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闪开!" 阙无双突然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拦腰抱住她,两个人倒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在悬崖边堪堪停下。
轰地一声巨响!一道赤红色光线在刚刚明光所站的地方轰出一个大洞。
阙无双与明光喘息着抬起头,不远处站着一群道士装扮的人,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共有十多个人。为首的老者身材十分枯瘦矮小,一身暗蓝色镶着明黄边的道袍穿在身上显得更加矮小。
明光蹙起眉。这个人她见过,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自从家变之后她带着月影避居洛阳远亲家中,几乎没见过外人。等她们进了明月接,见的外人更少了,这个人她如果真的见过,那么必在家变之前--
“把黑阎奥义书交出来。”老者咳嗽着伸出手。“老朽不想多造杀孽,把书给我,你们走吧。”
阙无双扶着明光起身,暗地里悄悄往后望,他们的正下方便是悬崖--
从这里跳下去怪树应该可以接住他们--但这得冒极大的风险。那空地并不大,一个不小心就真会跌落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一路上跟踪我们的就是你们这些茅山道士吧?”明光冷笑道:“你们茅山派不是最瞧不起天门派吗?怎么这时候却来要黑阎奥义书?”
“哼!我师父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不忍心看天下苍生受你们的茶毒,才来取那害人不浅的黑阎鬼书,你要识相的话最好快点交出来!免得受苦!
“天下苍生受我们的茶毒?”明光挑挑眉。“我倒不知道我们如何荼毒苍生了,道兄可否告知?”
“前秦早该亡国!你们这些天门门人却阻挡天道,害得战火不得平息,这不是茶毒苍生吗?逆天而行本来就该死!”
“是这样吗?或者你们只是想取得黑阎奥义书满足私欲?”
“妖女!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者微微挥个手,示意门人无须多言,自己则淡淡开口:
“黑阎奥义书中所记载的全是逆天而行的恶术,这书不毁,将来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祸事,楼主还是把他交给老朽吧,我保证拿到书之后立刻焚之,绝不多看上一眼。”
“你瞎了当然不会多看一眼,但是你其他的门人呢?只怕他们不只要看一眼,而且还要将里面所有的法术学会,为自己谋福。
“放肆!" 道士中一名少年煞白了脸,猛地发掌!“不得对我师父无礼!
赤红色光芒呼地直射向明光,她微一欠身,连带她身旁的阙无双也刷地跃起,继而轻飘飘落在地上,只见那少年的掌风已将地面击出一道黑痕。
“哼,雕虫小技。不过,小小年纪能有此能耐已经算不错了。老道士,你倒是很懂得教徒弟。
少年一击不中,气得脸色发绿!老者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少年已经从怀中掏出一纸黑色符咒,口中喃喃有词念道:
“天地无极,太阴随行,坤字借法--雷来!"
明光将阙无双往身后一挡,雷击落下之际,她回手一栏,将那银蓝色闪电一握而消失无踪,只见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少年厉声问道:
“这是天门法术!你怎么会?”
少年眼见自己闯了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嘻嘻嘻,他当然会!他是我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啊。师父.对付这种妖女何必多说?反正十年前她也该死了,那时候没死,就是要等师父现在替天行道啊。”其中一个蓝袍胖子笑吟吟地说道,老者脸色为之一变!
“清虚子!你--”
明光闻言为之一窒,脸色刷地惨白!
“十年前?你们知道十年前的事?!”
“当然!你以为十年前那把火怎能将所有门人全都烧死?又怎么能将你父母困在玄房之中?那全是我师父--”
清虚子笑嘻嘻地说着,全然无视老者愤怒的吼声。
"住口!"
明光喘息着惨笑,眼中的火炬几乎喷出纱幕。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您……原来是你!矮师兄……我道怎生如此眼熟,呵呵……呵呵呵……原来是昔日故人!"
老者终于叹口气,脸色黯然。
“是啊,师妹……十年不见了,可惜矮师兄现在再出瞧不见你的模样了……”
“你想
瞧我的模样吗?我让你瞧瞧我的模样!"明光说着,猛地掀开纱幕--
那是张秀丽绝伦的面孔.细细的鹅蛋脸丰美柔知,鹅眉淡扫,星目漆黑……原该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但却在额上被火烧出一片丑陋的伤痕.整片伤痕从额际。直到眉间,尽管岁月已逝,伤痕却破坏了那绝美的面容。
道士们议论纷纷,多么可惜!好好一张脸,却被火烧成这个样子--
老者几乎哽咽。当年他多么心疼那两个小小的女娃娃望着她们可爱动人的面孔.他几乎要心软 --但是只是几乎,他没忘记自己身为茅山门人.更没忘记师尊所交给他的任务,他终于还是一把大火烧了天门。
“小师妹……是师兄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我?哈!”明光凄厉的笑声比冷焰山上的风雪更加令人感到彻骨寒凉。“矮子!你何止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整个天门的门人!你对不起我爹娘;对不起我年逾七旬的姥姥!你所做的事的又岂是一句‘对不起’所能原谅!"
