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拿出钻石,比上次他送给我的小一点点。“因为我要买房子,所以比较没钱,你不介意吧?”
我忍住颤抖问他:“你不介意我不能生小孩吗?”
“介意,可是医生是说机会很小,并不是没有机会;就算真的没有机会,我们也可以收养瑞美的小孩。”
“瑞美不会把孩子让给我们的。”
瑞美的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当人家的妈妈,她现在很幸福的期待着孩子的来临,我很难想像她会愿意把孩子交给任何人。
“那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收养其他的小孩。”或拓很可爱的笑了起来。“只要像我那么聪明就好了。”
我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或拓将我拥进怀里,很温柔的抚着我的发说:“你不要哭。我不介意我们能不能有孩子,我只介意你愿不愿意和我过一辈子。你不要以为我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也不要以为将来我会为了这件事情而怪你,我不会的。我说话算话,将来就算我们吵架,也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收养的小孩不见得会像你这么聪明的……”我哭着说。
“那也没关系。”或拓还是一脸很可爱的笑。“我会把他教养得像我这么聪明。”
我不知道或拓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我嫁给他之后生活会怎么样过?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是幸福的,就算将来真的有了变化,我也会记住这一刻——在这一分、这一秒,严或拓和我真心相爱。
短暂的爱情原来也可以永恒——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叫作“永恒的真爱”。
我是雅格,我正和曼君争执着——
“一个人应该努力创造自己被利用的价值。”曼君这样说。
“照你的说法,我还得发张感谢状给他,感谢他利用我?”
“没错啊。”曼君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至理名言一样理直气壮。
我摇摇头:“曼君,你的哲理太深了,真不是一般人所可以了解的。”
“哎哟!这有什么难的?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死脑筋。”
曼君翻翻白眼,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想想看,他为什么不去利用别人?如果别人的利用价值比你高,那么他当然不会选你了,对不对?你想,有谁会那么好心告诉你你的存在价值?你的老板吗?对不起,就我看来一般的老板都不希望员工知道自己究竟多有价值,免得他们跳槽。你的敌人当然更不会,而你的朋友通常又善良到不好意思搞清楚你这个人到底有多好用,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而你呢?你比他们都幸运,现在不但知道自己的价值,而且他还帮你发挥了你的潜力,比上什么卡内基课程都有用。这还不值得感谢?”
我实在不能确定曼君说的是真是假?这到底是不是某种新发明的安慰法?
不过她说的话的确很有用。我开始从失恋、怨怼的情绪中走出来。
我发觉自己不但有能力当个AE,而且还可以当个很有用、很顶尖的AE;我有能力挽救一家没有希望的公司,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想想看,有几个AE能像我这样?
方药对我所造成的创痛在曼君的一席话之后转变成了我的能力,我奇迹似的不再怨他了,我甚至对他有点感激。
真的,如果没有方药,我现在还是一个默默无名,为了抢案子搞得焦头烂额的不入流AE。而今,许多广告公司愿意以极好的条件聘用我,我的前程一片光明灿烂。
“谁不是在利用别人?难道公司会因为你心地善良而聘请你吗?拜托!当然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嘛;一个男人会娶一个对自己一点帮助都没有的女人当老婆?废话嘛;你会嫁一个整天除了让你痛苦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嘛?“利用”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太好听,不过实际上就是这个样子。”
那天我问方药的话,他没有回答,他只是有点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转身走了,好像我问的是个愚尽至极的问题。
他不给我答案,无所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许我的判断是错的,但他要是不能为我们之间的爱情承受一点委屈、不愿意为他自己做一些解释,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
隔天我递了辞呈,很潇洒的走出办公室,心里隐约希望他像以前一样追出来,但是他没有,最惨的是我也知道不会有——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就这样流产了。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方药为什么选上我?或者他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也只能选择条件最不好的我来赌一把?
老陈打过几次电话给我,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介怀?还是因为害羞?他希望我回公司去上班,我告诉他现在我还没有打算工作,我想休息一阵子。后来他打电话,不提公司的事情,只是淡淡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突然幽默起来,也淡淡地回答:“陈老板,你希望挖角吗?”
