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瞟了香吟一眼,仍旧不言不语。她在为风伟豪的话而气恼着,脑海中充斥着风伟豪讨了十房小妾的情景,她不晓得风伟豪富有到什么地步,但普通人绝不可能拿得出那样贵重的聘金,富有人家娶进好几房小妾的情形她看多了,风伟豪家财万贯,当然会多娶几个小妾来增添子嗣。她只要一想到风伟豪不尊重她的举动就浑身不舒服,懊恼当初的不在乎。她在乎吗?念奴悄悄的问着自己,不﹗她对风伟豪没有感情,何必在乎?
他要娶三妻四妾皆与她无关,只要别来烦她就好。
“小姐,那个风庄主是否欺负你?”香吟担心的问,见她不回答,立即着急地嚷:“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狗奴才该死的竟不让我跟着你,下回见着他,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香吟把所有的错归咎在鲁平身上。
可怜鲁平此时不在场,无法替自已申冤,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竟落得遭人唾骂的下场。
念奴依旧没去注意一旁正气得跳脚的香吟;径自把玩着桌上的珠宝。据她爹表示,那是在她由折剑山庄返家后,风伟豪派人送来的,说是要给新嫁娘的礼物,她猜风伟豪定是送了更贵重的礼物给她爹,否则她爹哪会那么好说话,把珠宝交给她,怕不早就来关心她的珠宝了。
念奴无趣的看着手中的珍珠项链,每颗珍珠皆绽放出美丽的光泽,她轻叹了口气,美丽有何用?中看不中用。扔下手中的珍珠项链,她拿起翡翠链子,看得出雕工十分精细,又是龙又是凤的,栩栩如生,但仍入不了她的眼。
念奴撇撇嘴看着成堆的珠宝,这算是收买人心吗?买她今后对他的行为不可过问,若真是如此,那风伟豪看错人了,虽然她是让爹爹“卖”给了他,可不代表她会和爹爹一样对珠宝爱不释手。
她不屑的拨拨桌上的珠宝,突地,一条项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链子本身既不是金也不是银,不过是条丝线,而坠子十分的小巧,像是颗白色的石子,上头似有密密麻麻的雕刻,但无法看出是字或是画,念奴将它拿起来在手中把玩,这是成堆珠宝中最不起眼的,却颇吸引她,毫不迟疑的就把项链戴在纤颈上。
“小姐!”香吟尖锐的声音打断念奴的沉思。“我在为你担心,你还有闲情把玩珠宝?”她不敢相信小姐会有如此异常的行为。
“我没事,坐下来吧。瞧你在屋内站了那么久,脚不酸吗?”念奴倒是觉得香吟太大惊小怪了。
香吟无奈的坐下来,斟茶喝了一口后说:“小姐,老实说,你对风庄主的印象如何?”向来只听说有关风伟豪的事迹,却不曾见过本人,香吟当然好奇。
“他很富有,难怪爹爹会喜爱他。”念奴避重就轻的说。她不会告诉香吟,她觉得风伟豪给她极大的压力,甚至她的情绪此刻都还受风伟豪的影响,愈来愈不像她自己了。
香吟听后翻了翻白眼,何时她的小姐跟老爷一样看重金钱来着?“小姐!你这是在跟香吟打马虎眼。风庄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怎么会知道?才相处一个下午,难不成你寄望我就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摸透吗?我可没那本事。”念奴有些气恼自己,不过见过风伟豪两次面而已,怎么今天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连他嘲讽的笑容都不断的浮现她脑海。
“小姐,难道你不想多了解他?”
“没必要,成亲之后,自然就会了解。”是这样吗﹖念奴没有把握,风伟豪是个谜样的男子,真要了解他不是件简单的事。
香吟拿她没辙,因为小姐的表现完全不像待嫁新娘,见过未来夫婿也没有娇羞之态,好奇怪!这情形让她想起以往与小姐谈起楼宇凡的情景,在谈论到楼宇凡时,小姐总是羞红了脸,一脸甜蜜,和今日大大不同。
笨!香吟重重的敲了自己的脑袋瓜一下,小姐不爱风伟豪,所以提起他时才会一脸不想谈、不愿谈的模样,她怎会胡涂到把他们相提并论!小姐面对心爱的人当然娇艳似花,风伟豪没那个本事使小姐娇艳似花。
楼宇凡再次拿起画像欣赏,深情的眼眸似见到画中人伤心垂泪,美丽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忧愁,唉!他长叹口气,她应该已经知道他无法遵守承诺娶她进门,不知她内心做何感想,是否想他、恨他?
