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终于回来,见到久违的亲人”
他们对他的爱——未曾改变。
“好啦!”他摊摊手:“我在这里啦!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啦!”
他在哪里馁?
当年匆匆一面,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们没有再连络过。他答应过,三年后他会再回合湾,她也一样,到时候才真正开始——
三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
海儿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回来了,为了三年前的承诺。而他呢?是否和她一样惦记着她?
其她并不知道即使再见面,一切是否会和过去不同;只是这几年来,她未曾忘记过小海——
夜里所见的小四,不知怎么地,令她有种怀念的感觉,他有朵和小海神似的笑容!
不知不觉地,她笑了起来,想起小海那满不在乎而自信满满的笑容。
当年他们谁也没留下连络的方法。小海带着她躲在树上,避过了绑架者的追踪,他在地上设下陷阱,整得他们狼狈异常。
等到警方和家人赶到,小海已经将她安顿好而离去了;那时他说:“三年后,我会再回来。”
好像一场电影,一个神话,一个孩子对孩子的承诺;然后她回来了。
她什么都没有忘记,而他呢?
海儿轻轻叹口气,刚刚和日本的爸妈通过电话,心情有些寂寞。
她很想念他们。
羡慕爸妈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感情都特别珍贵呢?
父亲应辰愚的腿已经好多了,有时可以不依靠拐杖走几步路。他曾经问过她们母女的意见,要海儿人应家的户籍,那么她便不再是个“父不详”。
当年的母亲为了某种她不明白的原因而没有让她入应家的户籍,而是跟了母亲的姓。那一段错综复杂的过去或许是她现在仍无法了解的。
生父石磊也提过这件事,只是——
她不想变成石诲儿,也不想变成应海儿。
她是冷海儿,这一生都将是冷海儿。
石磊和冷岫青目前的婚姻都很幸福,他们都爱她,因为她代表了他们年轻时的一段感情。
她不是个错误的产物,他们这样充满感情地告诉她,将来她会了解这一点。
当年十五岁的她不了解,现在十八岁的她或许也不了解,但她知道——她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冷海儿。
说这是一种年轻的固执也好吧?br>?
或者是一种对自己的警惕。
她不在乎自己是个“父不详”的身份,她更不在意自己应是应家长孙的身份,她已拥有太多的爱!
海儿微微一笑。有些人会说自己是好傻的,可是又何妨呢?年轻原本就该是傻气的!
她将不会后悔,永远?
她宁可自己是傻气的!
小四蹙着眉:“他真的在这一带吗?已经两个月了,连只小猫都没看到,每天卖衣服卖得我都快没声音了!”
“耐心点!线报是这么说的。我想他刚到台湾投多久,应该没那么快出现;不过忠孝东路那一带的地盘已经有重新整合的迹象,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他想了一想:“对了!上头说另外那方面的人已经到了,很快会和我们接触,这没办法正式介绍的,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了,你眼睛睁亮点!”
小四翻翻白眼,显得二十万分无奈。“怎么睁亮点?人家额头上又没有写字!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耸耸肩。“这不在我的范围之内,你已经是老手了,难道你认不出自己的人?”
“是!”小四嘲讽地:“我还应该一走出门就被人认出我是少年特警呢!”
“少抱怨!”
他撇撇嘴。干这一行也有不少日子了,就因为他有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几乎所有人都误认他为十几岁的小鬼头,所以他就一直被编派在这种伪装的工作之中,所接触的全是货真价实的小鬼头——
有时真恨自己的长相!
“小四,这可是件大案子,如果成功了你可就升迁有望了,加把劲!”他说着便往外走。
“每次都这么说!”
结果他仍然在这里。他叹口气,目送自己的长官。
其实他是很喜欢和十八岁的孩子们相处的,可是往往见他们深陷泥沼中不可自拔,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时,那种充满无力感的感觉真的很难忍受!
他常想,或许在那些孩子们的心中,成人的世界代表的,是一种恶势力!
一种逼迫他们走往自己并不喜欢的方向的恶势力!
和年轻的孩子们相处一久,有时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怀疑成人的是非黑白观念——。
野台戏 那是一出乡下的野台戏,和童年时所看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去打完弹子,赢得一包鳕鱼香丝和弹珠汽水之后又买了一支棉花,心满意足地坐在台下看着表演。
戏目是三郎采母。才坐下来,台上便锣鼓喧天起来,一出热闹的野台戏便开始了。
我坐在台下,一见到出场的戏子便呆住了!
