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看著他,知道他不太喜欢让自己一个人落单。
「对对对!墨非可会担心的,到了家以後最好打通电话跟他报告。」费英伦还在旁边打趣。
「好啊!你到家就打通电话给我。」没想到墨非还接受这项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变。
连马妮妮都溜过来偷偷跟幼宜说:「我看老板对你是来真的。」
※ ※ ※
来真的也好,玩假的也罢!
越来越多的认可,让幼宜的心情起伏不定,有时感到自己走路时都是漂浮在幸福的空气里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期望太大,深怕一切都落空。
「和墨非才分开一下子就魂不守舍啊?」信萍坐在她对面,看著她不时灵魂出窍的发著呆,不禁笑道。
「才没有!」幼宜可不打算诚实招供。「你呢?你跟费英伦过得怎么样?」
「应该是快玩完了。」信萍暍了一口汤,脸上的表情马上凝了一层霜。
「你在开玩笑吧?」幼宜才不相信他们两个会出问题。「你的电话号码是他给我的,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你觉得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吗?」信萍反问她。
「提到他的时候你就变得不对劲了。」
「其实我跟费英伦都已经对这种事情麻痹了……」信萍无奈的笑笑。「我们都不是第一次恋爱的小鬼,两个人在一起,一旦热情冷却了,很多事情也会跟著斤斤计较起来。」
「怎么说?」也许听听信萍的说法,可以给自己一些意见。
「你还记得费英伦一声不吭的跑到德国去吧?其实我跟他心里都很清楚,他那时有其他的女人,否则他不会突然连通电话也不打。我很难过,所以我不认为我後来有了新的男友有什么错,但是在他心里却有了疙瘩,即使我已经跟那男的做了了断,但是他依旧不满意。」
「他翻旧帐啊?」
「是啊!」信萍点点头。「男人的心眼不见得比女人大,前两天我们还吵了一架,尤其那个人跟我有工作上的往来,我才接了他一通电话,费英伦就开始翻起旧帐来了,我开始怀疑我跟他还有多少未来……如果照这样吵下去的话。」
「你还好吗?」幼宜感觉得到信萍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她在人前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即便是说著这些让她不好受的事情,她还是努力维持著事不关己的神态。
「就是麻痹吧?我对这种事情已经感到麻痹了。」信萍看著她。「我并不想扮演冰清玉洁的圣女,我在情场上横冲直撞的勇敢一向让我感到自豪,但是有时候最可悲的是那些和我有过一腿的男人,在还没认真之前都认为我的观念正确,赏脸的给我一个敢爱敢恨的封号,一旦在一起久了,加了太多的在乎以後,反而无法忍受我的勇敢……」
「所以你觉得费英伦在乎你?」
「也许吧……」信萍歪著头想了想。「也有可能他想甩了我,所以那些争吵都只是他故意找碴的藉口。」
「他不至於那么坏吧?」幼宜不忍的说道。
「幼宜,别担心我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想墨非可能比费英伦还坏上好几倍。」
※ ※ ※
「你回来了啊!」
听见了声音,幼宜马上回过头。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墨非扔下公事包,满脸的不高兴。
「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的啊!」他不会真要她打电话跟他报备吧?「……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你害我很担心,你知道吗?」墨非怒瞪了她一眼。
幼宜不敢赖在沙发上了,站起来似乎感觉比较好一点,如果只是一通电话而已,不值得他这样吧?「墨非……」
听见她声音里的畏缩,墨非只得忍下不耐走向她。
他当然知道以幼宜的个性一定不会在明知他在开会中还打电话来,但是有了上回她被困在卧室里一整天没吃饭的经验,墨非自然担心她万一又开不了大门,发生那种进出不得的蠢事,所以才特别叮咛她要打电话给他,哪知他等了一晚手机都没响过,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一整个晚上加班时都心神不宁。
「对不起……」知道墨非担心著自己,幼宜有些愧疚。
「过来。」墨非张开双手,满足的看著她投入自己的怀里,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
「你今晚上哪去了?」抱著她的感觉真好,墨非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养成了某种拥抱的习惯。
「和信萍一起吃饭,然後又逛了逛通讯行才回来。」幼宜坦白的报告自己的行程。
「对了,你的手机在柜子里。」墨非像是想起了什么。
「在这里?」幼宜奇怪的看著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帮你接了电话,忘了放回你的袋子里,然後你又跑了,我也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墨非不以为意的说著,「我以为你会打电话找手机,结果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反而有个男的每天早上八点固定打来叫我起床。」
那应该是文德吧?文德的名字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他的样貌却已经在她心里开始模糊,过去三年的一切竟没有这一个月来得让她印象深刻。
「没关系,我已经买了新的手机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幼宜并不打算和文德再有任何联络。
「你今晚有想我吗?」
墨非的问题有些把她问傻了……幼宜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非不像是会问这种问题的男人啊!
