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傲风愣了一下,立刻点头,“舅父面前,还望鸢妹多美言几句!”
“不可能!”文鸢毫不犹豫地拒绝,“为情敌美言,我可没道个器度。”
“鸢妹……”元傲风叹息着,从小他就知道文鸢对他有好感,原以为长大后就会淡了,也不以为意。加上长成之后,他长年不在府中,久而久之就将这事抛诸脑后!没想到文鸢却是死心眼。
“我不懂,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霍草儿那个病人。 ”文鸢嘟着嘴,倒不是在抱怨,只是疑惑。
元傲风微微一笑,“也许草儿真的什么都比不上你,但是我就是要她。”
“即使爹爹反对?”
元傲风蹙眉。他一直没有碰草儿的原因之一就是顾忌舅父,他怕舅父真的反对他娶草儿过门,届时若草儿已非完璧,恐怕就只能孤老—生。但是经过草儿一病,他已明白不论是舅父或者是阎王爷,都不能教他放开草儿,即便是死,他也要同她共赴黄泉!
“即使舅父反对也一样。”元仿风坚定地说道。
文鸢突然笑了起来,“风哥,你晓得吗?爹爹常说咱们这四个孩子,外表看来再怎么不同,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大哥严肃、二哥好玩、你温和、我骄纵,看起来是完全不像的,可是却都同样固执,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手是绝不会干休!我文鸢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元傲风望进她眼里宣战般的执箸,不禁有些郁闷难受。“我坐到车外去。”他掀起布帘,想看看霍草儿。
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在草儿的坐骑不知怎地受惊狂奔,狄贸正设法靠近儿则整个人趴伏在马背,似乎已无知觉,随时都可能摔下来。
“草儿!”而霍草儿仍在疾速奔驰,狄霄的坐骑根本近他不得。元傲风低吼一声,猛挥马鞭,硬是草儿身侧,就在她即将跌下的那一刻,施起轻功跃起,无视马蹄未停,整个身子扑上去。
“少爷危险!”狄霄立刻发出数枚金钱镖,枚枚正中马匹要害,元傲风抱着霍草儿侧身一滚,千钧一发之际硬是避过了马匹倒下的庞大身躯.
一脱离险境,元傲风立刻脱下外袍裹住霸草儿。此刻的草儿简直与冰块不相上下,马匹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受惊,方才他一惊之下,也差点脱手。
“少爷。”狄霄在他们身旁跳下马来。
“多取几件衣袍来!”
狄霄立刻将身上的外袍脱给他,然后才跃上马,奔回去唤停马车另取衣物。
元傲风用两件外袍裹住霍草儿,却仍可以感觉到她身上透出的气一不由得心惊脓战,“草儿,睁开眼看着我!草儿,睁开眼!”
“好痛,像火在烧……”霍草儿呻吟着。
元傲风立即为她把脉,这才发觉地体内冷热两股毒性似乎脱口了相融之路,互相争伐起来,是以草儿浑身似冰,体内却如火炙。他取出银针想为她减轻痛楚,却又蓦然停顿住,怕这一针下去,反而加速霍草儿的死亡,又怕此时不下针,她便会活活疼死……
名满天下的“赛华佗”,此刻竟惶惶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霍草儿无力地轻唤。
“什么事?”元傲风急忙搂紧她。
“还要多久才到京城?”
“快马加鞭,约莫十来天。”元傲风悔恨莫名。如果不是他和草儿斗气,他们就可以早一点出发,早一点到京城。
霍草儿闻言,竟牵动嘴角,淡淡地笑—,“我熬不到了……”
“不!不会!”几傲风把她抱得更紧,慌乱地吻着她,从不轻易流下的英雄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这辈子,我很快乐。因为有你,有爷爷,有狄大哥——”
“不要再说了!”几傲风奴心吼着打断她类似秋别的话姐叩,“狄霄,备马!”
“帮我……把盒里的交给……严焜……”被草儿仍絮絮交代。
“我不会帮你!你自己交给他!”他抱答跌草兄翻身卜马,“狄霄,你护送表小姐慢慢上京,我和草儿先行。”
“风哥!”文鸢低唤,她被元傲风着急空茫神情吓住了。
“是。”没人多言。
长鞭连连掸舞,元傲风抱着霍草儿飞驰上京,他决定要向上苍抢夺时间.
“少爷……”霍草儿微弱的声音在狂刮的风中本该破碎得听不儿手执着缰绳,但元傲风却听见了。他低下头搂紧她的腰肢,“你要说什么?”
“我死后,把我干在爷爷墓旁——”
“不!霍草儿,你听着,你要是死了,我不会替你做任何事!我会娶文鸢!我会忘了你!会让你极成荒野!你有种就给我死看看!”马儿狂飘风中,马上的人儿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可是……我爱你……”
“我也爱你!求你别死!千万别死!”