他终于真正看到明光的真面目.只是此时此刻看到却教阙无双的心无助揪痛!明光的伤不在她的额上,而在她心里,她不能忘记过去,只能用纱幕将自己重重包围!他多想啊,多想上前紧紧拥抱她.告诉她那都过去了.别让过去的鬼魂纠缠不休,但他怎么能?
从明光的脸上,他看到……看到那观音般的容颜啊,却有一颗修罗的心!
老者无言,他怎么回答这深藏了十年的仇恨?过去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能安枕.当年的那把无情大火死了所有的天门门人,也烧毁了他在天门待了十二年所有感情。
“妖女!我师父的所作所为全是替天行道!天门逆天行道,是所有修道者的公敌!你们是妖孽!本来就该死!"衣少年正义凛然嚷道。
“该死……”明光十年来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又哭又笑,凄厉的笑声像是由地狱传来的哀鸣。“天门的人都该死吗?”
她眼光一转,极度愤恨的神情让所有的道士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那好……矮师兄,你也是天门的门人,如果天门的人都该死,那么你也不能例外,你跟你这些徒弟们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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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与阙无双已经去了整整三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月影的心不由得紧紧纠结起来,连向来冷静的果儿也露出忧色。
什么事情不对劲,她们都说不出来,但不安的感觉不肯离去,仿佛连空气中都有危险的气息。
明光很守信用,如果她说七天,那么七天后一定会回来,但是月影却觉得自己连半天也没办法再等下去!
她仿佛听到明光的哭声,这怎么可能?十年来她从没见过明光的眼泪,就算在双亲的灵堂之前,明光都只有一张冷漠的脸--更何况她也不想继续留在玉门关。她如坐针毡,连一刻也不想多待!
自从上次敌军攻城那一夜,月影觉得俨夜待她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但俨夜是那么的严守份际,闭口不谈那一夜的事情,好像那只是她的梦。
她也希望那是梦,如果是梦,那么她的心不会骚动,如果是梦,她不会在每次听到俨夜的声音、看到俨夜的身影时,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俨夜与阙无双是截然不同的。
阙无双温文儒雅,俨夜大而化之;阙无双沉静,俨夜豪迈,他们两个人有如太阳与太阴,她怎么能同时受两个人的吸引?这念头让月影更加无法在玉门关静静等候,她希望快些离开这里,好厘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果儿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果儿从刺绣上抬起头,眼神再不如过去冷静。
“是,已经第三天了。”
月影叹口气。
“果儿,去把姐姐的龟卦拿来。”
如果换成过去,果儿一定不会遵守这个命令;明光的东西只有明光能用,但这次果儿的行动却十分快速,好像她老早等不及似的。
龟卦取来,月影平静心神,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稳定下来卜了一卦--雷水卦,主西北大凶--
月影当下变了脸色!
果儿倒抽一口冷气!失声嚷道:
“楼主她……,"
“快去备轿!我们立刻出发!"
果儿领命而去,没多久却带了眉头深蹙的俨夜回来。
“二楼主,俨将军想见您。”果儿说着,又附加了一句:“轿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月影点点头。
“你先出去,我片刻就到。”
俨夜却摇头。
“你不能去。”
“我当然可以去,而且我一定要去。”月影抬起眼,却不看俨夜凝重的神色,她的目光转向西北方的冷焰山,忧心仲仲。“姐姐有难,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可以派兵前往,楼主无须亲自涉险。”
“你的兵马只对敌人的军队有用。”月影叹息。“姐姐老早知道有人暗中跟着我们想夺取黑阎奥义书跟黑阎玉。姐姐有难,一定是那些人所为,你的兵马怎么敌得过法术?”
俨夜一窒,眼神顿时阴暗下来,他看着月影,冷冷地开口:
“在楼主眼中,我玉门关上上下下竟如此无用?”
月影愣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转向俨夜,发现他眼里有受伤的痕迹。月影楞楞地注视着他,完全不能理解。
“当然不是,俨将军何出此言?”