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戏服,脸上有着浓浓的舞台妆。她戴着雪白的头套,台步已十分熟练,随着乐师的演奏唱了起来:“老身今年八十二,爱吃蛙鱼鸡丝,不是鲜仔阮不要,哎啊——等待儿子转回来啊——。”
台下的观众大笑起来,台上小小的戏子稚嫩的嗓音和有些滑稽的动作赢得满堂采!
我一直呆呆地坐着。这样一出野台戏,表演的全走小孩子;听旁边的老人说起,里面最大的孩子不过十三岁,而最小,的是五、六岁……
台上的孩子们认真地表演着,没戏的便站在旁边;台下不断的掌声不知是对他们的喝采,或是对这荒谬的嘲笑!
第一个上台的小女孩站在舞台上,没她的戏了吧!或者她只是想下去,她朝台下的人们伸出手,我见到一个男人抱着她下台,她笔直走向卖棉花糖的小贩,仰着小小的、充满彩妆的脸对着那漂亮的糖渴望地望着。
不久,一个女人匆匆自戏棚中奔了出来,牵起孩子的手。“等唱完阿母才卖给你吃!”
女人的脸上也有舞台妆,可是我不知道她妆下真正的表情是什么。我只看到小女孩的表情有沉重的失落和一些不死心的渴望!
后来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向祖母提起这件事;祖母笑着缅怀她童年时当戏子的那一段岁月。
半个世纪之前,我的祖母也画着舞台妆,在民初的舞台上唱着这样一出戏。
祖母感慨地说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可是在戏班子里,至少吃得饱,那已是她童年时最大的心愿!
那么现在呢?舞台上的孩子们,他们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当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我最大的心愿是早上不用爬出温暖的被窝去上课!
我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感到悲哀,或是对传统后继有望而感到开心?
只是,一直无法忘记小女孩脸上那深切的渴望和她一身炫丽的戏服。
那些孩子们幸福吗?:那些孩子们正在吃苦吗?
我不知道——其的——那些渴望。
第二章
舞台仍是三年前舞台。她穿着舞衣,随着狂热的音乐舞动身躯,更加魅或人心。
而台下——
“她很棒,是不是?”
“嗯,真的!她是我所见过最具魅力的现代舞者!”宝儿赞叹着。“她才十八岁不是吗?”
“嗯,海儿在日本过得个几项很著名的舞蹈奖,不过她一直没确定下来自己是要往哪一方面发展,毕竟舞蹈的种类还是很多的。”莉薇亚望着台上的孩子。“我想或许你们会有兴趣认识一下。”
宝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向她:“你呢?不再表演了吗?”
莉薇亚淡淡一笑:“年纪大了,而且也跳不好,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何必再出自己一次丑?”
宝儿有些黯然地沉默。
莉曾是十分著名的舞者,却因为一次舞台上的失误弄伤了自己,从此便弃舞从商;可是她并未对舞台忘情,要不然不会开这样一家俱乐部。
莉介绍过许多十分优秀的舞者给她,但她自己从不参与其事。
宝儿觉得很遗憾,但她也知道强迫莉再上舞台是件多么残忍的事——她自己曾有过那种经验。
“莉姨!”
她们转过头来,海儿已经表演完下台,落落人地立在她们面前。她们正待开口,海儿已经先喊了起来!“‘舞神的精灵’!”她惊喜万分地看着宝儿。“你是‘舞神的精灵’戚宝儿!”
宝儿有些害羞地笑了笑。“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是一个表演指导而已?”
莉牵着海儿坐了下来。“海儿一直相认识你呢,现在正好顺了你们的心愿,你们慢慢聊吧!”
“那你呢?”’“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海儿的眼中光芒一闪。“是因为我小叔叔快来了吧?”
莉薇亚仍是淡淡一笑。“你们聊聊吧!我走了。”
宝儿不解地望着她有些匆促却依然优雅的身影。“怎么了?”
海儿轻笑,有些调皮地压低声音:“我小叔叔在追莉姨呢!”
宝儿的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莉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很多年了,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海儿口中的小叔叔又是谁?怎么会——
“小叔叔!”
宝儿抬起头来,一个挺拔的男子正朝她们走来。她一愣。“应先生!”
“你们认识啊?”海儿意外地来回看着他们。
宝儿叹了口气,简直是无奈地:“当然,应先生和外子是生意上的——朋友”
朋友?宝儿又叹口气,或许说是敌人会好一些吧!忠孝东路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年轻人。
他很高,很俊,卖的东西更是特别!他卖机械:各种精致的机械模型,几可乱真的汽车、飞机、坦克和机械人,全是遥控的,功能精密完备,比市面上的模型精致上数十倍!他熟练地操纵着每一架模型,引来路人的围观,其中以男孩子大多数,他们对每一架都爱不释手。
可是他和一般小贩不同;他卖的价钱很怪异,完全因人而异。见到可爱渴望的小男孩,他可能只卖三百,可是见到流气的少年可能会变成三千!小四注意了他很久;他就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人群稍减,他才开口:“喂!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占了别人的位置?”
