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夫人的钱小六子不敢收!”小六子连忙摇头.
“我不是夫人!”她将两锭银塞进他怀里,“够不够?”
“太多了!”小六子忙将—锭银子还给她,又自怀里掏出了好多碎银子。
霍草儿不收,“小六子,你当我一点行情都不懂吗?”
“夫人只身在外,身—得多带点银子。”
“你说这什么话!”林大娘赏了他一记爆粟,“夫人要走,你劝都不劝的吗?”
“林大娘,我是男人我懂得,男人要是变—,就不会回头!夫人没名没分的,要是留下来,只是白白让人糟蹋,还不如趁早走得好!”小六子辩道。
霍草儿闻言,不由得凄楚一笑,“小六子,再托你一件事,替我买匹脚程快点的马,我明日就要起程。要多少钱,回头我再和你算。”
“明日?这么快?元大夫知道吗?”林大娘问道。
“他不需要知道。”霍草儿摇头,“小六子,你快帮我跑一趟。我这就上回春堂接你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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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傲风将开好的药方交给病人,抬头看向坐在药炉边的霍草儿,她的脸色似乎又较昨天差了些出眉宇间的那股黑气也圹散了不少。他正想扬声唤她过来,忽然注意到她身旁的狄霄,己到嘴边的话便硬声声地咽了下来。
有狄霄陪着她,他担心什么?若草儿真有什么不对劲,狄霄自然会过来请他医治,他何必为她费这个心神?反正她也不会在乎。
“草儿夫人!”门外忽然传来小六子的呼唤声,还伴着阵阵马嘶声,“您快来瞧瞧!”
霍草儿站起身,突然心口一阵绞痛,颠了下步伐,狄霄急忙伸手扶她,忽又被烫着般地缩回手,“草儿,你……”
“我没事。”
狄霄低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不明白方才那火烫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草儿的发着高烧。他回首往元傲风看去,只见他一脸冷然地替人诊脉,竟是动也不动。叹口气,他跟在霍草儿身后也出了回春堂。
“好骏的马儿。小六子,真是谢谢你!”霍草儿抚着马儿笑道,心中暗自感激小六子贴心,相中一匹适合她身材的母马.
“草儿夫人,我看您还是雇辆车的好!”小人子劝道,“我有朋友正要上京,您跟他一道,好歹有个照应。”
“不用了。”霍草儿摇头。聂麒不知道会不会再度出现抢夺千疾医书,还有爷爷剩下的两个徒儿也在虎视耽眈,加上不知目的为何的五毒教,她简直是一身麻烦,还拖累小六子无辜的朋友。
“你要独自上京?”
狄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霍草儿回身,“是啊。”霍草儿往回春堂里头看了一眼,苦笑道:“狄大哥这话不白问了?”他心中挂满了文鸢,哪还有心思担心担心她?!
她转回身子,想将着马儿拉回马厩,又是一阵扭疼。霍草烈的痛楚一波波传来,心头突然紧缩,她不由得急喘了一口气,心日接儿捂住胸口,想忍过去,不料这阵扭疼似乎没有停息的意思,剧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草儿!”
一阵风吹来,她仿佛听到元傲风惊慌失措的吼声,但是怎么可能—他怎唐会在乎她的死活?粮草儿暗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头一局,在来人的胸膛里沉人瘘昙的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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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夫!你快来!为何我把不到草儿的脉息?”元傲风焦急地大声吼叫。
“你太慌乱了!”丁锦靠到床边,执起霍草儿的手腕,脸色却不由自主地愈来愈苍白,“奇怪,当真没有脉息……”他放下霍草儿的手,改探她的心口,“还热着的啊!”
“狄霄!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找来!”元傲风早忘了他自己的医术比城里其他大夫都要高明上许多,他只知道他必须找人救草儿,他不能让草儿误在自己手里,白白送一条性命!“可是……”连“赛华佗”都救不了了上?湖州境内还有谁能救草儿?
“快去!”他暴吼,拥紧怀中人儿。老天,她的体温愈来愈低了!“等等,有脉息了!”了锦突然叫道。“我看!”元仿风夺过在草儿的脉门,一探之下,脸色才稍霁,但立刻又转为狂乱“为什么会忽强忽弱?”
“或许是中毒,”丁锦说道,“也许是白花丹或赤雁水之类的毒物——”
“中了百花丹,脸色艳红,中了赤雁水,亦收水,脸色发青!元傲风反驳。草儿的脸色分明苍白得很!”
“可是她脉搏忽强忽弱,前夜发烧时,可没这种情形……”丁锦喃哺自语.