想到心上人恨他,楼宇凡顿时心痛不已,“念奴,你恨我吗?”他感伤的问着画中人。
长老们要他把画像毁了,以免往后被沅扬尘见着,可他舍不得,他已听从长老们的话改娶沅扬尘,负了林念奴,今后唯一能给予他安慰的便是这幅画像,说什么他也不会毁了它,就算被沅扬尘看到了又如何?沅扬尘没见过林念奴,怎会知道画中佳人是真有其人,而不是仕女画像﹖﹗
“念奴!念奴!念奴……”楼宇凡深情的唤着心上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你是否听见我在呼唤你?”
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瞥,他已心满意足;但要见到她是遥不可及的梦,长老们要楼子平守在他身边,不让他有见到林念奴的机会,即使只是一会儿也不行。
“我即将娶妻,而你却要嫁入折剑山庄……”
当楼子平告知他林念奴与风伟豪订了亲,他是那么的痛心,深深的为林念奴感到不值。
“你值得匹配更好的人家,风伟豪他不配!”楼宇凡颤抖的双手抓紧画像,咬牙切齿的说,彷佛画中人就在他眼前。
他向来不齿风伟豪的行为举止,风伟豪可说是粗人鄙夫一个,不遵守礼教规范,也不把名门正派放在眼里,更与卑贱低下的人交往,甚至连邪魔歪道也都有来往,此种下等人不值得他的敬重。
“鲜花插在牛粪上,巧妇伴拙夫,唉!念奴,你怎可如此委屈自己?”他摇摇头,不能相信林念奴要嫁入折剑山庄。
“难道你是因为我要娶沅扬尘,心碎之余就选择风伟豪﹖﹗”楼宇凡自我猜测林念奴嫁给风伟豪的原因。
唉!他再叹口气,执起画作,轻轻的贴上唇,如今的情势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立场去阻止林念奴出嫁。
再过几日便是迎娶沅扬尘进门的日子,他却没有当新郎倌的喜悦,沅扬尘固然也是美丽的姑娘,却远远不及念奴,他爱的是柔顺如念奴的佳人,而不是像沅扬尘那样的江湖女子,成天舞刀弄剑。
为了御鹰山庄,他牺牲了念奴,可是,若他执意娶念奴为妻,相信她也不会快乐,因为山庄内的人只肯接受对他有实质帮助的人当庄主夫人,所以他不娶念奴也是为了她好。楼宇凡在心中替自己找借口,安慰自己。
第四章
大街上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行向御鹰山庄,夹道的百姓们对迎亲队伍指指点点,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嫁妆,皆发出赞叹声,不亏是武林两大山庄的结合,婚礼热闹滚滚,据说席开百桌,只要愿意即可上御鹰山庄白吃一顿。
乞儿们还可领到一锭银子呢!这等好事不常有,只见御鹰山庄挤满了人,所有人见着庄内的管事,都是好话说尽,更是增添喜气。
相对的,折剑山庄冷清许多,念奴与伟豪两人相对而坐品茗。
念奴举杯轻啜香醇的龙井,风伟豪一早便派人邀她上折剑山庄品茗,顺道试嫁衣,嫁衣是试了,还试了一堆新衣,念奴不得不怀疑他邀她的动机,毕竟今天是楼宇凡的大喜之日。
“你是否怕我会上街阻挠迎亲队伍而有损你的颜面?”念奴说出心中的想法。
伟豪摇头轻笑,“你真要这么做,我不会阻止你的,可惜你的理智不许你做出此举,不是吗?”一层又一层的道德观约束住念奴,他太了解她了。
念奴手一颤,茶水泼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她没料到他竟会看穿她,她不喜欢凡事被他掌握的感觉。
伟豪不语的看着她拿出手绢擦干衣袖,她是心虚还是心惊?
念奴将衣袖拭干后,才将目光迎向伟豪,“你说得对,我不会闹笑话给人看的。”
她不打算明说自己对于楼宇凡娶妻已无感觉,她认为这对风伟豪来说并不重要。
“有没有想过听从自己内心的话一次?你不觉得你受礼教的束缚太久,变得失去了真实的自我。”
“我可不这么认为,难不成你希望我同你一样的狂妄?”念奴嘲讽的微笑,风伟豪的狂妄人尽皆知,想必是他常听内心的话所得来的结果。
“狂妄有何不好?至少活得自在,不像你一点都不自在,甚至毫无快乐可言。”风伟豪不介意别人说他狂妄,那正是真实的他。
“谁说我不自在、不快乐?”念奴差点没拍桌大喊。他凭什么来断定她的情绪,他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他未免太有自信了吧?
“我说的。”伟豪轻笑,轻佻的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浊重的呼息吐在她的嫩颊上。“你敢说你现在不是想发脾气?”