老陈笑得很尴尬,那么坦白老实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于是我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先是一次,然后两次、三次,现在每个星期都会在一起吃个两、三顿饭。老陈是个很闷的男人,除了看电影、听音乐之外居然完全没有别的兴趣;不过我不介意,事实上我也是个很闷的女人,方药那样活泼的性格的确不合适我。
过了大概两个月,卫琳第二次来找我。我很意外,原以为她大概是来示威的,没想到这次的会面却出奇的平和。她亲手把喜帖交给我,模样憔悴了许多。我发觉卫琳比我还可怜,毕竟我已经从迷雾中走了出来,而她却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恭喜你。”我是由衷的,一个人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不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卫琳涩涩地笑了笑,她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良久之后,她幽幽地叹口气说:“你还可以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我点点头,上次卫琳来的时候所喝的咖啡还没有泡完,我很快又煮了两杯,当廉价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卫琳眼里的落寞。
凶悍、骄傲而落寞的卫琳,真心爱着方药的卫琳,可怜又可悲的卫琳……
卫琳到底是个独立的现代女子?还是个美丽的旧社会女子?我搞不清楚了;两者之间的差异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和卫琳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卫琳的爱情在方药身上,为了方药她肯做出一切的牺牲,甚至连尊严也可以不要,只要方药最终是回到她的身边,她几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为了维持和方药之间的感情,她像头凶悍的母狮子一样张牙舞爪的威胁着每一个入侵者,但是她却控制不了方药——爱情原本就不是一种可以控制的感觉,我想知道的是卫琳是否也日日夜夜在自我与方药之间苦苦挣扎。
卫琳爱方药比我深,甚至比方药自己还深;卫琳为了方药而感到羞耻,但是方药却丝毫也没有那样的感觉,可怜的卫琳除了瞧不起自己,还瞧不起自己所爱的男人。
喝完咖啡,卫琳起身。她美丽的脸孔朝着窗户,朝着光线射进来的地方——像是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囚禁她的究竟是方药?还是她自己?我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吧。
卫琳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淡淡、涩涩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咖啡,方药说得对,你的咖啡煮得很好喝。”
“不客气,祝你幸福。”
卫琳走了,从她的背影,我相信我真的看到了落寞和孤单。
卫琳要结婚了,不过不是和方药,而是和她自己。
卫琳将要和她自己梦幻中的爱情结婚了。
这样到底幸不幸福?我想只有卫琳自己知道,也许卫琳需要这样的感情吧;毕竟,她已经得到她苦苦追求的一切了。
第十章
“动作快一点……哎呀,你踩到我的礼服了啦!”曼君焦急的嚷着。
“你不要急嘛,礼服还是美美的,你也一样美美的;不过麻烦你镇定一点好不好?”
她看起来紧张得快发心脏病了,没想到向来优雅自在的曼君在面对自己的婚礼时居然会这么紧张,我和瑞美都觉得好笑。
瑞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下个月便要当妈妈,而曼君和我当然都是准干妈;连曼君的婚礼都为了小宝贝的诞生而提早了一个月,只为了到时候可以亲眼看到小宝宝的诞生。
“礼车到了没有?”曼君又问了。
“还没有。你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弄得我们也紧张死了。”瑞美忍不住抱怨。
“人家就是紧张嘛。雅格,你看我脸上的妆有没有掉?我一直觉得在流汗。”
“没有,你看起来完美极了。”
“真的吗?”