“草儿前夜发烧?为何没人告诉我?”元傲风怒吼。
“好吵……”他怀中人儿突然蠕动了一下。
“草儿!”元傲风慌忙仳头,见她双日紧闭,仍执意沉睡,不由得发起火来,“霍草儿!你给我醒过来!”
“少爷,你冷静点”狄霄忍不住开口。以往少爷再怎么着急,也能在顷刻间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对他的医术丝毫不会有影响;然而此刻他却不敢劝少爷为草儿动针,只怕他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反送了草儿的性命。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忽然感觉草儿的体温已低于正常,元傲风止住吼声,催起内力送进她体内。才刚催动,便发觉霍草儿体内升起一股寒气与之相抗!约出一盏荼后,寒气才渐渐转弱。
“好了,谢谢。”霍草儿幽幽转醒,感觉体力有股真气流动,从是开口低语.
元傲风缓缓收回真气,“你好些了吗?”
“少爷?!”她身子一僵,连忙想挣开他的怀抱。
“才醒就想推开我?!”元傲风缩紧臂膀,神色不豫地牢牢地扣在怀中。
“我……”霍草儿抬眼,发觉了锦和狄霄都站在床边,林大娘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嘛?”
“您昏倒了啊!草儿夫人,您不记得了吗?”小六子冲了进来。
“昏倒?!她想起之前的情况,“我是疼晕的。”
“草儿夫人,你知道你患的是什么病吗?老夫诊了一辈子病,还没断过这种脉象。”
丁锦问道。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小病,不碍事的。”霍草儿一语带过.
“所以您才要带那么多药材上京啊!”小六子点头道,“我看您还是跟着我的朋友道走吧!不然途中病又犯了,没人照料怎好?!”
“你打算一人上京?”元傲风愤怒地低吼,不敢相信她竟然想抛下他。“您又不要她,夫人当然得走,不然还等您真拿扫帚赶吗?”小六子为霍草儿打抱不平。
“我几时不要草儿了?”元傲风怒气冲冲地看向小六子,这个粗壮汉子护草儿倒护得紧!
“那天文鸢姑娘受伤时,您自个儿叫夫人走的!我听到了,狄大侠听到了,文大人也听到了,还有许多许多人都听到了!”林大娘也冲进房里帮腔。
“我只是一时气极,口不择言”他低头轻问,“草儿,你也信了?”
“气气气,有啥好气的?”林大娘一向敬重元傲风,只是此时见霍草儿病得脸白,忍不住抢白道:“那个回什么丹的,一定是夫人的爷爷知道夫人有这病,才留夫人治病的!您偏要强抢去给那文姑娘,害夫人病成这样,您又高兴了吗?”
“我好累!可不可以让我再睡一下?”她软声央求。众人皆退去,仅余元傲风一人。
“小六子,”你帮我照著文姑娘的药方煎一帖给我好吗?霍草儿笑着,不想让众人担心。
“没问题!”小六子应声出门.
“少爷是不走吗?”她强迫自己挣脱他温暖的怀抱。
元傲风俊脸刷地惨白,想起霍草儿确实说过回魂丹她自有用处。难道真像林大娘说的回魂丹是她的救命药九?!
“草儿……”他的心头整个揪紧。“没了回魂丹,照样有别的药好服。”
“那药方只不过是寻常补药,绝对没有回魂丹的神奇疗效。”元傲风盯着她的眼里,
“林大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对我的病来说,回魂丹和寻常补药差不多,都只能减轻疼痛,暂时压抑毒性而已。”
霍草儿轻描淡写地带过,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实话,定会让元傲风歉疚一辈子。她都是将死之人了,害他背上这个包袱,对她又有何好处?徒然增加自己的罪孽罢了。轮得到你和文姑娘?”
草儿没有说实话!元傲风隐隐觉得不对,但又指不出她话中的矛盾,于是直直望进她眼里,想找出端倪。
霍草儿不由自主地垂下眼,闪躲他的注视,“少爷该回房安歇了。”
“嗯。”元傲风脱下鞋,掀开锦被,竟爬上她的床。
“少爷?”霍草儿大惊失色。
他把将她楼进怀里,“该睡了。”
霍草儿挣不开他的搂抱,只好随他躺下,心中却不免受M惊,眼泪一落,沾湿了元傲风的胸膛。类水无声滑下。
“你哭什么?”元傲风发觉了,怒不可遏地低吼,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和我同床共枕?为什么狄霄回来就全变了?”