念奴因他突如其来的接近,心不规律的跳动着,他吐出的气息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连举手拍掉他轻佻的手的力气都没有,红着脸任由他挑逗。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她硬着声音质问。
“我在放松你的情绪。”伟豪不在意的大笑,带点邪恶的眼睛不客气的瞅着她。
天!念奴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的眼睛似会慑人魂魄般地狠狠的揪着她的心,倏地,她打掉他的手!她竟会打掉他轻佻的手,她是着了什么魔?林念奴永远是柔顺有礼的,不会做出不合宜的动作……她慌乱的睁大眼盯着他看,他是个危险人物,她要远离他,但逃得了吗?他们已订了亲。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刚刚你已在表现真实的自己,为何又要逃避?怎么,不相信那是真实的你吗?”他笑看她惊慌的眼神,嗯!惹人怜爱。
“我要回家了。”她急急的起身,不想与他多谈。
伟豪迅速的闪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一壶茶都还没喝完,为何急着离开?”
念奴不安的想抽回手,却是挣脱不开。“风庄主,请你放尊重点。”她恼怒的提醒风伟豪记起自己的身分。
“要尊重是吗?”他轻笑着俯身攫住她红艳的唇瓣。
念奴倒抽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唇在她唇上肆虐,他的气息包围住她,他的吻使她的娇躯软弱无力,她只能发软的瘫靠在他身上。
过了许久,伟豪才放开被他吻肿的红唇,见她仍是一脸茫然,娇憨的模样令他情不自禁的又啄吻几下。
“你……你在做什么?”念奴终于有了反应,颤抖着双手推开他的脸,只觉浑身燥热,相信此刻她的脸一定是红似朝霞。
“做我想做的事。”
念奴恼怒的想责备他,却说不出话来,她听见内心有股声音悄悄的道:“这感觉是美好的。”她试着忽略内心的声音,轻咬唇瓣瞪视他,若让旁人撞见了方才的行为,她哪里还有脸做人,定是他的眼眸迷惑了她,才使她沉沦在罪恶当中。
伟豪走回他原先的位子,若无其事的拿起杯子轻吃一口茶,“不坐下来吗?”
“不!我要回去了。”她防贼似的盯着他,他怎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难不成他常以刚才的举动对待其它女人?念奴厌恶的皱皱眉,这男人真不知羞耻!
伟豪的唇边浮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可以啊!只要你不介意让人瞧出方才我吻过你。”她的唇明白的告诉旁人她被人仔细的品尝过。
“什么﹖﹗”念奴倒抽一口气,惊慌的抚上红唇,有点热、有点痒,可能也有点肿,该感谢他的提醒吗?不!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同他道谢不如一头撞墙算了。
“坐下来喝完这壶茶再走也不迟。”伟豪在她的杯子中斟满茶水。
念奴迫于无奈,只好不甘愿的坐下,她太大意了,不该让香吟留在断肠厅的,风伟豪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今以后,她要小心避免与他单独相处,谁晓得下回他会不会又做出邪恶的事来。
“我不会吃了你,怕什么﹖﹗”他笑看她防备的神情。
念奴白了他一眼,不想与他交谈。
“总有一天你会真正的属于我。”伟豪盯着她姣好的容颜,突发豪语。
念奴不解的望向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伟豪故意忽略她眼中的不解,优闲的品茗。
念奴一夜辗转难眠,只因那一吻。
最后她放弃睡眠坐起身来,双手悄悄的抚上红唇,曾经他的唇紧贴在她的唇上,他的舌……倏地,她涨红了脸,他的邪恶已经影响到她,使她变得和他一样邪恶了。
一个狂人!她想。
他们每回见面都是冷嘲热讽的场面,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对他柔声细语呢?
不!念奴用力的甩甩头,不可能的!她讨厌他的不守道德规范,香吟不也说过连八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不接受他吗?由此可见他有多惹人厌,而她竟要嫁给一个众人厌恶的人?不用旁人说明,她也明白自己今生与幸福无缘。
跟他相处过后,她看清楚了两人的不同,他要的妻子应该是能陪他一起狂放的奇女子,而那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不会大声说话,大笑更是不可能,那狂人极有可能一时兴起就要妻子陪同他走遍大江南北,问题是她根本不会骑马,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弱女子,如何与他做对神仙侠侣?他不该选上她的,唯有江湖女子才能匹配他。
可是现在已无法反悔,婚期已定,不到一个月她便要成为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风夫人。
她知晓他不会满意她的,正如同她不满意他,他会在娶她的隔天就纳妾吗?而她会想办法阻止吗?
念奴凄楚的摇摇头,她不会,因为她答应过他了,不管他要娶几名小妾,她都不在乎,她要的是平静的生活,只要那狂人别来扰她,她不会在乎的。念奴说服自己别去在乎,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看不惯就闭上眼好了。
她失神的抚上脸颊,她美吗?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美,可是她不认同,因为她的心并不完美,有个地方一直是空的,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填满它,会有那么一天,出现一个帮她填满空虚的人吗?
唉!念奴轻轻拥着锦被躺下,明明不想再想起的,偏偏风伟豪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缠绕,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