曼君嘘口气,她连坐也不能坐下来,美丽的大莲裙让她看起来像个尊贵的女王,可是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像个正准备演讲的幼稚园女生一样。
我和瑞美相视而笑,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地面前。“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
“你最喜欢的。”
曼君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钻石。
她睁大了画得十分美丽的大眼睛,眼眶里水光盈盈。
我和瑞美连忙走到她身边:“不可以哭哟,会把眼线弄掉的。”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破费?这实在……”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收到别人送的钻石了,没想到先有或拓,现在雅格和瑞美又送了她一颗。
“很小啊,不成敬意。”我嘻嘻一笑,希望把伤感的气氛冲淡。
曼君结婚之后就要搬出去了,留下的房子只剩下我和瑞美,虽然到时候会有小宝宝来填补曼君的空隙,但是少了曼君,那房子还是会显得空洞吧。
“我们的祝福是永远的。”瑞美傻气的笑了笑,当了妈妈之后她成熟了许多,可是脸上傻气的笑容还是没有改变。
一个女人,当了母亲之后就突然伟大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要是有孩子的女人就很伟大。
她现在回到警局上班,虽然她和阿勇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但是警局换了上司之后,非常体恤她的环境。他们把原来那个凶霸霸的上司换掉了,还表示瑞美的私德与公事无关;更何况瑞美的私德也不算有什么大缺陷,他们不但欢迎她回去上班,而且还将她调任到比较轻松的内政单位。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曼君的同事们在外面发出欢呼的声音。
“他们来了!”
瑞美连忙将小小的钻石项练戴在曼君细致的颈项上。
“要幸福哟,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严或拓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再带人去抓他。”
曼君哭得不能自己,虽然她哭得很凶,可是她还是个极为美丽的新娘——现在我懂得欣赏别人的美丽,但同时也不会再轻视自己。我也有我的魅力,只是需要懂得的人来欣赏而已。
我和瑞美代表曼君的家人,搀扶着她走到外面。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到了教堂之后,我和瑞美各站在曼君的左右方,听着牧师缓缓念着祝福的祷词。
相信曼君一定会幸福的,她是那么聪明,她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欢呼声终止,或拓害羞的掀开曼君的头纱,正要亲吻的时候,瑞美突然惊呼一声:“哎!”
“怎么啦?”
“这小鬼……”瑞美抱着肚子忍着痛苦笑:“这小鬼也想亲他干妈呢。”
“什么!?”所有人都吓呆了。
“我要生了啦!”
曼君和我像疯了一样。
“怎么会这么快?时间还没有到啊!”
“那怎么办?”
“老陈!老陈!”我急急忙忙大叫。“快点,快把车子开过来!”
老陈急急忙忙冲出去开车——我的前任上司、现任上司兼男朋友老陈,看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微笑——他是个多么忠心而可靠的男人啊;虽然外表不像方药那么耀眼,但是他的内在却比任何人都要更美好。
“哎呀!”瑞美站不住了,她疼得坐倒在教堂地上。
“你不可以在这里生孩子,又不是下蛋!”曼君焦急的扶着她起身。“快一点啊,我们到医院去。”
“我不行了……好痛!”
“呼吸!记不记得医生教你怎么呼吸的?”我和曼君一人一边,扶着瑞美的头努力让她放松。“呼……吸……慢慢的,不用急,车子马上来了……”
“不行了……不行了!哎呀!”
瑞美常笑说以前她们乡下人生孩子哪有那么麻烦?还要上什么课,学什么呼吸法,通常在田里工作到一半孩子就突然生出来了。我和曼君都觉得好笑,现在我们再一次发现瑞美说的是实话——她居然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哇……”当孩子小小的头落在我的手上时,我的心满溢得说不出话来。
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刻。
“车子来了!”
老陈在外面焦急的大吼,然后他发现教堂里居然安静无声,只有小孩子呱呱而哭的美妙声音。
我抬起一双泪眼,又哭又笑的将孩子在神的面前高高举起——
“神啊!感谢您赐给我们这样一个幸运的孩子!”整间教堂爆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泪光中,我似乎看到不远处停下一部车子,而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和顾隆十分神似……
那会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抱着那个孩子,我看到瑞美脸上充满了幸福与满足。我想,顾隆回不回来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感谢神赐给我们勇气,去面对永远未知的挑战。
感谢我们那一颗真心,让我们在未来的路上仍然能昂首阔步——永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