霍草儿给他一吼,泪水掉得更凶了。
她的眼泪揪疼了元傲风的心,翻腾的醋意允塞整个胸臆,他猛然搂紧她,“霍草儿,你给我听着!就算你和狄留是真心相爱,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他!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他用力吻住她的唇,接着愤怒地扯开她的束腰,大手狂暴地采进衣襟里,“只要你敢动离开我的念头,我会在没有名分之前就要了你,让你除了我之外,永远永远都不能跟别的男人!”
“你能给我什么名分?文鸢会许我进门吗?”霍草儿终于哭出声来,“明明心中就有别人,明明打定主意要娶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为什后又在我头上扣罪名?我的心中明明就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而已!”
她心中只有他一个!
元傲风几乎为此狂喜得窒息,“草儿”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她满腹委屈地啜江着,“想搂就搂,想把就抱,厌烦了就叫我走……”
“草儿,”元傲风心疼地吻去她的泪痕,“那夜是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对,我不是存心要叫你走。我道歉,你别放在心上了好吗?”
他抬起她哭红的脸蛋,“草儿,看着我听我说。我不会娶文鸢,我要娶的是你。”
“可是你爱的明明是她……”霍草儿哽咽地说。“谁告诉你我爱她的?”元傲风板起脸,要是让他查出足谁在造谣生事,—定不会放他好过!
“那天她受伤,你慌乱成那个样子,难道是假的吗?你可是鼎鼎有名的赛华佗,要不是太过关心,怎么会急成那样?”
元傲风忍不住失笑,吻了一下她的历瓣,“我慌乱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呢!今天回春堂里所有人都见到了,就你没见到。”
“为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睡着了。”他突然拥紧她,将头埋进她散着淡淡草药香的秀发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怕过了,自从我娘死后,我就没这么怕过了。可是今天我好怕你会就此沉睡不醒,我好怕我这身医术根本使不上力……”他吻了吻她的发丝,“今天我陪你睡,以后的每一天我都陪你睡,每天天一亮,我就吻醒你,一刻钟也不准你多留恋梦乡……”
“少爷,其实你知道我患的是什么病对不对?”霍草儿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慌恐惧。
“不,我不知道。”他的头靠着她的,低声否认道。
“那你怎么不问我?”
“我不想知道!”不问、不想、不管—场噩梦也许就不会成真。
“少爷!你是大夫,告诉我,你诊出什么了?”霍草儿不容许他逃避。
“草儿,不要逼我!”他不想证实自己的诊断。
“我想知道“阎王愁”救不得的病,“赛华佗”能不能治?”
她淡淡柔柔的声音像股清泉流进元傲风心里,他的心头霎时清明起来,知这无的自己再怎么逃避否认,草儿身患绝症仍是事实。
“依据你的脉象、气色、症状,还有你前些时候害怕我会出现的看来,你是同时中了烈焰掌和寒雪蝎毒,只是毒性缠人了心脉之中,而且两种毒口中巳相融产生另一种毒性,比日常烈焰掌和寒雪蝎毒更加难治。你说这是胎毒,因此她驴身中澎掌和蝎毒的应是令茔一同时中这两种毒物,本来必死无疑,我猜想是霍老前辈用药护住了令堂的心脉,待她产下你,又用药物抑制你体内的毒性蔓延,直到他过世为止。”如此医术,真教人不得不叹服。
“无药可救,对不对?”霍草儿轻问。
“不会无药可救!”元傲风突然提高音量,必此毒一定有药可解!他不是要你去找严伯伯吗?严伯伯是霍老前辈的高徒,说不定他会知道怎么解毒!否则为什么要你千里迢迢地找他?
“那是为了将掌门信物传给他。”
“不只如此!一定不只如此!”元傲风再度搂紧怀中娇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咱们明天就起程进京,严伯伯一定有法子救你,一定有法子救你!”
如果这么相信,会让他好过一点,就随他去吧!
霍草儿轻声叹息,也伸手抱住他,不再言语.
隔天一早,元傲风一行人便辞别回春堂。
原本元傲风只打算带着霍草儿和狄霄,快马加鞭往京城驰去。不料文鸢坚持同行,元傲风推拒不过,文颢又派了一小队侍卫护送,人一多,行得就慢,眼见霍草儿的病情日益沉重,元傲风不免心焦。
偏偏文鸢是个被捧在手心里奉承长大的千金小姐,不懂得看人脸色,硬是要坚持身分,不许霍草儿与自己同车,也不许她与元傲风同车,气得元傲风差点破口大骂,最后还是看在舅父的面子上,加上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拖延了行程,所以才隐忍了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这么赶了几天的路,倒也平静无事。
这一日,霍草儿身体稍微好了一点,说是坐车气闷,想要骑马,元傲风拗不过她,只好交代狄霄多照看点。他和文鸢同坐车里,一颗心却依旧悬在草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