天,你若是长眼,就让她活下来!让她活下来!
元傲风狂挥若鞭子策马奔腾的同时,心中只有这个祈求。
第八章
秦廷甫是当朝第一名将。当年边牖守将叛乱,勾结外邦人侵,秦廷甫轻骑斩来将,孤军直捣对方巢穴,只用了十天时间,就轻轻松松地敉平战乱,顺这把效国君王给绑回京城。
他一生戎马,功在社稷,直到两年前,皇帝怜他年老,许他还京,赐一楝大宅—给他,恩宠无限。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秦廷甫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手下仍不乏斌功高强的侍卫,因此将军府里的卫兵虽然不多,但守备却十分森严。京城的强国于里甚至流传着一句话:“皇官易闯,秦将军府难偷。”
换句话说,任何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与泰将军府硬碰硬,但是,或许急疯的人不算正常人……
元傲风自与狄霄分别以来,除了换马喝水外,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急赶,累死了两匹马儿,终于在第六日傍晚时分奔进一以城。马蹄不停,尘土飞扬,路上行人见状纷纷走避,元傲风直直奔向秦将军府。
“大胆刁民,竟敢!”
侍卫的斥喝声未完,元傲风已连人带马直接拨进将军府,直到门廊之下,无法骑马,他才抱着霍草儿滑下马来,直闯内堂。沿途,元傲风对拦阻的斥骼声根本听若未闻,侍卫的刀枪挥来,他只足随格贻,心中只想着——找到严焜!找到严煜!
“严伯伯!你在哪?严焜!”
“找你的。”秦廷甫正在大厅与严煜下棋,听到元傲风凄厉的喊声,轻捻长须说道。
“哦。将军!”严焜得意地放下棋子起身,“我去看看。”
秦廷甫脸色一变,抓着严焜的袖子,“咱们再下一盘!等外面那群兔崽子擒住他以后,你再——”
“砰”地—声,元傲风抱着霍草儿撞进厅来。
“去看。”秦廷甫震慑住了。老大!又发生战事了吗?那小子脸上的神色,他在两军对决的死士脸上瞧见过.
元傲风无视挥向他的武器,直扑严煜,跪了下来,“严伯伯,快救救草儿!”
“傲风?”严焜也愣住了,这是那个一向冷静优雅的元傲风?“你怎么弄成这样?”
“快救草儿!”他怒吼。
“好、好,我看看、我看看!”严焜忙蹲下身子,为霍草儿把脉.
“将军?”迫进厅里的侍卫不敢再妄动,齐看向秦廷甫。
“退下。”秦廷甫挥挥手。
严煜领完脉,面色凝重地翻起霍草儿的眼睑瞧—瞧,沉重地叹口气。
“怎么样?你能救草儿对不对?”元傲风满怀期待。
严煜摇头,“对不起——”
“不!霍亦罕能够用药抑制草儿体内的毒性,你也一定能够!她是霍亦罕的孙女!是你的师侄!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元傲风狂乱地喊道。
“她是师父的孙女?”严煜看着霍草儿死白的面容,喃喃地扭:“是了,朴月的女儿才会有这种脉象……”
“你能救她吗?”元傲风仍不止月放弃希望。
“我不能。”严煜一脸歉然。
“你是“逍遥医仙”,是霍亦罕的谪传弟子,不可能救不了草儿!”元傲风坚持不肯相信事实,“天下没有你救不活的人,没有你治不了的病——”
“就算是师父复生,也救不了她!”严煜同情地看着已近疯狂的元傲风,“傲风,你的医术不下于我,你自己心里明白,她是全仗着你的一日真气才能撑到现在。”
“不,不会的……”。几傲风轻喃,低头轻吻着怀中仍昏迷不醒的小人儿,她羸弱的身躯几乎没有重量,仿佛他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不,草儿不会消失不见,他不会让她消失不见。他会紧紧抓着她,她上哪去,他就跟她上哪去,天上人间、黄泉地府,他都会跟着她,生生世世,永不离分……
“傲风……”严煜不忍地唤道。
“这是霍老前妀临终前要儿交给你的。”元傲风从霍草儿怀中取出盒子交给严煜,仿佛在刹那间,他已恢复了理智。吻皆在休儿的脸颊,他轻柔地说道:“东西交给你严师伯了,咱们这就同家去。”
严煜捧着盒子,望向元傲风的眼神仍是忧心仲仲,“你要回你舅父家吗?”他怕元傲风根本撑不到尚书府。
“不,回我和草儿的家,我们永远的家……”他抱着霍草儿颤巍巍地起身,灵魂仿佛已脱离他的躯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抱着一副皮囊往门口移步。
“等一下,我能救她!”秦廷甫突然开口唤住元傲风的步伐,“秦旺,去取雪山珍果来!”