俨夜咬住牙,不自觉地高高仰起下巴忍耐道:
“二楼主,你的确神通广大、法术惊人,但有许多事并不是单凭法术即可成功,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将军……”
“圣上有命,要本帅保护二位楼主,这是属于职责所在。”俨夜猛一挥手转身离去。“我会派兵与楼主一同前往。”
她伤了他的心,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影有些委屈,但此刻不是难过的时候,她只能苦笑着叹口气,随着俨夜的脚步离开。
只是她不由得要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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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果儿已经将阿大跟纸轿子都准备好了,却看到俨夜跟他的士兵们;果儿为难地瞧了一眼月影,月影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挥挥手。
“备马吧。”
“楼主”
俨夜蹙起眉。
“怎么回事?”
果儿不满地瞪了一眼俨夜。
“二楼主不能骑马!”
“不能骑马?”
“果儿,去备马!
果儿悻悻然退下去,很快牵了两匹马过来。
“楼主。”
月影瞪着那匹畜牲半晌,看到俨夜那不耐烦的脸色,终于还是上了马,动作却极为僵硬。
“出发!”俨夜的手一挥,一小队斥侯先奔了出去,之后是一小队先锋护卫队,然后才是他们。
月影不安地骑着马,忍住委屈骑在俨夜身旁,而他的表情如此冷漠----
“俨将军,你不必跟我们一起上冷焰山的,说不定敌军还会来犯,你应该守住玉门关才对。”月影细声细气地说。
严夜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冷冷道:
“蒙二楼主法术所赐,那些敌军慌张退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我派出去的军队而被彻底击溃了。”
敌军被击溃难道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他说起来却像是我军被击溃一样?
月影紧紧抓住马匹的缰绳,很努力想忍住--可是她实在忍不住--
哈啾!
马匹被这震天的声音给吓得直起了马腿,猛地往前冲击
月影吓坏了!拼命抓住缰绳,整个人趴在马背卜尖叫:
“果儿!”
“这是怎么回事?!”俨夜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
果儿也追了上来,可是她骑的小马跑不快,只能气得在俨夜身后大吼:“我说过二楼主不能骑马!”
“为什么?”俨夜不明就里地吼着追上去,只要是人都能骑马,除非不会,但果儿说的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而俨夜最听不懂的就是“不能”这两字。
“她受不了马匹的味道!”果儿在他身远远地吼道。
“啥?”
俨夜又好气又好笑地飞驰上去,但月影的马不知怎么回事,跑得极快,方向跟前方的人马完全不一样,这会儿前方的军队全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俨夜朝他们挥挥手。
“你们先行,我马上就到!”
“果儿!救我啊!”月影尖叫的声音越人越可怕,显然她比那匹马还要恐慌。
俨夜叹口气,好不容易才追上那匹给吓呆了的马,他压低了身子,速度飞快地驰骋上前--强而有力的手臂猛地抱住月影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抬便将她从马匹上移到自己身前。
月影已经吓呆了,泪水不断往下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纤细的身子靠在他胸前,不停地簌簌发抖,仿佛风中落叶。
“没事了。”俨夜停住马匹,轻轻地安慰她:“没事了”
“我说过我不要骑马的!我说过、我说过的!" 月影忍不住哭了起来,头埋在他胸前,柔美气愤地打着他的胸膛。
“你没说啊。”俨夜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如果你早说你不能骑马,我便命人给你备轿。”
“我说了!”她哭着坚持。
“好。”俨夜叹口气,大手温柔地轻拍她的背。“是我不对,你说过了,而我这头大笨牛却不肯听,好吗?现在没事了,别哭了。”
月影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正趴在俨夜的胸前,大惊失色地坐直了身子!这一坐,却正好跟俨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现,她的脸像是火烧一样蓦然红了起来!
俨夜微笑着瞧她。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害怕马匹。”
“我不是怕!”月影倔强地争辩,眼睛不肯直视俨夜的眸子。“我只是受不了那种味道。”
“玉门关的马都经过良好的照顾,它们身上几乎没有味道。”
“那是对你来说……”说着,月影又打了个喷嚏,不过有了前一次的可怕经验,这次她很努力地压抑,让音量降到最小。
“没关系,我的马很禁得起惊吓。”俨夜忍不住大笑。
“你可以打个过瘾。”
他现在又变成初相识时的俨夜了,月影楞楞地看着他笑得豪迈的脸孔,实在不了解眼前这男人的心里到底想些什 么!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俨夜突然开口,轻柔地抚着她被马匹震得乱七八糟的发。
月影害羞地低下头,紧张地试图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好一点,但俨夜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开口: