说完,她已疲累的闭上眼喘气。
必杀林?!名字挺符合事实的,袁红绡自嘲的想。
她说谎!为沛儿说谎,为什么?她与沛儿不过见了两次面,瞧沛儿对她的态度,两人应处得不甚愉快。她大可当面嘲笑他,他的儿子胳臂往本弯,但她没有!是想讨好沛儿吗?不太可能,没理由不是吗?究竟她在想什么?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闭上眼良久,都听不到段逸轩的声音,袁红绡以为段逸轩巳识相离开,轻轻的睁开眼,却见段逸轩若有所思盯着她看,吓了一跳,他在看什么?
“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帮你换药。”不知何时,段逸轩手中多了布条与药瓶,他命令自己别再猜想袁红绡的心思为何,毕竟那不关他的事。
换药?何不命令侍女来就好。袁红绡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摇头拒绝,被段逸轩救已是奇耻大辱,她可不愿多个委屈段逸轩看照她的丑名。
“用不着矜持,我说过你全身上下我早摸遍、看透,我甚至比你还来得熟悉你的身体。”段逸轩是不容拒绝的,大掌扯下她的罩衣,拆卸缠住肩头的布条。
一时间,袁红绡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他工作,见他有些温柔的拭去她肩上的血溃,细心的为她敷上清凉舒服的药膏,小心翼翼的里上干净的布条,她心底涌现一股暖流,头一次不含芥蒂地望着他,除去他的霸道、狂妄与苛薄,他还算是不错的人。
等等!他不过是在为他的机关做事后的补救功夫,她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发花痴地盯着他肴,甚至觉得他不错,她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