「我想听你说你想我。」
他的表情像个任性的小男孩,这让幼宜忍不住笑了出来,墨非一向都是酷酷的,也下太爱说话,甚至说话时总喜欢和她唱反调,怎么今晚突然有了这种要求?那应该是情人之间才会说的话,下是吗?
「你害羞什么啊?」墨非得不到回应,反而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不是……」好吧!她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墨非怎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教她怎么回答啊? 「不是还脸红。」墨非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和她一同坐进了沙发里。这阵子以来他已经习惯每晚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右手习惯环住她的腰,他的颈窝也习惯了她的依偎,甚至连他的鼻子都习惯了她发丝传来的清香味。
「我以为你不喜欢太认真。」当他发现她是处子之身的那天,他看起来有些火大,而且一副怕被缠上的模样,幼宜的心里一直没忘了那幅画面。
「但是我也不喜欢开玩笑。」
「我没有开你玩笑。」幼宜连忙澄清。
墨非低下头望著她半晌。
「你有时候好像很怕惹我生气?」
「因为我惹不起啊!」幼宜笑著回答。
「看来你终於有些搞清楚状况了。」
他的回答让幼宜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墨非终究是墨非,她真不晓得要到哪一天他才会真的明白她的想法。
第六章
「至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瘦了,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很清楚你的事情。」幼直觉得有些难过,她是很注意墨非的,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事。「也许我的表达能力不够好,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很陌生,我根本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然後你就……」
比如他觉得她做的刀削面很好吃,就嚷著要把她开除当自家煮饭婆。
「你还在气我上次把你扔在路上的事?」墨非倒是说到重点了。
「正常的男人不会把女孩子一个人扔在路上。」
「我记得是你吵著要下车的。」墨非依旧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幼宜站起身来,直觉的就想避开他的眼神,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总会有一股心慌漫出她的心底,很难不去担心是不是会有下一次,尤其在自己和墨非越来越亲近以後,有些无形的东西已经从他身上攀附在她的心里,如果再有任何一次的遗弃都将会是个疼痛。
「对啊!都是我的错。」离开餐厅坐进客厅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拉起小薄被盖住自己,幼宜不否认自己在生闷气。
正常的情况,男士多半会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还是他说错了什么话急著想要女方消气,可是墨非就不是如此,他甚至还曾经丢下哭泣的自己理也不理。
果然他还是依然故我,吃完晚餐只是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也不在意她的情绪问题。
「我跟英伦约好了,晚上要到酒吧坐坐。」
「嗯。」对对对!墨非原本就不是个会跟女人黏在一块的男人,他不喜欢太过黏腻的关系,而且像他这种人习惯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交友自由,幼宜尽量的要自己像个开明的女伴。「那你会带女人回来吗?」
幼宜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只是脑子里很自然的就会想起这种事,然後话就突然冲出了嘴巴。
「也许吧!如果我运气好点,再遇上一个醉得不会自己回家的女人。」墨非轻快的说著,拿起了外套,从沙发後定过顺手摸摸她的头,在她脸颊印下一个亲吻。「再见了,小傻瓜!」
※ ※ ※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了……」
说完该说的,费英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惜墨非并不是个认真的倾听者,还好他也不需要一个太认真的倾听者,只是想找个人听听自己的心声,又不要别人给意见的时候,找墨非是最好的选择。他既不会多加批评,更不会虚伪的给予鼓励。
「再给我一杯!」
果然,墨非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是对吧台老兄开口要酒暍。
「所以她今天晚上就走了,现在可能在搬她的行李,等会儿我回去以後,整个屋子就剩我一个人了,也许我应该在这儿再找个目标,带个人回去也许今晚不会太无聊寂寞。」费英伦开始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了。
带个人回去……费英伦的话让墨非想到了今晚要出门前那傻瓜说的。
幼宜真以为他是那种会在酒吧里找女人的男人,还问他会不会带女人回去。
墨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侮辱了还是被赞美。