他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是戚小海,第一次来这里,下过我不知道我占了谁的地盘。”
“我的!”小四面色不善地:“这是我花钱买来的位置!”
小海一愣,似乎非常惊讶。“摆地摊还要花钱买位置?太扯了吧?”
“当然!这可是黄金地段呢!”
“真的?那我要不要付你钱?”
小四一楞,他的表情那么天真,像在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的孩子,那眸子白痴似的纯洁。
他突然回答下出来了,像看到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有什么不对吗?”小海奇怪地打量着他。
小四终于点点头肯定,这个戚小海若不是弱智,那一定是怪物!“小叔叔,你没见到莉薇亚,一定很失望吧?”海儿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应辰离失笑。“失望?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啊,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当然很失望喽!”
“有什么好失望的?总会有见到面的时候!”
“是吗?”海儿狐疑地打量着他,对他所说的一切抱持了怀疑的态度。“要是莉薇亚一直躲着你怎么办?”
他仍是淡淡一笑。“就这样啦!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小叔叔!人家是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跟你说真的啊!”他转向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是一迳平淡的面容。“要不然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应该……”海儿蹙着眉认真地思索:“应该……应该去找她啊!”问个明白她为什么不见你,为什么要躲着你!”她又想了—想:“应该要紧迫盯人!”
“喔?是吗?”应辰离有些好笑地逗她:“那她如果还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你干嘛要躲着你?”海儿理所当然地分析:“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和你在一起啊!既然你喜欢她,当然要把理由找出来,彻底解决才对啊!”
“小傻瓜!”他笑着摇摇头:“事情哪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你是爱情小说看多了?以为男女主角相爱,然后排除万难,杀死恶龙之后,主子和公主就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是不是?”
“理论上是这样。”
“你也知道那是理论?”他斜睨她一眼:“成人的世界不是么简单的!”
“成人的世界就是太复杂了!”海儿咕哝着:“那要不然怎么办呢?杀死一条恶龙不够,那杀二条、三条好了!”
他又笑了,如何回答这样单纯的问题呢?
诲儿的世界是率直的,她永远只要一种答案,其它的都可以不理会。
这样的海儿将来若不是极幸福便是极痛苦的。
现在的世界里,还有谁会给一个单纯的答案呢?
成人的世界与孩子的世界,所差别的并下止于单纯与复杂,还有其它太多大多变数,海儿还能维持多久她的纯真?
海儿望着车窗外,心里十分渴望得到真正的答案,可是她知道应辰离是不会给她的。
或许这是一种性格,也或许这是一种历练,总之她是不能理解的。她以为凡事不是这样便是那样,哪来那么多不确定呢?”
她对那些“不确定”可真是厌烦透了!突然路旁有两个人影使她一愣,焦急地喊了起来:“停车!停车!小叔叔!”
应辰离一愣,连忙将车驶向路旁:“怎么,海儿?”
海儿不等他车停好,已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海儿!”应辰离吓了一跳,连忙将车停好。“你去哪里?”
海儿已钻入小巷子里不见人影,他停好车子之后立刻追了出去。
她追着那两条人影到小巷于里,一转眼他们已经不见了,她又惊又急地喊了起来:“戚小海!戚小海!”
“海儿!海儿!你做什么?”应辰离追了上拉住她:“你在叫谁?”
“戚小海!”她仍然焦急地喊着。
没有人回声,她失望地垂下眼,伤心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谁是戚小海?”他关心地望着她:“怎么啦?很重要的人吗?”
“他不见了。”海儿难受地往回走,强忍住泪水,声音却有些哽咽:“我刚刚有看见他的!”
“他到底是谁?”应辰离间着,有些忧心,他从来没看过海儿如此垂头丧气地。戚小海一定对她有很重要的意义。他到底是谁?
她只是摇摇头,走到车子还打开车门。“大概是我看错了……”
“喂!你怎么回家?”
小海扛着他的大背包,英名其妙地望着他。“当然是走到公车站牌,然后伸出手拦公车啊!”
小四登时掉了下巴,眼泪汪汪地。“难道你没有更帅气一点的退场方式吗?比如说骑上一辆是帅呆了的摩托车?”他哭丧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