“可是那是皇上御赐——”家仆秦旺犹豫着。
“叫你去就去,啰唆什么!”秦廷甫斥道。
“雪山珍果解不了此毒。”元傲风空茫地说道。
“但至少半个月之内,毒性能暂时抑制下来!”严煜突然灵光闪现.
半个月,然然后草儿还是得死,只是平白多受这半个月的折磨罢了。
元傲风哀伤地微笑,早已放弃了希望,“不用了。”
“也许半个月之内,集你我之力,能找出解药来!”
机会非常渺茫。从满怀希望的高峰摔下绝望深渊的痛苦,心尝一回已的,他不想再试一次。
“不用了,严伯伯,只要我和草儿能永远在一起,什么都无所出了。”黄泉路上,有他陪着草儿,一定不会让她累着、怕着。
“喂!小伙子!”秦廷甫怒冲冲地挡住元傲风“咱家守了四十年的城了,没有一座城被破过!因为咱家从不降城!就算守到一粒米一滴水都不剩,吃树皮挖草根也得撑着,说不定隔天天一亮,就有援军到了!”
秦廷甫见他不觎话,更加怒不可遏,“反正今天你绝对不能把这女娃带走!”他霸气时足地说道,“霍大夫救过我的命,咱家岂是有恩不报自人?他的孙女儿,我秦廷甫是救定了!”
***
霍草儿眨了眨干涩的眼皮,疲累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刻工精细的床板,空气中浮动着檀香气,有点像是哪位千金小姐的闺房……
忽然感觉手上紧紧缠绕的粗糙温暖,她微侧过头,便见元傲风趴在床沿边沉睡着,右手仍紧握着她的手。
热辣辣的泪水突然涌出眼眶,霍草儿伸手抹去那抹湿意。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但是心头忽然传来的扭痛,立刻打破她的喜悦。世上没有另一颗九香同魂丹了……
心头的扭痛愈来愈剧,她紧咬着下唇,阻止自己哀号出声,免得吵醒了元傲风,她晓得他一定累坏了。但她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仍是惊醒了不曾睡熟的元傲风.
“老天!”他起身,点住霍草儿胸口数个穴道。
“少爷……”扭痛稍绶,另一种心痛却开始作用了。那是元傲风吗?他怎么会这么憔悴、这么狼狈?清瘦的脸上满是胡碴,忧愁的眼睛深陷在苍白的皮肤里,他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霍草儿挣扎着想起身,元傲风急忙坐到床沿,将她揽进怀里,“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去取。”
她伸手轻抚着他令人心疼的脸庞,泪珠不断地往下落。
“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元傲风顿时乱了心绪.
她摇头,“永远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不会心安。”
“你不会死了!”元傲风轻吻着她,“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也找到严伯伯了,秦将军还把御赐的雪山珍果给你服用,你不会死了……”
“我还能活多久?”徐草儿轻问。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得很。
“很久!”元傲风拥紧她,赌气地大吼。
“少爷!”霍草儿轻叹.
“傲风,草儿醒了吗?”严煜推开门,见相拥的两人,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满心喜悦地坐到床边,“醒了就好!草儿,我有话要问你。”
“你是……”草儿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子。
“瞧我这记性,你从没见过我,怎么会认得我?!”严煜说道,“我是严煜。”
“那千疾医书——”她急着探寻怀中的医书。
“别急!傲风已经交给我了。”严煜扬了扬手中的千疾医书,“我记得师父藏有一枝千年玉参,你可有带在身上?”
霍草儿摇头,“那枝玉参早用完了。”
“用完了?”严煜大失所望,“原以为可以制成师父所传的九香回魂丹,再续你一年阳寿的……”
元傲风猛然扣紧霍草儿腰肢,“严伯伯,你说九香回魂丹如何?”
霍草儿赶忙转移话题,“严师伯,我来京城的途中遇到聂缤,他——”
“先别谈这他,”元傲风严肃地看着她,“我们先说九香回魂丹。”
“嗯。”严煜没察觉元傲风的神色有异,及霍草儿着急的暗示,仍自顾自地说道:“千疾医书上记载回魂丹可压抑草儿身上的毒性一年以上。若有一年的时间,合你我之力,加上师傅先前的研究,应该能找出解毒之法——”
“老天!”元傲风低孔一声,差点被悔恨的情绪淹没,他倏然起身,一拳一拳狂击墙壁,“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的命取去算了?”
“傲风,你疯了吗?”严煜忙上前阻止他自残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