如同自己所说的,想在酒吧里遇见烂醉的女子说难不难,但是……那傻瓜却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能进那屋子的女人,那晚,他就坐在同一个位子上,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啤酒,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眼神从清晰到迷蒙。
她说她带了早餐给她男友吃,结果竟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来开门,那女的还穿著和她男友一模一样的情侣装……
「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我连一件情侣装都没有。」幼宜当时支著下巴,一副受伤的模样,但是她说:「最糟的是,我觉得我在意那件衣服比在意他还多。」
那晚他有种想笑的念头,果然如他所想的,幼宜非常的有趣,她的话里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逻辑,当然,这只发生在她酒後的心声里,当她清醒过来以後就不是这样了,她变得世俗,变得僵化,她不再表现她的心意,她只想著怎么去配合一般人过著一般的生活。
然而墨非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认为自己可以看得进幼宜的心底,如果她能照著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她应该会是个满适合自己的女子,只是在这段过渡时期里,要矫正她被扭曲的观念会是个困难的工程。
「他人呢?」一个苍白的脸出现在墨非面前,打断了墨非的思绪。
林信萍出现在酒吧里,在墨非的印象中,她似乎一直都是个穿著入时的摩登都会女性,但她今晚竟然穿著居家服,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脚上那双凉鞋应该叫做「拖鞋」比较适当。
「费英伦人呢?」信萍又开口问了一次。
墨非这才回过神来,耸了耸肩,「不知道。」
英伦刚刚明明还坐在他身边的,说完一堆话後就不见人影了。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忽地眼神一转,落在他身後大约十尺的地方,然後一张脸变得比刚才更加灰白。
墨非顺著她的眼神望了过去,只见英伦早早拿起酒杯加入了另一桌女客的阵容里,正在和人家交换名片,压根没注意到他嘴里刚刚还念著那位要搬出他家的女人,现在就站在这儿看著他泡妞。
「你知道吗?幼宜并不是我这样的人。」
信萍看了许久,冒出的话竟提到了幼宜。
「我知道。」墨非点点头。
「你要是像费英伦伤害我这样伤害她,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 ※ ※
眼看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幼宜的期待一点一滴的消失。
过了午夜了,墨非还不见人影。
也许她该睡了,虽然现在她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不过她总是得起床帮他准备早餐,太晚睡总是不太好……但墨非人呢?
他是不是不回来吃她做的早餐了?
从沙发上站起,摊开被自己揉得一团乱的小薄被打算摺好,突然听见手机的声响,幼宜连忙丢下被子,手忙脚乱的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喂?」任何人都听得出她的心急。
「是我。」电话那端传来无精打彩的声音。
「信萍?你怎么了?」信萍一向是精力旺盛的啊!
「我不知道……你睡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你怎么了?」
「我搬出来了……现在手边没什么现金,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搬出来了?信萍原本是搬到费英伦的住处,难道他们吹了?
幼宜忍著疑问不敢在这时候提起。「好啊!你在哪里?」
「我……大概是在地狱里吧!」
「什么?」信萍该不会是做了傻事吧?「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别大叫,我很好。」信萍努力装出轻快的声音。「我给你地址,我晚上想一个人静静,我们明天见面奸吗?」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马上过去陪你!」她可不想明天去收尸啊!
「别傻了!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我保证你明天见得到我,我只是想先打个电话跟你说,你好好睡一觉吧!拜拜。」
信萍的话让幼宜整颗心都跟著发凉,而望了眼时钟,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大门仍没有被推开的迹象,幼宜觉得心里出现了一个大洞,有个不明物体正在持续的往下坠……
墨非一直没有回家,难道他是带女人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幼宜开始有种想哭的念头,但是又不停提醒著自己不能做个苦苦纠缠的女人,墨非不会在意她的哭泣,他唯一会做的只是丢下她一个人哭个够。
毕竟两个人都不曾给过对方任何的承诺,她没有权利去管墨非回不回家。
再想起信萍和费英伦的分手……幼宜开始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墨非扫地出门,尤其她知道墨非的冷血以後,她不认为墨非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
她总该为自己打算,这些日子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在墨非身上,她以往还知道要为自己做打算,如今她只知道整天将心思放在墨非身上,却忘了自己,这样沉迷对她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